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天下惊绝

分卷阅读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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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朝中有内鬼!”长乐下跪道,“否则一日之内,锦州绝不会破。”

    而负责守城的,正是李怀恩,曾在李澜笙手下做事,与李澜笙私交甚好的李怀恩。听到这个消息的轩辕弈面色却无多大波澜,只是缓缓道:“曾经,李怀恩送信于朕,说你与铁勒似暗中有往。”

    长乐震惊:“皇上,这话从何说起?末将十四入朝,坚守皇城十余载,从未有二心。皇上!李怀恩与后宫勾结,与铁勒谋位,我大晋江山危矣!”

    自轩辕赫在时,后宫有主位的就花臣一个。直到轩辕弈即位,因为年幼不曾有过选秀,因此后宫还只花臣一个。所以那句“与后宫勾结”指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轩辕弈闻言更是暴怒。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辱没摄政王的名声!”

    长乐头也不抬,却是不卑不亢道:“末将自先帝年轻时便在,皇上可知摄政王起初是倾城阁的红倌,是李澜笙一散千金救他于水火,之后两人更是如胶似漆恩爱非常。只因后来摄政王与当时柳府公子柳誉暗通款曲,惹李澜笙大怒才送他进宫,得先帝宠幸。之后念念不忘,摄政王又与李澜笙一起,此事当时朝中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先帝震怒甚至将摄政王打入冷宫。皇上可知,当时皇后难产而死,其实不是意外!”

    轩辕弈听他说话,本憋了一肚子反驳之词,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却怔住了,母后?

    “你什么意思?”

    “皇上若想知当年真相,自可找先帝旁伺候的老人。”

    之后的对话再不得而知,只是轩辕弈从大殿出来时,面上的阴霾直叫人不敢直视。

    皇城密室,下面跪着一个年过而立却两鬓微白的公公。按朝中惯例,伺候先帝的人是要善待的。轩辕弈问他一句,他答一句,所说内容皆与长乐所言无二,帝王的心也越来越沉。

    “朕最后问你,朕的母后是怎么死的?”

    谁知此话一出,下面跪着的公公立刻抖得筛糠一样:“皇上,奴才知错!是上面吩咐下来的话,奴才也没办法……”

    “说!!她是怎么死的!”

    公公面如死灰:“是回春。他吩咐我,在先皇后的补药里,加了回春。”

    轩辕弈跌坐在地,满面震惊,原来是真的,真的是这样,真的是他。

    挑拨离间

    未央宫中,花臣被窗外投射的眼光刺了眼,模糊着醒来突然一惊,完了,睡过了头,早朝怕是已经迟了。

    花臣穿戴好衣服,跟房里的宫人问了一句:“皇上可有下朝?”

    “皇上已经下朝了,吩咐您醒来后去御书房找他。”

    花臣心中一紧,他一日未早朝,不会发生了什么大事吧?如此想着更是三步并两步地往御书房奔去。御书房的大门虚掩着,门口连个守卫都没有,花臣推门而入,更奇怪了,里面连个宫人都没有。

    他手上拿着消肿的膏药,惦记着昨夜弈儿哭久了,这会儿眼睛怕是肿了。那孩子正坐在那儿出神,像是没注意到他进来。于是他进去拜道:“参见陛下。”

    无人应答。

    花臣伏着首,又跪了一会儿,以为弈儿没听见他那句,正要再次开口,才听见头顶一个低沉略显稚嫩的声音道:“平身吧。”

    花臣应声起来,抬头看向轩辕弈,轩辕弈也正看着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怎么了?”他问道。“今儿我睡迟了,朝中有要事发生吗?”

    “呵。”轩辕弈却是冷笑一声。“朝中上下,到处都是麻烦。”

    花臣心中一跳:“他们打到锦州了?”

    轩辕弈却不说话了,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直盯着花臣看,看得花臣心里越来越沉。半晌他开口笑道:“小叔手里拿的什么?”

    花臣心头微松,缓缓道:“消肿的,拿来给你眼睛用。”

    轩辕弈笑意更甚:“摄政王对朕果真关心得很。”

    这话听着像是玩笑,花臣牵起一抹笑意,对上轩辕弈双眼时那笑意却僵住了。轩辕弈在笑,可是那笑意冰凉冰凉的,嘲讽道:“不知是因为关心,还是内疚呢?亦或是别的什么。”

    “什么?”花臣听得不明不白。

    “朕听闻,你与李澜笙,是旧情了。”轩辕弈摸着手上的玉扳指,面上强作镇定,心却突突狂跳。

    “此事昨夜臣不是说明白了?”花臣觉得奇怪,好端端的,又提这件事干什么。他脑子转了几圈,没想出个所以然。

    谁知轩辕弈不接他的话了,贸然来了一句:“李怀恩叛了。”长乐的速度果然迅速,前脚放他下朝回去,不出半个时辰就已经查到从清晨李怀恩就带着一干亲信出城了,应当是去找李澜笙会合。

    花臣听闻大骇,半天说不出话来,手里攥着的药瓶都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轩辕弈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点其他的情绪,可是什么都没有。小叔,究竟是他冤枉你,还是你演技太好呢。他想。

    “那……那长乐呢?”

