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夜昙眼神一闪,顿时心里有些不好的想法。
商宇痕一见他眼神变化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头有些好笑,看来卓王世子的“纨绔”形象倒是声名远播。
“放心吧,是商流云邀请他去游玩,他便接受了。”
“游玩?”
“嗯。你别想太多,我已经让人时时注意着,一有消息便带你回去,这样可好?”
虽然义父这样说了,宇夜昙还是有些失落。
好不容易得到含笑和弥棠的下落,却因为种种原因同他们错过,怎不让人无奈?
“好了,别想了。”
商宇痕摸摸他的头,语气是对他人从未有过的耐心。
得到安慰,宇夜昙心里好受不少。
于是这件事暂时不提。
宇夜昙依旧每日去校场练兵一个时辰。湳越虽说目前仍是小打小闹,但他却不能不防。风灵作为东雨的一道最重要的屏障,决不能在他的手里失守。
相比他兢兢业业处理每日事务,商宇痕倒是显得很清闲。除了同他偶尔外出走走,每日便只在思君阁看书下棋,兴起时便提笔作上一幅画。
“义父,”宇夜昙将刚泡好的茶放在案角,瞥了眼已然成型的画作,眼中悄悄浮起一抹羞涩,
“你……为什么总喜欢画……人?”
其实他更想问为什么你的画中就只有我?
不过这种话他是怎么也问不出口的。想着男人这些年来面上丝毫不显,却会在无人时将他们的点点滴滴描在纸上,一遍一遍重温,内心便忍不住泛起甜蜜,就好像小时候第一次吃到糖葫芦时,那种甜到心底的感觉,浓浓的,包裹全身感知,整个人都沉溺进去。
商宇痕看他一眼,深邃的眼里划过一丝笑意,抬手将人拉进怀里,轻轻抚着他的背脊,动作轻柔缱绻,声音却是淡淡的,
“雏鹰展翅,便要去找寻自己的天地。夜儿长大了,自然也要出去闯荡一番,我总要做些什么,来打发这些年的寂寞。”
宇夜昙瞬间脸红。
明明是这人让他出去闯荡,怎么倒像是他忘乎所以,不愿归家似的。
见他烧的耳朵都红了,商宇痕忍不住好笑,又有些无奈。
这傻小子,白费了这么多年的历练,丝毫也没有学会隐藏情绪。不过能保持心性也是不错,总不好像他一样,在这尘世浮浮沉沉,迷失本心;反正他总归会一直在他身边的,这些不尽人意的事情,都由他来替他拦除便是。
又是几日,宇夜昙已经开始恢复每日一个时辰练武的作息,商宇痕则在一旁静坐喝茶,看他练剑。
今日却难得的不在。
宇夜昙练了小半个时辰,一套烂熟于心的剑法被他舞得乱七八糟,只得敲敲脑袋,选择放弃。
算了,还是去看看义父在做什么吧。
他走到思君阁,一进门便觉得里面气氛凝滞,宇十一垂首站立在商宇痕身边,一向情绪浅淡的商宇痕面色不郁,似乎是动了怒。
他走过去在商宇痕身边坐下,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义父,怎么了?可是王府出了何事?”
商宇痕见到他,面色微微缓和,反手握住他的手,对一旁的宇十一点头,“你先去准备。”
宇十一应声,一闪身没影了。
宇夜昙更加担忧,义父这是要做什么?
商宇痕拍了拍他的手,道,“不用担心,不是王府出事了。”
“近来西南地区虽然风平浪静,但东北那边却是灾乱不断,盗匪横行。如今又传出镇北将军陈业通敌叛国,越狱不知所踪的消息,恐怕东雨很快就要不平静了。”
“义父……?”
商宇痕捏捏他的手心,意味深长道,“夜儿,答应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去淌这趟浑水,好好守着风灵,等我来接你,嗯?”
他的声音低沉微哑,又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和一丝期待,那双深邃如海的眼黑沉沉地看着他,让人忍不住便要跟着他说的去做。
宇夜昙愣愣地看着他,不自觉点了头,后知后觉地问,
“听闻镇北将军为人刚正不阿,怎么会突然要造反?”
