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真实身份不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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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雪还白,比冰还冷。

    是开玩笑吧?

    明明在落水前都还和他说话,为什么突然就中箭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心跳一下漏了节拍,之前还信誓旦旦庆喜捡回一条命的赵辞眼前忽黑忽明,头重的像是被河水灌满了脑袋,又轻飘飘的像是失去了知觉,胸口闷痛得不像话,像是被大力士使出看家本领猛锤了一拳,喉咙甚至也翻出丝丝的腥甜,他毫不怀疑自己只要张口就能吐血的情况。

    是开玩笑吧!

    他向来喜欢捉弄人,这次肯定也是一样,所以他绝对没有死,这一切都是装的对不对!?但江彦怡仍静静地躺在地上,任凭赵辞怎么拍他打他都没反应,叫他喊他全是沉默。月光斜射在他脸上,侧首的面庞映下鼻梁挺直的倒影,紧闭的嘴唇像是在忍笑一般。

    赵辞只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不死心地俯下身,双手按在他的肩上,面贴着面凑在江彦怡的耳边喊:“别闹了,你醒来我就原谅你,之前你在铸剑山庄做的破事我也原谅你,在涵郡打我的那几杖也原谅你,只要你醒来,你所有的阴谋诡计我都答应你。你毒都解了,我也逃下山了,我们俩无事一身轻了,你真的别闹了。”支离破碎的语句杂拌若隐若现的呜咽,在一片沙沙冷清中显得格外绝望。

    他们闯过千难万险,经历九死一生,越过高山险阻,现在终于能比翼双飞却落得黄泉永不见。

    “江彦怡你不要吓我了,我胆子小,经不起你折腾。”眼泪一旦落下便不能停止,赵辞哭得毫无体面可言,鼻涕眼泪一大把地往下掉。哭声起初还隐忍不发,哽咽的声音委屈又难过,但说着说着,细数过往欢声笑语,此刻赵辞更觉绝望。

    多少次以为阴阳两隔,最后不都惊险一场吗,为什么这次给了他莫大的希望却落入深渊的绝望。

    得不到回应,仿佛和空气款款诉情。

    他把脸贴在赵江彦怡的额头、面颊,双手探入他的衣服内襟,希冀用体温捂热他的肌肤。手一探入内衣,湿漉粘腻的感觉让他迅速抽回手,借着月光一看,整个手心艳红一片。赵辞脑袋嗡得一声响,他终于意识到,江彦怡,真的走了。

    贴在江彦怡背脊上的手掌逐渐回暖,可怀中之人仍冰如寒铁,这是狠心的冷漠。

    “你明明有能力躲开,你为什么不躲!”悲恸的赵辞哭着拍江彦怡的臂膀,嚎啕大哭的伤痛之后怨怼的情绪油然而生。他不希望他死,哪怕自己死了江彦怡也不准死。可偏偏他就扛下了一切让他平安离开。

    赵辞一点都不感激江彦怡,甚至恨不得揍他一顿。但无论他怎么摇他、怎么喊他,这个混蛋都紧紧地睡在地上,什么烦恼事都上不了他的眉头。

    他该怎么揍?他甚至想要揍自己。

    过度的悲伤让赵辞有种做梦的错觉,他忽然又掌掴自己:“我是不是还在做梦,这一切都是梦吧,我其实没有穿越,你也在家里好好地当着小庄主。”他下手很重,仿佛打的不是自己,而是仇人。三、四下巴掌,两侧的脸颊就高高肿起一大块手印。

    “但我醒不过来,我真的醒不过来啊……”

    现实把他击垮,他跪倒在地上,头重重地顶在江彦怡的手臂上,整个背压弯成一座不堪重负的拱桥。也确实,下一瞬他整个人都歪倒在地上。

    江彦怡的侧脸很好看,在月光下更加好看。其实他最动人的不是诱人的嘴巴,也不是笔挺的鼻梁,而是那双会说话的眉眼。嗔怒和嬉笑都自成风格,扬眉竖起是暴风雨的前兆,长眉一弯是春光中的铃兰,挑眉不语是百花丛中过的骚包蝴蝶。

