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别仔细将周围的环境与脑海中的记忆进行比对，他能够记得清的那一部分角落里的场景倒是与记忆中的画面分毫不差，但也只是一小部分罢了。直觉告诉他，这里被荒废了这么久的原因绝对不可能是人为干预。
他跨过了卢瀚文当时坐着的砖墙——现在应该称之为砖堆，那堵墙早已在一年前的那晚被不知道谁的一击撞垮了——走向已经打好地基建了几米的建筑内部，刘小别每迈出一步都格外小心翼翼，这毕竟是个久经风霜的废旧建筑，他不敢轻举妄动。
但当他越朝里走去，就越觉得这里面格外违和。刘小别说不清是哪里给了他这样的感觉，昏暗的光线透过缝隙照射进来，空中有灰尘在漂浮。
灰尘……
刘小别喃喃自语，眼睛四下转动，紧接着猛地停留在地面上不动了。
他意识到了那莫名其妙的违和感出自于哪里。
是灰尘。
这里地面上的灰尘只有薄薄一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是一栋废旧了一年多的楼房，再怎么样地上的灰尘也不可能是现在这么少一点。
这才不是什么废旧的建筑工地。
刘小别眼神一变。
——这里绝对有人来过，而且不会只是一个人。
第24章
微草在本地人多势众，再加上宋奇英手里还有曾信然的照片，很快便有消息传来，说是在城西的一处餐馆有人见过五天前曾信然与一个男人在那里会面，餐馆监控很快也传到了众人手上，曾信然坐着的位置刚好被监控正对着录了下来，宋奇英不用过多辨认就能认出这是他那个失联许久的旧友。
监控视频中，曾信然正对面坐着的男人穿着薄t恤，身材不算壮实，视频向后调了十几分钟刚好能看到两人从座位上起身朝门口走去，男人额前刘海有些长，宋奇英切换了各种角度这才勉强看清了这个人的脸，但在反复的比对之后却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
一切又重新陷入僵局。微草的人会帮忙搜寻这个男人的踪迹，但这次没有高清的照片，能否找到也是个未知数。
刘小别那边的行踪倒是很快被人发现了，当听到那个地名时高英杰和乔一帆也是一惊，两人完全没想到刘小别从医院里出去后居然会选择前往一年前事故发生时的工地。但刘小别的行踪就好像到此就消失不见了一般，有人目击到刘小别进入了那栋废旧的建筑物内部，但却没有人见到他从里面出来过。据微草的人描述，那栋建筑内部也不像是有人进去过的样子，附近更是没有刘小别活动的任何痕迹。
几个人一寻思，干坐着等也不是个办法，郭少第一个蹦起来说要去工地那边看看，顺手还拽上了完全没跟上郭少这跳跃性思路的邱非。
“就我们俩啊？”邱非扶额，叹着气看向仿佛是要去探险一般的郭少：“你认路？”
郭少一愣，又连忙拐过去拍了拍乔一帆的肩膀：“啊……加上一帆！”
乔一帆也只好笑笑，起身跟上了郭少的脚步。
“曾信然那边就交给你们了！”郭少一手拽着一个，扭头朝石桌旁的三个人喊道。高英杰负责跟微草联络，宋奇英有曾信然的信息，盖才捷……嗯算个人手，完美。郭少心里这样想着，一边美滋滋地走出大院。
完全没意识到身后跟着的邱非和乔一帆在小声叨咕着些什么。
“……你这是拿我当挡箭牌啊。”乔一帆半开玩笑道。他总觉得，以邱非的性格，就算是喜欢也不可能轻易说出口的，也许是旁观者清吧，他倒是能看出来邱非对待郭少的态度随着时间在慢慢变化着。
当然这话说出去邱非绝对不会承认的。
面对乔一帆的这句调侃，邱非也只是耸耸肩，没去正面回应。其实他自己心里倒是明镜似的。
如果这一趟真的只是他跟郭少的独处的话，纵使有郭少那大条的神经在，他也会觉得无比的尴尬。
也许是时候坦个白？
邱非跟在郭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看向郭少从头顶到露出的那一截脖子再到随着行走时的动作而不停摆动着的t恤，脑海中却全是他与郭少初次相遇时的情景——那座小城的阳光耀眼得过分，在狭窄的巷子里投射下大片的阴影，然而记忆中的郭少却又是那样闪闪发光。
邱非也清楚自己的记忆会自动美化一些成分，郭少当然不可能在他面前发光又不是灯泡——
