书名:士可辱

分卷阅读27

海棠书屋备用网站
    不仅顶不了球,风暴一来,背风坡整个削平,非得被活埋了。可不是妥妥地团灭了。

    沙暴将至,生死攸关,电光石火间玉尘飞心里只剩下一个紧迫念头:他在哪?他在哪?他在哪!!!

    他咬牙沉心,目光急扫,终于捕捉到沈劲松行踪——这人倒也没跑远,正和衣窝在骆驼旁边,脊背佝偻,抱膝低头,畏畏缩缩的样子。

    听到玉尘飞急促脚步,他缓了会才抬起头,松开咬烂的下唇,牙齿犹在打战,哆嗦着勉强笑道:“我出……出来透透气,待会就回去……”

    “……”玉尘飞蹲跪在他身前,不耐地捏住他的下巴,催他快些交代。

    “……是底也迦香,瘾犯了,”沈劲松的嗓音干涩似咽泉,“过了这阵就好——”

    玉尘飞重重打了他一耳光。

    玉尘飞当然知道底也迦香是什么腌腌玩意,百年来底也迦香从大景流入西幽,王公贵族多有服食,用后神智浑噩,飘飘欲仙。又因加快血行,燥欲孽生,亦被用作房中之乐的春药。

    长期服用底也迦香会使人身酥体软、反应迟缓,不啻为武人大忌。

    玉尘飞深恨他堕落至斯,但这个节骨眼上没时间跟他算账了。

    玉尘飞一脚铲起骆驼,把沈劲松扶抱上骆背,自己骑跃上另一头骆驼,扬鞭催促它们疾跑。

    骆驼虽不识路,仍保有趋利避害的野性,啊啊啊大吼着迎风撒蹄狂奔——此时倒也该迎着风跑。

    黄沙遮天蔽日,风头如刀面如割,更夹杂着细砂,飞射如弹,打得皮肤生疼,眼睛都没法睁开。

    即将与万丈狂澜般的沙幕短兵相接前夕,两峰跑得口吐白沫的骆驼突然齐齐跪了。毛屁股风骚一撅,膝盖先后内折,瞬间趴卧成两坨小山。

    玉尘飞一看十分佩服,它们竟找到一段半埋在沙里的塌坯城垛,以此为掩护来抵御沙暴。

    玉尘飞拽着沈劲松趴伏在骆驼身后,解下宽松的外袍,像大被般将二人兜头盖脸地一罩,权且遮风挡沙。

    两人侧卧着,脸挨着脸,就听沈劲松喘息比之“帐”外风吼还要粗重浑浊,两眼更如困兽般布满血丝,颇为可怖。

    是瘾犯了。

    剑水城重逢那夜,沈劲松包袱里其实放了香盒,但他怕玉尘飞为这一时耽搁而丢下他,竟未及携香。如今种种不堪,皆是咎由自取,却也无怨无悔,只恨自己在这种紧要关头毒发,非但帮不上小飞,反而平添乱子,拖累了他。

    沈劲松很快汗湿重衣,烦躁地不住翻身,哪里都不得劲,复而五内如焚,浑身抽搐,骨节如被车裂般剧痛,皮肤之下更有万蚁啃噬,怎么抓挠都无济于事,只有撕下整幅皮囊,或者烤焦烧尽了才算一了百了。

    借着黯黯天光,玉尘飞见他脸上写满了狂乱痛楚,不免心惊,他知沈劲松素来隐忍自律,便是刀刃加身犹能不变色,如今却连一线清明都难以维持,这底也迦香何其恐怖!换做玉尘飞自己来,恐怕也煎熬不过。

    沈劲松的指节咯咯作响,手臂早已自残得淋漓血痕,犹然止不住躁痒,他一声不响地从靴子里弹出一柄牛骨小刀,便要往小臂刺去,只待皮开肉绽、抽筋拔骨的决绝快意。

    小刀被倏然夺走,手腕被狠狠扣住,两手都被反剪至背后,力道之大似要将肩膀都卸下。再向前一扣,已被牢牢禁锢在玉尘飞怀里。

    方一接触玉尘飞温暖干燥的皮肤,沈劲松就像只落水狗般哆嗦个不停。他上半身无法借力,胸膛严丝合缝地依偎,头也虚弱地倚靠在玉尘飞颈侧,粗喘道:“你……”

