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天下惊绝

分卷阅读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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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发展却有些糟糕,他听见里面道:“我带你去见我们将军。”

    花臣被带出了营帐,走向里面一个比较豪华的营帐,被一把推了进去,那人跪了下来,用标准的汉话道:“将军,此人身上有铁勒皇族的图腾。”

    “知道了。”里面应了一声,那人好像在沐浴,腾腾的水汽从那道屏风上面泄出来。

    那人放下花臣就走了,花臣手被捆着,站在原地。他们的将军,应该是契苾剡吧?

    过了很久,花臣的手已经快要没知觉了,那道屏风后面静静的,花臣有些恍惚,难道这个营帐后面也有道门,契苾剡又出去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有些等不住了,就往营帐外走去,这个时候救兵应该到了……

    “去哪儿?”那个声音再度想起,花臣心里颤了颤,他站在原地,慢慢转过身去,看见屏风后面有个人影,一步步走出,半裸着上身,胸口一道狰狞伤疤,乌发剑眉,鹰眼薄唇。

    花臣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一句话也说不出,眼睁睁看着那人走近到他面前。

    “……澜……笙?”

    他刚说完,就被抱进一个炙热的怀中,热烈放肆的吻就落了下来,火热的唇舌贴着他的软唇大肆侵略,他给不了回应,能做的只是睁大双眼,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人,心疯狂跳个不停。

    我要死了,他想。

    疯狂的记忆连番涌来,他仿佛又回到那个兵马喧嚣的战场上,看着他的将军就在他不远处对抗强敌,看着他的将军勒马向他奔来,再看着那只箭自他背后穿至胸口……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摸上男人胸口那道疤,掌下是炙热的皮肤,在下面是感知清晰的心跳,原来这一切不是做梦,这个人真的是他,是李澜笙!

    “你都要傻了。”李澜笙吻罢,揉着他的脑袋说。

    岂止是傻了,我都要疯了……花臣面上还是那样的震惊之色,只是他的眼中却升腾起光芒来,耀目得叫人移不开眼。

    “澜笙……”花臣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又叫了一遍。“澜笙!”

    “是我。”李澜笙垂目吻他,“是你的将军。”

    花臣终于听得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他看着眼前人道:“当初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不回来?”花臣匆匆打量着他身上,想必这些年他被铁勒所俘,应该吃了不少苦。

    只是接下来的话,却叫他如坠冰窟。

    “我那次中箭,不过是做戏。轩辕赫给我下了药,让我一生只能受他控制,每回出征于我皆是以命相逼,与你朝夕分离,不知何时才能厮守。于是,当我知道契苾剡承诺能给我解药,我便与他合谋诈死,我得解药,条件就是替他夺下大晋。只是没想到轩辕赫竟早死,如今大晋局势不稳,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李澜笙尽量挑了个委婉的表达,花臣却直刺心肺:“所以,你连我也瞒着,一瞒便是三年。所以那次出征你带上我,为的就是拿我取信轩辕赫?”

    李澜笙惊慌地看着花臣,花臣却是冷笑:“李澜笙,你果然够狠。”

    “我,我只是想跟你安定下来,我不愿再过受人制约的日子。花臣!不过三年,我便能脱胎换骨,从此与你……”

    “够了。”花臣阖目,他不想再听了。“李澜笙,你是太高估我,还是太高估你自己?你凭什么以为你这样玩弄我,我还会原谅你同你和好如初?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你守身三年,就一直等你回来?”他猛得一把推开李澜笙,嘶吼道:“你知道我这三年经历了什么吗!!”

    “难道你已经与别人……”李澜笙住口了,因为他看到在他说出这句话时,花臣道神情更绝望了。

    “你我,就此别过吧。李澜笙,若想屠大晋,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两难之地

    一股大力将负气离开的花臣又拽了回去,李澜笙深知现下放走了此人怕是再也追不回来,却只抱着他不说话,只是仔细看着怀中的人……三年了,与这人分开了三年,他想他想得快要发疯,边疆苦寒寂寞,铁勒为拉拢送他的几个美姬他看也没看就打发走了,每次觉得难熬就越发思慕这人,从初见到分别,每一次亲吻,欢好,他都要细细致致地想过一遍。十香散是慢性毒,轩辕赫每次给他的解药只够压制药性,时间一长毒性已根植于他体内,彻底解毒花了他好大心力,最后不过是以毒攻毒的法子,整整两年他过得生不如死,可想到花臣就无论如何也撑了下来。

