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隔千山处有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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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做个没出息的徒弟

    那些本随风晃荡的青竹表层都爬满了一层冰霜,风过时,竹叶发出的细碎声再不可闻,透明的冰霜内里却含着翠绿的芯子,宛若上好的白玉含着欲滴的内浆,可人之余也让人屏住了声息,这里俨然已是林疏行的主场。

    幻水剑招一处,除了手上的剑该舞出正确的姿势以外,脚下踏出了每一步,甚至只是一个细微的挪动都需要万分的精确,因为冰霜覆盖的区域并不仅仅只是创造一个有利于自身的环境,更重要的是以脚步挪动时点出来的冰花,藏入灵力,在剑招之中构成阵法,一招舞毕,阵法绘成,入阵者将在不自觉中陷入意想不到的幻境。

    曾对幻水有几分了解的门人在于林疏行对上时夸下海口,说自己既已知道幻水剑招之余的幻境又怎会陷入其中,故这幻水于相熟之人只是鸡肋。然而幻水一出,层出不迭的幻境在人猝不及防下展开,有些甚至格外的逼真,结局是那人被轰下擂台时才知自己之前做了一个胜利的美梦。

    银白色的东霜剑上冰蓝的灵力带着特有的寒冰属性在剑身的每一道细小的纹路上流动,林疏行敛眸凝神,执着东霜的右手手腕一转,剑尖划出朵朵夺人的剑花。有些被剑气轰碎的冰花因着林疏行周身流转的空气而悬浮在他左右,顺着每一道剑气划过各自该行的轨迹。

    在穆南看来,场中舞剑的人那一招一式简练之余竟让人瞧不出半分的波动,那些不断收割四周竹子的剑气完全不似那些强行破开空气的长枪猎猎作响给敌人方向,而是悄无声息地流动,就像与与四周本就存在的空气融为了一体。

    这样的招式完全能在人意料之外制敌取胜,因为那些剑招不会给敌人任何一点可能性察觉其行来的轨迹。而场中舞剑的林疏行更不似正以无情姿态收割冰霜覆盖之处所有青竹的冷心人,倒像是个……

    穆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该怎么去形容这个风华绝代的男人。能说这人泠泠兮似山谷隽永的长风,翩然之间带起谷中各色的香味,沁人心鼻。又像是最高巅的崖上挂着一轮下弦月,清冷月色散落在崖间,孤高生寒之感在夜色里悄然漫开。

    幻水最后一招,林疏行足尖猛地一点,跃上最近的一根青竹,足尖稳稳立在青竹最顶端的那一片竹叶上,冰霜从竹叶尖开始漫上细密的缝,像是蛛网一样的裂缝在眨眼之间便布满了场中任何一个角落。东霜银芒大闪,寒芒宛若弯弓从这一片竹子的顶端镰刀一般的收割着跃过这个高度的竹子,一时间竹林中六成的竹子都没掐去了头,在剑风的余威下化为齑粉。

    与此同时所有的冰霜开始迸裂,冰屑挡住了这一片的视线,冰封之下的青竹完好无损,但穆南知道若是师尊愿意,这些青竹可以如同它们被掐去的头一样化为齑粉。到底师尊剑下留情,没舍得将这一片竹林全给糟蹋了。

    林疏行收了东霜,行至穆南身前。“可看清了?”

    穆南抱拳。“徒儿看清了。”

    “练成幻水并非一日而蹴,若是在下山历练前未曾练会也不打紧,切莫急功近利。”林疏行知道自己徒弟的悟性一向极好,但幻水却也是榜上有名的难学,他怕这小家伙会因着心急而误上歧路,便在一开始就给他打好了招呼。

    “是,师尊。”穆南抬眸,毫不躲闪地对上林疏行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笑着回道。落在他视野里的依旧是一张冷若冰霜目不含笑的脸,但他只要知道这个人正在关心着他便够了,其余的,还需要他凭着自己的实力来获取。

    穆南想到自己在刚拜入师门时因怀揣上辈子的记忆和对上辈子的“林疏行”的怨恨与报复而偷偷修了魔,后来也因为知道师尊对修仙修魔的态度未曾有绝对的表示,也便暗暗地将两者同修了,也亏得自己本就是个仙身魔骨才不曾被察觉也未出事。

    穆南在心底暗暗为自己庆幸一句。不过他今日想起这事却是想着正好趁这次下山历练去个地方,前世他在那寻到过一种功法以及一个相配的宝物,那东西逆天之余其实十分无用,只能将全身的修为尽数化为灵力或者魔力罢了。但是对于他现在这种情况,格外的适用。

