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上路后,峰哥开始改口叫龙擎苍“老苍”,整一个三线城市的小老板配置,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们这是演的哪出呀?”“低调”峰哥笑道:“李/大/师有听过不露富吗?”“噢,”我一想也是,一是因为他们的职业,二是他们大概不想在陌生的环境显山露水。
“你叫他老苍,你叫他老陆?你们是朋友关系,那我是什么设定?”我问:“你们叫我小李?”“小李子,”龙擎苍对陆峰说:“你的姨表侄子,就这么定了。”陆峰点头:“好勒,侄子,叫叔叔。”“不是,”我说:“小李子怎么跟公公似的,咱么商量一下,叫小李,小坎都行啊,要不还叫李坎呗。还有我怎么就小了一辈……”“要不然呢?”龙擎苍问。开了几小时车,就在我快昏昏欲睡的时候,车到了,龙擎苍的老家——一座叫丘山的大山边上的县城。
很快到了约定的宾馆,来接我们的据说是一个龙擎苍要叫四叔公的长辈,坐下之后,听四叔公说他的爸爸和龙擎苍的曾祖父是堂兄弟,所以论辈分,他是龙擎苍爷爷辈的,因为在家排行第四,所以叫四叔公。四叔公的儿子,辈份上龙擎苍应该叫叔叔的一个中年人龙卫海,一起来了,听说就是他打听到了龙擎苍和冉鸷的电话。
“你居然从来没有回过丘山,”四叔公有点惋惜,很是感叹道:“你的爷爷,我也是十几岁的时候见过几回,后来就断了联系,只知道他在w市做生意,没想到一晃几十年过去,孙子都这么大了。”
“我看咱们这个县城建设得不错呀,“龙擎苍说:”一路上都是新房子。“”你们不知道吧“龙卫海说:”以前祖辈住的村子在山的更深处,咱们现在这个县城,是三十多年前搬迁的新址,所以都是新的。“”还有这事“龙擎苍感叹道:”原先的地方呢?“”都荒废了“四叔公说:”你们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开车进去一个小时吧,不过也没什么值得看的,都是些残砖破瓦,野草都比人高,不成样子了。“
”那我们这次要迁的坟?“龙擎苍问,”噢,现在这处也是三十多年前同个时间迁的,“龙卫海说:”当时迁村子的时候就把先祖们的坟都迁出来安到一处,这几年大家都说,那地方在半山腰上,车子开不上去,每年扫墓很不方便,于是宗亲会牵头,另外在山脚下选了一个新址。“
和四叔公和卫海聊了一下午,大概的情况是清楚了,因为龙擎苍家几十年来没怎么参与过宗族事务,论资排辈也不是长辈,所以这次就是凑个热闹罢了,不需要做具体的工作。正合了龙擎苍的意,他向卫海要了旧村的位置,我们决定明天一早开车去逛逛。
外地来的宗亲基本都住在我们住的宾馆,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隔壁桌的两男一女就主动找我们攀谈。他们是父亲带着儿子和女儿,细算下来龙擎苍和60多岁的父亲是同一辈,两个二十多岁的儿子和女儿得叫他叔叔,他们甚是健谈,似乎是每年都有回来,对村里情况非常了解。
父亲叫德成,龙擎苍就管他德哥,儿子叫庆轩,女儿叫璇儿,眼睛大大,皮肤雪白,头发乌黑,挺漂亮的女孩儿。谈话之间璇儿也插上几句话,时不时拿眼睛偷偷瞄龙擎苍和陆峰,好吧,他们两个确实长得一副欺世盗名的好皮囊,哪怕是一身淘宝爆款的打扮,光是站着也很出挑。
谈得开心了,我们就相约明天一起去旧村,德哥说他路熟,而且旧村旁边有条小溪,溪水清澈,夏天摸个田螺什么的是极好的,现在天冷,去捡捡野生松子,说不定能遇上小松鼠,听得我们都来了兴致。
第二天,德哥他们开一辆车在前面带路,我们开着租来的越野车在后面跟着,足足开了一个小时才到旧村。到了旧村,我们才知道四叔公为什么说没什么值得看的,虽然只过了短短三十多年,但是建筑早已破败不堪,大概以前都是砖瓦平房,也没用什么坚固的材料,屋顶和墙体都塌了,满地野草,连走进去都十分困难。
“村里有一条主路,分成东西两片,“德哥说:”你们家没记错的话大概在另外一片,你们随我来。“于是我们走了一段土路,又小心翼翼地踩过断壁残垣,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旧村里探索,”应该是这一座了吧“德哥说:”我是听老一辈人说的,你们看,井里还有水呢。“我们进去一看,是一座不大的院子,败落得差不多了,四处看看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堂屋的主梁都塌了,斜在地上,我想起了什么便走过去找了起来,龙擎苍问:”你在找什么?“
