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十分懂事,摸摸娘亲的脸,说自己一定不辜负娘亲期望。
莫逐流最后送孟诗离开,店里年轻小工们都偷偷摸摸想看一眼,还跟他打趣儿说什么时候去逛窑子了,这么个大美人儿,听说曾是头牌呢,可惜了非要生个孩子……
莫逐流狠狠把他们瞪了回去。
“以后别说这种话。”他气得灵力差点不受控制涌出来。
说完急忙去看孟瑶,那孩子脸色十分难看,垂下眼,一言不发,怕是平常听多了这种不怀好意的话。
莫逐流有些可怜他,又有些庆幸孟瑶此时有什么悲伤难过都能表达在脸上,他不希望孟瑶在馆子里学那些女人:即使有再多的悲伤和不愿,也要扬起笑脸来面对不喜欢的人。
幸好,幸好他在自己身边。
莫逐流以前没接触过孩子,他父亲虽有过一个侧房,但却未给他添个弟弟。
孟瑶乖巧得很,跟他住一间房睡一张床,夜里也从未踢被子,或是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他始终闷不吭声,专心地看书学习,遇到不懂的也不立刻跑出去问,而是记在本子上,等铺子收了,莫逐流回来的时候,才一齐问他。
其实莫逐流自己也没有如此扎实的理论基础,顶多当初在温家服侍温若寒读书的时候,闲来无事,温若寒会允许他挑几本书看,或者有时候看书遇到了问题,温若寒就提出来征询莫逐流的意见,又或者温若寒有时候看得眼睛乏了,便让莫逐流一字一句读给他听。总之一来二去,莫逐流算算,还真是读了不少东西。
孟瑶理论学得扎实后,便想试着来些实际的,莫逐流只好由着他,在后院里陪他打几拳,他本不善用剑,只能在体术上多加以教导。
练完一身汗,两人便去洗澡。他先帮孟瑶洗头,自己只留了一件单衣。
洗好后孟瑶说谢谢,然后突然一怔,伸出小手就去摸莫逐流脖子,摸了半天摸出来一块赤玉,便道:
“噢,我还以为你的脖子受伤了,原来是一根红线。这块玉真好看,可是怎么裂了。”
莫逐流捏了捏他的手,笑着说:“是莫叔叔以前不珍惜,磕坏了。你瞧,那之后我不就挂脖子上了么。”
孟瑶睁着眼认真地看着那块玉,莫逐流心一酸,便又摸摸他的头,说:“阿瑶,以后如果你遇见了值得珍惜的人和物,一定要好好保护,万不可伤到对方一分一毫,知道么?”
“嗯,我知道了。”孟瑶抬眼看他,眼神十分认真。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两篇文,感叹写得真好哇
那种文风读起来太舒服啦
我要学习的还是太多了
这章有瑶妹!
哦,真可爱!
第15章 第 15 章
秋天的晌午,山上阳光正好的时候,温不云喜欢坐在木轮车上去院里晒太阳。
木轮车的轮子轧过地上落叶的时候,会有清脆好听的声音传来,也是一种享受。
在外人看来,他大半辈子都是如此颓废地度过的。
灵气的一天天流逝,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老上好几分。腿本来就不行了,现在更是连双手都使不上力气,有时候话说得多了都觉得累。
温不云笑笑,不知道她和他看到自己这幅样子,会是怎样的表情。她肯定会心疼自己吧,而自己那位好兄弟,肯定又会鼻子里哼出气,凶巴巴地责骂他,但毫无疑问,也是关心自己的。
不对,不对。
他摇头。
如果他二人在,自己又怎么会是这样呢?娘子会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她做饭最好吃。真不知道自己那位大老粗兄弟怎么会有这么温柔贤惠的妹妹,可惜,这样好的妹妹还是喜欢他温不云。
还是不对。
是他的错。他贪图力量,恶事做尽。他根本是自食恶果。
断腿之痛永远没有妻子身上那一剑要痛,更没有兄弟在自己眼前自爆要痛。
温不云的视线模糊了,有血气蒙了上来。
“温老宗主,”身后家仆禀报,“聂小宗主来了。”
温不云抬了抬头,没有力气向后望去,便唤道:“啊,是不为吗?”
