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不了事，开完会还有别的工作！”阿次看他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就不爽，干脆把话挑明了，“你是自己开医院，不怕别人画考勤！我都已经请这么久病假了，不能再无故缺勤！”
“医院的事，是爸告诉你的？”阿初很快捕捉到了重点。
“哼，还用他告诉我？我自己不会去春和医院问啊？”阿次不想暴露自己扒在窗外的窘境，也许推到老爹身上比较容易，反正阿初也不会去找老爸对峙……只是感觉还是冤枉了老头儿，便找了别的说辞。他却没意识到，这种说法害夏院长躺枪了。
“你是在为这件事生气？犯不上吧！”阿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开始还说自己是黑社会的，我都没跟你计较。而且我一直说去医院上班，你们也没问我具体是干嘛的。”
阿次冷笑着说：“对！你半夜偷偷摸摸带我进董事长办公室时，我也没问一句‘董事长是不是叫杨慕初？’，这完全是我的责任！谁让我没那么好的想象力呀！”
“火气还真冲。”阿初无奈地笑了，“我真没想刻意隐瞒，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得，这事赖我，行吧？用不用我找块荆条背着来跟你请罪啊？”
阿次咬咬牙，觉得没法跟这人说理。还没来得及把他的罪状一条条列清楚，他就先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打哈哈讨罚，这时候要是再揪住问题不放，反倒是自己小气了。于是摆摆手，转身往后楼走：“行了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开会去了……别等我，我忙不完！”
阿初在他身后说：“那下班时我来找你，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阿次早料到，阿初跟父亲表决心后，转过脸一定会戴上“好大哥”的面具对他说：为了家庭的和睦，也为了你能继续在公安局施展理想抱负，我决定把爸公司的烂摊子接过来，以后你就再也不用跳窗户上班了！别感激我，哥为你做的都是应该的……阿次默默翻了个白眼，脚步没停，不耐烦地回答：“下班也没空。”
“又有饭局？”
阿次回过头望着他，挑衅道：“和女友约会，也要跟大哥报备吗？还是你也想一起来？”
阿初蹙起眉，动了动嘴，却没说出话来。
阿次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九点了，便不再回头看他，跑着上班去了。
李沁红在晨会上把手头几个案子的情况讲了讲，并布置了下一步的工作，一口气说了二十分钟都没歇歇嘴。阿次听了两分钟，就开始走神。
为阿初的事生气，确实挺没必要。春和医院是谁当家关他什么事？阿次也明白，自己会生气，是因为在乎。他已经把这个分离十七年的大哥当成家人了，所以更不能容忍欺骗。若按欺骗的动机划分，无非是三类——骗财骗色骗感情。阿初回国后是又骗财又骗感情，就差骗色了……这好像也没什么可气的，难道气他没骗色么？乱了乱了，想的都是些什么啊！
刘云普突然在桌子下面撞了撞他的腿，阿次立刻回神看过去。刘云普又轻轻把工作笔记往他这边推了推，阿次会意，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案情细节，忙低头看笔记，却发现这货根本没记案子的事，只是歪歪扭扭地写了一句“你说，荣华知道我有女朋友吗？她早上凑过来一起吃饭，是不是看上我了？”
要不是正开着会，阿次都想在他头顶上敲一记爆栗。想想又觉得好笑，便提笔在下面写了一句“别多想，是找我的”，把本推了回去。
刘云普看完，嘴巴张成“o”字型，低头一阵猛写“你都不近女色，她还敢挑战？”
阿次夺过本子写了一句“谁不近女色？我们交往了。”
刘云普的嘴，瞬间从“o”变成了“o”，奋笔写道“她哪比其他人强啊？”
“运气”阿次如实写。
刘云普看看本，又看看他，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散会！”李沁红清清嗓子，说，“刘云普，把你工作笔记拿过来。”
“李队长，这个，这个没什么好看的。”刘云普慌了，看看李沁红，又看看杨慕次，后者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会议室。
李沁红几步走过来，抄起笔记本看了看，不自在地说：“以后开会，都别走神！”
杨慕次点点头，刘云普则一脸惊慌，直到李沁红走了，他才扯着阿次说：“你怎么这样？”
阿次轻笑：“你看看她翻的是什么？”
刘云普低头再一看，不像自己的本啊！翻了几页，发现是阿次的工作笔记，再看看被人家看的那页，竟是讨论李队如何聪明干练，谁娶了这样的太太谁有福气的对话。他诧异道：“你什么时候换的？……这是什么时候写的？我不记得聊过这个啊，又像我的字……”
阿次好笑地看着他：“从第一天跟你传纸条，我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早备好了。你那个字还真不好临摹，我干脆用左手写了。”
……
下班后，荣华提议到一家小店吃特色酸辣粉。阿次立刻玩笑道：“原来你这么重口味啊？”
荣华乐呵呵道：“那家做得不一样！保证你吃完也爱上他们家的粉！”
阿次吃过以后，并没觉得这家的酸辣粉有多与众不同，不过“重口味”倒是让他说着了，那碗粉辣得他恨不得用矿泉水涮一遍再吃。