    也许,他就是被这双百变的眼睛吸引,然后渐渐对这位江大人上了心。

    可是这双眼睛再也不会睁开对他笑了。

    侧身躺卧的赵辞弓成虾米,他把头埋入江彦怡臂弯,静默的哭泣显露一丝气音,悲伤发现了这个决口,争先恐后地从赵辞嘴里跑出。哭声越来越大,从淅沥的雨丝变成了滂沱的暴雨,但心中的悲痛一点不减,伤痛撕裂成洞,他的心中已千疮百孔。

    激烈的喧闹声从寨门方向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掺杂着狂妄的笑声,给这个注定不安分的夜晚添上一笔惊悚的浓墨。秦柯的黑衣护卫自屋中林间鱼贯涌出,次序冲向火光冲天的那爿空地。

    公孙明护着惊慌的赵嫣,恍如两尾落单的鲤鱼,逆流而上寻找公孙湘。

    寨子大门的观望楼上有一幢大钟,遇袭那刻便有人敲上钟身,沉重的嗡鸣声牵动所有房子门桩上的银铃,警告如大石击水,涟漪泛滥震响人心。

    秦柯和公孙湘一行人当即出面赶来。

    撞上公孙明后,秦柯匆匆瞥过赵嫣,和公孙湘略一点头便和和黑衣护卫一道赶到前方。公孙湘抱住哭泣的赵嫣:“嫣儿不要怕,我让陶陶先带你离开。”

    “不,我不走。”赵嫣抽离她的怀抱,在公孙湘发怒前哽咽道:“对方人多势众,我们恐有不敌,我怎好离开您独自偷生。”

    “胡闹。”公孙湘斥道:“你都没去前方怎么知道对方人多,我们这里就你一个需要保护,留下只会拖后腿。”她赶不及地将赵嫣送到不知所措的陶陶手中。

    赵嫣攥住公孙湘撤离的手,道:“我看到祖母了。”

    “公主?”

    公孙明把在无名堂所见奇景异象粗略一说。

    在众人惊愕不信的目光下,赵嫣补充:“祖母告诉我,萧泽所带兵马远非我们所能匹敌。今夜定是一场鏖战,且死伤惨重无法估量。”

    “她就告诉你这个?”公孙湘讶异。

    陶陶着急插嘴:“那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祖母告诉我,她是半神之躯,因与哥哥定有契约,无法施展更多的法术来帮助我们。”说到这里,望着他们失落的眼神,赵嫣难过的好似是自己亏欠了大家,但让她更担忧愤恨的是另外一件事:“哥哥此时生死一线间,罪魁祸首就是萧泽。”

    听到“契约”,公孙明瞬间明白了什么。正恍然大悟中,乍闻赵辞有难,他恨不得立刻插翅飞下山。

    然公孙湘突然出声:“我知道了。”她神情肃穆,抬头凝望前方熊熊怒火。天色暗如渊,夜空火箭飞舞好似流星闪过,骤然的火光美丽又危险,笼罩其下的黑衣被照得通红,痛苦的哀嚎此起彼伏,她的双眸被火星照得闪闪发光。

    多年前,赵静淑入梦让她将赵辞带上山,称其是唯一能够拯救赵氏后裔之人。

    她下意识认为赵辞能踏上赵玥的脚步带领大家从萧庭川手中成功夺回皇权。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这是一场从始至终注定的悲剧。

    赵辞有难,赵静淑会去助他一臂之力。等他安全,公孙湘相信他绝对会上山。

    到那时——

    公孙湘低头抚摸赵嫣的脸庞,少女婴儿肥的面颊在时光荏苒中消减,她迟早会长成一个清秀佳人,想必那时的美貌绝不输于赵玥,也不知自己能否有幸再见。

    泪光星闪,只一瞬,再次恢复冷艳的模样,公孙湘果决道:“陶陶,护送赵嫣下山,务必护她周全。”

    “不!我不!”赵嫣从陶陶手中挣扎出来,扑到公孙湘身上,牢牢环住她的腰身。

    陶陶愣住:“从哪下山?”

