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王子就着人手吸了一口。“嗯~好吃!伊夫的厨艺果然是一番!”
自从借狗人多嘴把自己的本名说出来之后,紫苑王子再没有喊过他老鼠。
紫苑王子意犹未尽地端起小碟子,舔了个干净。伊夫侧着身子盛汤没有看见那殷红的小舌头。然后,他们开始收拾桌子吃饭。紫苑王子忘了要问什么。
第二天早上,演出哈姆雷特的时候,女主角奥菲利亚的扮演者无意间扫视观众席,生平第一次犯了忘词的错误。
回去的路上紫苑一直捂着嘴。细细碎碎的嬉笑声传来。
这已经笑了将近十分钟了。老鼠有点生气。“有这么好笑吗?在莎士比亚的年代,所有舞台剧的角色都是由男性扮演的。麻烦你尊重一下我的工作。”
“抱歉。只是因为……”
我没有想到女装的你这么诡异地妖艳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迎面跑来的小女生打断了。小女生拉着人就要走,“紫苑医生,我妈妈,快!麻烦快点!”
被拉着走的紫苑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只好扭头许诺道,“抱歉。伊夫,你先回去。刚才的话我回去再跟你说。”
两人急匆匆跑开去。自从紫苑多事随手在路边救了一个哮喘发作的醉鬼,整个贫民窟的人都把他奉若神明,有什么头疼脑热半夜也过来敲门。
紫苑这个笨蛋就会说能帮到他们很开心,这就很好了。当然,也时不时收到一些瓜果蔬菜之类。贫民窟最值钱的也只有这些东西了。
“怎么这么受欢迎呢?单纯的笨蛋。”伊夫踢着脚下小石子,按原路向集市走去。
他做了紫苑爱吃的莴笋。做好的特制浓汤已经做好在锅里。放久了上面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油霜。门铃没有响起来的意思。伊夫扭开旋钮,点火,把汤又热了一回。“最后一次。再不回来汤就要变味了。”
捧着台词本怎么也看不进去,伊夫最终睡在了沙发上。很晚很晚的时候,紫苑回来了。脚步声一起,伊夫就醒觉了。
“抱歉。下次我会走得再轻一点。今天有点累。”说完,紫苑坐在他身边的空位上,往后一躺,脑袋架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伊夫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受打击的样子。起身给他拿了一张热毛巾盖在额头上。紫苑拉着他的手一并压上去,说谢谢。
伊夫不好抽出手,只好放下打好的热茶。在他身旁坐下,试探着问:“火蓝的妈妈……”
“不不不。她很好。她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小感冒,外加劳累过度,一下子发起烧来。已经给她打了退烧针。”
“明天你跟借狗人说一下,让她多运两倍退烧药过来。这段时间天气不好,贫民窟这样的环境很容易染上疫病。”
“好。我明天顺路给她说一声。”剧场就在借狗人的对面。最近那家伙倒是不怎么催着紫苑去报告情况了。给我赶紧把这个家伙催回去啊!
老鼠在考虑要不要跟这个收了钱不干活的旧友绝交逼她出手。贫民窟的环境是真的不好。应该说,不可能有比皇宫更加好的地方。
“伊夫,你今年几岁”紫苑突然摘下毛巾很认真地问。
“怎么我亲爱的陛下又要给我庆生吗?这一次非得知道要插几根蜡烛是吗?”
其实紫苑来这里不到一年。但是他好像天生有一种魔力,让身边的人都围着他团团转。伊夫的生日就是被他自己打听出来的。还找了借狗人费了一番力气从隔壁县买了个蛋糕回来。
“伊夫,你在父亲身边做了四年的蒙脸侍卫……”
在没有一点点准备的情况下被暴露真实身份。伊夫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等等!你怎么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件事的”
“河边。我自己初次尝试锁边缝合的伤口,我能认出来。”
所以你其实一直知道我是那个半夜翻进窗户给你披上被子,每晚守着你关灯才离去的蒙脸侍卫
沙发深深地陷进去,伊夫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木纹,不是很敢看他。“你知道多少?”
