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雏菊
在严明的心中,确实对刘警官产生了朋友一般的依赖和信任,如果他不是警察的话。有了警察这重身份,严明对刘警官就多了一分警惕和猜疑。
“你躺了可有不少天了。”刘警官鬓角的几根白发钻出,嘴唇上的胡渣被妻子料理的很干净,脸色看上去还不错。
“是啊,该起来了。”寒暄了没两句,刘警官习惯性的想要套严明的话,有意无意的问起他和星儿的感情。
严明把打开的窗户又给合上了,“你刚醒来,小心不要吹风,身子应该还很虚。”
“少给我岔开话题。”刘警官紧追着自己的问题。
“就那样呗。”说关系破裂的话,严明之后如果要去找星儿恐怕会引起误会,若是说感情很好,很稳定,最近的大大小小的事件似乎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刘警官低眉,头侧在一边,“那是哪样?”
半真半假的,严明索性说两人正在吵架,分分合合,和普通情侣一样。
“哦?”
扬起的声调令严明不禁咽了口唾沫,他还是不擅长说谎,特别是在某些事上。
“那你说说那天你带着星儿上警察局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本来想上演一场英雄救美,骑着白马带着星儿远走他乡,结果半路迷路,就回来了。”严明嘴角上扬,露出谄媚的笑。
“少来,你都不是那样的人。”
“我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你又知道?”
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意识刚清醒就说了这么多话,动了这么多脑筋,刘警官竟然有些乏了,往后贴在枕头上,让严明把自己的床头摇高。
“不行就别逞强了,你先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刘警官刚醒,严明估计他对案情的了解也不多,加上脸色还有些苍白,刚好趁着他问更多棘手的问题前,先溜走。
严明前脚还没迈出去,手就被刘警官抓住了。
“我行的,臭小子,想往哪里跑?”
在刘警官面前,严明总是显得被动,无奈,他就把在警察局对王警官胡诌的那一套又重新拿出来应付刘警官。
有条有理的,严明的解释并没有什么疑点,和王警官向他复述的一致,细心的刘警官敏锐的察觉到身为病人的星儿和大头的失踪并没有引起精神病院的注意。
“你说话啊?”不说话的刘警官让严明十分紧张,以为他从自己的解释里听出了什么猫腻。
“怎么,这会儿有嫌我话少了?”刘警官没有当面跟严明提起这点,在严明的解释里让他感兴趣的还有大头的本名,张天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英孚手下就有一个姓张和姓李的左右手。不会那么巧,这个张天翼就是冰箱组织里的二号人物?
“喂,把我留下,又不跟我说话,你是几个意思啊。”严明努力尝试吸引刘警官的注意,不希望他有什么新的发现。
看着频繁打断自己的思绪,看着有些烦躁不安的严明,刘警官奇怪为什么严明对自己的沉默不语显得如此紧张?会不会他就是卧底? 不是警察局里的谁,而是严明?
“不对。”
“什么不对?”严明问起刘警官的自言自语。
死人头外卖送达的时间刚好是警察局午休的时间,厕所里的烟雾,并没有造成致命伤,只是刚刚好触犯了火警警报,引起骚乱,成功将小朋友带走,而冰箱被送进来的时机刚好是开完会,人聚集最齐的时候,这些都说明了凶手对警察局的熟悉,这不是严明所熟悉的事,当然也不排除有了做了细致的调查,只是刘警官更倾向于内奸的想法。
“没什么,不管你的事。”刘警官木然的表情上显现了他并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严明也就没敢多问,他知道,问了也没用。
妻子带着女儿把医院外的商场逛了一遍又一遍,还没推开门,就看见丈夫还在跟什么人讲话,气不打一处来。
“还在说?你都说了好几个小时了,还要不要休息?要不要命了都?”妻子很少当着女儿的面发火,刘警官意识到她是真的生气了,赶忙道歉,掀开被子,假装要下床。
“来,臣有罪,臣给您跪下了。”刘警官假装要下跪,被妻子一把扶住。
“就知道装!”妻子驮着刘警官靠上来的肉,嗔怪道。
女儿见怪不怪,捂着嘴巴,偷笑父母的小游戏。
一旁的严明既羡慕又尴尬,转头就要溜走,又被眼尖的刘警官喊住,让他明天这个时候再来。
严明嗯哼了两声算是答应了,心里却不敢答应,别说现在,就是日后想从刘警官嘴里得知点什么消息,恐怕最后泄露秘密的反倒成了严明,这个地方,他还是少来的为妙。
南山区的某个垃圾集中处理厂附近的一间屋子里,住着警察局工作的保洁员方姐和她在垃圾场工作的老公,孩子一家人。
“今天人怎么这么多?”君雅跟着王凡来此处带方姐回警局做调查协助,望见垃圾场附近上百个穿制服的保安拿着捆绑和对讲机驱赶每一个稍微走近隔离带附近的老百姓。
垃圾场一百米开外的几栋老式农民楼被塑料带围起,旁边的挖土机和钻土机排队蓄势待发,一场声势浩大的拆房子工程即将进行。
王凡假意附和道,“是啊,人也是有点多。”
“这么多人,要是房子突然倒下来不是要砸死不少人?”
