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隔千山处有万水

分卷阅读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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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败了就是败了,找什么借口。”风夙不吃这一套,语气依旧很冷。

    众长老哪还坐得住,一个个像板凳长了钉子一样,连忙弹跳而起,哗啦啦地跪倒了一片,口中高呼:“属下知错,请魔尊责罚。”

    “知错?”风夙冷哼着,看着地上跪了一片的人,只觉得糟心。这群家伙,动动不得,骂骂又不解气,真真是百无一用。

    “大长老不是最能冲锋陷阵一把斩阳刀使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三长老不是以智囊著称,何况你府里不是也养着不少靠脑子吃饭的东西。四长老毒宗的名头本尊看你是不要了。哦,还有老二,我看你这几年心思都花在长肉上了。至于,其他人,拿着长老的俸禄不干点事,这长老殿倒不如拆了,少占些地方。”

    风夙一点都没留情面,他本就在樊音那吃了个闷葫芦一肚子的气,如今这群人好巧不巧地撞上了枪口。不泄泄愤简直对不起这机会的垂青。

    各个长老都闭了嘴,禁了声。魔尊的枪口可不好撞,那滋味,呵呵。众人心里一阵苦笑。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好在,风夙懒得和这群人多费口舌,提点了一二,给他们找了个突破口,便甩袖离开。

    这个甩袖掌柜当得可真够理直气壮的。魔尊大人觉得既然那群手下想闹腾,那便闹呗。将修真界的水搅得浑些才好摸些鱼。至于他,坐享其成便好。

    那群跪着的长老见人走了不敢立马起来,跪着等了好久,确定魔尊不再回来后,才一个个地起身。日积月累的忠心耿耿让他们生不起半点怨愤之意,他们只知道尊主给了他们提示,这个修真界又可以好好地闹起来了。

    攘外必先安内。若将这句话剥离出来给个特定的解释,可不就是内不定,则外不堪一击。这内乱么,一向离不开挑拨,缺不了欲望。而这欲望,人皆有之,即使圣人亦不可免俗。

    如此之计,简单至极,却也需要好好运作一番。

    众长老那心里的小火焰一下子蹭蹭蹭地上燃,他们仿若看到棋局之上,黑白厮杀之中,有一股力量在引得敌方阵脚自乱,敌人在给他们大行方便之门。

    圭林宗,是么?

    各长老带着激动一个个离开了长老殿,有更大的事情需要他们暗中布局。

    在这边长老摩拳擦掌的时候,那边魔尊可将这事完全扔了一边,他大步走向自己的寝殿,那份心情,难以描述,只觉得那人在那,他?对,他只是去看看,看看那人有没有耍什么花样。

    寝殿里,樊音慢腾腾地吃完小半碗粥,知道自己没力气回去,便索性坐着,一手轻轻地揉着趴在自己腿上的小兽的肚子。

    小家伙圆滚滚的肚子被樊音轻轻地揉着,那种舒服感一下子驱散了吃撑了的难受感,直引得小家伙哼哼地发出满足的声音。

    魔族的地盘上头常有着浓云遮蔽着日光的,大多数时候白昼与黑夜毫无差别,所以这寝殿时时刻刻都摆着照明的油盏,有着镶在墙上的夜明珠。

    桌上的油灯“哔啵”一声,跳出晕黄色的灯花,闪了一下又熄灭。昏黄色的光打在樊音的脸上,投下一方阴影,将他的面目照得朦胧。

    樊音累极了,他斜撑着头,那双眸子低垂,缓缓闭上又缓缓睁开,他好似不想就这么睡去,但耐不住身子的劳累,精神怎么也提不起来,眼睛闭上的时间越来越长,下一秒,好似便可会梦周公。

    屋子里极安静,空气也不忍过快的流动,岁月仿若在这里停留,将这一幕记下,保存在屋外人心里,在那里,有一把琴,岁月可以靠着这幅画面将它的琴弦拨动。

    “尊……”立在门外的侍女看看风夙走来,低头屈膝正欲行礼便被风夙打断,他眼神示意她们别出声打扰了屋里人,摆手让她们退下。

    侍女无声地点头,没发出半点声音。

    风夙一手搭在门框上,他站在看开着的门前,看着里面的人,看着他静静地趴匐在桌上闭着眼睡去的模样。那般安静,不忍打扰。

    本尊该怎样,才好?

