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逃亡套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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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相互言说着,手法娴熟地打了药后,面上都露出愉悦至极的失神表情,想来是非常尽兴,痴笑声频发。

    在药物带来的极致快感中,有人躺倒地上扭曲挣扎,有人大哭大笑疯癫异常,还有不少人当场脱了衣服如野生野长的动物般起来。

    白花花的肉体涌动着,场面混乱而疯狂,空气里弥漫着污浊的无尽的欲望。

    罗星弈虽然以前名义上是个二代,贵圈中人,但他从小在病房在“月宫”长大,每天不是训练就是实验,实在没见过这么多花花世界。

    从来不知道还会有这么荒淫的世界。身在其中的人对自己的行为根本不加掩饰,不以为耻,因为这里,本来也没有人管。

    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酒杯都捏碎了,酒洒了一手。他扔了碎掉的酒杯,又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里取了一杯红酒,喝了两口。

    这里是待不下去了,从人群中抽身,罗星弈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阳穴,推开神色暧昧的侍者,沿着僻静的角落走去了消防楼道。

    一路快步出了会场,在楼道外又顺着电梯上了天台,出去透气。

    喝的酒此刻都带着后劲翻涌上来,直奔大脑,多种酒水的混杂威力让罗星弈觉得脚下都有点打飘。

    但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他神志清醒,但同时又在享受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酒精仿佛顺着血管浸入了他的四肢百骸,带着他每一颗细胞翩翩起舞。

    罗星弈便在这如同云端漫步的奇妙体验里,来到了最顶层。

    “科技之塔”的顶端是个开放性的天台,四周保留着最初的设计,塔身爬满了一圈圈钢铁铸成的荆棘尖刺。荆棘缠绕汇聚在最顶上,成为一柄宝剑直插青天,其寓意是科技利刃斩荆披棘,虽然大部分时候这柄宝剑都是在当避雷针用。

    四周的荆棘建筑上镶嵌着灯泡,把整个天台照得亮如白昼。罗星弈站在原地吹着夜风,闭上眼静静的感受这片刻由酒精带来的神经松懈。

    然后他在吹来的风中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睁开了眼。

    这里还有其他人。他往前走了几步,转过一个拐角,有些意外地隔着大片空地,看见了坐在天台上的瞿临。

    按理说,当一个人坐在灯光大盛的背光处,让自己完全陷于黑暗的阴影中时,其实是很难让人辩清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罗星弈一眼望去就能知道那个坐在一片钢铁藤蔓的阴影里的黑色剪影是瞿临。

    毕竟放眼整个极乐城,不见得再有第二个颜值能打的少爷能把墙坐出一种王座的感觉。

    瞿临坐在边缘的矮墙上俯瞰整座城市,一条腿曲起踩在墙面,手搭在膝盖,修长的手指勾着一个坠有银色电池的小环,是很难得见到的随性姿态。

    听见脚步声回头望了一眼,和罗星弈的视线遥遥对上。

    他不是来赴宴的,衣服比平时出门的着装选得还要随意,黑衣黑裤黑发,若不是有荆棘上的灯光照亮,似乎就要和黑暗融为一体。

    像是知道罗星弈会来,瞿临见到他并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只在灯光下侧过脸上下打量了一眼。目光落到他手里的注射器上时,顿了一秒,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接收到瞿临独特的“允许放行”讯号,罗星弈无声的笑了一下,说了声“打扰了。”然后走上前去,在一臂之外站定,凑近仔细嗅了一下瞿临身边的血腥味确认,“看来瞿先生刚刚心情不太好,宰了哪个倒霉蛋?”

    因为距离拿捏得刚好,瞿临对罗星弈的靠近没有排斥。不过仍然收了随性放松的状态,从墙上跃下来,站到罗星弈面前,说道:“一个恋童癖罢了。”

    闻言,罗星弈嘴角含笑看他一眼,也不再问那人姓甚名谁,兀自走到了矮墙边,把被风吹乱的缎带整理到脑后去。

    他头上还带伤缠着绷带,但以此人骚包造作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只单纯缠个拖累颜值的绷带。为了美感,他还在其上绑了一根宝石缎带,在发间穿插而过,松松散散绑住了发尾。

    大概是酒精作用,罗星弈觉得有些热,便解了装饰性的武装带放到一边,敞开了外套,说道:“聊聊?”

