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我就是随口逗逗您,哪会真往心里去啊?”阿次闻着屋里烟味淡了,便关了窗子。
……
阿次这阵子在家养伤,雅淑来得挺勤。
每回赶上阿初在家,阿次都很紧张——但愿阿初已经忘了那句“阿伊西代路”,不然心血来潮跟雅淑说上这么一句,就不好解释了。
好在,阿初一直没把这词用到雅淑那儿,不过却对着他说了。
那天阿次正推着电动剃须刀蹭脸,阿初帮他把早餐拿上楼,冷不丁说了句“阿姨洗铁路”。
阿次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讲的是哪句。然后又僵了两秒,才想起自己歪曲的句意里没什么爆点。他关掉剃须刀,纠正道:“是‘阿伊西代路’。”说完就懊悔起来,干嘛多事又教一遍?怕他忘了跟雅淑说么?
阿初认真地学习标准发音,跟着说了一遍。
“那什么……”阿次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他解释清楚,又掌握不好措辞,一不小心还偏离了主题,“大哥,没男生愿意被夸成漂亮。”
阿初恍然大悟:“在日文里漂亮和帅气是不通用的?我只能跟女性讲这句?”
“也不是。”阿次揉揉头,干脆坦白,“其实这句的意思不是‘你很漂亮’,是‘我爱你’。”
阿初惊讶道:“不是吧!你开始干嘛糊弄我?”
阿次面上有些不自然:“也不算糊弄……就是解释得含蓄了点。”
“呦,你还会害臊啊?”阿初稳稳地接住弟弟抛过来的白眼,又问,“你爱雅淑吗?”
“这跟爱不爱没关系……雅淑小时候总让我惹哭了,她哭起来嗓门也大,好像我犯多大错了似的。她那时候告诉我,只要我说爱她,就算是天大的错都能给面子。所以这句话对我们俩来说只是个暗号,跟爱情无关……应该说是相处的习惯。”
“她很聪明,习惯往往比感情更具有稳定性。”阿初想了想,又摇头道,“不过她还是不够精明。因为假话说一百遍,也不会变成真的。”
阿次耸耸肩:“其实她也不喜欢我,只是被那帮定娃娃亲的长辈给洗脑了。”
“如果她是真的喜欢你,你会考虑吗?”
“不会。”阿次毫不犹豫地说,“我记得跟你说过,她不是我的理想型,我只把她当妹妹。”
阿初点点头,没接话。
阿次眯起眼,打量他:“怎么不问我的理想型到底什么样?”
“我记得你说过,就我这样,对吧?”阿初顽皮地冲他眨眨眼。
阿次被他逗乐了:“没错!还真是你这样,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如果能不执着于逼人戒烟,就更完美了!”
“完美是一种境界,我欣赏完美的人,但是并不强求自己。”阿初浅笑着说,言下之意,打算把禁烟运动进行到底。
……
阿次在家休养期间,刑侦队那边依旧忙得昏天黑地。刘云普常常打电话吐槽,直言现在干八份活儿,快被李沁红逼疯了。阿次扯扯嘴角,对他的遭遇表示万分同情,然后十万分遗憾地表示爱莫能助。
不过他在家一天到晚有老杨小杨管着,别说抽烟喝酒,下个楼梯都紧张半天……他早烦透了,也动了回去上班的念头。于是在杜局长亲自打电话慰问时表了态,周一就回去上班。
周一早晨,他披上风衣,晃着车钥匙往门口走,却被老爸喊住了:“这么早,干嘛去?”
“爸,我伤也好利索了,再不上班说不过去。”
“伤好了就圈不住你了是吧?”老头走到门口,面对面看着阿次,抄起一柄长把儿雨伞,在手上掸了掸,“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回屋卧床养伤,要么我就打到你不得不继续养伤!”
阿次瞪大了眼:“您至于么?我是去上班,又不是去惹是生非!”
“你上个班比惹是生非还危险!”老杨把雨伞一横,大有一夫当关的架势,“总之不许去!”
“您讲不讲道理啊?”阿次蹙起眉,耐着性子继续说,“我都答应杜局说今天归队了。”
谁想到老爷子把手一伸,道:“那把你们杜局长的电话号码给我,我跟他说!”
阿次自然不能把领导电话号码供出来,他只能靠着武力优势,试图突破老爹的防线,反正出了这个门就是胜利!怎奈杨老爹也真动了气,如一座大山般堵在门口,同时毫不留情地拿雨伞抽着小儿子:“不让人省心的东西!我看你再往外跑!还跑不跑!跑不跑!”
阿次挨了两下子,才知道老头不是耍花拳绣腿做做样子而已!雨伞招呼在他身上,伞架相互碰撞立刻发出即将散架的声音。他赶快抓住雨伞,从资本家老杨爱财的角度出发,劝道:“别打了!再打伞就坏了!”
老杨跟他扯了两下,没扯动雨伞,干脆松了手,把伞让给他。
阿次松了口气,发现伞杆都被掰弯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刚把雨伞放回架子上,一回头,发现老头又不知从哪摸出一根棒球棍,冲着他摆出准备击球的姿势……
谁这么缺德把这玩意儿扔在门口!阿次暗骂了一句,硬着头皮说:“这是实心实木的!”
老头子接得更快:“对!比雨伞结实!”
