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欢而散后的重逢无论怎样都会有些尴尬的，但既然高英杰都把这些一带而过了，乔一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
眼下更重要的还是这片废墟——原本应该是微草快餐店的地方，此刻仿佛被夷为平地。
“别哥呢？”乔一帆打量了一圈，又掏出手机对比了一下位置，最终还是不可置信地开口：“这里是……被gloriu袭击了？”
“很大可能是这样，”高英杰点点头，眼中满是担忧，“别哥在医院，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倒在这里，浑身是血。”他手指了指远处的一片地，那里的砖块堆得较其他地方都要更高一些。
“一年前那件事发生过后，别哥就再也没变身过了。我们也不知道他把腰带收到了哪里。”
“一次都没有的吗？”乔一帆一惊。
高英杰点点头。
两人在这片区域翻找了一会儿，除了一些快餐店里的杂物，其余没有获得任何线索。
刘小别的事情发生在不到一周前。正如盖才捷先前所说的那样，普通人并不会关心这里所发生的事故，仿佛这里就该是一片保留了许久的废墟一样。
两人在最高的石堆上找了个稍微平整的一块坐下。时间渐晚，天也逐渐阴了下来。
天气变得清凉了些，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高英杰也就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股脑向乔一帆道出，就像是当年他向乔一帆倒苦水说些日常的烦恼，乔一帆在一旁安静地听，有时会插一嘴……的那些时日。
他说这几天微草乱成一团，院长前些日子因工作上的事出了国，得过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回来，刘小别的事情一出更是闹得人心惶惶。且不说刘小别近一年都没有过变身，但他好歹也是微草的假面骑士啊，这种实力的人都落得现在躺在医院里仍旧昏迷不醒的下场，其他人更是不敢想象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高英杰每天去医院实习都要忍受一遍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耳朵里钻进些我们本该有假面骑士的之类的话。他清楚这不是在针对他，可他还是每次听到后脸就会控制不住地变红，然后急忙撇过头去。
院长出国前就将变身腰带交给了他，以防发生些什么意外。
结果意外果真发生了，高英杰却不敢一个人去变身。
“那你呢？”他猛地听见乔一帆问：“英杰你使用过假面骑士腰带变身去战斗吗？”
这话听在高英杰耳中要比在医院里听到的那些话语戳心数十倍。面部温度迅速升高，高英杰移开原本还看向乔一帆的双眼，支支吾吾无法应答。
乔一帆了解自己好友的性子。并非是畏惧战斗，而是不习惯一个人在人前出头罢了。
性格使然，乔一帆也不知道怎么做，眼下或许是个合适的时机，也不知道院长的出国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
想到当年他在一边做学校的作业，等着高英杰接受王杰希——微草院长的课外辅导下课的日子，再想想那个看起来对一切都要求十分严格，却又会在某些日子让刘小别跑腿买回来零嘴给两个人吃的院长，乔一帆突然有些怀念了。
如果不是一年前……
“一年前的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乔一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他本就是为此而来。
gloriu不是人类，他们或许拥有人类的情感，但总也不可能都会为了b市是首都这样的原因就聚集此地。
既然盖才捷提到了一年前的那一晚各地同时的异变，那么那一天在b市发生在刘小别身上的一些事就一定于此有关。
他期待着高英杰的回答会给他带来一些解开谜团的钥匙，但却没想到随即被引入了下一个谜团之中。
他听见高英杰说。
刘小别在一年前的那一晚，害死了一个孩子。
“别哥那晚一直没回来，院长有点急了就让我们大家分头出去找，你也知道的，b市这么大，我们只能去别哥常去的几个地方看看。”高英杰叹了口气，眉头紧皱。
“后来是听到了消防车的声音，柳非姐说过去碰碰运气，结果还真碰到了……那边，嗯距离这边不远，一年前是施工现场，”高英杰抬手指向斜前方比划了一下，“说是要建个小商场的，结果那天晚上莫名其妙失火了，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他们把别哥抬出来。”
