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七五同人)鼠猫之朝野绮年

分卷阅读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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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抬眼的功夫,白玉堂已纵身跃到近前,白衣萧萧的背影都透出怒意。他刀未出鞘,拳脚却饱含着戾气,大开大阖刚猛凌厉,推骨牌似的撂倒一众侍卫,就要奔着庞籍出手。

    “玉堂!你住手!”展昭连忙起身喝止,“你要当街殴打朝廷命官不成?”

    “打得就是这些仗势欺人的狗官。”白玉堂说话间已逼近庞籍身前,刀鞘一抬直冲他前胸。

    “呦,白少侠就这么急着给展护卫惹麻烦啊?”庞籍心知白玉堂这主一着急劈了自己都是有的,瞬即换了副嬉笑面孔,“我何曾仗势欺人,只不过痴长你家猫儿十岁,让展护卫向兄长见个礼何妨?”

    ☆、剪烛时

    白玉堂也意识到他打了朝廷命官难免让展昭吃挂落,本是给他出头来的,若给他惹出事端反而不美。但眼看着自家猫儿让人欺负了,叫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恶气。

    一寻思之间他就站着没动,展昭听庞籍有小事化了之意,却见白玉堂置若恍闻,不禁含怒道:“许久不见人,露了面就给我添事儿。不如别来了,我再怎么悬心却可少生些气。”

    这些天的种种担忧思念在见到眼前人的这刻一忽儿涌上心头,展昭再怎么生气,语调也撑不住缓了下来。

    白玉堂不知怎么的竟从他愠怒的声音中听出几分撒娇的意味,恍惚间心头一软,却又气他分别许久见面就赶人,一时间不知该哄哄他还是干一架。这一闹,白五爷倒是懒得跟庞籍置气了,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众人刚松一口气,这位爷却反手一翻腕,几枚墨玉飞蝗石凌厉破空,却是冲着庞籍近旁几个刚爬起来的家丁侍卫。那几个倒霉家伙慌忙闪避之下还是被打中寸劲失了重心,纷纷咿呀惨叫着摔翻在地,竟刚巧把庞籍撞得扑跪在尘埃里。

    白玉堂头也不回,却冷声道:“猫儿向你见个礼也罢了,庞大人何必如此大礼回拜?”说着潇潇洒洒直奔开封府的方向而去。

    展昭哭笑不得,见他甩手走人了倒是心下稍宽,不免上前将庞籍扶起来,忍着笑给他拱手赔罪。

    庞籍心有余戚的样子,摆手讪笑道:“白少侠好凌厉的性子,你二人中和中和倒好。”也没有再为难他的意思,招呼歪七扭八的家丁们打道回府。一众家丁堪堪爬起身来,皆庆幸庞大人英明识时务没有让他们再追,呲牙咧嘴而暗自欢喜地拥着他回去了。

    这段时日白玉堂行事张狂得高居茶楼酒肆话题榜首,展昭自然悬心得寝食难安。这会儿甫一见面就气得那人拂袖走了,他估摸这耗子是去了他房间等候,偏偏耐下心性,恪尽职守地盘查到晚间,交了班仍细细叮嘱了半晌方不紧不慢地踱回府里。

    回了小院,业已掌了灯了。他在窗外停下脚步端详那人身影,果然见桌上茶杯碎了一个,而白玉堂在桌前垂头而坐已经等得人都蔫了。据他经验判断,这耗子应该已历经了运气、愤怒、烦躁、忐忑的过程,目前进入反思期了。

    他满意地进屋,与那人对上目光,温温煦煦地含笑唤一声“玉堂”。

    “猫儿,我想了许多,”白玉堂显然已不生气了,站起身来开言平平静静,可目光中有种莫名其妙的受伤,“你是不是心里全然没我?”

    “.......”展昭没想到他反思出这么一个结论,而且这个发问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我这样都叫心里没你,那心里有你的人得怎么过日子?”展昭看到他莫名其妙的目光,莫名其妙就脱口回答,感到自己笑得有点尴尬脸还有点烧,忙拉他在烛前坐下,“你倒说说,你怎么好端端地带着幽云教扯进边境骚乱中?两军交战可不是顽的。”

    白玉堂的嫂子萧塞云在边境之地重建幽云教,收容了许多边民安身,却一贯只做边贸生意,不与两国武林有所牵连,惟因白锦堂兄弟的关系跟陷空岛交好而已。

    “辽兵犯我疆界,但凡有点血性的男儿,见了怎能坐视不理?”白玉堂云淡风轻道,又反客为主似的替展昭挂好巨阙又给他倒了杯水,才坐在桌前慢慢叙道,“嫂嫂的父亲有辽人血统,却是早年间触怒了萧太后被逐出国境,才在大宋疆域内创建幽云教,却又行事太过毒辣被中原武林所剿。如今哥哥嫂嫂好容易重建幽云教,却总因出身血统受人指摘,竟是累得嫂嫂两国皆不能见容。此番辽人进犯,总有一起子懦夫不敢上阵杀敌,倒盯着嫂嫂的辽人血统紧着找幽云教麻烦。而幽云教众却多有义愤填膺欲尽一份绵力的,哥哥嫂嫂便与杨将军夫妇结了交情,索性让我带人助宋军一臂之力,正也可使幽云教立上一功。”