”听说以前建屋,“我回答道:”都有金钱压房梁的传统,我们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要大户人家才有金啊银啊的,“陆峰笑道:”普通百姓家大概就是一两枚铜钱罢了。“”就是,“德哥说:”要是有怕也是让捡破烂的人捡走了。“德哥见龙擎苍和陆峰嘴上不屑,脚却不自觉地走到断梁旁边帮忙找了起来,“我也帮忙!“璇儿说着,也要趟过去帮忙。
“找到了!“还真让我在断梁的一处地方抠出一个浅浅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两枚铜钱。一般来说以前压梁用的是五帝钱,就是圆形方孔的,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通宝,晚一些的用光绪通宝、道光通宝也是常见的,这两枚铜钱却不是,中间没有方孔,一枚一面写着”岁岁平安“另一面写着”年年有余“;另一枚一面画着一条小鱼,另一面画着一个八卦。
”看来是私铸的花钱“我说,”什么叫私铸?“龙擎苍问,”就是百姓自己铸的铜钱,不是官方认可的,“我解释道,”噢“龙擎苍点了点头,我把铜钱递给龙擎苍,龙擎苍看完递给陆峰,在场的几人传递着看完之后,都觉得挺有意思。
吉祥话和八卦可以理解为讨吉利和辟邪,少见的是那一条有点歪歪扭扭的鱼,看不出是条什么鱼,既不是锦鲤也不肥美,如果作为吉祥图案未免有点丑陋,不过想想如果是民间私铸的”花钱“,工匠的绘画水平有限倒也可以理解。
传完一圈,龙擎苍将两枚铜钱递给我,说道:”收着。“”好“我迷迷糊糊地就收到了内侧口袋里,内侧口袋有扣子,又比较深,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觉着要是丢了龙擎苍肯定不会罢休。我们接着又去周围转了转,还爬上了旁边的小山坡,从高处俯视整个旧村,我一时兴起,用手机拍了照,被陆峰嫌弃拍了一堆废墟,我反驳这叫残缺美懂么?
中午回县城吃了个饭,下午德哥说要去祠堂帮忙做些准备,我们跟着去看了热闹。听说前任主事的众人尊称长眉老叔,德哥说长眉老叔90岁的时候依然耳不聋眼不花,爬上8楼气不喘,全村老老小小几百号人的名字关系记得清清楚楚,前年寿终正寝的时候103岁。现在主事的人是长眉老叔的儿子,也有80多岁了,之前请了风水师重新选了风水,在山脚下,以后子孙扫墓就不用再翻山越岭,爬得满头大汗了。
“这祖坟里“我心生好奇,就问德哥的儿子庆轩:”埋了几位祖宗?“”据三十多年前留下的记载“庆轩说:”一共是23位。“”两天能迁完?“陆峰问,”能“庆轩说:“三十多年前迁的时候都火化了,埋下去的都是骨灰坛子,所以这次迁就是把坛子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
“原来如此,所以只需要两天,”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身一看,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却因为他的装扮实在是太不同差点没认出来,我:“龙微雨?”龙微雨:“怎么,几天不见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我:“不是,你和平时……”我能说你外面一身混纺呢大衣,里面一件图案新奇个性的毛衣,围了一条格子的长围巾,带了一副黑框眼镜遮住大半张脸,头发低低地束在脑后,整一个二线城市搞艺术的斯文败类范儿,让我怎么好意思认出你么。
我周围看了一下,发现不远处有几个四处张望的男人,看着有些眼熟,估计就是龙微雨的跟班了,三个保镖的模样,身强体壮、人高马大的,一直不时地看着周围或是望向这边,面无表情;另一个身材矮小,骨瘦如柴的男人,穿着宽大的棉裤和连帽衫,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我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偶尔也抬头看向这边,不知道是不是一起来的。
