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紧张着,李怀恩不禁有些咋舌,难不成这小子动了心?
不过很快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旁人不知他却了解得很,李澜笙向来薄情冷性,他与他相识这么多年就没见他对谁动过心。更何况那厮向来注重门第,哪会在这么个不干不净的倌子身上交了真心。
只是他头次来这种地方,却立时尝到了好处,他虽没有睡了宁霜,但那人一副小鹿般的模样实在叫他有些心痒。
他这人向来今日不忧明日事,将一切看得十分平淡,可他将要三十而立,自打十七那年娶得小妻死在敌军手中后,便再未考虑过续弦。倒不是因为他也对此事冷淡,只是自打亲眼看见阿玉死在自己面前后,他便深知自己的身份危险的同时,连家人周全都难保。
当年之事他不会任之再发生第二次,可他从军之人不像李澜笙那般武艺高强,如今混个副将的位子已是不易,过得也是有了今日没明日的生活。他不想与人结好,却做不到共白首。
“将军似乎有些忧心事。”宁霜走近添了杯茶,却并不奢望李怀恩能同他讲讲那忧心为何事。
“宁霜,我从未轻你出身。”李怀恩没由来这么一句,听的宁霜却是一怔,他忍不住看向李怀恩那双眸子,竟是一片诚恳。
宁霜动了动嘴角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却是悄悄红了耳根,嗫嚅着:“知道了。”
李怀恩看在眼里便笑了,起身拉过宁霜,随手便整理好了他散乱的发丝。
“走吧,今日带你去做几身好衣服,将来也不会有人再欺你辱你了。”自打方才李怀恩下定决心不复再娶,便觉得自己攒的老婆本实在是闲下来了,不如博美人一笑,也算各得其所。
朝中同铁勒的战事很快定了下来,大晋屡议不和,外族竟贪得无厌不肯俯首称臣,便注定是要开打。
“澜笙,朕日前接到边疆密报,铁勒率兵的乃是老将军契苾剡,此次出征怕是非你不可。”轩辕赫面上一片祥和,看着这个为他出生入死了数次的年轻将军。
只是李澜笙面色冰冷,俯首跪地应下:“愿为陛下分忧。”
战事上的诸等事宜已然办得妥帖,领兵自然非李澜笙莫属,自大晋出了如此战神,之后的武将便没有这般资质的了。如今君爱臣亲,保大晋几十年稳定当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等朝臣散尽,李澜笙还跪在原地,轩辕赫一脸冷漠地看着跪在阶下的人,方才那般和蔼仿佛形同两人。
“怎么,解药这么快就完了?”轩辕赫眼中多了丝鄙夷,大晋战神又如何,天赋神将又如何,这天下是他的天下,李澜笙还不是被他控于股掌之中。
李澜笙俯首更低,竟是外人未曾见过的卑微:“求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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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扔下一个袋子,就听得轩辕赫漠然道:“里面的分量足够你打仗回来了,若是输了,你也不必回来了。”
“谢陛下。”李澜笙忙将解药收进怀里,只是眼中的寒芒未曾减少一丝一缕。
暗生情愫
正值盛夏,待得一切安排妥当,挥师北上也是三月之后的事。李澜笙踏出宫门,神色仍是冰冷的,却是长出了口气,如今战事一定,目前已然没有可忙的事了。抬步再走竟是想也未想就去了倾城阁的方向。
花臣才听得李怀恩被召回去议事,就看见阿兰兴冲冲自门外跑来,粉白的小脸上红扑扑的,还不等花臣问她就急着道:“公子,李将军来了!”