    玉尘飞不耐地抬手摁了摁他的后脑勺,让他别啰嗦。

    玉尘飞的掌心温热,没使太大劲,沈劲松却觉得仿佛有一口洪钟被敲响,心魂剧烈震荡,大脑呆呆的一片空白,头皮的酥麻感如余波扩散至四肢百骸,使他瘫软地动弹不得。也不想动弹,只想长长久久地沉浸和品味这放空甜美,将它珍而重之地储存进记忆里,日后方可多加回味。

    玉尘飞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竟能直接将香瘾压制片刻,沈劲松对他心无旁骛可见一斑,可也终归是暂时的。再发作时,沈劲松烦躁得想要撕咬血肉,近在咫尺却只有玉尘飞的肩颈。沈劲松在浑噩欲狂中能断然刺自己一刀,却不忍伤害玉尘飞稍许,尤其见玉尘飞颈上金环,怎么也不肯下嘴,只在他颈边咿唔着小飞小飞,嗓音潮湿低哑,似将那名字本身放在唇舌间隐秘含吮,再恋恋不舍地吞咽下肚,便似灵丹妙药般能抵抗一切痛苦。

    他每唤一声,滚烫的吐息就打在玉尘飞皮肤上,让玉尘飞也跟着难堪情动,他一时想到沈劲松用湿热的口腔包裹住自己的阳具,如此这般唇舌含吮,甘之如饴地舔尽每一滴精液;一会又想到前几日沈劲松是如何主动掰开屁股,轻唤着小飞小飞,哀求他进来,沈劲松那样婉转逢迎,玉尘飞当时亦难以自制,唯有避而不见。如今被沙暴拘束于狭窄天地,避无可避,两具肉体更是紧密纠缠,这把心火怎么也扑不灭了。

    这时底也迦香的身瘾也扛到了尾声——身瘾戒断本已让人痛不欲生,但最难熬的还是紧随其后的心瘾。

    本身底也迦香便催生情欲,沈劲松的心瘾又在玉尘飞,两相叠加,就似天底下最烈性的春药,偏偏解药正在身边,如何不发疯。

    “将我点穴……”在理智之弦彻底断裂前,沈劲松汗水涔涔地嘶哑道。

    玉尘飞初时不以为然,嗣后才领教到厉害。沈劲松两腿缠上玉尘飞的腰,隔着薄薄衣料用柔靡阴部去厮磨玉尘飞的勃起阳具,粗硕的龟头如隔靴瘙痒般顶弄着阴蒂,让他越发心花颤颤地流水。他仰首去吻玉尘飞唇角,像乞食小猫讨好地舔主人掌心,“小飞,求你了,进来好不好,那里很舒服的,你知道的。”

    沈劲松这时其实已经分不清是梦是真了。神智清醒时,他只会如信徒献祭般呈上自己,纵然被弃之如敝履也认命;但在梦中,他却想与他纵情声色地欢好,还似数年前,秉性内敛的他被玉尘飞惯出了骨子里的侵略欲,想要时便笨拙挑逗主动骑乘。

    他这样放开心结,玉尘飞竟也觉得风景依稀似旧年,将生死隔阂都抛诸度外,重待与他一晌贪欢。

    来日大难,口燥唇干,今日相乐,皆当喜欢。

    玉尘飞将他衣衫尽解,铺在身下,也不管沈劲松是否久未经人事,直接狠狠一捅到底。那应该是很痛的,连玉尘飞都觉得阳具被过于紧窒地吸绞,失神地倒抽一口气,咬牙才守住精关。

    激痛突如其来,沈劲松却依然安静如死,愣了会后睁大眼,极轻地“嗯”了一声,像是不可置信地确认真实,又像是复生后吐出的第一口浊气。接着他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地弯身急喘,仿佛有人曾将他的心脏生生剜走,时至今日又还回来填进去,骤然蓬勃充盈,反而经受不住。