“你刚到?”我问,“嗯,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我估摸着来了也没什么事,没必要那么早来。唉,鸷叔非要我来,人年纪大了,就是啰嗦”说着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问:“你有好好穿暖和没有,鼻子都冻红了。”
“喂喂喂,”龙擎苍拨开了他的手,顺便把自己的手搁我肩膀上道:“动口不动手啊,懂不懂规矩?”我一看他俩要杠上了,急忙转换话题问:“你吃饭了没有?没有的话我跟你介绍街口的兰州拉面店,出门右转300米,牛肉拉面可好吃了,20元一大碗肯定管饱。”
“唉,”龙微雨打量了几眼龙擎苍,轻笑道:“这身和你倒是很相称,不如就这样穿回去?我已经吃过了,小坎,我带了很多点心,你要是晚上肚子饿了,尽管来找我,我住在708。”说完笑着转身走了,“放心,我们晚上去吃宵夜,不会叫你的!”龙擎苍说。
然后,我们晚上还真出去吃宵夜了——烤串。因为回来的人,让宾馆外面的烧烤摊一下热闹了起来,坐了十几桌,陆峰点了鸡翅,牛肉,茄子,鹌鹑蛋满满两大盘,又拿了一扎啤酒,最后不忘贴心地买了一瓶橙汁给我。一起的有卫海,德哥,庆轩和璇儿,四叔公说是回家睡了,我们天南地北地胡扯,倒也十分惬意。
从卫海那里,我们知道了明后两天迁坟的大致流程,首先新的吉地是已经请风水师选好的,定好了方位,明天先挖好坑。后天放碑破土,将金斗(就是骨灰坛)引到新地下葬,封土,再立上墓碑。整个流程要在日出之前开始,午时之前结束。
第三天就是新址挖坑的日子,我和峰哥等吃瓜的群众站在山坡上远远地眺望,龙擎苍和龙微雨跟在宗亲人群里去了。就见挖了一会儿,忽然挖土的工人都停了手中的动作,围上去,似乎是挖到了什么东西。我们站得远,只能大概看见似乎是从土里挖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有一个鞋盒大小,风水师看了之后不置可否。
“走!”在山坡上的围观群众都坐不住了,一窝蜂地从山坡上下来去看那只挖出来的盒子。只见盒子被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四四方方,走近了才看出是黄铜制作的,四面都有花卉图案,我辨认了一下似乎是桃花荷花菊花梅花,暗喻春夏秋冬,四季花开吗?盒盖上刻了一条粗糙的鱼,我一愣,一眼就认出了那条丑陋的鱼,跟花钱上的鱼除了大小,动作形态、鱼嘴鱼尾鱼骨头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鱼眼上镶了一点玉石,难道丑鱼是村里的吉祥物?
盒子刚从土里出来,上面的泥土被擦掉了大部分,完完整整,关键是铜盒上面还有一个老式锁,几乎所有人看了都直摇头,我一看顿时来了兴趣。
“晚清到民国间的东西,”就见龙微雨站在最前面缓缓说道,我估计在场的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了,“这种锁是清代的转轮密码锁,锁身有五个转轮,每个转轮上十个字,转动转轮连成特定字的组合才可以打开。”在场的人都听呆了,还有人拿手机咔嚓咔擦不停地拍照。
“如果不打开的话,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风水师和主事的长辈商量:“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凶是吉,就不能贸然使用新址。”“这……”主事的几位长辈为难了,“试试打开不就知道了”人群里有人喊道,“只能这样了,”于是几位主事的长辈商量了一阵,叫来卫海,让他搬了个椅子坐在旁边开始挨个试转轮的密码。
另一边,挖土的工作继续,一个小时后,坑挖好了,卫海的密码才试了几十个,没办法,主事的长辈只能宣布先解散了,将铜盒带回祠堂继续试密码。“不是我泼你们冷水,”龙微雨拦住风水师和管事的长辈道:“你们知道五个转轮,每个转轮十个字,有多少种组合方式吗?”