    师尊毕竟是修仙的,那么作为他的弟子也应当是修仙的,这样师尊才不会有一点半点的可能性被修真大陆上的各个老东西诟病。穆南实在是看这些老东西恶心,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古董最喜欢将什么祖宗之法,规矩天道放在嘴里,一点出格的事都会被无情的摒弃。

    至于他上辈子的魔尊生活这辈子就彻底的了结了吧,总归他上辈子入魔成了魔尊也只是沾了右使折九的光,人家这个魔尊代理懒得摄政所以才将这个烂摊子扔给他。呵,穆南心底冷笑一声,他可是记得,在折九无事一身轻,扔下担子四处游玩的同时那些长老殿的各个老家伙们对他这个半路冒出来的魔尊可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看哪哪不顺眼。

    这辈子穆南只想待在千尘殿,做一个没出息的徒弟就好。

    这边穆南一不下心又在林疏行面前神游天外,那边林疏行在穆南半晌都未移开的火热视线下终于开了口,他指尖在穆南额间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道:“又在想什么。”

    穆南“啊”了一声,一手捂着刚被敲到的地方,抬起头,面上恰到好处的带着委屈之色。“徒儿,只是,只是在担心下山历练的事。”这般狡辩之言配上那般神情倒能将人唬过去。

    “不必担心,不过是给你们这些弟子长见识而里,别十年半载的窝在山门里,成了纸糊的猛兽。”林疏行倒是没想到这个胆极大的徒弟还有担心这些事的时候,他伸手本想在穆南头顶轻轻揉一下,以示安慰,然而伸手才发现这人这么站着已经快到他肩膀了,他的徒弟,不再是那个腰际都未到的小孩子了。

    林疏行最终在穆南右侧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道:“好好练着,累了便回来,为师在书房,不懂的过来问。”

    “是。”穆南一点都没有自己已是小大人的自觉,他还在心里有点遗憾,师尊这次没再摸他头。

    第68章 贪心

    穆南本在十天前就已经收拾好了下山的行礼,却在出了山门后又拎着辰岚原路返回赖在了千尘殿。

    “南儿,你该下山去了。”林疏行终于在七日后将穆南叫到了书房,看着这个自己愈发看不透心思的徒弟,正声说道。他面上带着一丝怒气,不过没表露出来。

    穆南依旧是那副乖徒弟的模样,只是说的话就不是怎么乖了。“师尊,弟子能再留两天吗。”他现在已经能很自然地拉起林疏行的袖子,学会了像条小狼狗一样,露着湿漉的眼藏起口中的牙,面上是副让人不能拒绝的表情。

    “理由。”林疏行其实很想一口拒绝,他是越来越无法忍受徒弟动不动就在自己身边晃荡,在他耳边像个老婆子般的絮叨。比如他在昨天实在忍无可忍之下便将徒弟一袖子挥出了千尘殿,并施了咒将书房的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他是一点都不担心穆南会摔死在哪个山沟里,都金丹期了,皮够糙肉够厚。

    对此,穆南无比怨恨的自己爬了上来,他本想去千悟殿找那个一向以暴脾气喜欢操练弟子而出名的楚末弦理论,让他别再带坏自家师尊,然而他看了眼自己的身板又考虑了一下自己金丹的修为能挨得起化神修士多少的拳头,便默默地打消了念头。

    这边书房,穆南已经能感受到师尊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在愈演愈烈,再这么下去都能将人冻成冰棍子。他识趣的将手从林疏行衣摆上松开,笔直地站在一边,道:“弟子约好了千悟殿的陈甘,还有百戒峰的斐温寒一起下山,他们尚需几日打点行李,所以弟子再等两日。”

    穆南说得极为在理,然而林疏行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眼神里的躲闪,何况此次下山,那届的所有弟子早就收到了消息,有怎会事到临头才想着收拾行李。

    “有事隐而不报乃一错,满口虚言乃二错,为师记得千尘殿西北角有处百丈瀑布,你就在那待上两日吧。”林疏行不去管他心里的打算,即使这次穆南在他面前蹩脚地说着谎话也难得的没有动怒,他知道这徒弟有分寸,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他这个作师父的只要知道徒弟没有走错路便好,其余的不欲多加干涉。

