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霍卫同人)[汉武/霍卫] 元狩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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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闻其详。"

    也就是几步,那雾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卫青已全然看不到任何事物,他索性停步,只静静站在其中,片刻,那女子的声音又嫣然道。

    "长平侯好气概!妾,自柏梁台而来,久闻长平侯大名,这一步踏出去,便不能回头,可真想好了?"

    卫青并不动容,只轻轻道:"生死不悔。"

    大将军孤身出城,半夜还未回来,苏建第一个着了急,城外虽有巡城卫队,不会出什么乱子,因久不见人,苏建乱了方寸,跑到霍去病处,想请他以全城士兵搜寻。

    不想,他去的时候,霍去病一人独坐,一手支额,双眉皱得很紧。听了他的话,霍去病很干脆的一口回绝了。苏建原想再争,霍去病仿佛身体很不舒服,只断然道。

    "他是汉朝的大将军,这片城是他二十多岁打下来的!能经不起一场雪,几只狼?"

    苏建哑然,他仍有些气急,却也不曾再争执,霍去病那句话,熟悉中又有些陌生,让他忽然想起了漠南的往事。那一遭,是骠骑的第一战,他出去了几天几夜音讯全无,期间,因赵信之叛,自己只身而归。那个时候,有多少人恐怕骠骑也凶多吉少,劝大将军去搜救,大将军都置之不理。苏建记得清楚,就在骠骑回来的前一晚,他自己思量再三,想去与大将军请罪,走到帐前,赫然听见里面有轻微的鼾声。骠骑生死未卜,而大将军能睡得那样安心。或许那个时候,他就该明白,双壁间,有种绝对的信任,与其说在血缘里,不如说在骨子里。

    霍去病所料不差,天明的时候,卫青果然潇潇洒洒的回来了。霍去病一夜都很冷静,闻讯却跳了起来,大踏步的迎出去,恰好卫青策马刚到门口,他定神看去,见那人稳稳坐在马上,神色和缓,与昨夜既怒且悲绝尘而去的样子很不同。

    卫青也看到了他,嘴角扯了扯,从马鞍后扯出几只死狼,顺手抛到一旁的小兵怀里,道。

    "去!狼腿烤熟留一只给我下酒,狼皮给你家将军作褥子。"

    众人闻言大笑,卫青便跳下马来,霍去病眉毛微微一跳,旋即不露痕迹的上前扶了他一把。当着众人,卫青似已无芥蒂,反手与他一握。

    "腿怎么样?"

    两人相偕进了屋,下人刚一退,霍去病便皱眉问了一句。卫青默了默,直截了当的答了他一个字。

    "疼。"

    霍去病闻言二话不说,把卫青的袍子一撩,自己单膝跪下给他揉腿。这是卫青的老毛病,他左膝上中过一只毒箭,虽无大碍,但这种天气难免疼痛僵硬。霍去病看得出,卫青方才下马时,微微顿了一下。经昨日一事,卫青那么生气,他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埋头给卫青揉腿。

    卫青脸上看不出什么,只霍去病算把他的脾性摸透了,知道怎么一句话气死他,更知道怎么让他消气。霍去病为这伤下过功夫,曾亲自和军医学过按摩,他的动作并不十分轻柔,卫青只觉得膝间阵阵酸痛,如此足足半个时辰,两人的额上都见了汗,而那种僵硬的感觉却渐渐消散了。

    "好了。"

    直到卫青伸手拉了他一把,霍去病这才抬头,看看卫青的神气,他隐隐觉得,卫青此行一路从长安赶到此地的那种不安焦虑,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种不可解的安详平静,其中,有些毅然决然,还混杂着那么一丝欢喜又搀杂着近乎尴尬的为难,仿佛有话不知从何开口似的。

    这一遭,霍去病真有些迷糊,他想不到他们两人间,还有什么话,卫青竟说不出口?而他也不甚明白,何以卫青忽然如此平静,可这人放松下来的神气,让他看得很舒服,他想了想,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舅舅还生我气?"