“全部。父亲让你绑架我来这里,体验真实的民间生活。那年自损左手赢了我父亲,入了侍卫队,还不敢争取医护,在我房里,不,图书馆里发烧了好几天。”
紫苑的声音很温柔,光是叫他的名字就可以让这个暗恋他五年的人从身体里烧出欢喜来。
紫苑直起身子,走近一些。握紧水杯边沿,上面热水蒸出来的气息很是温暖。他呢喃道,“伊夫,要是没有遇见你我也许不会知道自己有这么丰富的心情。看见你会笑,离了你会想念。伊夫,你教我摘果子,教我爬树。会教我这些的只有你。你真的给了我一个人独立生活很多的帮助。但是。”
从伊夫水杯里获得了力量的紫苑侧过身,双手搭在他肩上,直视伊夫时常用莎士比亚掩饰的内心窗户。
“伊夫,你恨着你的父母。这让你学不会爱人。你恨他们谎报年龄把你送进宫里。你知道吗?火蓝的妈妈说你进宫不久,你的父母就扛不住疫病去世了。他们不可以把你留在这个没有未来的家里。但是他们没有告诉你。他们宁愿你恨着离开也不要你哭着留下来。”
伊夫很平静地说,“原来是这样。真是过分。所有人都骗我。五年了。我这个,笨蛋。”眼睛下方,湿润地滑下了一行眼泪。
沙发凹陷的地方扩大了一些,弥漫到了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形大小。趴在人身上的紫苑王子伸手揩去了伊夫眼角的泪珠。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他额头上。低语道,“伊夫,他们没有正确地教会你怎么去爱人。没关系。这一次,轮到我来教你。”
说完,紫苑的手顺着伊夫宽阔的肩膀滑下去,从他的脖子环过去,吻了吻他两颊。一起品尝心中的苦涩。
抬起头的时候,紫苑看到伊夫的眼睛里闪着水光和强忍的欲望。下颚被一双大手推开。
“能得到陛下的安慰,我真是万分荣幸。”说着,脚步落地,半个身子离开了沙发。
突然,伊夫双手被擒住,眼前景色一转。头砸在软沙发上,眼睛只能看到天花板。伊夫心想,失策了,被徒弟用自己教的防身术推倒了。
紫苑一手把伊夫双手手腕抓紧,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板着他的脸逼着面对面。脸上红痕烧起了怒火。“伊夫!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为什么要逃开”
伊夫想不到他的表白如此直接毫不掩饰。被惊到的伊夫抽出双手,把它们垫在脑后,装作很自然的样子。平静地回答,“陛下,您的父亲是我的雇主。他希望把欧雷大陆交给你。你通过考验了。就是这样。”
“伊夫,他有很多的孩子,可你只有我!”
伊夫伸手,理理这个在自己手上坚强起来如今又孩子气地吵着要吃糖的王子额上乱发。
“美丽的花总是要长在温室里,受人照顾的。即使他有能力保护自己。接受别人的帮助,这不是懦弱,只是一种活得更好的方式。这里,什么都没有。”皇宫,什么都有。
紫苑的脸在他面前逐渐放大。脸上红痕步步逼近,伊夫无处可逃。紫苑柔软的唇贴上来,用力往下压,挤到牙龈里。伊夫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把kiss做成力气比拼的。被强吻的紫苑甜蜜地想,这个笨蛋真是什么都不懂。
什么都不懂的紫苑觉得亲吻的时间已经足够了,可以称之为深吻了。他这才退出来,动动因用力过度而略僵硬的嘴唇开口说,“这里有你。”
伊夫坏笑两声。紫苑有种自己被天敌盯上,马上就要被吃掉的错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不作死就不会死?