荣华脸不变色地吃着酸辣粉，问他：“你昨天到底因为什么不开心啊？”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家里人，不支持我当警察，因为这个老吵。”阿次并不想谈小白兔的黑化过程，那故事太长，三两句解释不清。
“我能理解，我们家也这样。别看档案工作没危险，可他们觉得家里养得起，我就不该抛头露面，应该过米虫一样的生活，偶尔去百货商店买名牌鞋子，或者找闺蜜喝下午茶……”
“对！我们家也是这个想法，你说，那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就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再吃呗……尤其是我哥，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跟看家里那只狐狸狗没区别！”
阿次乐了：“别说，还真挺像的。”
“去！别讨厌！”荣华不轻不重地捶了他一拳，也抿嘴笑了起来。
……
阿次一直没回家，老爹和阿初也没打电话过来，都挺绷得住。
除了早饭以外，阿次和荣华几乎不在单位食堂吃。午休时连警服都没换，就溜达到附近的馆子打牙祭去了。这样出双入对的非常明显，恋情很快就曝光了。那些一起追过杨警官的姑娘们都挺失落，不过这毕竟是全局本年度最大的八卦，极大丰富了民警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周五吃过晚饭后，两人看了场电影。阿次对恶俗的爱情闹剧实在没什么兴趣，也没问荣华意见，直接买了两张《宝贝计划》的票。电影开始后，俩人把爆米花桶放在中间，边看边吃，不经意间，手就摸到一起去了。之后是很自然的对视，电影院的感觉跟平时不一样，因为只有半张脸被荧幕的光打亮，五官显得更加深刻。
荣华眨眨眼，又撅撅嘴，很有撒娇的意味。阿次笑了笑，侧过身去吻她。
双唇接触的瞬间，阿次皱了皱眉，似乎有点不太对劲。淡淡的香水味和唇膏的甜味使他心生排斥，总觉得会把化妆品吃进嘴里。而且荣华的唇形比阿初略薄，亲上去没有那种丰盈自然的感觉……
脑子里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放火车上那个惩罚之吻，他心烦意乱地转回座位，望着大荧幕，任片中的打斗动作如何精彩，就是看不进脑子里。
荣华对这个短暂的吻没发表意见，只是用胳膊撞了他一下，小声说：“放心，没人看见。”
阿次没回话，他知道荣华误以为他在害羞，却不想解释。毕竟在接吻时走神想起了别人，而且还是个男人，这并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荣华问：“为什么选这片子？是喜欢动作片还是喜欢孩子啊？”
“都喜欢。不过喜欢小孩多一点。”阿次想起影片里那孩子的小肉脸，不觉暖暖地笑了。
荣华看着他，感慨道：“你真是个温柔的人……你笑起来特别有魅力，应该多笑笑的。”
“瞧你说的，就跟我平时不会笑似的。”
“我以前还真以为你不会笑呢！”
……
阿次开车送荣华回家后，婉拒了她“进屋喝茶”的邀请，毕竟刚在电影院装了一肚子可乐，他实在喝不下了。之后一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寻思着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却在不觉间已经把车开到了家门口。
既来之则安之，阿次深吸口气，推门走进去。父亲和阿初正好坐在客厅里聊着，看到他俱是一愣。阿次冲他们点点头，视线忍不住锁定在阿初那两片嘴唇上——还真比荣华的丰满。
第15章 不如不见
老父横了阿次一眼：“你谁啊？来我们家干嘛？”
上次毕竟是爬窗户出走的，老头儿现在这个反应也在阿次预料中。他淡定地走过去，亮出警察证：“调查案件，不算私闯民宅。”
老爷子冷哼道：“你要调查什么？怀疑我杀人还是贩毒？”
“都不是。”阿次笑了一下，“失踪案。您儿子不是失踪好几天了嘛。”
老爷子没搭理他，扭头问阿初：“是你报的警？”
阿初倒了杯茶递给阿次，顺着他们俩的话往下扯：“对，我亲弟弟丢了，能不报警吗？”
“那混小子，丢了是好事！”老爷子摆摆手，转头正经八百地冲二儿子说，“我们撤案，不找了！”
阿次演不下去了，挨着老爹坐下，拿膝盖撞撞他的腿，说：“给您台阶了，差不多就下来吧。都是自己人，绷着给谁看啊？”
老杨瞪着他：“我说过，要敢走，我就跟你断绝关系！你既然走了，就该承担走的后果！”
“不对！您说的是要敢从这门出去，就断绝关系。他当时也在场，能作证！”阿次指指他哥，理直气壮道，“就为这句，我特意没走门，冒险爬窗户走的！可见我多重视您。”
“别跟我拽歪理，老子不吃这套！”老爷子口气很硬，但是表情已经松下来了。
“哎，那算了，我还是回局里好了。”阿次一拍腿，站起来径直往门口走。
阿初随口问：“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阿次没转身，只是抬起手向后摆了摆：“老爸看见我就烦，我还是不回来惹他生气了。”
老头咬咬牙，终于开口喊道：“臭小子，给我回来！”
阿次回头看着他，挑眉道：“我要是不回来，您还拿雨伞抡我啊？”
“不了，你再不听话，我就拿算盘砸你这不识数的榆木脑袋！”
“我不识数还不是从小被你打的！”
“你说这话昧不昧良心啊？我倒后悔小时候没打服了你，要不现在能这么不听话……”
阿初浅笑着看这两父子斗嘴，偶尔打个岔，无伤大雅地调侃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