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脸色略变,犹豫道:“你,是说真的吗?”
“假的!你看我现在这状态,还有精神折腾么?”阿次磨牙道,“我怀疑是不是破了……”
“我看看。”阿初说完又等了两秒,见他没反对,便撩开他的睡袍查看,“没破,但是肿了……涂点药能缓解。”说完便从仍敞着的抽屉里取药。
阿次扯了扯嘴角,伸着胳膊从床头柜上抓起烟盒和打火机,开始抽第二支“事后烟”。
“很疼么?”阿初捏着一支药膏,坐回来,关切地望着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提醒道:“烟还是少抽吧。运动或洗澡后血液循环变快,吸入肺部的有害物质会更多……”
“我知道。”阿次吐了一大口烟,反驳的理由很有力度:“但是控制不住。我想抽烟,跟你想做是一样的道理。”
阿初听了面上一阵发烫,内疚地帮他抹药。
阿次也没躲,悠哉地吐了口烟,然后耐心地观察着烟雾消散的形态。不时“嘶”一声,提醒阿初小心上药,别跟刚才似的没轻没重。
阿初心里挺惭愧的,甚至觉得自己太禽兽了。头一回本想好好疼他,一个不小心弄得这么糟糕,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阿次吐了个烟圈,说:“嗯,态度不错,我原谅你了。”
阿初没想到会这么容易被谅解,感动之余,更加过意不去:“阿次,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由于此刻心情过于复杂,声音变得发颤,眼眶也开始发烫。
阿次终于受不了了,扭头看看他:“差不离得了,哭什么劲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把你怎么着了!”
氛围陡然被带跑了,阿初红着眼圈,笑得有些无奈:“让你一打岔,我都不知说到哪了。”
涂完药,阿次确实感觉舒服了不少,他侧躺着,用手握拳抵着太阳穴,以这种姿势打量着阿初:“其实你昨天前天大前天都没醉吧?”
“不能说没醉……只是没太醉。”
“都一样。”阿次浅笑道,“其实你没必要兜这么大圈。我又不是不通人情,以后不用再装醉了。本身老喝酒对身体不好,你又有病……再说,你那一口酒气,也够折磨人的!”
“你说真的?”阿初感觉苗头不对。阿次的反应太奇怪了,对这种事接受得太快。虽然事情的发展比预想得好很多,可总觉得有些因素超出了控制,心中略有不安。
“嗯,我能理解你的想法。”阿次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继续说道,“都是男人,有这个需求,是很正常的事,没必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不,不是需求。”阿初激动地反驳,说完顿了一下,有些泄气,“好吧,我承认有需求。但我并不是因为需求才三番两次借醉接近你!如果只是需要发泄,我可以找任何人,不会来找你,为什么你就不想想,我可能是爱着你的?”
“我没怪你,真的。”阿次仍把他的话当作缠绵后的辩解,“只是,爱这个字太重了,别轻易说出来,尤其还是跟我这里……”
“我为什么就不能对你说爱?”
“因为爱不是说出来的,更不是做出来的。”阿次叹了口气,又说,“你也曾深爱过,应该能明白。性行为是最原始的冲动,就像动物的本能一样,与感情无关。爱应该是一种信任、尊重和责任,而不是随性而为的放纵。”
阿初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他发现自己对阿次的了解存在着很大的偏差。他脸色变得很难看,混乱间竟口不择言,提起了荣华:“别告诉我说你信柏拉图!你和荣华同居过一整年!”
“所以我睡了一整年的沙发。”
“……原来这才是你所理解的爱。”阿初有些失神,苦笑道,“这算是惩罚吗?我好像,错得彻底。”
“没什么错不错的,你别想太多了。”阿次皱了皱眉,他最看不得阿初这副神情,“话题扯得有些远了。我其实只想告诉你,这事没什么大不了,我没放在心上,你也别自责了。”
阿初闷了半晌才说:“我知道了……不早了,快睡吧。”说完便拿了烟盒和打火机往外走。
阿次连忙问:“你要干嘛去?”
“我不困,出去转转。”阿初说完便出去了,一夜都没再回来。
第二天早晨,阿次在沙发上发现了熟睡着的大哥,旁边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横着几枚烟头。
第35章 彪悍的反射弧
“大哥,醒醒。”阿次蹙着眉,轻拍着阿初的肩膀说,“怎么在这儿睡上了?”
阿初转醒过来,有些迷茫。观察了一下客厅的摆设,才从沙发上坐起来,按着太阳穴说:“我试试沙发的弹性……”
“说正经的,别跟我打哈哈!”阿次绷着脸,把烟灰缸抓起来,拿到他哥面前晃了晃,“你不是不抽烟吗?还劝我注意身体,你抽这么多干嘛?”
“阿次,我想更了解你的感受。”阿初十指交叉,相互揉搓着,“就算近在咫尺,就算有双胞胎的默契,也不得不承认,我们之间确实存在着一段距离。”
“所以你用抽烟、睡沙发的方式跟我拉近距离?”阿次难以置信地问道。
阿初迟疑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结果呢?”阿次问。
“不尽如人意。”阿初耸肩,有些泄气地说,“我还是没发现烟有什么好的。”
“坦白说,我也一样。”阿次倒了杯温开水,递给他哥,“我上初中时开始和舍友一起抽烟。存心气老爷子用的,很幼稚吧?没想到他居然对我说‘果然虎父无犬子!我儿子抽烟也跟我一样有型!’还赏了我两条好烟。后来慢慢成了习惯,紧张时会抽,放松时会抽;起床后要抽,睡觉前也要来一根,不知不觉就烟不离手了。”
“我为爸的教育方式捏把冷汗。”阿初喝了几口水,握着杯子感慨。
“如果换成你,看到爱钟爱华学抽烟,你会怎么做?”
