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豪站到客厅，打量了一下杨家的布局，这是一套两室的老房子，估摸就六十多平，装潢陈设还是上世纪的风格，家具也都比较旧了。杨锦辉当初在平青市担任的是特警大队的副大队长，按理说大小也是个官，没想到都回龙海做了两年正队长了，还是这么清贫。吴世豪轻叹了一声。
“伯父，辉子他平时住哪里？”吴世豪知道杨锦辉家里还有个妹妹，这么套小房子，住三个大人，肯定还是有点挤了。既然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搜出杨锦辉藏起来的笔录和录音等东西，那么第一步就该从对方的房间开始。
“他以前在平青那边上班，现在回来工作了，也总是忙着单位的事情，回家的时候少。平时他就在这里将就休息下。”杨父感慨地指了指由封起来的阳台改出来小隔间，里面除了一张单人钢丝床之外，就只有一个塞满了书和衣服的柜子。
看到这个简陋得不行的小隔间，再看到那张自己躺上去都嫌有些窄小的床，吴世豪很难想象杨锦辉这样的大个子要怎样才能安然躺下去。其他几名刑警队员纷纷围了过来，他们同样吃惊地看着临港区特警突击队大队长住的房间，这条件怕是还没单位宿舍好呢。
“你们要搜什么就搜吧，就是别把东西弄坏了。虽说都是些不值钱的，可他这孩子念旧……”说到这里，杨父哽咽了，他转过身默默地擦了擦眼角。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个一直堂堂正正做人的儿子怎么就有朝一日从警察沦落为罪犯了，比起他和杨婷婷要承受的痛苦，想必在看守所里的儿子才是最受煎熬的。
吴世豪冲刑警们使了眼色，赶紧搀着情绪不稳的杨父坐到了客厅沙发上。
“伯父，您别难过啊，辉子他现在在看守所好好的呢。这边我也在给他想办法。现在咱们就缺乏一个关键的证据的，要是能找出来，说不定这案子就有转机了。他之前停职回来，有没有把什么资料文件交给你保管啊？”吴世豪面不改色地劝诱着杨父，他知道自己简直就是满口谎言、卑鄙无耻，可是他需要那份证据，需要那份证据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也需要那份证据让杨锦辉少受点刑讯煎熬。他对不起杨锦辉，但是也只能对不起了。
杨父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看着吴世豪那双满怀期盼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没有。他从不会主动和我们聊单位里的事情。”
吴世豪对杨父的回答有些失望，不过他也相信对方没有骗自己，只好对守在一旁的属下吩咐道：“那就先仔细搜搜吧。”
接到命令，四名刑警立刻开始动手，吴世豪看杨父情绪不好，干脆就坐下来继续安慰起了他。
看着正在屋里到处翻找东西的警察，杨父实在唏嘘得很，这种电视里犯罪分子家才会出现的场面，怎么有朝一日就出现在了自己家里呢？
“我看拘留证上写他涉嫌参与什么黑社会组织，这不可能啊！”虽然明白自己不该试图干扰警方办案，可杨父还是忍不住想为儿子叫屈，“锦辉他一个星期好几天都在单位值班工作，回家就是睡睡觉看看书什么的，那里有时间去参与什么黑社会组织？！再说辉子他人品怎么样，您还不清楚吗？这孩子最见不得就是那些欺负人的事，怎么可能自己参加什么黑社会去欺负人？吴局长，你们可一定要查清楚，还他个清白啊！”
“伯父，现在案子还在审讯侦查，很多细节我不能给您透露。辉子他这次是惹上了一些麻烦……必须要解决才行呀。”吴世豪苦笑着点点头，其实他何尝不知道给他们杨锦辉安的罪名何其荒谬，可偏偏这张刑事拘留证还是他亲笔签发的。
杨家面积小，很多东西堆放得有些拥挤，尤其是杨锦辉床头的柜子，里面塞了不少书。
负责搜查的警察不可能一本本地翻出来之后又马上摆回去，只好干脆把柜子抬到了客厅，当着杨父的面倒在地面，然后一本本地翻开，寻找任何可能夹藏其中的笔录文件。杨父看到儿子的东西被这么粗暴地翻找，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别过头，眼里不免又开始泛红。搜查犯罪嫌疑人的家里这种事，吴世豪带队做过很多次了，他没法责怪这些做事显得有些粗鲁的手下人，毕竟他们是来执法的，不是来做慈善的。
