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坦白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高考压力太大了？ "妈妈一直以为女儿的反常和叛逆，是传说中的高三压力，为此，还特意让星儿平时没事多玩玩电脑，跟老师请假，出去玩，回家睡觉，却还是没有效果。
"不是，跟那个没关系。 "星儿不敢说出真正的原因。
"不是高考，是什么？ "客厅里，妈妈逼问道。
"你别问了。 "星儿跑回房间，妈妈也跟着进了房。
"是不是谁欺负你呢？学校里的同学？ "
"没有。 "星儿做到书桌前，翻开书，假装要学习。
"告诉我是谁。我找他算账。 "妈妈咬牙切齿，一副要干仗的模样。
"说了不是，你别管。 "
"我是你妈，我不管，谁管。 "妈妈拉大了嗓门。
"嘘，你小声点。 "妈妈这么大声，星儿真担心隔壁邻居都听到了。
"你这孩子，肯定有问题。还鬼鬼祟祟的，我这哪里大声了？ "
"今天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要不然就是读书读傻了，读傻了，这书也不用读了，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去上课了。 "妈妈越说越来气，双手叉腰，站在星儿和书桌前，不让星儿看书。
早上7点半，到晚上6点，为了不回家，还特意在学校田径场瞎晃悠1个多小时，骗妈妈说在学校写作业。最讨厌的学校成了星儿唯一可以逃避那个人的地方。不让星儿去上学，就等于让星儿去死。
"妈妈，你别逼我。 "
"我逼你，是你逼我才对，你天天发神经，什么叫我逼你？再下去，我都要跟着你发神经。 "妈妈提高了分贝。
"不是我发神经，是那个人发神经。 "刚好今天爸爸不在家。
"哪个人？ "妈妈一脸疑惑。
"那个人，那个人天天和你睡一张床的人。 "
"你爸爸？你爸爸就你爸爸，什么那个人？ "
无奈，星儿向妈妈坦白了，爸爸第一次和第二次碰星儿的事。
"没有对你那个吧。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说。
"没有。 "
"除了这两次，还有没有其他的？ "
"没有了。 "星儿不想再说更多，怕妈妈伤心。
这 "个色老头，在外面就算了，还跑到家里搞自己的女儿，真不是东西。 "妈妈恶狠狠的说。
"真不要脸，这种事情都敢做。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要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买老鼠药，毒死他。 "妈妈歇着头，腿上的手掌握成了一个拳。
"妈妈，你可别做傻事。就是怕你这样，才不敢告诉你。 "星儿赶紧阻止妈妈。
"别管我，我一定要收拾他。 "
"我没有爸爸就算了，不能再没有妈妈了。 "星儿真担心妈妈做傻事，抓着妈妈的手，不停的摇着。
"这个没用的混账东西。 "妈妈的五官挤在了一起，紧绷的脸部肌肉，好像随时就要爆发一样。
"你还要想想，小宇，他还在念书，能没有你。 "
"这是大人的事，你别管。 "
"你要是真这样，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跟你讲了。 "虽然知道妈妈不爱看到自己哭，星儿还是害怕得掉眼泪。
"好了，我不会做傻事的。 "妈妈看了一眼星儿。
"这个事情，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
"嗯，我没说，就跟小宇说了。 "
"小宇还要念书，你也别跟他多说。 "妈妈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知道。后面我都没跟他说，就是第一次情况比较紧急的时候跟他提了。 "
"虽然他没对你做什么，说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千万别跟别人说，你那些朋友，同学也不要。 "
"好。 "果然，和星儿预想的一样，妈妈不希望自己对外说这个事。
"家丑不可外扬，我们自己人知道怎么回事就好了。以后少跟你爸爸接触，自己多注意点。 "妈妈难得语气变得温柔。
"我尽量都不和他碰面。 "
"晚上要把门锁好。你那门是坏的吧。 "妈妈起身过去检查了房门门锁。
"已经用螺丝刀解决了。你忘了？ "
对，被星儿这么一提醒，妈妈想起，最近星儿的房门都打不开，用螺丝刀挡着。妈妈还以为是星儿青春期有什么秘密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躲在房里捣鼓，现在才知道原因。
"不行，还是要按个锁比较安全，明天我买个锁，让你爸装上。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要依靠爸爸的帮忙来保护自己，星儿觉得自己和妈妈都很讽刺。
"以前，我叫他装过，他不肯。 "
"那就花钱，叫师傅装。 "妈妈很坚决。
"好。 "看到妈妈站在自己这边，星儿心安了许多，也更有信心面对爸爸的时候，不用那么害怕。
一个月过后。