得到满意答案,商宇痕表情柔和下来,抬手在他头上揉了揉,道,“权势迷人眼,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见他抿唇不说话,商宇痕也不多言,抬手替他将面具取下,接过他手另一只手中还未来得及放下的汗巾,细细替他将额上的汗意擦去,看着这张如玉般的面庞上那道刺目的伤痕,微微眯了眯眼,很快又恢复惯常的浅淡表情,
“放心,倘若真有隐情,皇上自会还他清白。”
宇夜昙点点头,心下却依然沉重。
陈业将军为将多年,为人刚正作风清明连他都有所耳闻,皇上为什么会如此草率便将他下狱,他又为何越狱而逃?义父让十一为何事做准备?为什么义父会说很快东雨就要不平静了?这样的多事之秋身为摄政王的义父又为何忽然离京多日却丝毫不见担忧?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几年后再见义父,他与他记忆中的样子,不太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结束撒糖了,夜儿又要开始受苦了,亲们别pia我啊,很快就能结束了,从此过上没羞没躁……口胡!从此过上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第 25 章
几人都有各自的打算,但却没有人想到意外会来的这样快。
不过三天,京城便有消息来到风灵。
商宇痕冷眼看着皇上身边的心腹太监手捧明黄圣旨走进将军府,看着宇夜昙满眼疑惑地接了圣旨,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便随着传旨太监离开,看着宇夜昙让人给他传个信,道很快就会回来……
那道月白身影早已经消失在大门外,商宇痕站在走廊转角,不知过了多久。
长时间不闭合的双眼传来阵阵酸涩,他合眸掩去即将溢出的情绪,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影卫语带犹疑,
“主子,少主他……”
等男人再次睁开眼,神情已经恢复一贯的冷淡,只是眼底的森寒却无法掩饰。
“雁棋还要多久?”
宇十一立即回答,
“半个月。潜王已经发出消息,半月后会昭告天下,公布雁棋的身份。”
半月……
“给大启和湳越送信,七日后按计划行事。”
“是。”
宇十一应下,以最快的速度将这道命令发布下去。再七日,主子的计划就会全面启动,届时东雨百万大军尽皆陷入僵滞,皇城不过是囊中之物而已。只是少主那边,主子又要怎么办呢……
“……镇北将军虽然丢了兵权,还背了卖国求荣的名头,但他在北地经营多年,夺回兵权不过是时间问题。”
商流云坐在他的专属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块晶莹剔透的青玉,挑着眼角斜看前方不苟言笑的男人,姿态随意风流,自有一番潇洒气魄。
商秋远拿起一本奏折扔给他,面色倒是没有太大变化,
“都说镇北将军为人刚正清明到迂腐,没想到他倒是懂得顺坡下驴,那些‘苍羽将军勾结湳越的证据’如今可是摆在朕的案头了。卓王世子,现在是该你出马了。”
商流云忍不住笑出声,“五皇叔怎么陷害他,他便怎么陷害苍羽,倒是个直爽的性子。”
商秋远点点头,叹道,“只可惜不能凭着这一点将墨王拉下马,证据再多,苍羽若是一肩抗下,墨王便能摘得干干净净。”
毕竟指使义子夺取兵权欺君罔上这样的罪名,根本拿不出像样的证据,只要苍羽不开口,他们根本动不了商宇痕。
“知足吧。”商流云笑道,“我和柳劲前前后后忙了多久,才稍微把墨王的拥泵者打压下去,你还想直接拉他下马不成?”
不得不说商流云真是大胆,在皇帝面前说话行事丝毫也没有收敛,不过商秋远也是真的纵容他,对他这样完全称得上大逆不道的行为从未较真过,只是挥挥手扔给他一道圣旨,
“去吧,若是苍羽抗旨,朕准你使用任何手段,只别当真杀了他便是。”
奉天承运……今平南将军苍羽通敌叛国……湳越……方屡战屡胜……欺君罔上……即刻押入大老……
天牢。
最里间的牢房。
宇夜昙去掉了面具,脱掉了外袍,仅着内衫盘坐在简陋的石床上。
三天前他被急招进京,没想到方踏进城门,便被一道圣旨打入天牢,连圣上的面都没见到。
不久前他还在感慨陈业将军的遭遇,没想到不过瞬息自己便也身陷囹圄。
他心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