    第十四章 :天台谈话

    塔灯光束射向无垠天际,强烈的灯光将天上一两点可怜的星光也彻底掩盖下去。云层遮蔽了月亮,仿佛整个世界的光源,就剩下这里。

    此时,此刻。

    夜风拂面,四下无人,环境明亮而安静,正是聊天好气氛。

    罗星弈说聊聊,绝不是喝上了头心血来潮。他对现在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网上的资料好找,修修补补的史料也恪尽职守地记录了大事件,但它们永远都没法告诉罗星弈真实世界是什么样子、他又处在什么位置。

    这种无法精确定位的信息闭塞,难免会让人有点焦虑。

    更何况他现在知道挖自己坟的一队雇佣兵,很可能是和中央军区有关系的,一醒来就和当局对上,这也太刺激了。

    瞿临没有反对,因为罗星弈太过特殊的身份,他其实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并不确定对方是否愿意透露。毕竟与“月宫”相关的资料,绝大部分都宁愿销毁也不愿流传后世为人所知。所以他先问:“聊什么?”

    罗星弈靠在矮墙边,单手托腮,撑着头看他,“装傻哦?”

    “说好的咱们握手言和继续做朋友呢?”罗星弈一手托腮,一手玩着手里没扔的注射器,“虽然,开诚布公是不可能开诚布公的。不过我想,一些信息还是可以交换的吧?”

    “以信息换信息,只要不涉及不可泄露的机密,咱们都尽量坦诚的交换给对方。你看,这样谁都不吃亏……但是嘛,鉴于你因为时间优势远远走在我前面,所以我想先问你一些其他的问题,不计入信息交换里。”

    “那要看你问的是什么问题了。”瞿临不介意他这点小心思,反正他们二人没什么利益冲突,未来还很可能是盟友,让罗星弈多得点信息,这没什么。

    目光又落在那个注射器上一次,但仍然是短暂一瞥之后移开了目光,瞿临说:“你问吧。”

    其实要说罗星弈占便宜,那还真算不上,这只能说是他深谙中式“谈话的艺术”——你不能一上来就猴急的直奔主题,至少要先在一些无伤大雅的话题上盘桓一会儿,再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正题上,这样才像是在聊天而不是在审讯。

    所以罗星弈想了想,选了个最保守的切入点:“我呢,因为一些原因与世隔绝了很多年,如今到乡翻似烂柯人……说实话,看到极乐城这个样子让我非常惊讶。我看到的资料上说,这里属于边境线外的‘三不管’地带,那么,你能跟我说一下,边境线内是什么样子吗?”

    如果真的都是这种残垣断壁的废墟地,那还真是和二十多年前的末日没有任何区别啊。

    瞿临不知道罗星弈是在沉睡中度过了这么二十来年,理所当然认为他问的不是地理,而是局势,想了想,简单概括说:“整个东方军区以首都甘渊为圆心向外辐射,分了三个阶层。生活水平和半径大小成反比,军事控制力量,当然也是。东边和部分北边基本已经被中央军区统一,目前正在向南推进,跟南茔土最大的新浙基地谈判,看来也是要和平并入了。”

    “并入了会怎么样?”

    瞿临道:“不怎么样,完成第二阶层的统一。剩下第三阶层的基地也就没有很多了,能叫上名字的更少,逐个击破后,也就再没力量能跟中央军区分庭抗礼了。”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罗星弈颔首,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历史从没背离过规律,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下去:“然后呢?”

    然后可以回答的方面太多了。在这样大范围下,不管说什么,都是合理的。

    然而瞿临却看着外面的夜色和废墟沉默了下来,没有马上答话。脸上无喜无悲,戒备十足,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而口吻也平淡,像是敷衍般给了个后续:“推行新政吧。”

    罗星弈没料到对方会答得这么细,一时半会儿还接不上话,有点僵硬。

    他直觉瞿临肯定知道什么才会这样说,这句话不简单。瞿临不像是会信口开河的人,可他明显不愿意谈这个问题,至少,不愿意跟他谈。好在他也没有很想知道。

    于是善解人意的罗星弈重开了个话题:“有个问题我想知道很久了,你们整个东方军区就是一个国家,那么……你们口中的中央军区,到底是个行政概念呢?还是地理概念呢?”

    这种常识性的问题,就是现在去大街上随便拉个有认知能力的小孩来问,他也答得上来,实在不该是罗星弈这个看着二十出头的人会问的问题。倒让瞿临有点开始怀疑他们两人对“与世隔绝”这个词的定义是不是出了点偏差。

    “都不是。”瞿临耐着心解答,“只是沿袭下来的一个习惯性别称,主要指首都的军部。”

    瞿临这句话乍一听没毛病,仔细一想信息量挺大的。“首都的军部”是什么意思?照这样的分法,中央军区=首都军部,莫非还有中央行政区=首都政府这种称谓?

