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霍卫同人)[汉武/霍卫] 元狩七年

分卷阅读9

海棠书屋备用网站
    卫青只含笑看着他,见他始终双目灼灼,正想说什么,霍去病却蓦的跳起身,他匆匆出去了片刻,取回一盆雪水,洗了洗脸,方抬头对卫青一笑,目光已复清明。

    看着那双清澈宁静的眸子,卫青心中一软一热,这次是他没忍住,凑过去极快的轻轻在霍去病唇上一亲,旋即就着那盆雪水,也往自己脸上泼了泼。

    是夜,两人自然同帐而眠,赶了一天路,其实也累了,说了几句便熄灯睡下了。军营中诸事不便,明天又要骑马赶路,霍去病熄灯前又用雪水洗了半日,已大致平静,只想相拥而眠,心里也很美,不想这么盖棉被睡觉,还是睡出了异样。

    帐里生着火,可朔方的日夜温差奇大,夜晚总特别冷,两人被褥外,还合盖了一件重裘。说是重裘,其实是卫青那日射杀的狼皮,霍去病又加了两条他自己所猎的皮子,命匠人缝在一起。出发巡视前,是他亲手塞给卫青的。

    卫青熄了灯就安静的很,连身都没翻一个,霍去病却觉得他根本没睡,他怕自己又动心,翻了个身,背着卫青,尽量不去想他,睡得很规矩,可那重裘上似乎也尽是卫青的味道,让他不但睡不着,反而醒得双目炯炯。

    霍去病也奇怪,这究竟是怎么了?他不是管不住自己的人,莫道两人从前也曾平平静静的处了那么久,就在不久前,他也能相安无事的整夜安睡在卫青身边,多少年也忍了,怎么这一晚就如此难耐?自从两人捅破了那层纸,他现在日常见了卫青,往往也能没来由的一阵想入非非。

    他想转移思想,便集中精力去想他那张北疆防御图,想着想着,堪舆图又变成了卫青在马上的英姿,霍去病一直觉得,军营里的卫青最有魅力,他看图时,目中光华闪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握剑的动作,手指优雅而危险,拉弓时眉心会微微一凛,骑在马上,战袍飞扬的瞬间,腰背挺拔,小腹紧致,身体柔韧又充满力度,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神采飞扬。

    更要命的是,他在除夕那夜曾把这人结结实实的揽在怀里。那一晚,搂搂抱抱时还好,真到床第间,开始的时候,卫青忽然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久鳏的缘故,卫青这事上也君子,他越是情动,就越是克制得厉害,那样子让他很心疼。可,卫青再怎么自制,对他却特别纵容,从始至终,对他没有半分的保留,这么一个日常无懈可击的人,在那一刻忽然乱了分寸,那样子只有他能看到,亦只有他能那样肆意的亲近

    想起那人情不自禁腰背弓起的情态,次日起身时的眸光,霍去病已全身都热了,他这种时候居然还留了一丝清明,提醒自己这鬼地方什么也没准备,水都是凉的,真做了一定又象第一次在一起那样,各种的狼狈,然后卫青明天还要骑马

    他已决定起身去雪地里转个半夜算数,偏偏这个时候,卫青似乎察觉到什么,回身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

    霍去病一咬牙,这下他是想出去也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只闭目屏息,极快的用那狼皮被将卫青全身都没头没脑的悉数裹住,又怕他再乱动,便隔着重裘将他从后紧紧箍在怀里。这下抱得住摸不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是舒服了还是更苦恼了些。

    那一瞬,隔着厚厚的重裘,彼此身体的感觉反而份外鲜明。

    两人谁也没动,只抱着不动,呼吸还是渐渐重了。

    片刻,卫青用压得极轻的声音低低道。

    "热!松手!"

    他好像也忍得狠了,嗓子全哑了,说得有些急,口气中居然有一丝隐约的暴躁。

    害他忍成这个样子,霍去病心下歉然,极力按耐着松手往后退了退,卫青却在裘中没动,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两人各自奋力闭目清心,过了许久,霍去病觉得那阵冲动过去了,只留下心底依旧温存。他心下不舍,又怕卫青不舒服,便试探着揽了过去想握握他的手,卫青好像明白他的意思,没再出声制止,霍去病便习惯性的在被子中摸索着他的手,不想黑灯瞎火,神差鬼使的竟碰到了最不该碰的地方。

    那一瞬,霍去病整个人都僵了,他没敢动,更不敢握实了,撤手又来不及。他不知道,他的手虽是虚掩着,掌心却又暖又烫,热力就从他指上向那个要命的地方传过去。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卫青已经半硬了,而他自己

    卫青是真能忍,他这次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好像很难受又像终于放松了,他没动,连一丝声音皆无,呼吸也一点不乱,仿佛是默许他肆意妄为也没关系。

    这种安静的纵容,才要命!

    霍去病的眸子全黑了,卫青还是没出声,只忽然一伸手,极准确的在黑暗中捉住了他的手,将它狠狠覆在了自己身上。

    到了这份上,不做就不是男人了!

