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别紧张。那不是过敏,是我昨天啃的。”阿初淡定地回答。
“你说真的?”阿次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窝火,“你抽什么风啊!”
“我以前跟你说过,再不接我的电话,有你好看的。”阿初的声音有些欠扁,“现在挺好看的吧?”
“……”阿次愤恨地挂断电话,心想这货绝逼是停药了,才能干出这种缺德事。
他套上制服,揪了揪领子,却是徒劳,根本遮不到那两块吻痕。忍不住又在心里暗骂混蛋,在这么明显的位置种草莓,难道要让他缩着脖子去上班吗?
阿次自然不会缩着脖子出门,两枚创可贴就够解决问题了。
辛丽丽眼尖,见到他就问:“你脖子怎么了?”
阿次不自在地按了按,确定两块创可贴还在,才回答:“哦,长了两个痘,让我给挤破了。怕感染,就贴上创可贴了。”
下午警情还真不少,阿次和丽丽接到报案,去辖区一家企业调查盗窃案件。临近下班时间才回到分局,此时正有大批同事到车库取车。阿次停好车,正准备拉开车门跟别人打招呼,却被丽丽拉住,支支吾吾地对他说:“先别下车……那个,你遮痘印的创可贴没粘性了……”
阿次飞快摸向自己的脖子,果然有一个创可贴松了。他翻下遮阳板,对着背面的镜子检查状况,发现这该死的创可贴下半截还死粘在他颈上,上半截已经向外翻开,自然垂落,露出中央黄色的纱条,欲盖弥彰。他扭头看向身旁的丽丽,问:“你看到我的痘印了?”
“啊,是。”丽丽尴尬地低下头,从随身的警用急救包中摸出一枚创可贴,顺着“痘印”理论往下接话,“你还是换一贴吧……别感染。”
“好的,谢谢你!”阿次微笑着接过创可贴,迅速恢复了刀枪不入的状态。
……
到家时,阿初如往常一样,正坐在沙发上哄儿子们玩。
阿次斜了他一眼,连声招呼都没打,两手插着口袋上了楼。
回到房间后,他对着浴室的镜子撕掉创可贴,又用热水润湿了毛巾,敷在吻痕上。
这会儿工夫,阿初也回到卧室。他坐在床边,剥开一枚白煮蛋,用纱布裹上,招呼阿次过去:“这个效果更好。”
阿次丢开毛巾,坐在床边,由着大哥用热乎乎的鸡蛋在他的脖子上滚动。
阿初动作很轻,细致而专注,像艺术家在完成雕塑作品。
阿次盯着他大哥“滚蛋”,眼睛都瞪酸了,也没把人盯毛,最后才磨着牙说:“你什么时候能成熟点?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那你躺在别人床上时,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阿初用平淡的语调反问。
“我们没什么!再说我当时喝醉了……”阿次的气势明显弱了下来。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跟追命拼酒,你就是不听。”阿初叹了口气,又说,“我看你这阵子是太闲了,没事做就开始作。一个月期限也到了,以后还是你接送孩子们吧。”
“那你干嘛去?”
阿初把鸡蛋撂在一旁,搓着手说:“我也该恢复常态了。这个月推掉了不少应酬,总不能一直这么推脱。而且我下半年就得去英国了,公司里还有一堆事要安排。”
“好吧,明天开始我接送他们。但是你不能再揪着我去追命家的事没完了!”
“行,这一页就翻过去了,我就当没看见你们俩脱光了抱在一起……”
“大哥!”阿次急得用手堵住他的嘴,将人按倒在床上。
“唔……干嘛?”阿初无辜地瞪大眼,由于被捂住了嘴,声音也是含混不清的。
“我,我要报仇!”阿次恼羞之下,狠狠嘬住了阿初的颈部。
……我是小黑兔变花斑兔的小分……
第二天,阿初不遮不掩,还特意拉低了领子,得瑟地说:“这是受欢迎的象征,只有屌丝才没人亲!”
阿次对自己的作品也很满意,就不信这货敢顶着一脖子吻痕私会和雅淑。于是安心地送侄子们去上学,只是俩孩子这个月的变化已经超出他的想象。当爱钟爱华在校门口抱住他的大腿不放时,他都不知该如何反应了:“你们干嘛啊?怎么了?”
“舍不得你走。”爱钟仰着头,可怜巴巴地说。
“你爸送的时候,你们也这样吗?”
“没有啊,他送我们时都不下车,没法这么玩。”爱华也抬头望着他。
三人引起不少路人侧目。阿次觉得脑子有点乱,不知道该鄙视阿初送孩子不尽责,还是纠正小侄子把“玩”字用到他身上,最终选了最关键的问题:“你们这都是从哪学来的?”
“夏天每天抱腿大哭,她爸爸都会亲亲蹭蹭才走。”爱钟表情上写着“求亲亲蹭蹭”。
原来夏天她爹才是始作俑者!整天跟孩子在校门口上演生离死别有意思么?就不能管管闺女吗?再这么纵容下去,那孩子绝对得歪!不过眼下阿次也没别的选择,只能蹲下来揽着小哥俩蹭了蹭脸,先解了眼下的窘境。至于教育的事,等回家时再说。
在放学路上,阿次以“男女有别”为论点,教育侄子们跟夏天划清界限,别学小女孩那套既肉麻又矫情的撒娇方式。晚上还不忘跟阿初吐槽夏天父女的奇葩行为。
阿初听了,蹙眉沉默良久,才叹道:“那孩子懂事太早,确实可怜……”
第81章 糯米ou!
