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夜昙一敛三色尘

分卷阅读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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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父让他不要来蹚浑水,却不想世事无常,他最终还是牵扯进来了。只是不知如今京城之中究竟是何模样,若是有人拿他墨王养子的身份作文章,牵连义父该如何是好……

    正当他忧心忡忡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牢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然后便是一道轻柔的声音,

    “多谢狱卒大哥。”

    “公子有话快说,若是被人知道了,我可担待不起。”

    “是,劳烦狱卒大哥多注意着些。”

    宇夜昙震惊地瞪大了眼,看着眼前与自己容貌八分相像的白衣人,内心激动不能言语。

    “你是……”

    对面的人一袭白衣墨竹,长身而立,温润如玉,与这脏乱阴暗的牢房格格不入。

    那张俊雅清绝的脸此刻带着同样隐忍的激动和小心翼翼,以及满满的欣喜。

    含笑双目微红,泛起粼粼水光,轻声道,

    “夜昙,我是含笑。”

    宇夜昙激动地站起身,嘴唇颤抖。

    当日奉旨押他入狱的是卓王世子商流云。

    他作为囚犯,面具自然是被摘去。商流云见到他面容时面色奇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离开。他原以为商流云不会告诉含笑他的消息,没想到他竟然还动用关系让含笑能进天牢探视重犯。

    他快速上前,一把将阔别多年的哥哥抱住,在他颈间使劲儿蹭了蹭,再开口时已然声音哽咽,

    “……哥。”

    含笑红着眼拍了拍他的头,同样紧紧抱住他,“我在。”

    两人没有痛哭失声,也没有激动得语无伦次,只是用力给了对方一个深深的拥抱,来表达这些年的思念之情。

    片刻之后,含笑首先推开宇夜昙,握着他的肩膀担忧道,

    “夜昙,我听说有人弹劾你通敌叛国,这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当上将军的?没想到我找了你这么多年,听了那么多年苍羽将军的消息,却不知道那就是你!”

    宇夜昙忍不住笑起来,将他越捏越紧的手扒下来,拉着他在石床边坐下,

    “是有人收养了我,教我读书习武,我才能投身军中,当上平南将军。”

    想到那个让他无时无刻不思念的男人,宇夜昙嘴角的笑意丝毫抑制不住,他握着含笑的手道,

    “义父是世上最好的人,他是天下人的摄政王,但也是我一个人的义父,无所不能的义父。”

    含笑却没能如他一般心情愉悦,闻言脸色一沉,瞥了眼空无一人的通道,低声道,“商流云说墨王筹谋多年,意欲造反,夜昙,你实话同我说,你……可有参与其中?”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完全不敢相信他的弟弟竟然有可能参与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是犯上作乱的贼子?他乖巧听话的弟弟怎么可能变成人人欲诛的叛臣?

    倒是宇夜昙哭笑不得,“哥你在说什么,义父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心忧天下勤于朝政,又身居高位,难免惹人猜忌,你不要听别人胡说。”

    含笑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方才引路的狱卒忽然跑进来,面色仓皇地打开牢门,对含笑道,

    “公子,世子来了,快走吧!”

    两人对视一眼,宇夜昙点点头,“快出去吧,别再来这种地方了。”

    含笑无奈,只能用力抱了抱他,而后快步离开。

    天牢外,风流俊逸的卓王世子背对大门负手而立,肆意的气息少见的显得肃穆。

    听见脚步声,商流云转过身,看着含笑一步步走来,神色严峻,丝毫不见笑意。

    含笑就在离踏出牢门一步的地方,止步不前,整个人都陷在屋檐投射而下的阴影之中,任谁也能轻易看出他心中的沉郁。

    商流云微微皱眉,对他伸出一只手,

    “过来。”

    含笑看了看那只摊开的手掌,视线缓缓上移,与那人四目相对。

    不说话,也没有上前。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商流云一言不发,含笑也不吭一声,只一直看着他,眼眶渐渐泛红,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最终还是商流云先撑不住,缓下语气,柔声道,

    “笑笑,过来好不好?我带你回去休息。”