    两位大司马巡边回来,虽比预定的日子略迟,但途中一切顺利,苏建闻讯十分高兴,便去骠骑府参拜大将军。

    他来得不巧,大将军旅途劳顿,在休息,这倒没什么,可苏建赫然发现,骠骑正打算大动干戈,在府中挖个温泉出来。

    朔方之地,其实颇多温泉,苏建当年修这府邸,就挖出过温泉水,这在当地,加上骠骑的身份,也不算太过份。可苏建大为不满,他早就担心骠骑年少,行事骄矜,会给他惹麻烦,如今果然如此。

    苏建先是苦口婆心的劝,后来渐渐气得吹胡子瞪眼,骠骑倒没怎么说话,只后来大将军出来了一趟,听了听他们二人的话,居然又面无表情的走开了。

    那一瞬,苏建忽然觉得,大将军也是有缺点的人啊。

    乃至春暖花开,大将军也一直没有要回长安的意思,两位大司马近来常结伴去看河务,去年下了几场大雪,黄河上游的冰结得很厚,等天气暖了,下游或许有水患。两人虽是兵家奇才,治水却是大外行,为此十分头疼,召集了一群人讨论。

    有人说,大将军一直留在朔方研究水利,实是不久前陛下寡居的姐姐平阳公主有意许嫁于大将军,而大将军认为娶从前的主人为妻子不体面,才匆匆避到了朔方骠骑将军这里,至今都不打算回去,真君子也。

    另有件小小的奇事,不知何故,陛下到春天也未改年号,下面也只好含含糊糊的继续称这年为元狩七年。

    传说,天象所示,元狩七年,天下大吉。

    要怎么把柏梁台那件事说与霍去病,卫青以己度人,想得颇复杂,他万事都能不慌不忙,成竹在胸,唯独这一事,几次想开口,每每见到去病英姿焕发神采飞扬的样子,就张口结舌,觉得一生东征西战都没有此刻这么难过。

    毕竟去病这样骄傲,虽说两情相悦,要让他跟自己卫青还真没这个自信。他心里寻思,实在不行,自己以后私下一直让他就是

    那说辞他也想了许久,最后只问了霍去病一句。

    "以后姓卫好不好?"

    霍去病当时正端坐着理兵书,头也没抬就答了一声。

    "好。"

    他答得太痛快,态度太冷静,卫青怕他没听懂误会,又不知道怎么说清楚,他心里有点急,这次霍去病笑了笑,抬头淡淡道。

    "不就是宜室宜家。"

    卫青平生不打无准备的仗,这次担足了心,原本想了许多话劝他,私下也决定多做让步,无事不可商量,甚至都想过干脆不明说,骗他把各种仪式走一次算了,不想他答得那样痛快干脆,一时如释重负。他抬眼见霍去病正在笑,那人说得平静,脸上也微微有些红,唇间线条与他少年时就动心过的一般无二,不由上前在他唇角上亲了一下。

    霍去病只笑眯眯的看着他,见卫青面露欣然,满眼的关切,心中连最后一点别扭也没了,只觉得十分的喜悦甜蜜。他是个洒脱性子,更何况是为这人,有卫青这一句话,莫道是“卫去病”,真做“卫夫人”咳,也没什么大不了。

    事实上,有一事,霍去病从未与卫青讲过,以后也不打算讲,卫青来朔方前所做的那个梦,他也梦到了。

    那是除夕后,他和卫青分手去巡视的第一个晚上。他入梦后,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睁目一看,发觉自己正在树上,树下叫他的却是少年时的卫青。

    霍去病知道那是梦,可他骤然与这人相见,而这人居然又认得他,让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柔暖,便不急着醒过来。

    他有些诧异的发现,卫青那时可真年轻,也就是个摆着舅舅谱的半大孩子,气质上尚丝毫没有日后那戎马倥偬半生所养成的沉毅,可,眉心也还没有那熟悉的后来如刀刻般怎么也抹不掉的川字,笑容亦是简单而明快。

    霍去病怔怔看着他,一时感叹万千,又那么一瞬,他几乎想跳下去,携着少年的手,拉他远走天涯,不去受那一场荣华之累,可他很快又自失的一笑,他知道,即使一切重来一次,卫青依旧会做卫青这,才是他半生所倾心之人。

    树下的少年卫青哪知他的复杂心事,依旧很耐心的伸着手臂哄他下来,霍去病多少年没见过这人如此对他说话,不觉就从树上跳下去。说也奇怪,卫青竟轻轻松松将他接了个满怀,霍去病大愣,这才发觉,自己在这梦中,竟也回到了幼童时的摸样。

    卫青一直絮絮叨叨的和他说话,霍去病心思起伏,已不知是真是幻,他下意识的掰开了卫青的手,那手也是少年人的,手上已有茧子,还好没有冻疮

    神差鬼使的,他突然对那个少年的卫青问道。

    "舅舅,你小时候,过得不好?"