"最近他没有再搞什么小动作吧？ "早晨，趁着爸爸还在熟睡，妈妈找星儿说悄悄话。
"没有。 "星儿还是和往常一样，当作他不存在，他在客厅，星儿就在房间，他回房间，星儿才上客厅。
"这个混蛋，我这几个礼拜都没给他洗衣服。家里没有用洗衣机，一家人的衣服平时都是妈妈手洗的。 "
"哦，这样啊。 "星儿略感失望。
"你都没看到他那个脸，衣服都臭了，最后自己去洗了，我才不管他了。这个月的衣服我也不会给他洗了。 "星儿看着妈妈一脸满足，不再好说什么。
"你不知道，你不在家吃饭这几天，我天天都给他煮稀饭，配青菜，不买肉。 "爸爸爱吃肉，以前餐餐都是三菜一汤，必有猪肉，牛肉，鸡肉，鱼，肥肠，猪蹄，排骨等两道荤菜以上，爸爸才不会抱怨。
"他没说什么？ "
"他哪敢说什么？说了我也当没听到，谁叫他欺负你，我让他天天喝稀饭 "。妈妈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看上去恶狠狠地，像是在和他平时闹别扭，生气一般，之前说要找师傅给星儿的门上锁的事，妈妈似乎也忘了，没再提起过。
"哈哈。 "星儿附和道。
妈妈的行为并没有让星儿舒心，反而看上去像是一场幼稚的报复。似乎在妈妈看来，星儿的事，并不是什么大事。
"你也不要跟他起冲突，家里还要靠他挣钱，你和你弟弟的生活费，学费都要他出，知道吗？ "
"好。 "星儿明白了，那个说要杀了爸爸的妈妈消失了。
"他那个事，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妈妈继续说，没有注意到星儿脸上落寞的表情。
"好。 "
"我想了想，他可能就是一时糊涂，起了色心，真要干那种事，他没那个胆子。 "
"好。 "妈妈从不拥抱星儿，跟星儿拉手，者做任何的身体接触，就连坐着也要保持离星儿20厘米的距离，好像天生和人就有一种距离感。
" 要是这个事情真的捅出来，跟他闹掰了，对你对他的名声都不好，弄不好咱们三个人就要流露街头了，你叔叔姑姑他们肯定是站在你爸爸那边的，到时肯定不会帮我们的。 "外婆在妈妈4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外公一手养大妈妈和姨妈。性格怪癖的爷爷和妈妈两姐妹的关系好，只知道干活挣钱，并不关心两个女儿。在这样的环境长大，妈妈从小也是极其渴望爱和家庭，却不知如何去表达和维护。
"好，妈，我急着上大厕。 "
"好吧，你也别想太多，当作没发生过，就让它去吧。呆会儿还要上学，动作快一点。 "
"好。 "
厕所门一开，星儿的眼泪就像泄了洪一样，奔流不息。
星儿把脸埋在毛巾里，喉咙里的哭声顶着上额，锁在口里，抽动的胸部和身体，像上了瘾一样，停不来。星儿理解妈妈的说的，只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好难过，只想哭。
"你眼睛怎么了？ "妈妈看着回房的星儿眼睛不太对劲。
"没什么。 "
"怎么红红的？哭了？ "妈妈站起来，捧着星儿的脸。
"看书不舒服，揉的。 "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读不进去，就休息一会儿。 "妈妈的关心，让撒谎的星儿有些抱歉。对伤心来说，只有谎言可以让它活的更舒服。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结束的夏天，弟弟回来了。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弟弟放下行李就把星儿拉到一旁了。
"没有。 "星儿不想说太多。
"放心，我这段时间我在家，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弟弟拍拍胸脯，显的自信满满。
星儿笑了笑，弟弟只回国一个月，就算要保护星儿，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加上他难得回国，免不了和同学聚会，以他好玩的个性，一天到晚能不能着家还是个问题。但是听弟弟这么说星儿还是很高兴，毕竟这不是一个会伤害星儿的人，只盼着，早点上大学，这样就能早日解脱了。报考的三个大学都是省外，而且再差，也能上个第三志愿，星儿并不担心，只要呆着房间看书，等待时间的流逝，离上大学的日子越近，星儿越心安。
"懒得要死，你都放假了，整天没事儿，洗个衣服怎么了？ "祥和的午饭过后，妈妈又开始狮子吼。
弟弟回国的第一天，星儿本来不想把气氛弄僵的，一点小事儿，妈妈便要吼的全家都知道，星儿也没办法。
"怎么了，姐？ "弟弟从房里跑了出来。
"没事儿，你看电视去。 "星儿不想让弟弟看到家人争吵的画面。
"都这么大了，天天就知道闷在房间里看书，动也不动，考试都考完了，还看？是不是读书读成书呆子，神经病了。 "喂鱼的爸爸也被妈妈的声音吸引，从客厅赶到了洗手间。
"我就是不想洗。 "妈妈让星儿分担家务，帮忙把衣服洗了，星儿不肯。
"就那两件衣服，有什么难洗的？ "妈妈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星儿常常担心这么容易生气的妈妈，会不会得高血压。