阿次万万没想到,追命的苦肉计会失败。更没料到这货会为此食欲不振,顿顿泡面维持生计以至于昏倒。而最让他预料不到的是,把这货送到春和医院时,竟然诊断出了血癌!难道他吃的都是韩国产的泡面么!?
“总之这事先别让追命知道,等联系上顾惜朝再说。”阿初叮嘱道,“这病也不是完全没救了,就怕他接受不了干出傻事。”
阿次蹙着眉,难过地点点头:“你放心,我有谱。”
夏跃春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给这哥俩续咖啡。
阿初拍着弟弟的肩膀说:“其实我们本来也不打算让你知道,毕竟这事,你也帮不上忙,只能跟着干着急。偏偏让你在门口听到了……”
“嗯,你不用解释,我能理解。”阿次打断他哥要说的话,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握着阿初的胳膊说,“你还是赶紧联系顾惜朝吧,不然追命太可怜了。”
“行,等我想想怎么跟他说。这事对顾惜朝来说,也不容易接受。要是他受了刺激,再出点什么事,就更不好办了……”阿初考虑得非常周到,“你先回病房稳住追命。我下午也没什么事,就在跃春这儿等着你。”
……
阿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病房的,颤着声跟追命说了一句“你好好静养,我得走了,明天再来看你。”然后就落荒而逃了。得知好友身患重病,想安慰又不能露出端倪,确实难为他了。活到三十岁,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说起来也算是另一种幸运。
阿初让刘阿四把劳斯莱斯开走,然后管阿次要了他那辆大切诺基的钥匙,坐进了驾驶室。阿次也没跟他推让,老老实实拉开后门坐上去,望着车顶,怔愣出神。
阿初开着车,不时从后视镜里看看弟弟,出言安慰:“别这么消沉,他还有治愈的希望。”
“大哥,我跟你说过第一次见到追命的情形吗?”阿次望着窗外,哽着嗓子说,“他其实是个好教练,相亲还带着没人接的学生去,怕孩子饿着。可是我那天心情不好,连声谢谢都没说,领着孩子就走了。”
阿初皱了眉,停下车,扭头对他说:“阿次,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现在不是回忆这些事的时候。”
“后来我接孩子时也没搭理过他。”阿次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有次我去少年宫接孩子,爱钟差点出车祸。就在我身旁,刹车声特别响……是追命救了他。”
“别说了!你现在想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
“那我该想些什么?他才25岁!就是个大孩子,成天傻乐,被卖了都不记仇……”阿次忍不住红了眼眶,再也说不下去了。
阿初走下车,拉开后侧的车门,坐到阿次身旁,用两手捧着他的双颊,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听着,我现在告诉你正确的思考方向。人活着,就没有悼念的理由。人死了,也没那个煽情的必要!但是你活着,就应该往前看,想办法不让事情变得更糟!回忆是最没用的,因为那只会折磨你自己!”
“大哥,你做得到吗?”阿次望着他,犟道,“你的朋友确诊时,你也能不掺杂个人感情地思考吗?你不是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难过吗?”
阿初愣了愣,垂下双手,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也做不到那么冷静。但是……”
一个交警走过来,敲了敲车玻璃,打断了阿初的话:“这里不能随便停车。”
“一会儿就走。”阿初随口敷衍他。
“您现在要是不挪车,我就要开罚单了。”交警从兜里掏出笔,作势要写。
“不就是扣钱吗?随你。”阿初财大气粗地冲交警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转过身继续对阿次说,“现在只是初步诊断,明天还会复诊,也许追命……”
交警又一次插话进来:“你们就不能换个地方聊么?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车来车往的,停着图什么啊?”
“那你跟这儿埋伏着打搅别人是图什么?”阿初烦躁地说。
交警道:“什么叫打搅啊?我这是执行公务。这一带是事故高发路段,随便停车不安全,你听不明白啊?”
“算了,走吧。”阿次扯了扯阿初的胳膊,低声说,“边开边聊。”
“要是能开着说,我还停什么劲啊?”阿初挣开弟弟的手,扭头继续跟交警理论,“我就是出于安全考虑才停车的。这儿是事故高发路段没错,可我要是带着情绪边开边聊,聊激动了再时不时扭头或是从后视镜看他两眼,随处都是危险路段!你把我们从这儿轰走,在你的管片儿是没事了。可我要是在别的地方撞了怎么办?对你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对我来说这代价比罚单严重多了!”
“违章停车还有理了?你真有安全意识就甭聊天,憋到下车再说。”交警也跟他卯上了。
阿次被他们俩搅了情绪,也不想再耗下去,便走下车,态度良好地接过交警手里的罚单。再一回头,阿初已经拉开驾驶室的门,坐进去了。
阿次迟疑了一下,最终拉开右前侧的门,坐到副驾驶座上。压抑和恐惧立刻向他袭来,但很快又散了。这一步他耗了四年多才迈出来,却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还好吗?”阿初担忧地望着他。
阿次冲他点头道:“嗯,没问题。”
阿初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交警在旁边催道:“你们到底走不走啊?”
阿初翻了个白眼,发动车子慢慢往前蹭着:“阿次,你怎么突然想通,肯坐这儿了?”
“你都说扭着头聊天危险了,我还敢坐在后面吗?”阿次无奈地说。以前一直不肯坐副座,是怕遇到突发状况时,阿初会像荣华那样为了降低车祸对他的伤害,而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如今想想,正如大哥说的那样,坐在后座上与司机聊天反而会让他无法集中精神开车,增加危险性,那还不如老实在副座上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