我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也没数明白,但我知道肯定很多,“要是试不出来难道你们打算不迁坟了?”龙微雨问,“那你的意思是?”四叔公问,“依我看啊”龙微雨道:“要是明天吉时之前还没有试出密码,就当众把锁剪了,让大师看看合不合适继续迁坟。我们这些千里迢迢从外地赶来的,也不至于白跑一趟。”
“容我们再商量商量”四叔公和长辈说着,就把晚辈们和我们这些吃瓜群众都赶了出来,十几个说上话的长辈关上祠堂门商量。“真是没意思,”龙微雨说:“他们真觉得剩下不到18小时,能试出来?”“五个转轮,每个转轮十个字,有十的五次方,十万种组合方式?”我问龙擎苍:“我算得对不对?”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龙微雨说:“不如我们来比一比谁能先解出密码?”
“怎么个比法?”龙擎苍问,“明天上午6点砸锁之前,谁先解出密码算谁赢”龙微雨说:“如果到了砸锁的时候双方都没有解出,就算平手。”
“赢了怎么算?输了怎么算?”龙擎苍说,“赢的一方就能带小坎回家过年怎么样?”龙微雨笑眯眯地看着我,胸有成竹,好像他早就知道了密码一样。
“不行不行”我急忙说:“你们比赛归比赛,我今年要在自己家守岁,不跟你们回家。”“那可就不好玩了”龙微雨说:“不如谁输了就脱光在县城上裸/跑一圈如何?”
话刚说完,龙擎苍和陆峰拉了我扭头就走:“别理那个变态,会传染的。”“10万”龙微雨在后面喊道:“算了算了,就赌10万块吧,权当是个消遣。”“一言为定!”龙擎苍头也不回地答应,干脆得就像10块钱。
“转轮上的字”龙擎苍问陆峰:“你记住了吗?”“拍照拍了一部分”陆峰回答:“但是不完整。”“我记得一些”我说:“前面两个轮是两句诗,第一个是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第二个是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第三个是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没想到龙擎苍居然记住了:“第四个是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第五个是,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陆峰恍然大悟道:“五个转轮都是一句诗。”“诗不诗的不重要,”龙擎苍说:“关键是组合,需要解开的线索。”
☆、新年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啦,提前祝追文的小可爱们诸事顺利!心想事成!年年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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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说:“解开密码的关键,是弄清谁埋下的盒子。谁在这块地上住过,这块地曾经属于谁,或者清末民初的时候,谁有钱埋下这样一个盒子,是一条线索。”
“这种资料,最有可能记载的就是族谱或是地方志,”龙擎苍说:“族谱得去问四叔公和卫海,走。”我们在祠堂门口遇到卫海,他刚从里面出来,说是换了两个年轻人继续试密码,他好歹40多岁了,眼有点花了。
“族谱啊,”卫海说:“刚才微雨有来找过,我拿给他看了,他翻了几下,就走了。”“能不能给我们看看?”龙擎苍问,“可以是可以,”卫海进去,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本子,问:“不过你们都来看族谱做什么?”