    “是。”穆南懊恼之余其实是庆幸的,虽然两日见不到师尊,但是只要能留下,只要那一天他在门派便好。这般想着,接下来的受罚也就没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

    百丈瀑布这处他来过不少次,这惩罚说着简单,就是在那块正对着瀑布冲下来的石头上打坐便是,只是那瀑布冲泻而下的威力不容小觑,常让人难以抗下。

    在穆南赤着膀子终于熬过了这两日后,他迅速地换了身衣服,看也不看一眼自己前一刻还受着千斤重的瀑布冲洗的那个河床上凸起的破石头,面色带着凝重地前往前殿,他的脚步比起以往带上了急切,好像恨不得便能一秒冲入前殿一般。

    前殿,林疏行难得的换上了殿主服饰,一身裁剪恰当的银白道袍上在层叠的下摆和宽大而下垂的衣摆上以墨绿绣着最为繁复的纹路,其中还隐隐能瞧见缀在里面的银色暗纹,一条同色的腰带一侧挂上了象征着殿主身份的令牌,白玉为冠,琉璃为簪,发冠之下垂下两条细长而又华美的发带,透明的发带上绣着的云纹在那人一走一行间就像是天边真的流云。

    穆南一下子愣在了原处,这人平日里只一袭素白的衣衫便已够出尘,如今穿得这般华丽,那种惊艳能将人神魂立马颠倒,只晓得睁大了眼傻瞧着。

    穆南一瞬间便泛起一种醋意,他不喜欢这个人太过于耀眼,这样会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他的师尊会被那些人都惦记上。

    “今日我上寒宗又一次开山收徒,你既然还未下山便随为师参加这次收徒大典,大典结束后你若再不下山,别怪为师不客气。”林疏行看见这个被自己一句话扔在了千尘殿外一个角落里罚了两日的徒弟,出言道。

    穆南压下心底的狂喜,面上不动声色。“是,师尊。”天知道,他这么费劲的死赖在千尘殿除了因为下山将长时间见不到师尊不舍之外,更大的原因却是因为这次的收徒大典。

    在他刚下山门看到那群新来的小豆丁时,他就立马决定打道回府。这次的收徒大典,有多少弟子是冲着自家师尊来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次的大典,他必须看着拦着那些冲师尊去的家伙们。他的师尊,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只是在欣喜之余,穆南其实心底很没底,作师父的收徒弟,是师父的事情,收多少都和徒弟没关系。可他,这个做徒弟的,只想贪心地独占师尊,不愿意旁人来插一脚。

    第69章 乞巧番外

    当穆南与林疏行再次回到千尘殿,渚郁早已领着一行人等在了那里,见天边两人携手飞来,虽然不满地扫了穆南好几眼,不过没说什么,暴脾气的楚末弦也只是哼了一声,全当自己没瞧见这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倒是沈钰露出一副好花被猪啃了的痛心疾首来。

    “师叔,师兄。”林疏行从穆南握得紧紧的手心里挣脱出来,含着歉意先行一礼。他知道因着自己的事师兄他们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弟子穆南见过师叔祖还有两位师伯。”穆南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师尊的身形挡在了身后,面上毫无异样的见礼。可知道这家伙真性子的渚郁等人只觉得这个师侄实在是荒唐至极,胆大至极。可,谁让师弟死心眼一心护着这个人。

    “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院子里摆好了吃食酒水,都一起过去了,别在这磨蹭。”沈钰隐晦地瞪了渚郁一眼,又在暗中踹了楚末弦一脚,拉着林疏行就往千尘殿里走。这人一走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说什么也要留着,不能被外面两个没眼力的家伙给弄跑了。

    穆南很不爽地看了眼沈钰拽着师尊的那只手,最后想到自己答应师尊的话,便将眼里不断翻涌出的黑雾气默默地收了回去。他的师尊,不允许自己随意的发脾气,特别是因为心里的醋坛子打翻了后而发脾气。

    月色不知人情变故,年复年的重复着一如既往的清辉。月色下的几人也都选择将不该出口的话吞在肚子里。能在历经这些事后还能像现在这样一个不缺的聚在这里,理应庆幸万分,其余事,不会件件完美,不该苛求。