    他的声音这样温柔,含笑鼻子一酸,下意识便要抬脚,下一刻却忽然天旋地转,眼前景物一阵纷乱,只听得一道惊呼,“笑笑!”而后便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夜昙终于和含笑相认啦~~其实之前两人有擦肩而过过,只不过没有见到正脸错过了,不知道有木有宝宝注意到了。

    ☆、第 26 章

    外面发生的事宇夜昙丝毫不知,含笑离开后他便陷入了沉思。

    这些年他偶尔扮作暗卫守在义父身边,看似是暗卫们替他兜慌,但义父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谁能保证他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前些日子义父突然出现在边塞,紧接着各地便纷纷陷入混乱,朝局动荡,百姓惶然,义父难道真的只是想来见他,与他表明心意?卓王世子向来以纨绔闻名,皇上又为何将他视为左膀右臂?若是卓王世子不若世人所知,那么他口中的“墨王意欲谋反”岂不是当真有几分可信度……不!不可能!

    宇夜昙狠狠甩头。

    义父怎么可能要谋朝篡位?

    但是那些曾经被他不经意记住的话此刻都在耳边响起,一遍一遍仿佛魔咒一般回荡不歇。

    “夜儿,既然喜欢兵法,便去从军吧,替我守住这万里江山。”

    “雏鹰展翅,总要去辽阔的天地翱翔过,否则一出生便困于囹圄,岂不是显得我太过残忍?”

    “夜儿,这秀丽山河,你可喜欢?”

    “夜儿,答应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去淌这趟浑水,好好守着风灵,等我来接你……”

    “权势迷人眼,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不!不会的!

    他抬手捂住脸,挡住几乎冲出口的大喊,神情似哭似笑,义父!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对不对?不是这样的!

    半月时间弹指便到了最后两天。商宇痕早已回到京城墨王府,当日墨王府暗卫倾巢而出,不过两个时辰便带回了他想要的消息。

    陈业!

    商流云!

    他冷笑一声,看来离京太久,倒是让他那好侄儿忘了朝中究竟是谁做主。

    “齐天。”

    他随手抽出一本诗集捏在手中,神色一派冰凉,

    “别院那边准备得如何?”

    “莫将军已经传话过来,一切准备妥当,随时等候王爷命令。”齐天神色亦是肃穆紧绷,他早已经吩咐别院那边备战。将士们养精蓄锐多年,早已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如今西北大启在边境屯兵百万,卓王绝不可能此时挥军东下援救皇城;湳越新皇御驾亲征,风灵守军也是分身乏术;北辰军早已掌握在王爷手中,此刻他们要做的,便是等雁棋的回信,只要雁棋成功拿下南城,东雨百万军队便尽皆陷入僵滞。

    而商宇痕把持朝政的这些年,在城郊的马场和别院里光明正大养了两万兵马,比起安逸多年的禁军,这些每日苦练的兵士一对三也是完全没有问题。届时单是威远侯手中的两万禁卫军,绝不可能护得住皇宫。

    又一日,来自东南的信鸽飞进了墨王府。片刻之后,一骑快马从墨王府急速奔出,冲着城郊疾驰而去。

    当夜,墨王府一众齐聚,九名暗卫齐排跪在庭前,两侧是王府管家王乐和侍卫首领齐天,在他们身后,是垂手肃立的五百铁甲侍卫。

    他们的脸上是相同的肃穆冷厉,眼带崇敬地看着门内走出来的男人,前朝宇氏一脉唯一尚存的血脉。

    他们之中多是前朝旧部。当年覃远帝的子嗣都被斩杀殆尽,但他唯一的弟弟却带着女儿早早销声匿迹。

    当年商宇痕的母亲意外救下商高彦并对其倾心,亲手将父亲留下的大笔财宝交给了他,没想到不久后商高彦就不辞而别。

    这些年来商宇痕暗中招募这些覃朝旧部,不是要重建覃朝□□,只是为了今天,能够亲手将那个忘恩负义的人一手建立的王朝推翻!

    商高彦背信弃义,毁了他母亲一辈子,最后甚至都没有给她正名,只因为她是前朝王爷的女儿。母亲不恨,可他恨!他怎么可能看着商家的人稳坐他母亲用一切换来的江山?所以,无论江山最后易主给谁,绝不能是姓商的!

    商宇痕环顾了一眼下方气势勃发的众人,负手遥看向正东巍然挺立的巨大宫殿,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