    像这样延伸下去,估计谈到天亮都不一定能进入正题。罗星弈把这种可以叫望舒查的问题放到一边,先捡了要紧的问:“还有一个问题比较好奇,关于裴永期的。你说他是3型,我能免费知道一下2型和3型的现状吗?”

    瞿临看他一眼,似乎是被他的“免费”二字取悦了,神色有所缓和,说:“可以。3型的开发建立在2型的数据模型改良上。因为2型过于追求力量,被反噬得非常厉害,没有一个人活过了十年。所以3型调节了平衡,舍弃了对力量的极致追求,以此减小被反噬的几率。”

    “但最近,听说3型的首席情况恶化,所以他们也坐不住了吧,转而打起了你的主意。”

    “首席?”罗星弈认为这个词好像不是平起平坐的意思。

    瞿临点头:“是的,3型实验方向各不相同,能力也分高低,在12个人里形成了等级排序。你见到的裴永期,是个吊车尾。”

    怪不得这么好解决,罗星弈心里暗叹。但他也没被瞿临把话题带走,而是抓住了一个潜藏在话里的重点,“诶……你说没有一个人活过了十年,可我算了算时间,你们的‘进化者2型’计划,难道不是十二年前的事吗?”

    他像是一个抓住了什么精彩小蝴蝶的小朋友,笑看瞿临,满脸都写着“那你是怎么回事呀?编谎话不用讲数学的吗?”

    看着罗星弈脸上揶揄的虚假笑意,瞿临赞赏他敏锐地发现了重点,眼带微微的笑意,竖起食指,“这是一个问题。”

    “你这人……”罗星弈被他这见缝插针的精明给逗笑了,摆摆手,“行行行,你说。”

    瞿临眼里的笑意转瞬即逝,他不看天也不看地,非常懂礼貌的,在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眼神不躲不闪,声线也很平稳,恍惚给罗星弈一种错觉,他说的事好像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事实不是这样的。

    因为瞿临说的是:“2型这一批实验体,一共有20人,不巧,我是第21个——世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现在算上你,也只有5个。当年‘人类复兴计划’开展五年后,研究院从这批新生的五岁儿童中挑选了20人进行试验。而我是10岁的时候参与的实验。”

    “但其实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在接受各种试验模拟。可能是和这有关,也可能和最初接受的病原体就不同也有关系,这作另谈。总之,我还没有受到反噬,但也许那一天也不远了。”

    塔太高了,风也带不来下面的欢声笑语。

    瞿临没提一个死字,但那先死去20人都无一例外的昭示了结局。

    罗星弈不知道一个人要以怎样一种强硬的心态,才能冷静地接受并说出随时可能会落到自己头上的厄运。他只是很不合时宜的走了个神,被一句话击中脑子:

    “人因为信仰坚定,有一种特别安静的气息。”

    见罗星弈明显走神,瞿临提醒他收心:“现在该我问了?”

    他和罗星弈不同,不讲究什么谈话艺术,上来就问他在意很久的重点:“你为什么与世隔绝了这么久?”

    “出问题了呀。”瞿临这么有诚意地让他成为第五个知道秘密的人,罗星弈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可隐瞒的,“在科技继续往后发展的现在,2、3都没有成功的情况下,是谁给的虚假信息说我们的‘飞跃计划’就成功了的?没有的事。当时也有不少志愿者——虽然你们称之为实验体,但我们都叫志愿者,毕竟我们‘月宫’可是个正规国家实验机构——算是遭受反噬吧,出了问题。”

    “提一下,我们参与国家这项实验,也是入了编制算特殊军种的,所以即使我不知道原因,但我得服从上级命令。”

    罗星弈被风一吹,酒的后劲越来越大了,脑子微微有些晕。他回忆着之前的事情,把每个画面都来回在眼前切换,不禁多说了一点题外话:“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的上级是实验项目的负责人,跟我爸是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你说他选我进行休眠,是真的出于偏心的感情吗?我也不知道。”

    “当时的‘月宫’戒严,会议不停地开,我出任务回来后,就被强制带去休眠了。徐焱告诉我,这是他们讨论决定的‘存火运动’,要让我把一项重要的信息交给三年后的实验室。是什么信息,我不知道。当时我就想的是,反正只有三年,我往哪儿一趟,睡一觉也就到了……”

    “你却现在才醒。”瞿临肯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