    这是在场渚郁,楚末弦,沈钰的想法,但对于当事人林疏行与穆南来说,特别是穆南,对于能和师尊在一起,实在是再满意不过的事了。

    这场久别后的重聚宴在推杯换盏中结束,在将一堆碍眼的人送走后,穆南拉着林疏行,小心的在屋门口设了到隔绝声音的阵,便放心的将人推搡至屋后面的小温泉处。

    “穆南,你要做什么!”林疏行半强迫的被人推着走,当即不悦的冷了脸。自从他这徒弟有了高出他这个做师父的实力后,自己在他面前越发的被迫起来。

    穆南轻笑出声,他都将这人吃得死死的,自然不惧那点毫无杀伤力的话,反之他还觉得这样会生气会露爪子的师尊才更让人沉迷。“师尊一身酒味,徒儿自然是要帮师尊给弄去。”说罢,他贴近了林疏行,温热的气息全都吐在林疏行分外敏感的耳郭下。

    “我自己来便可。你出去!”林疏行暗了神色,他若是不知道这家伙安的心,那他还不如瞎了眼算了。

    “别。”穆南吞下口中泌出来的液体,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贪婪和对着这人的小心翼翼。“师尊您都醉了,该休息会,这些事就交给徒儿做便好。”说着像是不愿听到林疏行口中再度吐出来的拒绝之词,便直接凑上去将人吻住,让人不得不把已在喉咙里的话再吞回去。

    这些年,再多么过分的事,这孽徒都做了,林疏行不是对礼教奉若圭臬之人,在他从被迫承受到明白自己对这个胆大包天的徒弟不是一分感情都没有的时候便选择了退一步,给这个孽徒和自己一个能够重来的机会。好在孽徒没让他失望。

    可是!林疏行被吻住,紧缩的瞳孔死死地盯着那个吻得不亦乐乎的孽障。可是,他接受了穆南是一回事,无下限的接受穆南一切无耻的调戏与占便宜是另一回事。

    然而穆南可不给他这个师尊半点逃避的机会,他快速的捏诀将这人身上衣物除了个干净,便招呼不打的将人打横抱住,跃入了温泉。

    温度偏高的泉水被激起水花,又哗啦啦落在两人身上。穆南没舍得放开怀里那具他贪婪了许久的身子,他将吻落在林疏行带着酒气的唇上,探舌进去,一点点的将里面的酒味都搅入自己的腹内。

    手上却只是很老实的将人圈着,任凭温热的泉水洗涮尽身子的疲软。“师尊,一向都是徒儿在说,您从没说过喜欢徒儿。”穆南想听这人在自己耳边说着情话,不过他知道自己这师尊脸皮其实可薄了,实在不是能将情,爱说出口的人。

    林疏行本就喝了不少酒,不甚清醒的脑子被这热气一蒸便又糊涂了不少,要是平时,他就算是打不过也必定拼了命将这人给扔出去。

    “无理取闹。”可就算这样,林疏行嘴上的便宜还是要占着。

    穆南喜欢看这人嘴硬的模样,反正到最后,得便宜最多的还是他自己。他用手捧了一把水,举高至头顶,慢慢的浇在林疏行发上,又接连捧了好几次,直将那一头墨发都给打湿了,他才停手。

    “师尊,我们这样多久了?”穆南一时兴起,将人掰正了身子,面对着浸在池子里。

    “三年。”林疏行脱口而道。

    “那,师尊还记得第一次吗?”穆南现在仗着自己修为高,且眼前这人喜欢着自己,便肆无忌惮起来。

    林疏行就算因着酒劲的缘故,脑子不甚清晰,但他也不是真的昏了头,这种问题是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来问一遍的吗。他的脸色以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眼底也渐渐涌起了寒意,下一刻,薄唇一抿,右臂一挥,一道气劲便直奔着穆南而去。

    穆南极其给面子的倒飞了出去,在水面划出一道波痕,然而很快又厚脸皮的赖了上来。“徒儿,错了嘛,师尊消消气。”话说着,手也开始摸上想念已久的地方。他的指尖在胸膛处划过,那般感觉,就像是摸在最好的玉石上。

    “哼。”林疏行冷哼一声,然而没等他怒气消去,穆南过火的动作就让他气息一乱,那一声哼里拉长了的尾音带上了绵延的情愫。

    不过穆南没敢只顾着自己的感觉而肆意妄为,总归,他是不敢忘记正在被自己上下其手的人是他的师尊。

    “师尊,徒儿一会保管让您格外舒服。”穆南将舌尖刮过林疏行白玉般的耳垂,在那里停了片刻便转战至脆弱的脖颈。

    “闭嘴!”林疏行冷着声呵斥。

    穆南轻笑,连连道是,然而嘴上露骨的话不停:“师尊,你难道不也很想徒儿这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