“那那个孩子是……？”乔一帆咬紧下唇，总觉得整个故事的气氛有些诡异。
“根本没有什么孩子。”高英杰摊开双手，满脸无奈：“医生说别哥当晚的记忆可能会发生混乱，说不定只是他记错了。但别哥偏说他害死了一个孩子，说他没来得及把那个孩子从gloriu手中救下……”
“gloriu？！”乔一帆方才还认为这件事或许只是与gloriu并无关系的一场意外，现在猛地听到这个词语，反而感到心底一凉。尽管现在的气温也在三十度上下徘徊。
高英杰倒是意外于乔一帆这么大的反应，愣了会儿神才继续道：“对。别哥坚持自己见到了gloriu并与之战斗过，可我们后来又去现场搜查了一次，没有什么孩子，也没有gloriu的气息。”
“所以他是因为这个才……”乔一帆隐约猜到了刘小别选择不再变身战斗的理由。
高英杰点点头，有些无可奈何：“他觉得自己能力不够害死了一个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孩子。”
或许……真的存在也说不定。
乔一帆在脑内回忆了一圈盖才捷所说的那些推测，总觉得那晚的事不可能这么简单。
空中的太阳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抬头只能望见阴云密布的天空——闷热了一整天的城市终于要迎来一场大雨了。
“走吧。”高英杰率先站起了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又把乔一帆从石堆上拉了起来。
“去哪？”乔一帆还在思索着一年前的事件，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弯，迷茫着双眼看向高英杰。
“快下雨了，我们去医院吧。如果别哥醒了，我们可以直接问他。”高英杰又道：“嗯……腰带在医院放着，既然你回来了，或许我可以试着……变身。”
他抬眼，看向好友愣神的双眸。
一年了啊。高英杰想。
还好只是一年而已。
第18章
高英杰与乔一帆前脚一到达微草医院，后脚便大雨倾盆砸向地面。突如其来的暴雨为b市带来了一丝凉意，温度一降，原先焦虑的心情似乎也可以稍微平静了些。
刘小别已经醒了一次，但意识不是很清醒很快又睡了过去。见到昔日可以算是当做仰望对象的人躺在病床上，乔一帆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总感觉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当初他离开b市的时候还从未设想过眼下的这种场景。
他是见过刘小别战斗的。在高英杰还尚未出师的那些日子里，全靠王杰希和刘小别，b市的gloriu才没有过于肆虐。
“一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啊……”乔一帆坐在病床边，像是自言自语般叹着气。高英杰今天请了假，医院这边暂时没有他的什么工作，于是他也和乔一帆并排坐下，盯着病床上眉头紧皱脸色煞白的刘小别。听到乔一帆的低语，高英杰猛地想起了什么，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这是他尝试回忆更久远的事情时的习惯性动作。
乔一帆没有注意到一旁高英杰的沉默。病房内昏黄的灯光打在床头，在地面上映出长长的影子。乔一帆把手机亮度调到最大，正在讨论组里整理语言，准备将目前所获得的信息整理一下发给现在已经到了q市的一行人。
先前宋奇英带来的那份整合资料很显然将一切的矛头指向了q市的某家保险公司，q市也是一年前那晚有gloriu发动大规模袭圝击的城市之一，因此尽管朱智给的提示说是重点在b市，他们也不可能忽视在q市发生的一些事。
毕竟眼下gloriu的一系列袭圝击事件中，也只有q市是有肉眼可见的规律可循的。与其他城市gloriu的袭圝击主要是在针对某些地区不同，q市的gloriu针对的是拒绝了x寿保险推销的那部分人。
所以在乔一帆来到b市探寻gloriu扎堆般前往b市的原因时，其他四个人坐上了前往q市的高铁。
那边的四个人还没下高铁，郭少是个闲不住的人，当即在讨论组里就一年前在刘小别身上所发生的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乔一帆一眼没看就被刷了满满一屏。内容千奇百怪，从阴谋论到灵异事件再到法治建设，像是为了答文综题而不停从各种角度考虑解题的考生。
病房内本来就灯光昏暗，乔一帆看得眼睛疼，随即敲了行“别瞎猜啦等别哥醒了就知道了”发了出去。然而当他刚要按下发送键时，胳膊肘却突然被高英杰撞了下，手机险些脱手。
