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伪装者同人)【楼诚】山河旧事

分卷阅读8

海棠书屋备用网站
    “那枚子弹,应该是去年的事。也就是说,这个苍鹘是之前的情报人员。明毒蝎牺牲后,整个上海换了一批人,没走的除了你我,所剩无几。”

    明楼小口小口抿粥,“昨晚没睡就琢磨这个呢?”

    “大哥。”明诚忸怩的喊他,细蚊声音,明楼举手投降,“不提了。既然有方向,那就查查看。”

    “我还得去拿衣服,快些吃。”明诚笑闹口吻,明楼瞪他,越来越没大没小。

    明诚记着茬到车上,他对上海熟门熟路,荣昌祥的确偏远,他先把明楼送去李士群南区的宅邸。

    大路算好走,车子卡陆家洪街就得小心翼翼,转弯有巷口名—天福巷,李士群不知哪里买的地,离租界颇远,明楼却啧啧称奇,“李士群倒是好眼力。”看似简单的街巷,隔一段就是军营,他真该夸李士群谨慎。

    明诚不接他的橄榄枝,又是吊胃口。明楼自个坦白道,“过条路就是军营,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安全。”更何况,这附近千家万巷,真不是暗杀的好地方。

    “喏,还有一些路。”明诚刹车,玻璃窗外小小一条巷,两边砖瓦摇摇欲坠,石子铺的青石路,天气冷下来。

    “我开不过去了,劳烦大哥走一走。”他笑得一本正经,明楼虚势指指明诚,“回家找你算账。”明诚摇头晃脑,端得是开心得意。

    目送明楼慢悠悠走过小巷口,明诚发起愁,他可得横穿半个公共租界,心疼油钱的紧。可眼前除了倒车走人别无他法,大哥让人操心啊。

    荣昌祥早准备好衣裳,明楼是上海数得上的人物,又担要职 自然不敢怠慢。

    明诚看一眼便知款式,爽快付钱。难得跨越半城,明楼和李士群叙旧也需时间,他得空可以四处逛逛。

    这一带的路名大都由各地命名,纵横交错,稍一打岔就换了个巷口。他走走停停,心里记得车子歇得地方。几个茶铺香气四溢,对面正巧点心店,浓厚混淆的香气,胃口被吊起来。

    他忽而想起,昨天在此处,他似乎遇见了熟人。当时惊鸿一瞥,当是错觉。

    可此刻,那人停住茶肆门口,中山装破旧不堪,凌乱的发烧,憔悴瘦削得线条。和脑海档案里的许鹤对上号。

    他应该死了,明明白白的死了明台未上任前,军统上海站由他接管,可任务暴露,他由76号亲自处置,明确告知是死亡。

    莫非

    是有可能。明诚顿了顿便跟上去,许鹤旁若无人垂着头,双目无神,人有些疲愣。明诚轻而易举找了个二楼靠窗位置。

    许鹤躲楼下右侧角落,他恍惚张望,是在等人。明诚点一壶茶,小二恪守本分斟茶倒水,身子直直挡住视线,终是被明诚冷冷一眼逼回去。

    陌生者上桌,偏小瘦弱身材,脊梁直挺,双手握于腰间,自我约束。明诚几乎可以在心里定义对方,是个军人。

    他不太看得清面容,许鹤倒是带点毕恭毕敬,他们伏在桌案说话,以防人读唇,警惕有加。明诚到不愿去想内容,见许鹤冷汗直冒,嘴唇干廖模样,便知不顺利。

    明诚明白不能久留,既然知道许鹤未死,那么许多事似乎连串起来。他作为上海站的情报人员,可能知道刘培绪的人,而他的诈死,更是力证。

    苍鹘就是许鹤。

    明诚往桌上丢枚银元,匆忙急切。

    上海空大——明诚第一次觉得路错综复杂。焦急心态无法等待,青石路陡如危楼,一步咯脚,几步便习惯。皮肤贴到阴暗空气,明诚激灵打颤,快步走出有阳光,暖哄哄洒遍地。

    大门紧闭,高耸廊檐下,完完全全遮去光。明诚焦灼不安,倚在廊柱外,他仰头看天,金色太阳虚幻只剩模糊轮廓。比上半只眼,光塌进另一边,黑乎乎混杂的颜色,吵闹万分在另一只眼中过几遍。

    “吱呀——”

    门重声沉,明楼跨一脚,舒口气。他疲累而不适,全身只有精神硬撑。明诚扶他,轻言细语,“还好么,大哥?”

    “头又开始疼了。”头疼连伤口,蚂蚁噬咬密密麻麻的痛觉。

    “我们先回家。”万语千言吞回去,眼前明楼最重要。他累的不愿说话,手势微翻让明诚别担心。

    回家也是两个人,一个吃药一个照顾。

    明诚忧心忡忡,“大哥,你最近服药数量增多了,真的没事么?”阿司匹林快吃成安抚剂,明楼心胃皆不适,“闷得。”

    他刚刚度过一场漫长困难的谈话,李士群哆哆得低气压没怔住他,反而是其中的交易恶心他。

    “李士群,和你谈了什么?”明诚暂按下心中怀疑,由明楼先讲。

    “什么过府一叙,都是狗屁。他就是想找条退路,用一个城市几十条人命和我换关系。”他气血上涌,神色却深沉难看。半晌后,明楼缓和情绪,瞧一旁安静的明诚一眼,歉意道:“他提出由我出面和重庆联系,有重要情报交付。”

    “情报,日军的?”李士群亲日,究竟是汪精卫手下人,筹码多。

    “一份攻击重庆计划,几十条人命换来的复印件。他却是踏过白骨去换自己的身家性命。”明楼本应昨日学生之事,心情惆怅。今日李士群正巧踩中逆鳞,怪不得他发火。

    明诚审读后才开口,“大哥,我们别无选择。这份计划可能是个幌子,亦或者作用不大。李士群虽要找退路,可面前还有76号的巨大利益,他不太会撕破脸皮。”

    “这我自然清楚,我顾左言他,先答应着,重庆那边做样子发个电报去。各个都是人精,还怕看不出李士群的用意么。”明楼冷笑,带刺而嘲讽,“一身腥哪是容易洗的。”

    “大哥,还有一件事。”明诚直视他的眼睛,“我在路上碰到许鹤了。”

    “许鹤?”明楼对名字霎时陌生,徒而熟悉浮现,“他不是死在76号的牢狱中了吗?”