    “长乐倒是没有。”轩辕弈懒洋洋的,声音却有些发颤。“如今朕也只剩下皇城禁卫军了。”

    花臣正欲开口,却又听他道:“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他又说:“你说是不是,摄政王?”

    花臣一个霹雳,又是一个不明不白,他隐约有了些怒意:“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轩辕弈看着他发作,眼神冰凉,再次答非所问道:“我娘说怎么死的?”

    花臣一震,那晚轩辕赫在书房跟他说的话冲进脑海,怎么,弈儿知道了?

    轩辕弈见他不说话,一阵狂躁攻至心头:“他们告诉朕,是你!是你吗?你告诉我!”

    花臣想也不想,绝口道:“不是我!”

    “那是谁?你告诉我。”

    这下花臣却说不出话了,他看着轩辕弈,眼神有些无措,他要怎么说,杀了你母亲的是你亲生父亲吗?他只好低低的,又嗫嚅了一句:“不是我,我不知道……”

    轩辕弈见他这样,心里直凉了个透,自嘲了一句:“我竟会喜欢自己的杀母仇人。”他手里拿着把短剑,从座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走到花臣面前。花臣看着那把短剑离他越来越近,他都以为要割断他的喉咙了,却哐啷一声,掉了下来。

    他听见轩辕弈说:“朕要亡国了。比起他们,朕更想死在你手里。动手吧,小叔。杀了朕,你就可以出去与李澜笙相会了,最后那场仗,也不必打了。”

    花臣看着那把剑,笑了两声,满面凄惘:“杀了你?我还不如自戕。”他说着就要去拿那把剑,轩辕弈却吓了一跳,忙把那把剑踢远,待他反应过来已是憋红了脸。

    他脸红了半天,一句“你走吧”终是没说出口,只道:“先帝已去,国家危亡,摄政王再住后宫,怕是不合规矩。”

    这是要赶他走了。他抬头去看轩辕弈,轩辕弈却不看他,而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花臣不知道的是,那小皇帝刚绕到后殿的屏风背后,就哭得泣不成声。他想,阿叔,大晋我守不住了,从今以后你我两不相欠,黄泉路上也不必你陪我。

    花臣离宫

    书房里终于冷清了,孤伶伶跪着他一个。房中的陈设和他刚入宫那时没有多大区别,东南角挂着一幅春寒雪岭图,下面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瓷瓶,瓷瓶里却插着一支竹签,上面粘满了灰。花臣看了又看,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东西插在这儿,宫人来往,竟也没有打扫。

    等花臣终于接受现实,明白轩辕弈不要他了,他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走出大殿。

    第一次,他从这里,往相反的方向走。

    他推开那虚掩的门,却看到了长乐,他眯着眼睛看着长乐,长乐在对他笑,似乎在等他问,可花臣什么也没有问,就从长乐身边走了过去。他原本还在怀疑,今日告密的是什么人,可看到长乐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可面对长乐,他怪不起来,谁让他之前也跟李怀恩说过长乐的不是呢。

    “你就不想问我什么吗?”他走出两三步远的时候,长乐叫住了他。他没有回头,又听见长乐说:“你不信我,花臣。这是我报复你的。”

    他话中可以听出十足的幸灾乐祸,可花臣终究没有回头,没看到那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看。

    “弈儿和你,你觉得,我会怎么选?”

    长乐愣了愣,随即冷笑道:“即便他和我存着同样的心思?”

    这句话终于有足够的分量,他看见花臣的身子肉眼可见的抖了抖,却依然没有回头,决然地走出宫去了。长乐的眼神突然阴鹜下来,这样一幅表情放在他一贯的柔和面容上有些不相称。

    花臣,我得不到你,你也休想和他们在一起。

    等花臣踏出宫门,即便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那把烽火终于烧到了皇城脚下,宫门的守卫早已不知去向,才战乱几日,天子脚下已然有流民了,还没有被牵连的紧闭门户,连出来做生意的都没有了。

    原来黎民苍生已经如此!他蜗居宫中,竟没有看到大晋已是这般光景。

    这时,一队人马往宫门口走来,为首的那个,正是李怀恩。

    花臣登时冷下了脸,李怀恩见他出来,也是一愣。

    “李澜笙呢?我要见他。”

    “澜笙他最近忙得……”

    三尺长剑应声抽出正对李怀恩,声音更冷:“我要见他!”

    李怀恩妥协:“那好,我带你去。”

    “我就在这儿,让他过来见我!你们别想跨过这个宫门。”花臣横剑而立,李怀恩与他僵持一阵,无法,只好又折回去喊李澜笙了。

    对花臣的要求,早就在李澜笙意料之中。他听了李怀恩的话并没有过多表情,却没有任何拖延,只翻身上马而去。等他到时,那风姿绰约,风骨清傲的人果然就站在宫门口,寸步不离。

    他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可爱,不论怀着怎样的心情,他还是即刻下了马,走了过去,走到那个人身边,与他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