“啊抱歉，”高英杰连忙伸手拦了下乔一帆手中的手机，方才脑海中猛然蹦出了一些犄角旮旯中的记忆，他只想急忙说给乔一帆听，激动之下完全没注意乔一帆手中还拿着手机，“我刚刚想起来了些事。一年前事故发生的那天下午，别哥说过他晚上要出去见个谁。”
“见个谁？”乔一帆一愣：“见谁？”
这个问题高英杰也没法回答，只能摇摇头：“不清楚……我们当时没在意，也没多问。也许是那个‘孩子’，也可能是别的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那晚去那个工地绝对不是临时起意。”
“也只能等别哥醒了再问了。”高英杰顿了顿，眼神朝乔一帆手机界面上瞟，心里纠结了小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般指着乔一帆的手机开口道：“嗯……‘联盟’？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乔一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下，当下心里了然，立刻笑着点开qq上已经一年多没有过会话的高英杰的头像，邀请进了讨论组。
“当然可以的啊。”乔一帆道。他明白高英杰的意思，既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那么一定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相信他的好友能够独当一面成为微草的假面骑士。正如多年前高英杰相信他也可以成为假面骑士两人一同战斗一样。
尽管现在他自己的立场有些奇怪……乔一帆心底苦笑。
但也算是可以并肩战斗了吧。
当初他离开b市、离开微草，一部分原因是理念不合，但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微草并不需要他。从最开始，他就只是个旁观者，看着高英杰接受训练的同时偶尔写一笔作业是他原先周末的常态。高英杰期望的“共同战斗”根本不可能出现。微草的下一任假面骑士从来都只有高英杰一个人而已。
一年前的离开可以说是一时冲动热血上头，当他坐上南下的火车后渐渐静下心来后，也曾动过后悔的念头，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也随着火车的摇摇晃晃而消失不见。
微草的主张一贯都是将gloriu在出现之时立刻赶尽杀绝的。这一主张或许与b市过往出现过的gloriu有一定的关系，那些袭圝击事件规模之大远超其他城市，如果放之随意出现很可能造成更大的灾祸。
但乔一帆却觉得，不管不顾，发现gloriu就杀掉，这与那些传统故事中不讲道理遇到妖怪就要赶尽杀绝的人们又有何区别？他很久以前就与高英杰讨论过这个问题，那时候的高英杰是怎么回答的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是两个人第一次就一个问题争论了许久——或许并不能算得上是争论的程度，但对于从未红过脸的两人来说，那已经算得上是极其严重的一次争吵了。
微草研制假面骑士系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从那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理念真的还适用于现在吗？乔一帆想不通。
直到他来到了h市。在离开b市的三个月前，他在微草医院里撞到了那时h市的假面骑士——嘉世制药的叶秋。叶秋对他说，如果想要离开微草，那么随时随地都可以到h市来找他。当时刘小别刚好经过还随口接了句“哇靠就这么挖人的啊”。
那时的他可没想过自己后来真的去了h市，也没想过嘉世制药会在三个月后的一场大火中毁于一旦。
刘小别再次醒来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当他一睁眼就看到身旁坐着的高英杰和乔一帆时显然有些摸不清状况，目光在落到乔一帆身上时还愣了一会儿，略带疑惑地开口：“……乔一帆？不是我这在哪？是在微草吧？”
乔一帆只能尴尬地笑笑。当年的不辞而别后他再也没有联系过微草的这些人，算起来，他也有一年多没有见过刘小别了。
高英杰接过话头简单向刘小别解释了一下眼下的状况，而后便开始询问刘小别几天前遭遇的袭圝击。
“是gloriu吧？”
“嗯……”刘小别沉思：“大概吧……”
大概。
听到这个词语，高英杰与乔一帆交换了个眼神，又示意刘小别继续讲。
刘小别也犹豫了会儿才接着开口：“说真的，我只能记得一些片段，脑子里只有零星的几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