    卫青又默默看了他片刻,神色温柔,他最终只叹了口气道:"去病,你就这么想我一个人长命百岁的过下去?"

    又数日,已到了除夕,那晚又是大雪,朔方汉军却在营中齐坐一堂,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放在正中的自然不是大将军射杀的狼,而是烤羊、烧牛。这是赵破奴的主意,说是兄弟们宿冰卧雪孤身戍边一年不容易,难得今日人齐,当办个守岁宴,苏建也赞成。

    他俩难得齐心合力,这个守岁宴办得很成功,特别是,席间有建章骑郎从长安带来的好酒。当兵的喝多了,又逢佳节,先都想到了远在千里外的家人,这太伤感,不适合欢会。换个话题讲讲当年横扫天下的威风,兵士们倒各个豪情满怀,偏卫霍这两个最有谈资的一句不提昔日之胜,只肃然起身举杯同敬了阵亡将士一杯,气氛更沉重。大家情绪都很好,不想说败兴的话,最后便兴致勃勃的聊起女人,这下真正热闹了。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逼大家各自说出和心上人初见的情景。大家都是军人,酒喝多了,便也不讲究礼仪,先是几个校尉厚着脸皮大着舌头说了,也不知谁使了个眼色,便有人上前给赵破奴使坏。

    赵破奴素来豪侠,说到这事却难得腼腆起来,他是海量,奈何双拳不敌四手,这从骠侯差点给逼得走投无路,才低声说了两个字。众人起哄说听不清楚,又灌了他许多杯酒,才弄明白,原来他说的是≈quot;夫人≈quot;。

    苏建一直乐哈哈的看军士们跟赵破奴胡闹,大感快意,不想下一个遭殃的就轮到他。姜到底是老得辣,苏建被围住了也并不惊惶,坦坦然的喝了半杯酒方道:"阿武他娘"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等他说下去,谁知问了半晚,苏建咬定了就只有这四只字,只是笑容越来越是愉悦。

    大家闹到此刻,酒都喝多了,心里也活泛,越发没了上下,都暗暗瞄上了大汉双璧。骠骑的煞气忒重,要有胆量开他的玩笑,众人还没醉到那份上,有亲近的军士去狂推赵破奴,劝他舍己为人,不想从骠侯又怂了,这次宁可醉死,说什么也不肯出头。至于大将军,他人虽和善,但威望甚高,不知何故,没人真敢和他捣乱,嘿,情愿去打骠骑的主意。

    忽的,整晚一直若有所思的霍去病却忽如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开口道。

    "大将军呢?"

    此话一出,苏建一口老酒直喷了出来,赵破奴心道老大真是够胆,大伙可都乐了,觉得骠骑将军这一问真是深体军心,这种玩笑,也只有骠骑将军敢和大将军胡闹,一大群人眼巴巴的看着卫青如何作答,摩拳擦掌的准备起哄。

    卫青也愣了愣,他却很坦然的看着霍去病,如开玩笑似的轻叹道。

    "看蚂蚁打架的时候啊。"

    众人一琢磨,旋即哄笑,七嘴八舌的赞大将军这话答得最妙。立刻有人想得很多,听说大将军与他的先室识于微时,看来是青梅竹马之交,伉俪情深,难怪大将军断弦多年不曾再娶

    又马上有人浮想联翩,听说陛下一直有意把皇姐平阳公主许配给大将军,那位公主年纪略长,却是国色,大将军少年时便与她相识,微时曾为她驾车,莫非在那个时候,绝色的公主便已倾心,于是暗通款曲咳咳咳。

    一片混乱中,便没人察觉,大将军说话时一直看着骠骑,两人的目光遥遥在空中碰了碰,便错开了,骠骑将军咳嗽了一声,眼睛就看到别的方向去了,大将军在垂眸喝酒,仿佛意态悠闲,那杯酒却喝了老半天。此后,两人没再特别说什么,各自笑吟吟的,脸上却都慢慢热透了。