    风夙有一瞬间的迷茫,但在一瞬过后,他,仍旧是魔尊,看似无心无情的模样。

    他觉得那种不该有的情绪已经在一瞬过后被他毫无顾念的扔在了脑后,然而,下意识的,他大步进去,将人怀里一捞,抱着走到了床边。他将怀里的人松开,轻轻地放在床上,扯过一床被子给樊音盖好,又给他掖被角。

    确保人睡得舒服了,那颗跳动的心才渐渐平息。风夙出神地看着樊音的睡颜,他还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胸膛满上有着樊音留下的温度,热得灼人。

    被风夙无视的小兽,原本好好的趴在樊音腿上,却在经过了这一番动作后,直接滚落到了地上。它面对眼前这尊罗刹,无声地瘪瘪嘴。瞪着委屈吧啦的眼悄悄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它认定的美人在睡觉,所以,没人护得住他,现在。

    第41章 偏执

    这片大陆修真界的地盘占上六成,魔族的地盘加上凶煞无人之地满打满算只有四成。众位长老的目标便是将那四成的地盘扩大到六成,最好八成。这样,方能彰显魔族的威势。

    正值夏日,虽已过了盛夏但夏日的酷热不减,身怀内力的人用着内力散热到不觉得什么,只是苦了那些普通人,还有樊音。

    “小家伙,安静点。”樊音右手执笔,笔下走势不变,起笔,转折,下压又上提。沾墨的笔尖划过上好的画纸留下深浅力道都不一的痕迹。

    这种安静的日子自那日被逼得入誓后便开始了,他被强势留在了不该留的地方,已经在那人的寝殿住了一十七天,每一天他都数的极清楚。

    每一天都过着重复的日子,一早醒来必定能看到那人自个穿戴着衣物,会极其厚脸皮的帮他也穿好,一开始他还挣扎一下,只是作用为零。再者便是在这屋子里见上他三次,一次早饭,一次午饭,一次晚饭。明明是魔尊根本不用把事情浪费在这,可樊音不知道风夙抽了哪门子疯,非要一日三次陪,陪着他吃完。

    再后来便是一日的结束,应付完魔尊的樊音很累,没心情做其他的事,只喜欢写些字,画些画,看些书,但这些事他做不了多久便无了精力,眼皮子打架很快便沉沉睡去。再度醒来便又是一日的重复,那人站在他身前,他身侧的被窝还带着余温。

    这日,晨曦刚穿过云层弱弱地照进窗子里,风夙便起了身。他照例看着一旁还在睡的樊音,深深地盯着那张脸,不放过脸上的任何一处。看他拧起的眉毛,紧闭的眼,抿着的唇,每一处他都看的很仔细。

    风夙不喜欢看着樊音皱眉,他伸手,指尖落在樊音眉间,轻轻地拂过,想要将他那里一切的阴霾拂去。

    风夙知道,那份阴霾是他带给他的。

    当阳光再胜些,风夙视线才从樊音脸上移开。

    风夙:“你醒了。”

    “嗯。”

    “你等会,我扶你起来。”

    “不必。”樊音拒绝。

    风夙心里划过异样的感觉,在樊音身子很不好的时候,他无时无刻都可以占便宜,而现在他身子好些了,便事事都只愿自己做,不愿他搭把手。

    “今晚酉时设宴东菱阁,你也过来。”风夙自己穿戴好也不去看樊音,出了寝殿的他一路盯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曾拂过樊音蹙起的眉头,将那里堆叠起的山峰一次又一次的压下。他的手也曾环住樊音的腰,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指尖隔着衣服不经意的划过他腰侧,那种温度,可以直达心底,扰乱心绪,偏生他还得装着面无波澜地替樊音系好腰带。

    当真要命!

    一路走向朝会大殿的过程中,风夙想起自己小时候偷偷跑到村子东面的小书塾,躲在墙角听里面的夫子和小屁孩的斗智斗勇。记得有次夫子被那群小屁孩气的脸都红了。

    那次,有个小屁孩说:“学生有幸读到一首诗,诗中一句觉得与夫子万分般配。诗云:‘回眸一笑百媚生’。”

    夫子登时红了脸,喘着气说道:“朽木,朽木,不可雕也!”