    赵嫣还想辩白,公孙湘以手为刃砍向她的后颈。

    陶陶睁大眼睛看着赵嫣昏厥在公孙湘怀中。

    公孙湘果断而迅速地转身把赵嫣托付给柳琳:“务必……”一语难尽,她目光深深地黏在赵嫣脸上。

    “是。”柳琳敛目抱起昏迷的赵嫣,后退几步迅速沉入夜景。

    陶陶与赵嫣情同姐妹,她做事毛躁没有主见,到时赵嫣醒来容易被其说服。柳琳聪慧知道变通,万事以大局为重,遇到险情也足有能力保护赵嫣。送赵嫣下山的任务只能寄托在柳琳身上。

    萧泽等人势如破竹般进入寨子深处,抗击的黑衣护卫中秦柯的身影尤为注目。

    惨叫声接连起伏,刀剑撞击之音声声入耳,大钟嗡鸣如哀嚎,门铃重重响。

    公孙湘抽出剑:“生死有时。”火光将她的眼睛点亮,她不再是那个跟随赵玥身后的姑娘,岁月蹉跎,她只恨没有及时回头。

    第123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18)

    烈火将黑夜点亮如白昼,林大金带来的军队展露出不俗的素质。他们趁其不备地攻入寨门,盾牌迅速磊成一排保护伞,弓箭手藏在两人高的铜墙铁壁后一支支地射箭。节奏训练有素,他们步步逼进寨子的深处,一旦有人近前,盾牌中的缝隙便会插出刀剑攻击偷袭者,若想要逃跑,精准的箭头毫不留情穿透他们的身躯。

    箭头灼过火把,烧成大团的火球射向木楼,天干物燥,火苗舔熟窗柩门扇,风为虎作伥吹涨熊熊的火焰。尘烟缭绕,黑衣者和刀客失去庇护所纷纷走到袒露的空地上。

    但如此一来,弓箭更加毫无阻拦地刺向他们。

    一时间,寒枫山死伤惨重。

    他们处于上风口,烟雾如何汹涌都喷不到他们的脸,林大金啧啧叹着朝他们大声喊:“投降就饶你们不死,再反抗就让你们知道爷爷我的厉害。”说完,他摸着胡子哈哈大笑,仿佛赢是板上钉钉当当响,绝无反转的可能。

    好几名姑娘惨遭大火吞噬,飞窜逃脱的火人在地上打滚,但很快就没了声息。公孙湘气得浑身发抖眼睛发红:“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等他们烧光房子,杀光我们吗?”

    秦柯握住她的手腕:“盲目行动只会白白丧命。”

    公孙明破天荒与秦柯站在统一战线,此刻听他劝解,准备伺机而动。

    公孙湘突然说:“绕后!绕后攻击,我知道有一条道路可以转到他们身后。到时候给予致命一击不成问题。”

    “对方人山人海,你给谁致命一击?”秦柯不同意。他们两方人马加起来不足对方一半,这样子还敢分散攻击,这不相当于往对方枪口上撞么?

    公孙明沉声道:“擒贼擒王,我去捉萧泽。”从赵嫣口中得知赵静淑与赵辞有契约后,他便知道赵辞不会轻易离世。可看到人群中心那张猖狂的脸,想到他让赵辞陷入险境,便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先前与赵辞置气的情绪统统投射在萧泽身上,公孙明扬手招来一队人。

    秦柯自然同意有人打先锋破开僵局:“好。”

    “萧泽被守护在人群中心,无论前后左右都要越过重重阻碍,你刚还说我们以卵击石,现在又让公孙明去擒拿萧泽。”公孙湘担心地望着公孙明,她不想看着这个孩子送死。她扭过头和秦柯说:“你让葛东去。”这要求无理至极,但这别扭的语气不像命令更像自知理亏的撒娇。

    秦柯苦笑:“稍有风闻,他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这一说,公孙湘才猛然发现,葛东确实自萧泽出面后没有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