伊夫的手抱着人腰,一个翻身反压。挑起了那诱人的下颚。“我亲爱的陛下,kiss不是这样的。”
“那你来教我……嗯!伊夫,啊……”
“除了kiss,我还有很多东西想要一次性教给你。”
是紫苑不曾听过的超低沉声线。耳朵被啄了一下。紫苑全身的红痕几乎和周边分辨不出。
一张陈旧的木纹桌子闪着日光,一张二手货沙发柔软舒适。桌子上并排放着两人的水杯,下面是一摞摞医学书籍,压在书上的台词稿件被风扬起了几页。沙发上是一副绷紧到脚尖的躯体和无法强忍的冲撞。阳光从窗漏进来,这个不足一百平米的地下室,应有尽有。
第7章 不冷
“我这一世最想做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我们一起躺在床上,相视而笑。我们可以什么都不做。我们也可以做很多事。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我就是这么爱你。
可是,我的父亲!我的姓氏!你的姓氏!他们不允许我这么做。我的心说要和你在一起。让我们抛弃我们两个人的姓氏和过去,身体和心灵,去找寻我们的未来。”
台上女子说完。神经质地笑了两声。重复道,“我们的未来。”
“她”摇晃着身子,一点一点,走进他们的“未来”。
水涌上脚踝,很快没过膝盖。冬天的湖冷得吓人,竟然还没有结冰。她哆嗦了两下。抱着肩,找回了一点活着的感觉。
然后她停下来想感受一下这难得的活着。刺骨的寒冷没有唤醒她求生的欲望。她的“未来”在远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站在过肩的冰水里。湖光潋滟之间,他仿佛看到那年的泥沼。那个地方比这里还要危险,还要难生存。
他当初究竟为什么要把王子带到那豺狼虎豹无处不在的地方磨炼吗?他想劝服自己在市集之中洞察人心也是成为国王不可或缺的能力。
不能。国王的命令是教会他生存。多么残忍的父亲。他找了一个人,专门训练了五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他用生活的风霜刮刺那美丽娇嫩之花。
上下牙槽一张一合敲打着。他明明是在演戏,却感觉真的到了莎士比亚的那片池沼中。
单纯的、美丽的人偶,爱上不羁的风。在春天过去的时候,他跟着心中的风,永远停留在那年相见。
赶在父亲的刀剑来临之前。他逃脱了。
他是美丽的带刺玫瑰。他是包裹其中的福尔马林。他知道这个词。因为那个人说得太多了。家里都是这种瓶瓶罐罐。想不知道都难。他们就像一个标本,在最美的时候被封存。把最美好的感觉活千年,万年。
阳光从屋漏进来,照射在他笨拙的挤压上。那么努力的人儿,憋得小脸通红,以为自己这个就叫做深吻。
“她”修长的指腹抹过红唇,在即将彻底关上的水色幕布夹缝中向他回眸一笑。
幕布两边严丝合缝地紧闭。封锁了舞台的所有。封锁不了那两片诱人的红唇。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幕布重新拉开。参演人员排成一列向观众致谢,独独不见了女主角。
“好!演得真好!”一个戴帽子的大叔鼻涕眼泪一起流。话里都带着哭腔。
身边一个带着白狗的小女孩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顺手递过来纸巾。他接过来,没说声谢就哼哧哧擤着。
“他为什么要笑我看过无数次《哈姆雷特》了。从来没有见过他笑得那么……感觉他不是去死,而是回家了。”小女孩灵动的双眼充满迷茫。
饱经风霜的大叔为这不经人事的小女孩惊讶。明明看得一清二楚却半点不明白。他告诉她,“是的。他回家了。”
小女孩愣了愣,在台上谢幕的人员中挨个儿看过去。“还真的回去了?”她迟钝地自言自语道。
转身离去之际被大叔一把抓住手腕。“钱包还我。里面没有钱。”
小女孩挣脱不得。大叔从她口袋里翻出一个漆皮都掉光了的皮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