“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解决，我就把这事跟他摊开了讲清楚。”
等到乔一帆反应过来邱非方才说了什么爆炸性的语句时，惊得险些愣在原地。
行吧。乔一帆算是明白了，邱非这人，对待感情问题极为严肃认真，但若是决定了下来，几匹马都拽不回来。
他半是好笑半是欣慰地追上去拍了拍邱非肩膀，一副要给予对方鼓励支持的模样，开口道：“你可别立这种fg啊。”
“……”
当年事故发生的时候乔一帆已经离开了b市，对于这片区域当年的情况也不是很熟悉，这一大片空地就这么荒废在这里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再一想到刘小别之前说的那些猜想，倒是很容易联想到这里曾经有gloriu出没。可再怎样强大的gloriu也不可能影响如此持久，一年多过去了这里还是没有普通人愿意靠近。
乔一帆将自己的想法与另外两个人一说，邱非和郭少也都陷入了沉思。
三个人小心翼翼绕过地上的砖块，走进漆黑一片的大楼内部。郭少不小心踢到地上一大块石头，咕噜噜地滚到前方的一片黑暗之中。
“这里面黑得有些过分了吧。”郭少掏出手机按亮手电筒，前方的黑暗却像是能够吞噬光明一般。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种场景。
“啊！”郭少猛地站定扭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一下子撞到了邱非的后背，没控制住力道和方向，撞得鼻梁生疼，整个人咧开嘴不停倒吸冷气，揉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开口：“之前朱智那一次，我和小邱去你们店里的时候，那晚也是这样。”他看向邱非和乔一帆，手中手电筒的光芒随着动作上下剧烈晃动，晃得邱非眼花。邱非赶忙抓住郭少乱动的手，像是按住了只活泼好动的猫。
三个人被重重黑暗所包围。乔一帆此时再扭头看向他们走进来的大门口，那里只有微弱的一点亮光了。他们到达这里时也只是傍晚，按理说天不应该黑得这样快。
“你是说这里也有gloriu？”乔一帆将手电筒的光朝四周打了一整圈，又下意识地扫了下上空，但却没有察觉到任何gloriu活动的气息。
除了他们三个人的呼吸声和衣料的摩擦声，这里无比寂静。
邱非也照着乔一帆的方式，四下扫动手电筒的光，企图会发现一丝蛛丝马迹。无论是gloriu的，还是刘小别的，只要是在这里出现过就总会留下些什么。
他抬起手机，照了照屋顶。这栋楼算是个厂房，这个高度就是没有gloriu的干扰也不一定能照射得清清楚楚。但当邱非将手机正对着屋顶举起时，手电筒的光芒就好像刺穿了层层雾障一般，像是什么丁达尔效应才会产生出的效果，一束束光柱直直地打在了屋顶上。
“我靠。”郭少也照猫画虎举起了手电：“这什么情况？”
当乔一帆手电筒的光芒也跟着打在了屋顶上时，他们终于看清楚了头顶上空的情形。
几米高的屋顶上不知被谁用颜料画上了奇怪的图案，五彩缤纷，一圈圈花纹围绕着正中间用花体字写着的一行泛起金光的字母。
“gloria”。
三个人的手电筒光束聚齐打在这行字母上，看得郭少后背发毛，连连爆粗：“艹这到底是个什么几把东西！”
“这得问问宋奇英那个‘联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邱非表情凝重，但听到郭少的粗口还是没忍住：“说几不说把。注意一下职业素质。”
“略略略。”郭少撇撇嘴糊弄了过去，倒是很快忘记了方才被吓成那个样子的人就是他自己。
第25章
“联盟”——原本叫做“华北地区假面骑士联盟”，成立时间将将满五年，原本只是q市的霸图传媒牵起的头，本意是为了应对gloriu日益嚣张的袭击而采取的联合措施，将周围各自为营研制假面骑士系统的企业联合起来共同打击gloriu。起初只有霸图一家，后来慢慢联合起了b市的微草，在宋奇英接手霸图的假面骑士系统前，这所谓的“联盟”内其实也仅仅只有两家而已。