    “我原本也这样想,但是细究下去,那只是76号一面之词。我看到他和一个军人交谈,应该是日本人。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他征求明楼的意见,却从眼神中感知了所有涵义。

    “你是想猜苍鹘就是许鹤,是吗?”

    “大哥。”

    “他的确最有可能。但若他是苍鹘,那他就是内部卧底。比我们还深入,贸然联系我们,一定发生严重失态了。”

    “我们需不需要尝试回应。”

    “暂时不要。”明楼摆手,喝口水。连续不断地事让他无法喘息,巨大的阴影笼罩。明诚轻握他的手,“大哥,你休息下。我去做饭。”他一如既往的笑,安慰人心。

    厨房没剩多少菜,家中揪未收拾,明诚由内之外打扫,如此便可静心。他理顺脑中的线索,愈发一头雾水。

    门外花盆不知什么人又乱丢,碎纸片都塞进土壤里。明诚爱干净,一点沙子也容不得,要不是近几年被明楼磨得脾性淡些,他定是要找出人来,好好念一顿。

    纸片许是报纸上乱撕的,明诚无聊得玩心四起,一张张摊开了,手指上灰湿湿得泥土,他笑意盎然,顺其自然的读了一遍。

    笑容冻在脸上,弯嘴角撤下来。

    细细指着纸条一个字一个字默读。

    中共中央上海地下党负责人张荩,三天后抵沪,凯司令咖啡馆,尽快联系。

    章六 磨而不磷

    明诚的印象里,张荩总是雾蒙蒙的。荩,少见字,荩草为柴,又称剩余之物。但张荩读《大雅》,王之荩臣,无念尔祖。

    张荩忠于本心。

    他们相见那日颇为凑巧。明诚匆匆跑过图书馆,离夜训还有十五分钟。他的灰呢外套冷的挤出水,一匝匝箍身上。

    伏龙芝的宿舍楼临河,二楼窗外湾流横长的水带,陪了他一个又一个辗转反侧的冬夜。还没有夏季。

    他想明楼的时候便是夏季。

    大楼点盏年久失修的灯,雪亮光混沌,渐渐成为零星的白点——灯丝烧断了。

    黑暗预料之中。宿舍没点灯,他是分配来的,四个床铺位空下一个。上铺俄国人,年纪不大,喜好留络腮胡子。他一旦高兴上头,就用络腮胡子磨人,明诚深受其害。

    另一个即将毕业,他的父亲铺好路,只等他逃离苦难的折磨。明诚常见他于宿舍来来回回,像笼子里的老虎。

    至于空着的床铺,是为中国人。他比明诚高几级,已离舍自寻住处了。满铺堆满他们的杂物,也许还混几件自己的。

    他自然得去摸开关,忽而有声响将他怔住了。细微而不可得,仿佛窗外潮湿河气,加了烟火中的尘埃。

    灯霎时亮了,对方撑手倚床板。他带一顶奇怪的帽子,普通款式,奇怪的是姿态。手指间氤氲的烟纹丝不动,他保持着隐忍的姿势。

    明诚无话开口,他和相熟的面孔并不熟悉,连话头也寻不到。唯独能讲的大概是,“你是谁?”

    对方巍然不动,顺帽檐下落的是雨滴。他刚从外面回来,于是明诚问:“来取东西么?”

    “落了重要的东西。”他发音不准,奇奇怪怪的口音。明诚换方式,字正腔圆,“你是之前搬出去的吧。”

    对方捏紧帽檐,向后翻找一阵。“好家伙,全都混在一起了。”他的汉语像久别重逢,用嘟囔的口吻叹息。

    明诚望一眼那杂物累高的床,羞惭道:“不好意思啊,我们以为人搬出去,剩下的东西都不用了。”

    “没事。”他心满意足找到想要的东西,手心捧东西,护的紧。

    但很快,“呲砰”一声,寝室陷进黑暗里。

    明诚敏锐的扑捉到脚步,是对方走过来。他顿顿才走,漫游水缸,脚下瘫软。

    他靠近门框,湿气腾腾的手触到明诚发梢,使他猛不防弹开。对方猝然道:“我叫张荩,中国人。”

    怔愣间,水灌进明诚的上衣里。他的口袋加了重量,那是本册子。明诚有本一模一样的,光靠是手感便能察觉。

    那日后,他对张荩就如云中探雾,无底洞。

    洞口还剩半步路 他正要踏进去。

    明诚的手表指向十二点,凯司令咖啡馆隐蔽于交叉路口,午休时分,人满为患。他早占边角卡位,点西式冷餐。

    张荩未到,他向来准时,有什么缠住他。明诚拈杯柄,侧过头看窗外。他的黑色汽车挡住左角口,很安全。另一头因着皮货店铺的修理车,并不真切。

    死角,他低头瞧钟,再等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