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再谨慎小心的人,也防不了心魔。看他这次,能怎么做。哼……
【君若许愿星辰河,我倾君心难求得。】
看着自己在纸上写下的诗句,梁玄靓这心里总觉得不得劲。他把那纸撕碎扔在地上,立刻唤了杜管宣,责问到:“这宣纸是怎么回事,墨香轩的人就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朕?墨迹然了一篇,还怎么写字!”
杜管宣知晓皇上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言,只是紧着捡起地上的碎片,应着说:“老奴明日就让他们重做,还请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气血上头,梁玄靓只觉得耳根烦躁,摆着手让杜管宣退下。杜管宣便鞠了一躬,低身出去了。
梁玄靓舒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到:“那人怎样?”
只见一个黑影从阴暗之处慢慢走出,就算是这满殿的烛光也不能驱除他身上的黑暗。他跪在地上,附身叩首,“燕宸一切照常,只是与阿跌舍尔一起去了西市,在歌舞坊呆了两个时辰,才回来。”
“歌舞坊?”
他染上了那里的女子?
“只有阿跌舍尔叫了女人作陪,燕宸安排好后,就和左铎一行的将士在茶楼等候了。”
不知怎么地心中松了口气,梁玄靓小声念叨着:“他还算有点知明。”
阿跌舍尔可有异动?
“没有。”那暗卫回到,“不过属下似乎听到他们在说朱砂痣什么的……”
指尖划过一道,梁玄靓沉默了一会,才说:“你继续盯着他们两个,特别是燕宸,若是他有离开的心思,立刻告诉朕。”
“属下遵命。”
待那暗卫离开,梁玄靓走到柜子之前,伸手打开——里面放着黑白两个小瓷瓶。
他不禁想起那日清湖边上,燕宸离去的背影……
……他的耳后已经长出了朱砂痣。
指尖在黑白指尖犹豫不决,最终还是一个都没拿起来。
朕还要和你赌……
赌朕能不能得到你的真心。
纠缠愈深,痴情越深,怀疑愈深,难忘难放,难择难弃。
从西市回来之后,燕宸的心就再也无法静下来——燕宸并不认为阿跌舍尔的话是真的,但是假话三分真,他又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中了毒。
若是真如阿跌舍尔所说,是此毒是出自静松大师之手,那么白徐是静松大师的弟子……
难道……真的是梁玄靓给我下毒?
脑海中闪过梁玄靓的脸——恼怒的,傲气的,脆弱的,温柔的……
他说过,心悦于自己。
燕宸感觉心尖犯疼,有些事情必须弄清楚。
他决定去伽蓝寺一趟。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菩提树下香火旺盛,那袅袅云烟倒是衬得这肃穆幽静的寺庙有一股神仙气派。不过佛与神仙不同,神仙修身,佛教渡人。
……还真不知大师能不能真的普度众生。
面对燕宸的刻薄话语,静松一点都不恼。他泡了一壶茶,和燕宸相对静坐。香炉里冉起的檀香味按住了这房中的俗世躁动,却仍按不住燕宸心中的困惑和愤怒。
“不知大师可否听过‘悔莫及’?”
静松一愣,问到:“燕施主为何如此问?”
燕宸冷笑一声,侧过头将左耳耳后漏出。静松瞥见那一颗朱砂痣,却无任何反应,只是淡淡说到:“燕施主中毒了?”
“这不是大师给梁玄靓的吗?”
“贫僧若说不是,燕施主会信吗?”
“当然不会信。”
“哈,贫僧就知道燕施主不信。”静松缓缓说到,“不过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确实没有给过陛下‘悔莫及’,而且贫僧也不会制此毒。”
若是燕大人心中认定是何人下毒,就算贫僧否认,大人也只会认为贫僧是欲盖弥彰。
“发乎心,止乎礼。”燕宸说,“我实在不能轻易相信大师所说。”
静松笑了起来,说那大人何必来问我。
既然大人不相信别人,就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自己去寻找真相吧。
……自己去寻找真相。
我的所见所闻,真的就是真相吗?
那我所见的的他的残忍,他的温柔,哪个是真的?我所听到的他的恶语,他的甜言,又哪句是假的?
他心中有事,夜里也不得好眠,早上起来之后就在桌前坐着沉思。直到年青敲门,他才从思绪中抽出身来。
年青端药进来,见自家大人神色凝重,担忧道:“大人是身体不适吗?要不要请白医丞过来?”
“我无事。”
听到自家大人这样说,年青也不好再劝,他把药端到燕宸面前,说:“大人快把药喝了吧,也好好受一点。”
燕宸看着那碗汤药,顿时心生疑虑,他想到阿跌舍尔的话,这手怎么也伸不出去。
【能给你下此毒之人,必定是亲近信任之人,你可别乐不思蜀,忘了自己的身份。】
“……年青,以后服侍我服药之事让宫人们来做就可以了。”他对年青笑道,“你现在虽不是军中之人,却是我的近侍,不必做这些杂事。”
“这怎么能算杂事呢!”年青有些激动,他说您是我的大人,我服侍您是理所应当的!
再说了,白医丞特地嘱咐,一定要看着您每日服药,属下这可是重任在身,怎么能放心旁人来照顾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