就在杨家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的时候，门口响起了一阵上楼的声音，吴世豪坐在沙发上抽着闷烟，杨父心情不好，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们干什么？！给我住手！”一个洪亮的男声突然响起，和杨婷婷一起刚到家的吴志强出现在了门口。他看到杨家的大门打开，屋里几个不明身份的人正在肆意翻找东西，他想也没想就大喝了一声。现在杨锦辉不在，他俨然将自己当作了杨家的儿子，不管是为了队长还是为了女友，保护这个家、保护这家人，对他来说都责无旁贷。
正在搜东西的警察们被这一声吼吓得停了手，他们看到门口站着个穿特警制服的男人，估摸对方可能是杨锦辉大队里的人。
“兄弟别误会啊，我们刑警队的，奉命过来搜点东西。”一名刑警站起身主动向吴志强出示了警官证。
“少给我来这套！你们上次就到我们特警队搜过了，怎么这还搜到人家家里了！”吴志强对龙海刑警队的人一肚子不满，哪怕他知道对方搜查肯定是有理由的，可他还是忍不住想逼叨几句，泄泄心里这股恨气。
坐在沙发上的吴世豪听到吴志强的声音，忍不住冷冷一笑：“行啊，吴志强，你这是出息了？敢呛我们刑警队的人了。”
吴志强站在门口并没有注意到坐在杨父身边的哥哥，他听到这个沙哑的声音，脑海里顿时涌上一股不好的念头。
一旁杨婷婷看到好像是哭过的父亲，赶紧走了过去：“爸爸，您没事吧？”
“婷婷，你回来啦。”看到女儿担忧的面容，杨父勉强笑了笑，他拍了拍杨婷婷的手，安慰对方道，“没事。吴局长他带人来办点公事而已。”
杨婷婷心疼地看着神色憔悴的父亲，环顾了一下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家，抬头看向了面前这位吴志强的哥哥：“吴大哥，你们这是来找哥哥的东西吗？”
吴世豪看了眼神色还算平静的杨婷婷，点了点头，对比起自己这咋咋呼呼的弟弟，这妮子倒是要镇定许多，不愧是杨锦辉的妹妹。
“你们找就找，把人家家里弄成什么样了！”大概是因为女朋友在旁边，平日忌惮吴世豪的吴志强也多了几分硬气，不依不饶地数落起了这帮刑警队的人，他看着吴世豪那张略显冷漠的面容，一时百味陈杂。吴志强小时候因为太顽皮，可没少挨吴世豪的揍，这个特种兵出身的哥哥经常把他打得像个猪头似的，可痛归痛，他压根就没恨过对方。但是现在，吴志强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恨吴世豪了。杨锦辉被构陷这件事在整个特警队都传遍了，身为杨锦辉身边最亲近的特警队员，他们非常清楚杨锦辉平时的行事与为人，对方根本不可能做出什么涉黑的事情。可上头这帮当官的，却仅凭那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就把杨锦辉抓走了。有些知道内幕消息的人聊到这件事都是讳莫如深。不过还是有人忍不住悄悄说出了这个案子的关键所在，每年的打黑除恶专项行动都是有指标的，别的城市人家能破获几个大案，抓出一帮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的黑警，龙海市当然也不能落于人后，没有黑警怎么办？好办啊，想办法制造一个。当然，或许也是杨锦辉得罪了什么人才刚好撞到枪口上，一句话，算他倒霉。
“哥，你们已经抓了杨队长了，别再来骚扰他的家人好不好？！”吴志强不知哪来的勇气，第一次以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弟弟的身份向吴世豪表示了内心的愤怒与不满。他显然是选择相信了那些深谙龙海公安局这摊浑水的人对杨锦辉涉案的分析，实际上在以往的许多报道出来的冤案中，警方也的确存在这种抓人充数完成上级指标的问题。不过已经做了两年警察的吴志强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这种行为。难道为了所谓的指标，这帮人就可以昧着良心把小案办成大案，把无辜者打成犯罪分子吗？