"我不想洗。 "星儿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就不能理解自己了？全家人的衣服里面就包括了爸爸的衣服，裤子，袜子，甚至是裤子。
"是非要我打是不是？长这么大了，我是真不想打你。 "
"这么大，还不用脑子想事？啊？ "妈妈的食指用力戳了戳星儿的太阳穴。
为什么非要逼我洗那个人的衣服？星儿内心的挣扎，恶心说不出口，只能坚决的说， "不想洗就是不想洗。 "
"臭丫头，你还有理的是不是？ "妈妈生气的时候嗓门特别大，星儿听着头痛。星儿跟妈妈说过很多次，讲话不是比谁大声才有道理，平静的讲道理才有人停，妈妈总是改不了这个习惯，像个泼妇一样，发泄自己的愤怒。
"算了，算了，别吵了。 "爸爸的插话引起星儿的反感。
星儿脱口而出， "我就是不洗。 "
"你还牛气，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妈妈转身要去拿衣架子。
"妈。 "弟弟拦阻，不让妈妈到阳台取衣架。
" "算了，别生气了，今天儿子刚回来，别吵吵闹闹的。爸爸给弟弟使了个眼色。
是 "啊，妈，你要这样，我以后就不回了，干脆一直在国外，清清静静。 "弟弟和爸爸的配合倒是很流畅。
"臭小子，你敢？跟你姐一样，存心要气死我，是吗？ "
"我怎么敢？ "弟弟头附在妈妈背上，连忙撒娇。
"哼，起开。 "妈妈身子一抖，弟弟的身子被弹开。
"妈～ "弟弟死不要脸的又粘上了。
最终，妈妈抵不住爸爸和弟弟的劝说，饶了星儿。
星儿回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坐在书桌前，掀开石膏像上的布，拿出抽屉里的美术刀，继上次好不容易完成一半的石膏像被戳成马蜂窝后，这次好不容快完成的石膏像又被美术刀毁了。
晚上，妈妈坐了一大桌菜，都是弟弟最爱吃的。黄鸭叫，小龙虾，辣椒，排骨，猪耳朵，炸鸡翅，卤鸡腿，。。。
"今天，儿子回来了，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爸爸举起酒杯，敲着桌子边缘，像个大家长一样，开始讲话。
星儿看见客厅里食人鲳眼睛贴在玻璃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场戏。星儿却恨不得把爸爸扔进去，让他被心爱的食人鲳活活咬死。
"是啊，一年难得一回。 "妈妈跟着举起酒杯，看上去挺高兴的。
厨房是半封闭式和餐厅连在一起，星儿端着汤，听着背后一团和气的气氛，并没有加入的特殊想法。
"快，姐姐，一起喝一杯。 "弟弟发现了缺席的星儿。
"好，我过来了。 "在这个家里，星儿渐渐发现很多事情都无法随自己的心愿，自己只能不停的别扭着，勉强着过活。
"来，来，祝我们新的一年有新气象。 "爸爸接着说。
"这还没过年呢。 "妈妈打岔道。
"儿子回来了就是过年了，难得今天气氛这么好，星儿高考也结束了，提前祝我们星儿考上好大学，儿子也要跟姐姐学习，好好努力啊。 "爸爸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星儿，星儿故意别过脸，假装没看到。
"儿子，女儿加油，你也要加油啊，好好做生意。 "妈妈对爸爸说。
"对，我也要加油，这几年都不顺，日子过的挺艰难的，委屈老婆了，我先敬老婆一杯。 "爸爸看着妈妈，一口闷了一大杯红酒。爸爸的酒量并不好，通常几杯高脚杯里的红酒下肚，就会犯晕了。反倒是妈妈的酒量更好。
"知错就改，只要你肯努力，从头再来，都没关系，我支持你。 "妈妈也一口闷了。
弟弟在一旁傻笑。
星儿越来越搞不懂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来，星儿考上好大学，儿子学习也好，我呢，就负责挣大钱，我们一家人一起努力。 "爸爸给妈妈和自己的酒杯满上。
星儿想起第一次爸爸在偷摸星儿的前一晚，也是像这样打了鸡血一样的，说着要怎么怎么努力的鬼话，结果转身就忘了。
看着碰杯的一大家子，星儿心里很不是滋味。爸爸对星儿做的事，弟弟知道，妈妈知道，爸爸知道，星儿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却装做不知道，还以为对方不知道。然后堂而皇之的伪装成幸福的一家人，这样真的好吗？人一定要会装，才能幸福吗？然而这样伪装后，大家都幸福吗？还是说不幸的从头到尾都只有星儿一个人？星儿和弟弟，妈妈碰了碰杯，心里说不出的心酸和难过。
"儿子，拿去，难得回来，好好玩。 "爸爸又喝了两杯，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包。
弟弟毫不犹豫的接过红包，打开。 "哇，谢老爸。里面装着1000块。 "
"来，星儿，这是你的。 "爸爸从另外一个口袋里，也掏出了一个红包。 "高考幸苦了，买点好吃的，好看的衣服。 "爸爸递过来的红包被钱塞得鼓鼓的。
"哇噻，这红包分量不轻啊，爸爸太偏心了，给姐姐的包的这么厚。 "弟弟凑到星儿和姐姐跟前，光顾着羡慕，似乎没有想起那个早晨星儿哭着给弟弟打的那个电话。
"等你上大学，给你包个更大的红包。 "妈妈笑着安慰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