我们接过来一翻,发现前面最老的一部分是影印的。龙擎苍:“这是怎么回事?”“哦,解放前的部分是从一个老秀才家里找到的,原件他的后人不愿意拿出来,所以弄了影印件。”
翻到中间部分,大概是解放后到80年代的时候,写的也不完整,有好几种笔记,到了后面才是电脑打印字体,大概是后代人口也多了,80年代到现在占了很大一部分,足足有三分之二以上。我们将族谱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发现这本族谱虽然厚,但是比较简单,只有“姓氏源流”,“世系世传”和“祠堂”几部分。
所谓的“姓氏源流”就是介绍本族姓氏来源、本姓历史、始祖、始迁祖、家族迁徙经过,各支派远近关系等等,然而龙家族谱里却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明万历年间,由某某省迁到此地。
所谓“世系世传”就是记录家族各世代成员的姓氏、生卒年月、科第、妻室、子女、葬地等,然而解放前的部分极其简单,就是一些人名。
最后的“祠堂”部分,记录的是上一次80年代修建龙家祠堂的经过,也没有什么帮助。“关于族产,”龙擎苍问卫海:“族谱里为什么没有记载?这样的族谱不完整啊。”
通常来说,族谱里的“族产”指的就是家族集体财产,如坟地、祀田、义庄、学田、山林、房屋等数量、位置以及管理办法,有的甚至会附有详细的图纸。
“以前的族谱能保留下来就不错了”卫海说:“本来旧社会识字的人就不多,听说旧社会周围几个村就老秀才一个文人,开私塾教小孩子识字,去给地主家做帐房记账,村外有人寄信回家,家人都要拿去给老秀才读,读完回信要老秀才代笔,很多人连大名都没有,就一个小名,所以啊族谱能写成这样不容易了。更何况六七十年代什么旧的都烧了,这本族谱还是老秀才后人东躲西藏才保存下的,我们好说歹说,他们后人才愿意拿出来公开。”
“没有一点作用,”龙擎苍合上族谱,问卫海:“县城里有没有图书馆什么的可以借到地方志,就本地的地方志?”“乡下地方哪来的图书馆,”卫海回答:“书最多的地方要么是书店,要么是中学的图书馆,不过那些地方肯定是没有地方志的。再说了,我从来没听说过有地方志,如果有的话,30多年前移民的时候估计也丢了。”
“……”我们面面相觑,现在的县城太过年轻,要想找到一百多年前的一些痕迹十分困难。“如果书本没有,”陆峰想了想说:“会不会有比较长寿的人知道?你们想想,如果现在80多岁人,说不定他听父母或是祖辈说过呢,关于那块地方之前有谁住过之类的。”
“有道理,”龙擎苍点头,“说到长寿的人,”卫海想了想说:“现在全村应该排到住在沟边的二婶了吧,今年92岁了,和她儿子住在一起,耳不聋就是眼花,腿脚倒还好,自己经常坐在门口晒太阳。不过我觉得她就一普通的农村妇女,搬来县城之后就没出去过,你们问她山里的事,她肯定不知道。”
“不问问怎么知道呢“龙擎苍说:”二婶住在哪里?我们去看望看望。“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我们一回头,原来是庆轩和璇儿,”巧了“卫海招呼他们说:”你们现在有空吗?带你们苍叔叔和他的朋友去沟边二婶家呗,二婶是他们的老邻居。“
”对啊,“璇儿说:”我们每年回来都会去探望二婶的。去年二婶还说,我变成大姑娘了,她快要认不出我了。“璇儿一边说话,一边微微歪着头,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小小的脸蛋,阳光下更显得娇俏可爱。
“我看她连你是谁都没认出来”庆轩说:“你们找二婶有事?我劝你们不用浪费时间白跑一趟,她现在有点老糊涂了,男的看成女的,女的看成男的,说话颠三倒四的。”
“去看一看有什么关系,”龙擎苍说:“反正我们下午没事”,“好吧,”庆轩有点无奈,觉得我们真是闲得慌,璇儿则是兴高采烈地,带着我们就去找二婶。
二婶和他儿子一大家住在一幢自建的临街的三层小楼,远远的我们就看见一个老人靠在一张躺椅上,在太阳底下打盹儿。她戴了一顶毛线织的帽子,穿了一件绣满大花的棉衣,揣着手,布满皱纹的脸就像一颗皱巴巴的核桃。
“二婶!”庆轩叫了一声,老人没有醒,“二婶!”庆轩走近两步,又提高嗓门叫了一声,“诶,谁啊?”二婶抬头,用眼睛打量着我们,好像是在认人,“二婶,您还记得我吗?”庆轩走到她椅子旁边,蹲下问,“诶,怎么不记得,”二婶慢悠悠地说:“你不就是德成的儿子庆轩嘛,小狗崽子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过年吗?”