“志强，别这样和你哥说话！”杨婷婷吃惊地看着忽然向吴世豪发难的吴志强，其实有些传闻她也听说了，但是她并不想因为没有确凿证据的传闻伤害吴志强兄弟间的感情。吴志强转身安抚了一下杨婷婷，瞪着仍是一脸冷漠的吴世豪：“队长他是无辜的，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听见吴志强这种天真的话，吴世豪笑着眯了眯眼，他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了几缕烟丝，冷漠的眼底辗转出了些许戏谑：“怎么，你这是想妨碍警察执法？”
“小强，你别冲动。吴局长他们出示了搜查令的，锦辉也是做警察的，我们完全可以理解警方的行为。”杨父看到这俩兄弟一触即发的场面，赶紧出声劝阻。
吴世豪转头看了眼杨父，笑着抬手示意对方先别说了，随后把烟头一掐，径直走向了吴志强。
看到吴世豪眼底的戏谑已经完全收了起来，吴志强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和吴世豪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每次对方眼神一变，他就知道自己的屁股准要遭殃。不过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屁孩了，而这一刻吴世豪的身份也不仅仅自己的兄长。
“吴志强，你说杨队长是无辜的，你有什么证据吗？”吴世豪站到吴志强跟前，微微仰起了头，这小子早就长得比自己还要高不少，和杨锦辉差不多了。
“是人都知道杨队长是无辜的！我们特警突击队的全体队员都可以为他作证！哥，为了完成上头的打黑指标，你们就非要陷害杨队长吗？！”吴志强梗着脖子捏紧了拳，他的确拿不出证据证明杨锦辉是无辜的，可是他也坚信吴世豪拿不出证据证明杨锦辉是有罪的！对方今天带人到杨家搜查，肯定是想找到些什么所谓证据就大做文章，好把杨锦辉的罪名坐实。
吴世豪不知道吴志强去哪里听来他们是为了打黑指标才抓捕杨锦辉的风言风语，不过这话后半句也没错，他们的确是在故意罗织罪证构陷杨锦辉。
吴志强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格外沉重，吴世豪冷冷看着吴志强涨红的脸，一言不发。片刻的沉默之后，吴世豪深吸了一口气，叫住了旁边的一名刑警：“手铐给我。”
“吴局……”被叫的那名刑警面色忐忑，也不知自己该不该把手铐交出去，毕竟面前这两人可是亲兄弟，一家人吵架，难道他们做外人的还要掺和。
吴志强听到吴世豪叫人拿手铐，顿时明白了对方想做什么，他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哥哥对自己也能这么狠，也难怪对方能恩将仇报地对付杨锦辉！吴志强气郁填胸，反手摸了自己别在腰后的手铐就伸到了吴世豪面前：“拿去！”
吴世豪狠狠地打量着吴志强那张死活也不肯露怯的脸，他倒是第一次看到这小子在自己面前这么硬气。吴世豪接过手铐，毫不留情地将吴志强的双腕拷在了一起，然后猛地往前一拉：“吴志强，你现在涉嫌妨碍警察执行公务被依法控制！如果你再乱来，我不介意拘留你！”
吴志强被吴世豪拉得一个趔趄，杨婷婷看得心疼，正想要过去劝劝这俩兄弟，却被面前一脸为难的刑警拦住。她望着脸上阴云密布的吴世豪，恳求道：“吴大哥，志强是你弟弟，他年纪小不懂事乱说话，你别怪他。”
不等吴世豪回应杨婷婷一句，满心委屈的吴志强又嚷嚷了起来：“婷婷别求他，让他抓！”
嘴上嚷嚷得厉害，吴志强眼眶却已经开始发红，他神情纠结地望着吴世豪，失望之色溢于言表：“杨队对你那么好，你生病他照顾你，你被谭刚劫持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你！可你居然忍心这么对他？！吴世豪，你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禽兽不如，你连做人都不配，更不配做我哥！也不配做一名警察！”
即便是亲人之间，也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有些话一旦说出口，那就意味着伤害永远形成。吴志强是在说出那句“更不配做我哥”之后才感到了后悔，有时候人的言行会被各种负面情绪所控制，变成一把利刃，狠狠扎进对方的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自己的亲弟弟斥责，吴世豪看起来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静静地听吴志强一句一句数落自己，对方每骂一句，他就笑着点点头。