    他想那京中会一直有人等他回去,就多了份希冀。所以刚刚花臣说凭什么等他的时候,他真的有些害怕,遑论这三年这人已移情别恋了呢?京中的消息他并不是一概不知,他的人打听到花臣身边一直有个年轻将军,与花臣年岁不相上下,两人形容亲密,时常一起饮酒。他也只失神了一阵,让下属不必再探听花臣交际一事,只在暗中保护便可。

    可在看到花臣见他的反应时起,他就知道花臣心里的人,一直是自己。

    花臣面无表情地等着这人松手,却迟迟不见反应,便挣扎起来,却听那沉甸甸的声音道:“我在铁勒自顾不暇,如何顾你周全?我承认……不告知是实情确有利用之意,可我更怕……”更怕回不来。

    老实说,与铁勒的这场交易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若不是因为他的命死死攥在轩辕赫手里根本逃无可逃,他不会选择这种身犯险境的法子。毕竟身在铁勒,很多事他自己都步步危机,更何况带一个花臣?铁勒人狡诈,如今他们同气连枝也只因为利益牵扯,若是花臣到了他们手里被挟作人质,就真的无回天之力了。这样对花臣虽然残忍,可也最安全。

    李澜笙见花臣闭眼不想再听的样子,未再多言。无论如何解释,如何苦衷,他利用花臣,是板上钉钉的事。

    “横竖你已到我帐中,左右我也不会放你走,不若你先歇息一会儿,我守着你。”李澜笙自发抱起花臣就往榻上倒,花臣冷着脸一点反应都没有,李澜笙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花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装睡,心里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乱糟糟成一团。见到李澜笙的欣喜其实到现在还未抹平,那一瞬间他就像一个溺水之人终于跃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又活了过来一般。李澜笙爱他,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这样强烈的感觉,可李澜笙并不尊重他,更是轻看了他的感情。在刚收到李澜笙死讯到那几天,他不止一次地想过自缢,随将军而去,可李澜笙从没为他想过,若自己那时果真自缢了呢?那李澜笙如今的付出不就是个笑话。这三年李澜笙熬过来了,他不信李澜笙在得知自己的死讯后会随自己而去,这一点,他从来不信。

    如今李澜笙成了大晋的死敌,再也不是当初人人称颂的战神,他该如何抉择,弈儿又该如何?李澜笙轻轻松松将他推入两难的境地,从不替他想过。想起弈儿,他在被中的手突然握紧成拳,若李澜笙执意与弈儿为敌,他便做一回摄政王,亲手杀了李澜笙……

    正这样想着,突然额上贴上一个柔软温柔的东西,他反应了半天,才知是李澜笙吻他。

    “怎着睡了还皱着眉?我当真让你如此不称意么。”李澜笙在旁边看着,并不知躺在床上的人心里想了些什么,只轻轻捻了捻被角,轻轻道:“花臣,待战乱平定,我带你去看北地风光。”

    接下来的几天,李澜笙几乎在花臣身边寸步不离,长乐和几个前来接应的精锐兵会合,急得在外围转圈。不光他,花臣自己也惴惴不安,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他们有没有按照自己吩咐的做事,虽是提前吩咐过了,可也只吩咐了一次,别出了什么差错才好。

    这是花臣突然想起,李怀恩跟李澜笙素来交好,这些商量计策李澜笙虽没同他交代,可十有八九告诉了李怀恩,那这回的战役就是里应外合!大晋还有什么胜算!想到此处他再也睡不下,一个翻身起来,却看到李澜笙正趴在他床边酣睡。这几日李澜笙都是在夜里守着,他熬不住就睡了,第二日醒来也不见李澜笙踪影,没想到他竟是一直守着的。

    他伸向匕首的手突然犹豫了,看着李澜笙毫无戒备的睡容,不知作何感想。

    李澜笙,权势与我,你以前是做何抉择的,如今又是做何抉择的呢?

    背道而驰

    天还黑着,营帐外接连传来轰隆几声,外面的守卫立刻警醒,四处巡逻探查起源头来,花臣听着这几声,应是他所埋的弹丸被引燃了,只是不知今日天明会否会下暴雨。

    李澜笙掀了帘子进来,见床上的人正坐着,自然而然过去搂了,道:“时辰还早,怎不多睡会儿?”