    守岁宴一直闹到夜半才尽欢散去,卫青回到内院,一抬目,却见霍去病正在廊下相候,他一见卫青,便毫不迟疑的走了过来。

    月光映着雪光,霍去病的脸也红了,双目却明亮异常,直是熠熠生辉,他的神色清澈宁静,其中是极致的喜悦,再无丝毫掩饰,卫青认识他二十多年,从未见他有这样坦荡的欢喜,为的,不过是自己一句话卫青凝神看着那双眸子,忽有一丝恍惚,更多的是同样说不尽的欢喜,便也跟着笑了。

    两人站得很近,卫青笑着,眉宇线条依旧英锐如宝剑镌刻,只多年用心太甚,眼下青痕既深且清晰,显得有些疲倦,此刻眼角都是淡淡的鱼尾纹,可在霍去病眼中,过去二十年岁月便如虚设,这人和当年那个双眸明亮笑吟吟的搂他在怀叽叽哝哝的与他一起掏蚂蚁洞的少年并无半点分别。

    霍去病很慢的拉起卫青的手,指尖轻蹭,此时此刻,彼此心意终于再没什么好隐藏,他们都有很多话想说,只因关心太甚,满满的欢喜中有那么一丝挥之不去的歉疚,那情绪积累了太久,太多太满又太复杂,反而不知从哪里开口,最终,仍是卫青找到了一句话。

    "我有时也待你不好。"

    这话说得古怪,霍去病却瞬间明白了所有的涵义,只觉胸中尽是融融暖意,再无任何顾忌,只知道,这份情意,不能辜负,他不假思索便脱口答道。

    "我喜欢你心硬。"

    两人相视一笑,谁都没再说话,脸上都红得更厉害了些,心中却彻底释然了,若你不后悔,我也不后悔。

    那一夜,好雪无声。

    守岁宴次日,汉营有一半人头疼得要裂掉,只朔方驻军向来训练有素,居然一大早仍能按时巡视。正午时分,卫霍也一齐到军中转了一圈。

    卫青的兴致甚佳,比之他刚从长安过来时,整个人显得适意轻松得多,眉间多了种说不出的神采快意,一路偶尔还和士兵们开两个略荤的玩笑,足见这位大将军的确更适应军中的生活。霍去病跟在卫青身侧,照例并不多话,只他这日看待大将军的礼节似乎格外殷勤些。

    大伙看着两人的情态,均是脸上严肃,肚里含笑,醉归醉,众人都记得清楚,骠骑昨日喝醉了乱开大将军的玩笑,此刻显然是清醒了在赔罪。

    于是一大群人笑眯眯的看骠骑的笑话,赵破奴心中很同情他老大,自己更暗道侥幸,果然大将军的玩笑不能乱开,可他又依稀觉得,霍去病今日的心情仿佛忒好的样子奇了,将军被大将军骂了一顿,倒神采飞扬了?

    第9章 大吉

    新年后不久,苏建便高高兴兴的送走了一步三回头的赵破奴,他一走,两位大司马也出发了。

    春天将是牧民放马的季节,虽说匈奴王庭远遁,但去年冬天大雪,想必匈奴的物资匮乏,或铤而走险再起南侵之意,卫霍并不掉以轻心,放出许多斥侯打听消息,两人又各自带一队人,顺着长城一路巡视,相约在阴山一侧会师。

    都说霍去病行军神速,先到的却是卫青,霍去病走进他大帐时,发觉卫青正在用餐。行军中自然没什么好吃的,不过是一盏汤饼,一碟芋头,芋头上只稀稀疏疏的洒了一点盐,可卫青埋头吃得香甜,他闻声抬头时腮帮还是鼓的,见了霍去病,目中就闪出了喜悦之色。那样子和他平日的端肃从容不太一样,霍去病有点好笑,很想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一口,只他也知道,吃是卫青的一大享乐,需心无旁骛的认真细品,这么开心的事,被自己目光灼灼心怀不轨的死盯着,不好不好。是故,他只伸手摸了摸那盏汤饼,确定是热的,便找了个借口溜出去了,动作之快,卫青想分个芋头给他都没来得及。

