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梁间燕

分卷阅读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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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聪明的人打交道,好处是不用费心去思忖自己该如何措辞,坏处就是要费尽心思去猜度对方话里的含义。他们两人亦是如此。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可上天像是故意要作难燕宸一般,让他和梁玄静共事。

    还扯上了像齐昭彦这样的麻烦。

    齐昭彦却说,既然有天意,我们何不做朋友呢?

    唉,说到底是燕郎君对我太无情,你看你都留着陛下给你的飞燕短刀。我送你的麒麟玉佩,却是不见了。唉,真是伤透我心。

    智者总是在不经意之间进行较量。燕宸不认为自己是圣人那种可以心平气和与人论道的性格,纵使他一直认为仁爱当为天子之首,却仍不允许别人来触及自己的底线。

    齐昭彦觉得燕宸这话不过是在强装气势——若你真的能坚守自己,又何故变成现在的模样。

    “……呵,看起来和聪明人打交道也没什么好的。”燕宸说,“我不想费脑子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过是想提醒你,莫要做越界的事情。”

    “越界?”燕宸觉得好笑,说我不过是来街上走走,怎么就越界了?

    齐昭彦也笑了,“所以说,我是提醒你。”

    你我本来就不是同一路人,我如此提醒你也算是好心了。

    “哦?那要是我不愿听你的提醒呢?”

    “那齐某只能对不住燕郎君了。”

    看似谦和的话语,却是话里藏针一般。燕宸面无表情地看着齐昭彦,冷声问到:“你是在威胁我?”

    齐昭彦依旧笑得温文尔雅,说:“就是在威胁你。”

    陛下年轻气盛,难免会有冲动之时。做臣子的,绝对不能让眼前事蒙蔽了君主的双眼。我不可能会由着陛下对一个不该留心的人留心。

    燕宸心中一怔,说出的话却十分轻松,“哦?看来齐侍中是要杀了我?”

    “这可是有可能的。”

    这样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来回盘旋,紧握飞燕短刀的手出了一层薄汗。

    过了半晌,手指慢慢松开,燕宸的嘴角微微翘起。他拿起酒杯碰了一下齐昭彦的杯子,“唇枪舌战未免太过庸俗。”他举起杯来,说咱们还是品酒论诗吧。

    “说的也是。”齐昭彦端起酒杯,“来,齐某敬你一杯。”

    “请。”

    ……难道说,齐昭彦发现了什么?

    若他是发现了什么,大可跟着我去驿站,又何故请我饮酒,来试探我?

    还是说,他只是在警告我……

    这样的疑虑与担忧持续盘旋在心间,导致燕宸去驿站的路上都心不在焉。驿站的人给他取来信件,他也不多看,急忙忙地赶回宫里。一路上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声响,生怕有人跟着自己。

    回到墨香轩,燕宸二话不说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年青见他脸色不好,有点担心,他便说自己胸口有些闷气,遣了年青去白徐那里要点枇杷露。待年青走后,他关上门,把信件打开。

    上面只是寥寥几句话,却是道出了一件让燕宸无法相信的事情。

    【王四年前发配岭南的一行人,在路上招了山匪,俱已归天。】

    邹丙现,史卫哲,赵赫……

    ……还有王艺铮,他们……他们都死了?!!

    一时间如一道惊雷劈落心间,燕宸脑间闪过无数猜想,而无论他怎么去圆说自己,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梁玄静骗了他。

    挫败感与失落感混着点点伤感与悲愤,还有不甘,汹涌彭拜而来,似是要将燕宸的身体掏空。他感觉胸口一阵闷疼,竟是咳出一口血来。那血溅在信上,似是在勾勒当日的刀下亡魂,让燕宸更加心痛。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扶着桌子坐下,伸手点了烛灯,将信烧毁。淡淡的血腥在火焰中蔓延开来,随即消失。

    年青回来的时候就见燕宸趴倒在桌子上。他心中一惊,唤着“大人”,将燕宸扶起来,却见燕宸唇边都是血迹。

    “大人!”

    道是有情,却是无情。欲求真心,何不狠心?

    已经是半夜时分,墨香轩却还是聚了不少人——白徐得知燕宸吐血,就赶了过来。他又让人赶紧去禀报皇上,不一会梁玄靓也来了。白徐给燕宸施针喂药,又拿了冰块让他含在口中。这样折腾到了大半夜,燕宸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他的情况怎么样?”

    “回禀陛下,燕主簿的情况已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

    白徐想了想,小声在梁玄靓耳边说到:“燕主簿这次是气急攻心,伤了脾肺。他身体里的悔莫及侵入了肺中,怕是会让他身体更加虚弱,若是再不给第二剂药,怕是会让他虚脱而死。”

    “什么?”梁玄靓睁大眼睛,“你不是说这药对他无性命威胁吗?!!”

    白徐见皇上生气,心中也是怕到不行,他说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对人的生命产生威胁的,但是燕主簿肺脏已破,伴上以前咳疾的后遗症,消耗太重,实在是不容乐观啊。

    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朕知道了。”梁玄靓叹了口气,“朕在这里守着,你去外面候着,若是君然有什么异样,朕会唤你。”

    “臣遵旨。”

    遣走了屋子里的人,梁玄靓坐在燕宸的床边。那人的脸色苍白如纸,唇上的血色被擦拭干净之后只剩下惨淡的灰暗。

    他不禁想起那个在落花之下舞剑的燕宸,神姿焕发,一动一行都是那么光彩照人,叫他无法移开视线。

    眼前的君然,倒是有些可怜了。

    一时柔情似水,他轻轻抚着燕宸的发丝。

    ……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房间里的暗处一阵风动,暗卫出现在光与影的交界处。他跪在地上,道了一声“主人”。

    梁玄靓的目光还在燕宸的身上,“查清楚了?”

    “是。”那暗卫回到,“燕宸今日去了驿站,管事的人说,他取了一封信。”

    “信?”手上一滞,梁玄靓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起来,“什么信?”

    “属下未能找到信件,不过管事的人说是从岭南寄过来的。”

    岭南……

    深吸了一口气,梁玄靓平静说到:“告诉驿站的管事,以后燕宸的信都给朕交上来,不许给燕宸。”

    “是。”暗卫应了一声,“属下还有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