阿次叹了口气:“亲爹!我是您亲生的吧?”
“废话!”老爷子手上握着棒球棍,并没有松懈,“放心,把你打残了,我养你一辈子!”
“您别冲动!”阿次突然发现,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老爹原来是个危险人物,眼下还是先把棒球棍抢过来比较保险。他毕竟年轻力壮,几下就把“杀伤性武器”夺了过来。
老头喘着粗气,又抓起架子上那把可怜的雨伞,冲着他抡了过来。阿次手持棒球棍抵挡,只守不攻,暗叹老爹剑法自成一派,全无套路可讲,实在不好应付……
他俩闹腾的动静不小,阿初和家里的厨子牛师傅很快便冲过来拦架。
阿初拖住父亲,急道:“别打了!您有什么好好说,他才刚好,又打坏了可怎么办啊?”
老头还在气头上,憋白了脸挣搏着:“打坏了算我的!还能指着警察局保他活到退休吗?”
阿次那边也被牛师傅架着往屋里拉,脾气有点冲:“牛叔,这状况明显是他打我!你拉着我干嘛啊!”
牛师傅好言相劝:“老爷子在气头上,你还是先避避风头,等他气消了你再跟他商量吧。”
阿次倔道:“我倒想避风头,他堵着门不让我出去,我有什么办法!”
“杨慕次!”老爹很少这样指名道姓地吼儿子,显然已怒到极致,“今天你要敢从这门出去,我就跟你断绝关系!”
阿次从没见过老头气成这样,知道现在不是说理的时候,便压着火气,没再顶撞下去。
阿初搂紧随时可能暴走的老爸,冲阿次使了个眼色:“你先回房间吧。”
阿次没应声,扭头一步两阶地蹿上楼,进屋后重重把门给拍上了。
卧室的门很配合地发出一声巨响,这让阿次觉得怒火发泄出去一点点。同时也让他回想起那棒球棍是怎么神奇地出现在大门口的——前阵子治安不好,他便让老头把球杆放在门口,以便应对强盗入室抢劫的突发状况,没想到老头还真照办了……自作孽啊!他越想越不痛快,不懂老头子怎么可以这样,昨天还是一副卖萌的慈父样,今天一翻脸就青面獠牙的!
好在,阿次心烦的时候,从来不用手捶墙壁,或者用脚踢门板,因为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他只会双手叉腰,从门口走到窗边,再从窗边走回门口,然后继续往窗边溜达。
往返几次之后,他靠在窗前停住了,望着楼下的花丛,心里有了打算。
从门出去会断绝父子关系?那就改爬窗户走呗!
当然,他承认自己是个凡人,而非超人。这么直着飞出去,完美着陆的可能性很低。如果目的不是寻死,只有傻蛋会二呼呼跳窗户。在心中佩服了一把自己的理智和果断之后,他从柜子里拽出几条床单来,系在一起,并将一端系在窗框上,又扯了扯确定稳固性,然后把另一端顺出窗外,目测没搭到草地上,差几十公分的样子,却也刚好够用。
准备工作完成之后,他脱掉兜风的外衣,挽起袖子,利落地跳到窗台上。正往窗外迈腿,门板却不合时宜地传来敲门声——很显然,再不跑就溜不掉了!阿次想到这里,便加快速度扒着窗台往外挪。他找好落脚点,正准备跳下去时,房门被推开了。本能地回头望了一眼,便看到了阿初惊慌的表情。
“你快回来!”阿初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窗口,一把扯住他的胳膊。
“别嚷嚷!”阿次犹豫了一下,决定先爬回去——要是等阿初把老头喊过来,加上一条“爬窗户也断绝关系”,他就白折腾了。往回爬时,又跟阿初强调了一句,“你小声点……”
阿初盯紧了他,扯着他的那只手也不敢松劲儿,直到见他平安回到房中,才松口气,准备开始说服教育:“都这么大的人了,你……”
“嘘!”阿次把食指在唇前比划了一下,绕过他把房门关紧。
阿初一屁股坐到床上,拍着床垫子道:“真有你的!我头一次看见把床单这么用的!”
阿次挨着他坐在床边:“这是火灾自救常识啊!”
“我当然知道!可是现在没到火灾那地步,又不确定床单结不结实,没必要玩命吧?”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他都放话了,我哪还能从门出去?”
阿初想了想,又问:“今天必须去上班吗?不能请个假?”
“我已经请很久了。”阿次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是兄弟就装不知道,行不?”
“不行!”阿初抬起腿往门口走,又怕他再生事,便说,“等着,我找条结实点的绳子去。”
阿次立刻会意,把床单胡乱塞进柜子:“仗义!就算继续逼人戒烟也不会破坏你的完美!”
“少拍马屁!”阿初边走边说,“我找绳子是为了把你捆上!哪儿都别想去!”
阿次根本不信他那套,轻哼一声,说:“那就试试!看最后谁捆谁!”
第12章 有哥就是好!?
杨慕初取来绳子,自然不是用来捆弟弟的——以他现在的武力值,根本不能挑战这个级别的任务,所以只能选择做阿次离家出走的帮凶。
“你真专业!居然还附带消防腰带!”阿次对大哥提供的逃生装备很是满意,立刻调整绳子长度并固定好一端。
“当然,我可是专业翘家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