花臣一怔,向来淡漠的眸子里多了丝波澜,强作平静心里却控制不住地胡乱想着,不知上次跟李澜笙说的那句话他还记不记得。
果然不多时便见门口站立一人,身姿挺拔,眉目间皆是说不出的英气,一对猎鹰般的眸子盯上花臣竟也融了些笑意进去,几个大步跨来握住花臣的手反复捏揉着,力道并没有多大,却引得花臣手心发烫。
“将军……”花臣才开了半口,唇上就被柔软轻覆,回过神来眼前便是李澜笙半眯着眸子专注吻他的模样。
阿兰看得小脸一红,失措地用两手往下裳的裙摆上抓了抓才偷偷下去了,脸上却是甜甜笑着心里也跟着美滋滋起来。这份喜悦来得有些蓦然,但她知道公子此刻定也是高兴的。她曾无意中撞见公子作画,一张铺好宣纸上一位玄甲将军牵马于红枫树下信步走来,眼里尽是深情,那时她便认定公子画的定然是李将军了。
同时也认定公子心里多少是占了李将军的位置。否则那日分别,公子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试探,李将军未曾发怒,公子倒茫然了。
“不是说要去上些时日,怎得这就来了?”花臣问得随意,李澜笙却听得伤心。
“听你这话,似乎并不想见着本将。”李澜笙搂抱着花臣上楼,所用手法与搂抱其他妓子无异,只是他见花臣不再搭话,终还是忍不住解释:“再过三月,本将便要出征,这些日子适时休整,这才闲了下来。”
进了屋里紧闭了门窗,李澜笙才忍不住道:“本将听七夫人说,我走这些日,你一个客人都没接。”花臣闻言看向他,李澜笙眸里带着笑意,却深沉辽远,仿佛冬日里的太阳,阳光普照,却无丝毫温暖。每当此时,花臣便更觉心凉。
“有李将军,其他人谁还敢点我?谁不知道这大晋,跟李将军过不去,那就是跟皇上过不去。”花臣这话说得平淡,却听得李澜笙恼火。
“你可当真是妓子无情!”李澜笙重压上来,狠咬住花臣嘴唇,立刻便见了血,汇在两人唇齿相依处,比及方才一吻倒真是两种风情了。
“花臣……你当是我的!”李澜笙解了花臣衣带,顺手就揉捏着花臣身上每处,这回力道重得很,有些地方都青紫起来,花臣一声不吭,心底却是莫名跟着欢喜起来,双手也禁不住攀上李澜笙的背脊。
李澜笙却因着顿了下,重新凝神注视着身下之人,唇角勾起丝浅淡笑意,压着啄吻他一下,连带着话语中也染了笑:“真是嘴硬。”
佳节将至
这天夜里下起倾盆大雨,哗哗的雨声冲刷着街面吵得人难以安睡。花臣坐起身来往身边瞧了李澜笙安然睡颜只觉得有些好笑。
正值盛夏偏逢大雨,屋子里闷热得紧,本就了无睡意的花臣这便坐不住了,起身想去将窗户开了,刚坐下床,腰身便被拦住了。
“本将从不知自己这般不中用,你竟还这么精神。”言语间宽大掌心更是毫不遮掩往人臀瓣上捏着。花臣自知他指的什么,却仍是挣扎开来去支开了窗。
“好歹也是青楼出身,李将军这样的再来几个也无甚压力。”他这便是嘴硬了。李澜笙体力惊人,旁人不知他却不能再熟,说完这话便又有些后怕李澜笙那厮会不会压着他再来一回。只是李澜笙何等人物,于水火朝廷都能混得如鱼得水,对花臣这般程度的逞强早已见怪不怪了。
“不曾想你这般怕热。”李澜笙也没了睡意,坐在床上信口闲聊起来,看着清冷夜色下而立那人眉眼精致,是说不出的惊艳。
花臣热得领口大敞,里面清清楚楚的欢爱的痕迹早已外泄,只他毫不在意,似是想起什么般:“要说这个,更为怕冷才是。”
“哦?”李澜笙沉静地听着,淡淡地叫他说出原由,又觉得这其中能有什么原由,便觉有些索然无味了。
“幼时家中贫寒,过冬烧不起炉火,如今多少影响了些一受冻便浑身起疹子了。”花臣也是青楼长大的,察言观色总是不错,他见李澜笙听得无意便寥寥几句敷衍了事了。
语毕却是沉默了晌才听李澜笙沉声道:“跟了本将真是你莫大的福气。”花臣正要嗤笑,转过身去正对上李澜笙那双眸子,竟是说不出的温柔,一时不知自己要嘲讽什么,只得哑巴一般愣在原地了。
“还想站到什么时候?还不速来给本将暖床。”李澜笙拍了拍身边的空余床榻,不等人走来便亲自下了床双手将花臣两手握紧,等花臣再睁眼时李澜笙已将他吻住了,就如白日里他二人相见时那般,多得是缠绵意味。
不知为何,花臣忽觉心底有些什么悸动着,叫人向往却又彷徨。
天近明朗,只是这日和往日不同,街上分外热闹,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商市更是开张得早。花臣有些莫名,正要开口问才忽然忆起——端午将至了。