    花臣冷冷一笑,并未答话,李澜笙就贴过来吻他额头,笑道:“本也无甚好担心的,今日天明,定会有暴雨。”

    这话一出,花臣立刻触电般看向他,眼里满是戒备。

    李澜笙对他这副表情不以为然,道:“摄政王自己埋雷,还要我作掩护。”

    “你知道?!”花臣看着他,登时觉得头皮发麻,李澜笙不揭穿,究竟是有什么打算。

    李澜笙点头:“我知道。不然,我怎会选这样一个地方扎营?”李澜笙的表情带着理所当然,这让花臣有些混乱,什么意思?

    “这些铁勒人从生到死都在北方草原,自然不知还有泥石流这一说,我只须保证他们营帐不会起火,他们便自以为无虞。”

    李澜笙眸光暗了暗,与虎谋皮,自要先有伏虎的本事。

    “所以,我不会插手你的计策,昨天夜里,我已经把李家军的旧部调去谷口驻守,只待事发撒腿就跑。”

    花臣神色复杂地看着李澜笙,这种话竟也被他说得这般正义凛然,掷地有声,真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这时两厢沉默,李澜笙目光灼灼的盯着花臣看,小心翼翼地牵住一手,细细观察着花臣的神色,虽还是面无表情,可这回竟是没再挣脱了,他便咧着嘴笑起来,行动也愈发地得寸进尺了,略一低头吻上花臣唇瓣,几乎是同时,那双大手就放在柔韧双丘上,才吻了片刻就沦陷起来,正待往下,只听:

    “原来将军的退让,竟是有条件的。”花臣清悦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可李澜笙抬头去看时,那双眼里清明疏离,明明白白地映着自己的脸,有些可笑。

    他慌乱地撤开手,道:“我总能等到你原谅我那日。”他声音沉沉,目光紧紧锁在花臣身上,清清楚楚道:“这辈子等不到,我等下辈子。”

    花臣紧抿着唇,一把推开李澜笙夺门而出,这次倒没有人拦他,他就飒飒疾走,一路顺利着走至大营外,一个人也没拦他。花臣深吸几口气,笑了两声,眼里滚下两滴泪来。

    “他放你出来了。”长乐的声音在前面响起,花臣抬头看,见长乐正在那儿微笑着看他。

    花臣点点头,慢吞吞走上前去,长乐就紧紧攥住他的手,像是怕他突然再折回去似的。

    “你等了多久?”花臣道,他想起不久前还跟李怀恩怀疑过长乐,有些心虚。

    “不久。刚到。”长乐说,花臣忍不住抬头去看他,他也回头看着花臣,两人相视一笑。

    那时,花臣想,人间刻刻不相同,李澜笙于他,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花臣回宫

    等花臣到了军营时,天际刚刚擦亮,泛着鱼肚白,只听“轰隆”一声惊雷,倾盆大雨接踵而至。

    李怀恩走进帐来,见他无恙,神色才放松下来,递给花臣三个信封:“都是给你的。”

    花臣打开一看,都是弈儿写来的,第一封上写着:摄政王亲启,今君远赴,为平外夷,朕心甚慰。青州要塞,失青州则大晋平川任人宰割,万望保重,早日凯旋。

    花臣忍不住笑出来,弈儿的字已经算得上不错了,只是还不会小写,偌大的字占了两三行,一张信纸上写不了几个字。于是有拆开第二封,上面写道:小叔亲启,钦天监奏青州不日暴雨,愿小叔多添衣服,朕心甚虑。

    花臣挑了挑眉,再拆开第三封,上面只有十三个字:阿叔阿叔,青州可失,你万不可失!

    ……花臣眼眶发疼,看向李怀恩道:“我被俘的事,你没告诉皇上吧?”

    李怀恩道:“还没有。”

    那就好,花臣点点头,松了口气,一边头疼地想,弈儿这孩子这般黏人,可如何是好。

    长乐吩咐人烧了热水,让花臣去沐浴,又煮了姜茶,待花臣擦着湿发走出来时,温度正好入口,下腹极其暖胃。花臣捧着热茶,裹着条软被,惬意得不像话,慢悠悠道:“你让人去查探一下,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长乐道:“已经在盯着了。”他坐在旁边,把花臣露在外面的脚塞了进去,带着笑意道:“一半的营帐已经被埋了,下面兵慌马乱的。”

    见此法果真奏效,花臣点点头,又抿了口茶:“可有人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