“二婶啊,离过年还有十多天呢,”庆轩说:”我们回来住几天就走,不留在城里过年了。”“诶,你妹妹璇儿有跟你一起来吗?”二婶问,“来了,她不在这儿吗?”庆轩说,“二婶!”璇儿上前甜甜地叫了一句,“哎呀,璇儿越变越好看了,过来过来,让二婶好好瞧瞧”二婶说着就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握住璇儿的双手上下打量到:“真是越变越漂亮了。”
“二婶啊”庆轩说:“我们来向您打听一件事……”“后面这三个人是谁呀?”二婶问,“噢,介绍一下,这是擎苍叔,是四叔公的爸爸的堂兄弟的……曾孙,他们一直在外地,第一次回来。后面两位是他的朋友,还有他朋友的侄子。”
“四叔公那一边的人啊,”二婶将龙擎苍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听说他们家有人在w市,生意做得挺大,就是很少回来,今天终于见了。”然后二婶松了拉璇儿的手,伸手去拉龙擎苍的手,我和陆峰都吓了一跳,特别害怕龙擎苍下一秒条件反射掏出一把枪来指着老人家的脑门。
没想到龙擎苍居然不动声色,没有任何反抗,非常顺从地被二婶拉住了手,我和陆峰面面相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是转性了还是吃错药了?“诶,”二婶打量了一番道:“不愧是在外面闯荡的人,长得就是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
“噗”庆轩在一旁笑道:“二婶你说的是什么话啊,现在还有人用闯荡造句?”二婶没有理他,看了看龙擎苍,又看了看他后面的陆峰,认真说道:“你的伙计如果单独看,也是挺精神的,不过和你一比,终究少了一些气势。诶,仔细看你还是有点龙家的模子的。”
庆轩和璇儿听了,都当是老人家的糊涂话,窃窃偷笑,璇儿捂着小嘴,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停地盯着龙擎苍和陆峰的脸。只有我们三人听了,暗暗吃惊,因为庆轩介绍的时候,说的可是“朋友”,我们三人的举动也和朋友无异,而老人却毫不迟疑地说出了“伙计”。
我觉得老人家眼可能花了,心却没花,一字一句都说到了点子上。论身高体重,陆峰和龙擎苍不相上下,甚至你仔细一想,可能测量的指标都差不多,年纪相仿,但是两人就是不一样。一个站在那里,即使不看脸,你都能感觉他全身散发的天塌下来有老子撑着的气势,让人无法无视他的存在,这种“气势”确实是“闯荡”出来的。
“谢谢二婶夸奖”龙擎苍老老实实,乖乖地被二婶拉着手,俨然一个孝顺的晚辈,我真是几度怀疑自己的眼睛,没等龙擎苍说出来意,就见二婶又把目光投向了我,将我上下一番打量,吓得我尴尬地站在原地,搓手也不是,挠头也不是。
“诶,”二婶开口了,把我紧张地出了一手心汗,对龙擎苍说道:“你的媳妇儿好看是好看,就是身子骨瘦了些,跟个孩子似的,你要叫她好好吃饭,女人太瘦了不好,有点肉才有福气。”
“噗哈哈哈哈哈!”这下所有人都憋不住了,大笑出声,庆轩和璇儿笑得东倒西歪,眼泪都飙出来了,陆峰笑得捂着肚子扶墙,龙擎苍更是笑得肆无忌惮。前言撤回,老人家就是眼花了糊涂了,连男女都分不清了,哼!
龙擎苍边笑不忘边说:“二婶啊,我可没亏待过他,什么好吃东西都没落下他,可他吃再多都不长肉,没办法。”
“诶,”二婶继续自说自话,丝毫不受我们笑声的影响:“我看她脸色红润,底子不错,你要是疼媳妇儿啊,就少让她在外面跑,在家坐几个月,多炖些补品养养就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