周围的刑警和杨家父女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不安地看着这位神色愈发阴鸷的局长大人。
“骂完了？”吴世豪不以为然地盯着吴志强，他的目光冰冷毫无感情在其中，脸上却带着一抹阴鸷笑容。吴志强咬着牙不吭声，到了这个地步，他不想再说些什么伤害兄弟感情的话来，却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原谅对方。
“跟我出去，别在这里妨碍他们做事。”吴世豪拽住吴志强手腕间的铐子，拉着对方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吴志强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杨婷婷，对方似乎不想让吴志强担心，即便泪水已经蓄在眼眶里，却只是咬住下唇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吴世豪前脚把吴志强带出了杨家，后脚就把门猛地摔上了。屋内的众人听到这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心头不由都随之一震。
“吴志强你这做了两年特警，还跟着你们队长学会用成语骂人了？不错啊，看样子你小子也不总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嘛。”吴世豪紧紧拽着吴志强腕上的手铐，将对方逼到了墙边。吴志强看出吴世豪那双冷冰冰的眼，悄悄吞了口唾沫，唇舌也好像变得不太利索了。
“问你呢，怎么不说话？刚才在屋里不是挺会说的吗？”吴世豪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盯着愈发紧张的吴志强。
“哥……”吴志强嗫嚅着想说点什么，可是他刚说完一个字，就被吴世豪凶神恶煞地打断了，“别叫我哥！我连做人都不配，怎么做你哥？！”
看样子自己气头上的那些话把吴世豪伤得不轻，吴志强不再说话，却固执地把头扭到了一边，不去看对方。因为他觉得吴世豪的所作所为也是太过分了，亏他小时候还拿这个做警察的哥哥当作偶像，可现在对方的所作所为真是让自己看不起！
“弟弟。”吴世豪平时很少这么亲切地叫对方，他轻叹了一声，吴志强也因为有些吃惊而转过了脸。吴世豪笑了起来，他面相阴郁，目光尤其鸷悍，即便笑起来也不显得开朗爽快，反倒让人觉得不寒而栗。果然，下一刻，吴世豪眉峰一剔，抬手一巴掌就甩到了吴志强脸上：“不是骂我禽兽吗？那你今天就给我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禽兽！”
防盗门的作用只是防盗，并不能隔绝外面的声音，吴世豪把吴志强带出去之后没多久，屋里仍在忙着搜查笔录资料的刑警以及杨家父女都听到了门外传出的吵闹声。一名刑警停下了手里的活，警惕地站起身，竖着耳朵试图听听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不出去看看？”另一名刑警一脸担心地也跟着站了起来。
“别去！吴局那脾气你们不知道啊？再说了外面那可是他亲弟弟，能出什么事？别掺和人家家事。”一名年龄稍微大点的刑警赶紧出声阻止，他算是吴世豪在刑警队担任大队长的时候就跟在对方身边的老人了，这位老领导业务能力上的确没得挑剔，可那爆脾气也是没得说，还是少惹为妙，不然就是这种六亲不认的下场。就在几位刑警还在讨论要不要出去看看的时候，杨婷婷已经义无反顾地拉开了门。门外楼道上，吴志强蜷在地上，被拷住的双手紧紧护住头，黑色的特警制服上满是脚印子，而他的亲哥吴世豪仍在一脚一脚往他身上踹去。
“住手！”杨婷婷也不知自己那里来的勇气，她一边喝止吴世豪，一边赶紧上前搂住了蜷在地上无处可逃的吴志强。