    风夙那时候还觉得夫子生气生的很莫名,不就是被学生夸了好看么,怎,怎气成这样。后来学生勇敢顶着夫子的威势,继续开口后,风夙才明白夫子这次可真的是气狠了。

    学生说:“夫子曾说春日苦短,并劝学生惜春,学生以为其言甚是有理。有道是:‘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若学生遇着春,也定当觉得春日甚短,也必定惜春,怜春,爱春,夫子以为然?”

    夫子。“……”

    “一群孽畜!简直荒唐!”小夫子红着眼红着脸,硬着声骂道。从开始教这群屁娃娃到现在,这次这群学生玩的最过分。

    躲在一边的风夙虽不上学堂,但有樊音亲自教导,见识,学问上哪里会差。这些话刚开始不明白,但现在哪还有不明白的理。学生们,这是在,调戏夫子!

    回过神的风夙不自觉的念出了长恨歌的最后四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这时候,他脑子里出现的是樊音。

    风夙握紧拳头,他的心口在刚刚猛然打开了一道口子,那口子里流露出来的感情将他最后的一点掩饰摧垮,这几天,他自我掩饰,掩饰自己对着樊音毫无波澜,然而,今天的事实告诉他,那个人,他有感觉。

    也许那份感觉来得很早,只是之前被掩饰在了师徒的身份里。

    风夙想着那人闭着的眼睛睁开的时候,他对上过几次,完完全全的,那人的瞳孔里面倒映着自己,就像以前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在那间小屋子里,只有他与他两个人,那时候,他会笑着说:“师父”。

    他会霸道而理所当然的霸占着师父,会抢走花蝴蝶扔给师父的一切香囊环佩。会搭着他的脖子,把自己吊在他身上。会将脸整个埋在樊音怀里,贪婪地嗅着师父的味道,会妄想将这个人标记一下,最好能告诉全世界,这人是他的。

    风夙想着,他是他的师父,所以,樊音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那几天鬼使神差地,,他陪他吃着每一顿饭,就像以前一样,屋子里亮着油灯,只是常常能感受到饿的人换了,他看着他僵硬地动筷子,僵硬地吃着饭,他就这么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常常能感觉到自己喉头干涩,千杯万杯水都不解渴。然而当他满腔热血对上那双再没把他放在眼底最深处的眸子的时候,就像一碰冰水从头而下。

    我该拿你怎么办!

    风夙猛地将拳头砸向一旁的墙壁,没带上魔力的拳头怎么可能硬过石壁,骨头发出“咯吱”一声,随之而来的便是疼痛,有血从伤口流出,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

    他能怎么办。明明是樊音先错,是他先不要的他。

    风夙脑子里一停不停的闪过樊音虚弱的样子,对他视若无睹,冷若冰霜的样子。他能忍受樊音瞪眼看他充满怒火,但他,忍受不了这般冷淡的态度,就仿若此前种种都不存在,你我,不过陌人。

    他想什么时候,他定要这个人的眼里都是他,或欣喜,或厌恶,不管什么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在前方百米大刀即将来临之前,这几天就先甜一下吧。享用愉快!

    第42章 挣扎

    东菱阁常被用来摆宴,那地方也足够大。足以容纳千人,从最外面走到最里面,若是缓步而行,可走上半盏茶的功夫。

    “殿下,别再喝了。”站立在樊音身后的侍女看着樊音一杯接一杯的酒水灌入,毫无停留之意,便上前劝道。

    “无事。”樊音手里捏着酒盏,杯盏口贴着下嘴唇,在那停留了眨眼功夫,便见樊音一个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液划过喉咙,带着辣劲冲上头顶。

    将酒盏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樊音低头敛眉,落在阴影里的眸子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涌。整个大殿到处是嚷嚷声,闹声。大殿的中央还有只着片缕的舞女在跳着舞,她们脚腕,手腕上绑着的铃铛,飘带在那里响着,摆动着。

    也许东菱阁里只有这处很安静,安静到空气在这凝滞。

    樊音又是一杯酒水下肚,面前矮桌上的饭菜他一口未动,只那壶酒不知道换了多少次,一次比一次味淡。想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樊音懒得计较太多,他现在只需要将脑子放空,不间断地灌入酒水便好。

    右为尊,右第一位更是尊上至尊,万人之上一人之下之人坐着的位置便是这个。樊音正坐在这个位置。他不知道风夙到底在玩什么,这几天他奉陪着他一次次过分而不正常的举动,只是他心底总存着一股抒发不出来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