“关禁闭,停电停网,只许用移动dvd机看禁烟宣传片。如果还不知悔改,就断粮断水,必要时抄起鸡毛掸子,打到写悔过书和戒烟承诺书为止!”
阿次对他这种冷硬的教育方式并不赞同:“也许我该从现在起,为他们俩准备逃生绳,以备必要时爬窗户翘家用。”
“到时候先顾好你自己吧,戒烟集中营也算你一份。大的小的,一次性都给治过来。”
“你有把握1v3?不怕我们三个联手推翻你的统治?”
“那你赶紧跟他们培养阶级感情,我等着你们统一战线的那天到来。”阿初仰头活动了一下背脊,打量着一直站在身旁的阿次,若有所悟,“用不用我再帮你上点药?”
“不需要!”阿次一改昨夜抽事后烟时的洒脱,不自在地扭头进了餐厅。
“现在才开始别扭,反射弧可真长。”阿初低声自语,看着弟弟的背影,一阵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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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一整天,阿次宅在家里,阿初也没出门。
只是他们一个在婴儿房逗侄子,一个在书房里查资料。除了进餐时,两人几乎没碰过面。阿次自然不会单纯地认为这是屋子太大引起的沟通不便——大哥或许是故意避着他。
昨晚的事,回想起来,多少会觉得尴尬。阿次自己也想不透,怎么就迷迷糊糊做了?纵然阿初装醉在先,可他的武力值摆在那儿,哪会这么容易得手?所以这事怨不得别人,况且他也不屑纠结于此,都是男人嘛,总不能像羞愤的小媳妇一样拿贞操说事吧?多丢人!
只是,就算大哥早有预谋,面对他的既往不咎,多少会良心发现的。昨天睡那半宿的沙发就是有力证明,估计今夜阿初还是准备睡沙发反省。其实挺没必要的,阿次甚至想去书房找阿初,表明自己真没往心里去,劝他也别自责了。不过想想还是算了,那人心重,越跟他说没事,他就越感到愧疚。
晚上阿次回到卧室时,才发现多虑的是自己。他大哥靠坐在床上捧着一本书翻看,哪有半分自我检讨的意思?
阿次凑过去,随便找了个话题:“什么书?”
阿初抬头看看他,把书皮扬了扬,说:“病态心理学。”
“你不会怀疑自己有心理疾病吧?”
“我不否认。”阿初把书放在床头柜上,“其实每个人都有心理疾病,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这说法挺悬的,你觉得我有病吗?”阿次从另一侧爬上床,随口问道。
阿初浅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还难受吗?再涂些药吧?”
“不用,已经好了。”阿次转开脸,一提到这个就不自在。
“哦?”阿初挑眉,“你是在暗示我,今天可以继续吗?”
阿次倒抽一口冷气,瞪着他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阿初大笑起来:“开玩笑的!”
“不好笑。”阿次闷闷地躺在枕头上,用后脑勺对着大哥,“晚安!”
阿初推推他的肩头:“别睡这么早,我们聊聊吧。”
阿次扭头看着他:“聊什么?”
“聊你小时候的生活,在日本的见闻,或者是在警局的经历都可以。”阿初把灯光调柔和,这种氛围让人感到安心、放松,很适合做心理咨询,“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像早上说起第一次抽烟那样。”
“其实我也没想说抽烟的事。但是不讲出来,又怕你一根接一根,把我的烟都抽没了。”
“怕什么,没了我给你买去!”阿初知道他嘴硬心软,也不说破,“不管怎样,我都很高兴,你愿意把以前的事告诉我……记得刚到伦敦时,我还搞不清楚时差,总去问妈,‘阿次那边现在几点?他该是在上课还是睡觉?’你一定也想过,我在同一时间做着什么事情吧?”
“没有……想起你们,总让我感到不舒服。”阿次摇摇头,有些苦涩,“我……对不起。我明知道你也无可奈何,但还是觉得被你们抛下了。”
“阿次,你不是被抛下,而是被留下。”阿初往他那边挤了挤,跟他枕在同一个枕头上,“以前你问过我,我没告诉你真相。现在爸妈都不在了,我们做儿子的,本不该再评论他们的生前事。但是我不想让这件事成为你的心病,还是应该说清楚。其实妈想带我们两个一起离开,但是爸不答应。家业这么大,总得留下一个儿子培养成接班人。而我,并不适合。”
“为什么?”阿次紧张地问,“是不是那时已经查出你的病了?”
“不是,别瞎担心,我没事的。”阿初叹了口气,解释道,“我那时候太不懂事了。因为他们离婚的原因是爸有外遇,当时我特别恨他,好像还咬了他一口……所以,是他先选择留下你,而不是妈抛下你,明白了吗?”
“这事我还真有点印象,但是记得不清楚了……现在你还恨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