    “好满……”他低低叹息罢,浑身都软如春泥,滚烫地融化在了玉尘飞的怀抱里,人生再无不知足的了。

    说来不可置信,让千万人流连忘返的底也迦香,实在不及他活生生的小飞半分,恋人触手可及,心瘾便去了十之八九。

    第七章 嗜欲深者天机浅

    混沌沙暴正在过境。洪荒浩劫,枉英雄豪杰也难抗衡分毫。人事已尽,唯有听天由命的份。

    他们藏在罩袍里,像两个把被子拉过头紧紧抱作一团的小孩,用彼此身躯将危机四伏的世界隔绝在外。

    看不到外头情状,只听尖细风声直刺耳膜,衣袍倏而鼓如满帆,继而势如崩山,噼里啪啦沙石俱下,如千钧大浪把他们拍到真空的海面下,一时间胸闷气短地喘不上气。

    沈劲松在黑暗里急切摸索着他的脸颊,难得强势地撬开他的唇,似要把气都渡给他,又似情难自已的吻别。玉尘飞粗暴而贪婪地回吻他,与他唇舌纠战,抵死缠绵。

    玉尘飞两眼发黑地想,若是真的被活埋了,便是生同衾死同寝。千年后挖出两具连理枝般合生的干尸,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定格在永恒相爱的模样。

    任后人再怎么猜测他们的身份,也猜不到白龙侯和玄甲将军头上。

    只当是一对不知名的恋人。

    一生如此戛然收尾倒也痛快,可恨风声锐减,从急奏的羯鼓过渡为呜咽的羌笛。

    玉尘飞用剑鞘挑起一线衣袍,似将百代结成的厚重冰壳凿出条缝,让粉尘呛人的空气灌入。

    短短片刻,他们已被全埋进沙堆里,好险便要生生憋死;倒是骆驼们身怀绝技,如舟行水上,始终不曾沉陷,只见它们像精湛的肚皮舞女郎,抖擞着腰臀,沙子便似荷叶上清珠,从毛皮上滚落。

    此时天色依旧浑浊昏黄,伸手不见五指。沙暴并未过去,只是顶过了最疾暴的潮头,剩下的小风小浪已不足为患。

    玉尘飞不过半撑起身片刻,沈劲松便思念地搂住他的后颈,将他勾回去接吻。

    于是外袍又像盖头似的垂落了。

    接吻是怎么也不够的。

    玉尘飞的嘴唇和他想象中一样轻如云絮,像他记忆里一样温润如玉。吻上时像日光穿透睡蝴蝶,满眼明亮斑斓;起初动作仍是细微的,只敢辗转摩挲,唯恐惊飞了它;毕竟久谙情欲,药性未解,很快心痒地想要更进一步,柔滑舌尖一点一点地叩着闭合齿列,惹得玉尘飞气息不稳。

    玉尘飞纵有万种思量,也难敌劫后余生的激情,他将沈劲松的头用力摁住,不容他丝毫退却,狠狠吮着他方才因煎熬香瘾时咬出的血痂。

    沈劲松的唇吻起来依旧不算柔软,甚至有股腥涩的血腥味,真不知道自己喜欢他什么。

    沈劲松下意识吃痛地轻嘶,他眉头微蹙时总有一丝隐忍的感觉。于是玉尘飞想起,最初见他,便是被他压抑痛苦的模样激发凌虐欲。

    一念既起,玉尘飞掐住他的脖子,指掌慢慢收紧。沈劲松仰起头,喉结起伏,气息灼烫短促,睁开的眼里依然盛着薄薄泪光,水汽迷濛,满是疲倦的放任。

    然后沈劲松已经射过精的阳具竟又勃起了,坚硬地抵着自己的腹部。

    怎么那么贱。玉尘飞想,放开手,默然注视着沈劲松眼角泛泪地不住呛咳。

    我怎么那么贱。

    恨之欲其死,爱之又欲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