君雅的担忧令王凡苦笑,他特意选今天这个时候就是为了赶上拆迁的时刻。
“那些保安都是负责不让老百姓靠近要被拆除的房子,就是怕他们被砸到,怎么可能自己被砸到了?”
“说的也是。”君雅怀疑自己是不是跟着王警官,刘警官的时间太长,变得疑神疑鬼,想的太多了,收回目光,催促着王凡敲开房门。
垃圾场的味道君雅实在是闻的不习惯,捂着鼻子,发出闷闷的声音,问王凡怎么了。
都说鼻子是最敏感也是最容易屈服的五官,对气味敏感,也最容易习惯气味,不知王凡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没有捂鼻子,径直走向方姐所在的房子。
“妈妈去那里呢。”开门的是一个小男孩,指着正在准备被拆除的10多层高农民房。
在警察局,方姐实际上已经受过审问了,但是王警官还是命王凡君雅再去方姐家做深入的调查,看能不能再有所发现。
作为警察局烟雾事件的始作俑者王凡,自然知道事情跟芳姐无关,提议彻查芳姐的王凡此行有着其他的目的,然而孩子喝着酸奶的孩子,穿着干净的t恤认真的回答,却令王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朋友,你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知道吗?”王凡抓着小朋友的肩膀,大声的警告他,刚睡醒午觉的从房间里钻了出来,手里抱着穿着用破布制作的长裙的芭比娃娃,盯着哥哥嘴里的牛奶,移不开实现。
“这是你妹妹?”王凡问。
小男孩点头,对妹妹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
“爸爸呢?”君雅蹲下身子问了一句。
“和妈妈在一起。”
王凡再一次被男孩的话吓到,强制把妹妹的手放到哥哥的手心中,“哪里都不要去,就在这儿呆着,带着妹妹等爸爸妈妈回来!”
君雅不明白王凡如此激动的原因是什么,只见他撒腿就往被拆除的农民房周围跑,只好边喊着王凡的名字边追上去。
本能先理智一步,王凡只意识到无辜的芳姐和她的丈夫可能被卷入某场意外中,却没有提早想到自己的反常行为会不会引起君雅的怀疑。
破裂的墙壁和水泥从建筑物上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同时发生的爆炸声王凡没有在意,仿佛没有听见,拨开惊慌的人群试图找到方姐,那个在警察局打扫了7年卫生,人人都喜欢的大姐。
“王凡!”倾泻而下的农民房令君雅慌忙抱住头,身前不顾危险一路往人群里钻的王凡令她担心不已,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着急。
三栋预计要被拆除的农民楼在计划中倒塌了,却造成了现场至少四十多个保安人员和路人的伤亡,而这些数字只是王凡的初步计算。
君雅头顶上,肩膀上全是泥灰,轰然倒塌的高楼,歪在路边,压着男女老少,不知名的呼喊和哭泣声充盈着现场,她捂住嘴,想起了那日警察局冰箱爆炸的事,这次,离生死,她又只差了一点。
王凡停在倒塌的碎石前,四处张望,寻找着方姐的身影。
前天晚上李杨偷偷装好了,刚好爆炸的时间就是今天,王凡本想带着君雅过来,一来是找方姐例行检查,二来也是想让君雅做个见证,让消息尽早传到举例,可谁料想,方姐居然和他丈夫跑到了目标建筑物周围,对于计划中该死去的人,王凡没有办法去改变,和上次救下王警官,君雅一样,有些人,他总是放不下感情。
草地上,被乱石砸中的花朵们都失去了光彩,只剩下一朵野雏菊,还在风中孤独的摇曳,两步外,方姐一只手朝外,往家的方向伸展,眼睛却永远的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