吴志强听到了杨婷婷的声音，这才打起精神坐了起来，他怕吴世豪会迁怒对方，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之后下意识地将杨婷婷挡在了身后。其实就算双手被拷着吴志强也是有能力反抗的，他在特警队受了那么多专业的格斗训练，脚上的功夫也练得很扎实，再加上体格优势，他现在要是真反抗，吴世豪说不定还不是他的对手。可吴志强也是真不敢对吴世豪动手，一来，对方终究是自己哥哥；二来，吴世豪这三天两头住院的身体怕是经不起自己一脚。吴志强抬手揉了揉被擦破皮流血的唇角，对身旁关心自己的杨婷婷安慰道：“婷婷，我没事。反正从小被他打惯了。”
杨婷婷可是从小就被父母和哥哥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冷酷的哥哥，对自己的亲人也能下手。活动了下筋骨，吴世豪也有些累了，他摸出烟，半眯着眼看了看面前如临大敌的杨婷婷：“婷婷，我就教训教训自己弟弟而已，你不用紧张。”
“吴大哥，就算他是你弟弟，你也不能随便动手打他。身为警察，你更应该清楚自己那些该做，那些不该做。”杨婷婷把挡在身前的吴志强推了推，不卑不亢地站了上前。吴志强在一旁听了羞愧又尴尬，既是替这个乱来的哥哥，也是为软弱的自己。
对于杨婷婷的指责，吴世豪倒也没有生气，他吐出了一口烟，眼神也变得温和了不少：“呵，你这孩子和你哥倒是挺像的……这样很好。”
杨婷婷不太懂吴世豪话里的意思，不过对方那过于深沉的目光却让她浑身感到一股不舒服，她觉得吴世豪似乎在通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
屋里的刑警硬着头皮也跟了出来，向吴世豪报告：“吴局，没搜到您要的东西。”
吴世豪转头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他好像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脸上也没有什么过于失望的表情，又看了眼静静靠在一起的杨婷婷和吴志强，吴世豪面无表情叼着烟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还愣着干吗？走吧。”说完话，吴世豪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面露不安的杨父，冲他老人家倒是和缓地笑了一下：“伯父，打搅了。”
等吴世豪带着刑警队的人都走了，杨婷婷连忙把吴志强搀进了被他们弄得一团乱的家里，杨父看到吴志强的脸都被揍青了，心疼之余，赶紧去找了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出来。
“婷婷，先把我帮铐子解了。钥匙在我兜里。”吴志强这时候才终于清楚地感受到了身上的疼痛，他咧了咧嘴，感觉右眼有些难以睁开，大概是眼眶部位受了伤，有点肿了。
这他妈就是他亲哥！还真把自己当沙包揍！吴志强心里闷闷的，一腔郁气发泄不出来。
杨婷婷闻言赶紧从吴志强的裤兜里摸出了一大串钥匙，然后在对方的指导下打开了手铐。虽然只被拷了一会儿，吴志强的手腕上也出现了两道红印子，还擦破了皮，杨婷婷看见男友这副可怜样，心头一软，眼底也有些发酸。
“你知道你哥这脾气，你还和他争什么？傻不傻啊你！”杨婷婷嘴里责怪着吴志强，却忍不住伸手替对方掸去了衣服上的脚印。一看女朋友伤心了，虽然衣服下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可吴志强脸上却挂上了大大咧咧的笑容：“我这不是怕他们欺负你们吗？”
“小强，哪儿受伤了？赶紧拿药酒抹抹。”杨父把药酒放到桌上，随后默默转身收拾起了之前那间被吴世豪一帮人翻找得乱七八糟的小隔间，杨锦辉从小到大都喜欢整洁，他希望儿子回来之后，这个家还是和以前一样，整洁而温馨。
看到杨家被自己哥哥带的人弄成这样，吴志强满怀愧疚：“婷婷，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傻瓜，我又不会因为你哥哥对你有偏见的。你哥哥是你哥哥，你在我眼里啊，就只是吴志强。”杨婷婷轻轻一笑，一丝不苟地将蘸了药酒的药棉抹到了吴志强脸上青肿伤处，满怀爱意与笑意的眼底泪光未干。
吴志强一瞬不瞬地望着面前这个温柔而坚强的女人，双唇张了张，然后沉默地低下头，抬手揉了揉发红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