“是我。”年轻男人回答,他声音极为冷清,很快又问,“温老宗主,温若寒近来的状况,您可知晓。”
温不云无声地叹出一口气。
他说:“不为啊,我那孽子,只能交给你啦。”
聂不为顿时神色一变,上前一步,却听眼前这人只是继续喃喃:
不为啊,不为啊,这是你父亲为你取的名吗。
我……对不起你父亲啊。
偶尔大半天都有空的时候,莫逐流会带孟瑶去隔壁街走走,买些好玩的好吃的给他。孟瑶一开始还不愿受这个人情,直到莫逐流跟他说花的钱是她母亲辛苦攒出来的,她希望你能过得好。
孟瑶虽然脸色不好,但还是跟了他走。
莫逐流牵着他的小手,心里暗暗想,孟瑶早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他母亲若一直在秦楼楚馆待着,对孩子的教育很成问题,他也没法一直收留孟瑶,总有一日还是要由孟诗带着他生活。
孟瑶跟了莫逐流有大半年,总算能放得开了,虽然小脸还是习惯板着,但偶尔还是会笑一笑,笑的时候,眼睛最是好看。
这天,听说临街开了家新菜馆,莫逐流便想带着孟瑶这孩子去尝尝鲜。
走在街上的时候,先给他买了根糖葫芦,孟瑶吃了一半,拽拽莫逐流的袖子,问他要不要来一口。
莫逐流说好,刚想低下头咬下一颗,就听街上人突然尖叫起来,眼神一凛,他动作飞快地抱起孟瑶躲开撞上来的车马,然而那马车不停,猜是里面还有人,他便脚下运起灵气,身体一轻跃上那马车,再使劲勒住缰绳,撞倒好些摊子才控制住马车。
松了一口气,莫逐流听见后面孟瑶追上来,担忧地喊他,便回一句没事。
这时,他察觉到身后帘子被人掀开,果真有人在里面,一回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安平王?”
男人也是一愣,许久才道:“莫公子?”
安平王的气质比起当年愈发沉稳,如果要形容的话,当年他是初出茅庐、勉强撑起场面的小王爷,如今却能在刚经历了生死一线后还能保持镇定,全然是个威严可靠的……
莫逐流突然一怔,想起来,如今已是新皇登基,当年那场战争结束,安平王既然活了下来,那他便是……
“皇上可受了伤?”
男人——也就是当今圣上李佑,轻轻抿唇笑了下,说:“朕无碍。”
莫逐流扶他下马车,很快一群伪装成普通家仆的侍卫赶了过来,跪下说自己该死。
李佑一身布衣,想来是微服私访遇见了刺客之类的,刺客惊了马,还把马夫给弄下去了。
莫逐流觉得奇怪,便问:“皇上怎的独自一人,何将军呢?”
那个名字好像戳了他的痛处,李佑眸色一黯,最后只淡淡道:“他……战死了。”
李佑在酒楼请客,莫逐流带着孟瑶一起去了,后来两人要单独谈话的时候,便去了其他屋子,留孟瑶继续吃。
李佑说,自己历经那么多年战争,其实中间懦弱自私得很,想着这场仗一直打下去,就可以多依赖他一会儿。他却让我夺得皇位,说这样想要的都会有。
“我本以为事成之后可以对他说出我真正想要的,没想到再也没机会了,他甚至没机会看到我登基时的样子。”
苦笑一声,便要灌酒。莫逐流想拦住他,但想想还是收回了手。
安平王必须当皇帝,否则他就会死,何离很清楚这点,他不愿看到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人儿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
李佑只喝了一杯,便停住不喝了,微笑说:“差点忘了,朕现在可不能醉……不能醉。”
他眼里的悲伤实在太明显了。莫逐流不禁跟着他悲伤起来,这人一伤感,心里就直抽抽,好像真的有什么要发生似的。
温若寒自温不云去世后,就开始对外界露出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