至于“gloria”——宋奇英翻看公司里前辈们留下的记录时，只是看到了一个构想，关于如何彻底消灭gloriu联盟里的人们似乎是想要通过研制最强的假面骑士系统来解决这个问题，而这个“gloria”，在当时的宋奇英看来，也只不过是个空想罢了，没有理论和资源的支撑，再怎么样研制中心的那些人也不可能凭空制造个“最强”出来。
他一直以为这套系统的核心是幻想中的东西，然而现在几千米外的三个人却告诉他那里有“gloria”的信息，这确实是宋奇英意料之外的。
“那你的前辈那里，没有给你留下其他的什么有关gloria的事情吗？或者直接问问？”盖才捷一边掏出手机点开李轩的聊天窗，一边问道。尽管在宋奇英的描述中，x市并没有参与到之前的那个“联盟”中来，但盖才捷还是想问一问。
手机那头的李轩还没有回复他，身边的宋奇英也没接话。盖才捷略有些意外地抬起了头，看向宋奇英挑了挑眉。
“你在担心什么？”
“……总觉得我们触及到了危险的领域。”宋奇英低头直视着自己下意识颤抖着的双手，叹了口气。他有这样的预感。若是他拿起手机拨通前辈的号码，那么就一定会得知一些他一直不敢面对的真相。
他本不想去打扰已经离开这个领域的前辈们的，但事到如今……他抬眼对上盖才捷的目光，心里却莫名其妙少了些慌乱。
忽然就有了种可以放心大胆拼一把的冲动。
“我去给前辈打个电话。”宋奇英抓起手机几步走到石桌正对面几米远处的树下。一旦下定了决心那就一鼓作气吧，他想。
看着这样的宋奇英，盖才捷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当手机的震动提醒他李轩回了消息时，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嘴角一直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
x市的确是没有参加那个“联盟”，但李轩却与霸图当时的领头人之一是旧友，对于盖才捷所问到的“最强假面骑士系统”李轩的确有所耳闻。据李轩所说，当时他的朋友将设计思路精准地描述了出来，目的是为了拉拢x市这边加入联盟，但对于核心关键的“gloria”却只是一笔带过。李轩了解他朋友的性格，觉得这事肯定有反常，最后也就没轻易答应这事。在他朋友的口中，“gloria”是一种可以影响gloriu情绪的物质，并且很大程度上就是gloriu出现在这里并肆意妄为的原因之一，加以改造的话可以在对战中发挥很强的功效。
李轩对盖才捷说，他的朋友没有说明gloria究竟是什么东西，况且如果这就是gloriu存在的原因的话，消灭这种物质不就可以了？他不觉得自己这位朋友想不到这一层上来，所以李轩一直觉得这个联盟肯定在隐藏着什么。
“……倒不是说不信任他们，但这样遮遮掩掩的谁也不可能跟他们合作的对吧？”亮度过高的手机屏幕在黑夜中刺得盖才捷眼睛有些痛，他从头看到尾又仔仔细细倒回去看了几遍，这才突然意识到周围的时间流逝。
他赶忙将手机亮度调低，又抬头看向不远处宋奇英站着的位置——宋奇英还站在那里，通话似乎还没有结束，四下一片漆黑盖才捷也看不太清宋奇英的表情。
高英杰早早去跟微草的人打探有关“联盟”的事情了，一时半会儿还没有音信。看完方才李轩长长的一串描述，盖才捷心里有点没来由地堵得慌。
这帮前辈们在背后究竟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曾信然作为一只gloriu要来b市寻找“gloria”？
“联盟”里的人自然是知道这个“gloria”的下落的，但却一定要藏着掖着，所谓的最强假面骑士系统也不清楚研制到了哪一步。
说是下落不明的gloria却有标识出现在刘小别当年出事的工厂里。
那刘小别究竟去了哪？一年前发生了什么？与那个gloria有关吗？
……
盖才捷脑子里将所有的线索穿成串，却又像是打了死结一样拐了回去。
正当他苦恼于从何处开始下手思考时，宋奇英终于走回了石桌旁。石桌附近只有上方拉出来的一盏小灯，亮度不足，在地上投出极长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