    他一来,卫青就很轻松,从容吃了顿很安生的饭,出帐一看,霍去病果然大包大揽,把所有人都拦在了外面,诸事都由他雷厉风行的处置了。

    乃至天色暗了,霍去病拉他出去巡营,卫青也就可有可无的答应了。

    临时的军营不大,很快走完了,卫霍便信步在营外旷野中散步,两人有半月没见,只身后有士兵不远不近的举着火把相随,不便太过亲密,无非并肩而行说说话,可间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境亦有说不出的温柔,好在他们过去也亲近惯了,略靠得近些,是谁也不会奇怪的。

    卫青慢慢走着,先细问霍去病沿途所见的敌情,一面听,一面思考,这些事霍去病大多在信中写了,或许是没什么要紧敌情之故,卫青便不怎么专心,倒有些分神想着霍去病的身体。柏梁台是一回事,卫青行前私下又问过朔方的医士,那人很惊喜的说,骠骑将军的病,近来忽有好转之迹,只要平平安安的过了夏天也就无事了。卫青心里很安慰,他也看得出,去病这次回来格外神采飞扬,只是关心太过,难免牵挂。

    事实上,卫青近来过得舒坦,除了柏梁台的那个条件,再没任何其他心事。那条件说难也不太难,他也已做成了一半,去病果然也很好,卫青欣慰之余,想起约定的另一半,很愿意再接再励。只前半截是,倒没什么难度,后半截要说,卫青却真是犯了难,他每每想起来,再看看霍去病,总有点心怀鬼胎的味道,嗯,好在去病什么也不知道

    霍去病是最留意他喜怒的,他见卫青始终有些若有所思,无需动问,已然会意,他也不加解释,只借战袍掩饰握了握他的手。卫青正想得出神,忽然手上一热,他愣了愣,想起身后的士兵,微觉不妥,不觉停步看了那人一眼,霍去病却无丝毫避忌之意,只朗然一笑,如无事般拉着他继续往前行,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掌心很热,卫青心下一动,就任他握着了。卫青这一默许,霍去病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晕陶陶的,这人的手,他是从小握惯的,却从未如此光明正大。

    天已完全黑了,两人走在前面,军士们见大司马们停步,只道他们有要紧话说,便自动又落下几步静候,谁也没留意那战袍下的旖旎。

    此地景物荒凉,林子里间中还传来几声乌鸦呱叫,两人却都充耳不闻,只握手携行,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军务兵法,对那刺骨北风亦浑然不觉,反倒以为那雪后空气份外清冽缠绵,厚厚的积雪踩在脚下,嘎吱的声音更显得静谧,心意融融中什么良辰美景亦不过如此了。

    回到营中,按两人以往习惯,总要再工作一阵,才是休息的时候。这一晚,霍去病仍在构思他那幅由西北绵延东北疆域的边防图,他方才在外面冻得很舒服,又和卫青聊出了新的契机,灵感已不断浮现,回来就随手打开一幅地图,也不再和卫青说话,自己一个人看得入神,专心捕捉那种一闪即逝的灵光,双目晶莹,不时光华流动。

    骠骑此刻正是男子褪去最后一丝青涩,迈向成熟的年纪,他已指挥过三次大战,经历了大起大落,又明白了生死,他在朔方这半年,人更见渐沉稳,现在达到一个才华和经历完全平衡的高度,走向一个历代兵家所罕见的巅峰。

    卫青看着他,目光柔和,他觉得去病现在这样子份外有魅力。这条路,卫青自己也走过,有过同样的摸索悸动和惊喜,没人比他更清楚,只他那时是一个人,如今,去病会陪他一起走下去

    霍去病构思良久,正想与卫青讨论一下,方发觉那人正在案前看些什么。霍去病只看了他一眼,目光便怔住了,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从他这个角度,恰好看到的是卫青的背影,毕竟不是战时,卫青已卸了甲,只穿件宽大的厚棉袍,冬衣本来厚而臃肿,可穿在卫青身上,霍去病觉得他的肩很宽,腰身束得紧紧,此刻俯案,背部弧度如一张拉开的弓,蓄势待发,充满力度,线条异常优美。