看着楼下灯笼新衣一片红火,铺面上摆的却都是粽叶五谷糯米,红白紫绿又是分外多彩。花臣曾经是非常喜欢这样的热闹的,佳节团圆,家中贫寒没有新衣穿,可是他的娘亲却会在节日上做相应的吃食来。粽子也好,月饼也好,元宵也好,都是娘亲自己做的,他没吃过别人做的东西,却认定了娘亲做的便是最好的了。
现如今他依然喜欢这样的热闹,依然喜欢这样的佳节,只是他从一个介入者变成了旁观者。看着别人团圆,他便也觉欢喜。
在倾城阁十年风雨,因有姐姐在他并未受了多少委屈。只是这十年里,姐姐也从未同他过过一次佳节。
“公子……”阿兰在门外欲言又止,生怕扰了他和李澜笙的好事。
“进来吧,李将军已经走了。”花臣应了声,就听房门吱呀一声推开。阿兰也没多问,只是匆匆收拾着换了新的床单被褥,手脚愈发勤快了。
暗生情愫
端午佳节,粽香十里,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
这种日子里,阿兰是最高兴的,很早便起了床从衣服里翻出好久不穿的那件最好看的。花臣看着她穿上,的确是阿兰衣服里最好看的一件。只是时间久了,款式花色便有些过时。
“今日带你出去走走。”花臣自然而然牵过阿兰的手握在手心,阿兰却腾地红了脸,没头没脑地想着:啊,公子真的是很好看啊,人也温柔……
花臣是极少出来街上的,以往就算出来也覆了轻纱掩面,只是这次他却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出来了,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惊叹连连,街上人神色各异唯有花臣一人冷漠如常。阿兰见此是偷着笑的,她家公子风光,她便也十分开心。
“公子今日怎么不戴面纱了?”
花臣听得一顿,他都忘了。只是马上反应过来,从邻近的摊子上摸了个精致非常的香包,随手系在阿兰身上才低声应答:“这世上,谁还敢得罪李澜笙呢。”
仿佛才想起还有李澜笙这么个人,阿兰本来满满当当的心突然就空落落的。是啊,公子再好看再好又有什么用呢,他早就是李将军的人了。
花臣似乎看出阿兰情绪骤然低落,却不知这缘由从何而来,今日起的晚了些,顷刻便临近中午,不知可是这丫头饿了。
“我带你去吃些东西。”花臣如是说,带阿兰去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店面。他无意中听李澜笙说的食街有家杏芳斋,做出的甜点是举国闻名的,只是价钱也不便宜,常常给宫里上贡。花臣虽说自己都是出来卖的,可李澜笙给他的赏赐不少,他想用来买几个粽子还是可以的吧。
阿兰自己的心思却并不在吃食上,她摸着胸口公子给她戴上的香囊暗自握紧。她长这么大,头一回有人买东西给她。
一踏进杏芳斋,满楼杏香扑面而来,阿兰惊讶地“啊”了一声,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这才想起今早为了等公子一同用餐,自己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阿兰兴奋地忙把周围看了个遍,这才发现满楼上下的客人都在看着他们。只杏芳斋老板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一看这长相就知是倾城阁那位了,忙堆了满脸笑迎上来:“公子需要些什么?”
“要些粽子,和着小菜酒水,粽子要有些特色的那种。”花臣随身摸出李澜笙赏他的玉佩交给老板,老板手上一颤,忙推脱着:“公子,这……”
“不必找了。”花臣头也没回就带着阿兰去了楼上雅间,剩那老板极是为难。这玉佩值钱是挺值钱,可这龙鳞玉乃是皇家贡品,他哪儿敢收啊。
“他的银钱,我付了。”
老板一听有人帮付,登时眉开眼笑,可等他看清眼前人时惊得立时跪了下来,刚要开口,就见那人摇了摇头,他会意地擦了擦汗恭谨收了对方的银钱,叹了口气。这一天都是什么事啊。
这一干事其中纠结,花臣和阿兰自是不知的。他带着阿兰坐下来,将桌上一大盘甜食往阿兰面前推了去。里面除了各色的粽子,还有十分精致的糕点,莫说阿兰,就是花臣也未曾吃过的。
“公子对阿兰真好。”阿兰笑眯眯的,也不跟花臣客气,抓起一个便往口中塞。花臣不喜甜食,她是清楚的,也清楚今日特地带她来这地方只为解她的馋。
花臣不言,只平淡看着阿兰吃,只眉眼之间又流溢出万千温柔来,再加上他本就万千好看,阿兰低头吃着,不知不觉便被红云爬了满脸,自己在心里悄悄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