    这句话,他当年读了“孤儿行”就想问,不想就这么在梦中说出来了。卫青被他问得一愣,如同不经意般,道:"不好。"

    霍去病听了,恨自己多嘴,只觉心下难过极了,等他上当的少年却促狭的看着他,眼睛比天上星星还要亮,半响忽然展眉一笑,蹲下身,摸摸他的脑袋,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差不多日日与你一起,被你吵得头晕,哪里还好得了?"

    卫青顿了顿,自己又笑了,他把霍去病一把搂在怀里,如常蹭了蹭他的脸,慢慢道:"咱俩不是一直挺好。"

    霍去病也愣了愣,也笑了,奋力用他此刻短得离谱的胳臂揽住卫青。也对,纵然从前不好,自从我们在一起,一切就很好很好,真的很好,可不能没有你,以后,也要永远在一起!

    就在那一念间,飘渺中,一个曾被他严拒过女声,忽然笑道。

    "骠骑将军如今知悔否?"

    霍去病闻声皱眉,那一刻,他的人好像飘了起来,能清楚的看见,少年时的卫青依旧笑眯眯的拥着幼童时的他,那两人都笑得那样开心,可,他却能清晰的看到,远方,卫青一个人站在雪中,徒然四顾,诺大的荒原上却只有他一人

    那一瞬,霍去病既惊且痛,他忽然明白了,这就是卫青对他说过的那个梦

    既如此,他还有什么不能答应?

    那一日,神仙的话很简单,骠骑之命本已当竭,只长平侯千里而来,护在他身边,以双璧煞气,鬼神亦不敢轻犯,两人有大功与社稷,上苍亦是垂怜,故此遣她而来,指一条明路,要留骠骑,需有人肯舍命与他同生死,换命既结缡,为瞒天过海,骠骑自需改名换姓

    相关礼仪,两人都没经验。

    卫青当年成婚,是他大姐一手操办,糊里糊涂的有了妻儿。

    霍去病的婚事,当年连天子都动问过,被他一句“匈奴未灭”搅了。

    这次是逃不掉了。

    书到用时方嫌少,两人私下翻了翻礼典,各自汗下。

    所谓六礼,既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

    两人都觉得不实用,只能商量着胡乱合并。

    卫青一想到要与他商量这等事,不免又如临大敌,索性摆出一副谈论军事要务的样子,把脸板得刀都砍不进,霍去病看得十分有趣,故意逗他,一味盯着他笑,果然整得卫青越来越紧张,耳朵都红了,不想,害人者人恒害之,渐渐的,他自己也被卫青带得越来越不好意思。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中又有些难言的喜悦,尴尬可以明说,而这喜悦,即使只落在对方眼中,也难免倍增尴尬,如此面红耳赤的对坐良久,反正正事是商量不下去了,最后,霍去病干脆把灯吹了。

    春草渐长的一日,两位大司马未带从人,一同去行猎,有人留意到,那天两位将军穿的倒是常服,各自神色俨然,两匹马却打扮得有些喜气。

    纳采,两人各自发弓射了一只大雁互赠。

    问名,谁也问不出口,只能免了,反正掏蚂蚁窝时就问过百千遍了。

    纳吉,若非天意,两人也不会行此礼。

    纳征,两人想了许久,他们送过彼此无数东西,但什么适合这种用途,真头疼,霍去病说那现成的羊骨拐子就挺好,狼皮也不错,卫青哭笑不得,自知问道于盲,最后绞尽脑汁,换了一枚花押印作数,两枚印各自只有一字,卫、霍。

    问期,也免了。为应付柏梁台的麻烦,婚书倒写在了一幅红绢上,是两人合笔,前两句是卫青写的,“国家安宁,载戢干戈”,霍去病不假思索提笔在后面加了两句“亲亲百年,各延其长”。

    亲迎,也用不上。两人仅以婚书祭告天地后,便将红绢烧了,其灰洒在酒中,一饮而尽。好好的交杯,弄得象符酒一样。

    霍去病是不敬鬼神的性子,经历了这一遭生死也不改,喝完就笑了。卫青却认真,横了他一眼,可他此刻毕竟也整个人真正放松了下来,霍去病有多少年没见过他这样欣然的样子,心下一动,便凑过去亲他,又用鼻子蹭蹭他的发丝,反正面子已扔了,实惠总是要的。两人毫无章法的乱亲了一阵,倒有几分新婚燕尔的味道。

    两人原本觉得这事多余,彼此的情感很复杂,一生大漠长烟,铁马金戈,家国同梦,生死与共,既是亲人知己,又是爱侣同袍,彼此惊才绝艳又相知相契互相扶持,岂是结缡能形容,那反而说小了。

    行此礼,不过是拿来应付柏梁台。可,什么都做完了,此刻真的契结终生,两人松下一口气,却又有些难言的欢喜,只觉那心意如陈年醇酿,他们在对方身上倾入也得到了一切的情感,是真正心满意足了。

    剩下的日子还有多久,两人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