    霍去病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他是想到就做的人,当即就起身走到卫青身后坐下,仿佛要和他一起看文书似的,不出声的伸臂往他腰上一揽。嘿,想想是一回事,真把那劲瘦腰身搂在怀里,又是另外一回事。

    两人过去就亲近,何况今日,且卫青正读得专著,对他并无丝毫防范,亦没怎么留意他的心思,只觉温暖舒适,还下意识往后靠了靠,空出手来与他一握,霍去病也乐得不打扰他,一手与他相握,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有些意味不明的慢慢玩他的腰带。

    他坐过来才留意到,卫青穿的这件棉袍还是自己在长安时送的,此刻已穿得半旧,混合着卫青的体温,触手温软,那款式也是卫青所喜的简单,从霍去病的位置,正好可见他领口下的一片肌肤,灯下望去,是片美好的暖色。霍去病看了看,便决意要重赏那个做衣服的裁缝。

    霍去病坐过来时,不过是想搂搂抱抱,此刻却已有些血脉喷张,心里很想就这么把腰带拉开,探手进他衣服肆意摸下去。只他太了解卫青,这人君子,情事尤其如此,更何况这是在营里,卫青在军中规矩最大,轻易不会与他说笑,过去连他叫“舅舅”都时常不搭理,此刻外间都是巡夜的士兵,这人都能容他亲近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飞快就想到若干探手入怀的好借口,只是惦记卫青面子薄,不愿轻易造次,正天人交战,偏卫青随意持杯喝了一口水,两人挨得这样近,霍去病清清楚楚的见他湿润的唇一抿,不由就亲了过去。

    卫青猝然不妨,却未加推拒,很自然的调整了一下姿势,还微微侧身转头就着他,这在这个人,是有些难得。此刻两人差不多是抵额相对,霍去病能很清晰的看见,卫青目中亦尽是淡淡的笑意,不但不恼,居然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此刻并不很晚,外间巡夜士兵的声音依稀可闻,霍去病虽被他那一眼看得意动神摇,心里却还存着分寸,片刻,卫青果然清醒过来似的咳了一声,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耳朵都红了,霍去病觉得此刻狼狈得有趣,闷笑了一声,却到底是坐规矩了。

    卫青有六、七分好笑好气,却也有三、四分心动,他自己也定了定神,只如不知的指了指案上霍光的信叫他看。这次霍去病深吸了一口气,也安分了,努力正了正色,一目十行的看那封信。

    霍光那信写得很长,且条理分明,礼貌周到,他先絮絮向舅父、兄长问好,又自陈无能,不能为长兄分忧,累舅父千里奔波,实在不孝云云。之后,则说起了长安的事情,道是不知何故,陛下近来心情颇佳,忙着修葺陵墓,茂陵如今的规模,据说已比朔方城宏伟得多了。最后,他又提到,帝恩深厚,舅父前些日子上的折子,陛下已允了,并在茂陵一侧亲指了卫霍两人陪陵的位置。霍光做事很细心,信中还附了草图。

    霍去病想了一下,他只记得卫青不久前写了道折子,却没留意写些什么。卫青已恢复了常态,不用他开口就知道他想什么,只一笑,又走过去,随手把自己奏折的草稿也翻了出来给他看。

    卫青那折子很简洁,他先告罪,只说自己年纪大了,到了朔方忆及当年,更叹今日之衰病,只望他日亦能与骠骑一起,为陛下拓土开疆,那折子写得恳切伤感,还透着些英雄暮年的凄凉。

    至此,霍去病已明白了始末,汉天子刘彻是个全才,雄略之外写得一手好诗,最易为文字所动,想必是读了这折子,才当即为之动容,大笔一挥,把两人的墓地定了。

    霍去病又把霍光的信翻出来,他比了比,两块墓地,几乎是咫尺相连。他不曾想,卫青已连这些身后事都想好了,还考虑得如此周到。至此,他忽然明白了,何以卫青方才份外纵容,心下更柔软得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