    “嫂嫂毕竟姓萧,这样做岂不令她为难?”展昭担忧道。

    “她自然是心里不好过的,但如若不然,宋辽交恶之下她愈发没有安身立命的余地了。姓萧没得选,怎么活还不是自己做主。凭什么有人就天生命苦,注定要因出身血统而没个下场?”白玉堂入鬓长眉挑起,端的是满面桀骜风流,“我哥说了:‘人家要她死,要她无地自容,我偏要她活,还要她活得风风光光。’”

    展昭看他顾盼神飞的样子,不由也开颜一笑,半真半假夸赞道:“白五爷讲得比说书的还好听,展某都忍不住要击节相和了。还有那机关连弩此番大展神威,让世人见识了一回金华白家的绝技。”

    “那不过是我闲来看多了古人先贤的图谱,自己上手设计了玩的,真不知能有当年诸葛连弩的几分威力。”白玉堂笑道,傲然自得间又显露出几分仰慕神色,让展昭这个“诸葛亮吹”看得心花怒放。

    他又拉过展昭的手,捋起官袍袖口解下他戴在腕上的袖箭,口中说道:“这个用着可还顺手?那连弩适合军中远攻却不适合咱们近战的,回头我再给你做了新巧的兵刃来玩。这个袖箭也磨损了须得修整一下。”

    展昭含笑看着他低眉的侧脸,触到那人手指蹭过自己掌心手腕时微热的温度,心头微微泛起无法言明的涟漪。他偏过脸,探手去剪灯上烛花,口中温声道:“已经很趁手了,那日可亏得它救我一命。”

    那日宫中兵变,展昭刺死宸王后功力已竭,被其子赵怀一剑穿透琵琶骨,若不是反手一发袖箭将其射中,还真无力撑到白玉堂前来,更不可能顺利使局面得以控制。

    白玉堂闻言却沉了面色,又忆起当时展昭倒在血泊里不知生死的模样,以及之后好些个长夜里无意识的痛吟,扔下袖箭上手就去扒他官服外袍,说道:“让我看看你伤口怎么样了。”

    展昭忙捂着衣带不教他解,起身躲过道:“你走时不就早已结痂了?倒要问你,不曾在五毒教手里吃亏吧?”

    “那五毒教确实有几分本领,不过五爷怎么可能叫他们算计了?何况有我师父在。”白玉堂不以为然道。这些日子展昭听那些说书的把他师徒二人如何刺探、如何设计、如何破教讲得跌宕起伏一波三折,不过以展昭对他的了解,估计就是杀过去大战了一场的事,倒是事后送还被掳幼童比较费时间。

    不过个中还是有些曲折的。五毒教一贯手段极为残忍,当年鼎盛时期就连偷带抢了大批幼童,从小喂以□□。那些孩子熬不过的便送了性命,偶有能熬过的便成了百毒不侵之身,于修炼本门毒功大有助益。

    赵离和盼儿兄妹百毒不侵的体质是遗传自双煞,从胎里带来的,而双煞夫妇却是幼时被这般喂养,从死人堆里苦熬出来的。

    这五毒教当初被剿灭后并非只剩下雍王妃和双煞这一脉,还有些许旁支隐性埋名自寻生路去了,近来忽然东山再起,不能不令人怀疑背后有人支持。白玉堂此番留了个神稍加探查,果真发现了出辽人操纵的痕迹。

    “这帮辽人也学会利用江湖门派,放长线钓大鱼了。”白玉堂用指节轻叩着桌子冷笑道,“他们借地利之便扶助五毒教在霸州边境复教,条件便是要五毒教为他们培养刺客暗杀大宋要员。能刺将军赏赐千金,能刺元帅引为上宾,能刺皇帝则可封候拜相。”

    “现如今辽国所图真可称得上司马昭之心,竟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展昭想到使臣耶律隆涛的倨傲模样,倒不觉如何意外,“幸亏你和道君趁他们立足便行剿灭,否则日后未必不会成为一大心腹之患。”

    “说起我师父,了结五毒教之事后他便又云游去了,听我说了你的事,让我带给你这个权作见面礼。”白玉堂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拉过展昭的手放在他掌心里握好。

    展昭正遗憾不能拜见了尘道君,闻言诧异地展开手掌一看,是一只和田白玉的小鱼,玉质洁白偏掺了些许红雾缠丝,温润晶莹煞是好看,看形态却像是双鱼配中的一半。他未及多想便恭敬收了,含笑托白玉堂致谢,又道:“道君他老人家还真疼你,你每交了朋友他都要随个礼么?”

    白玉堂却抬手在他额间来了个响栗,恨道:“不识好歹,这东西可是独一份的。”说完却闷头倒茶喝不再吭声。

    展昭吓了一跳,揉着额头问他是何道理。白玉堂半晌才放了茶杯抬起头,不知怎的竟有些脸红,下定决心似的缓缓说出,这玉佩确实本是一对双鱼佩,他师父年轻时曾苦求一人不得,将玉佩的另一半强送予了那人,自己转身出家修了道。后来几十年不复相见,他也慢慢了悟了,觉着拿着这一半无甚意思,遂将玉佩送给了展昭。

    了尘道君和了世道君这对宗师级别的兄弟都是半路出家,这点展昭是知道的,江湖上也多有人知道。早听闻了尘本是游侠,后来不知怎么做了道士,又嫌中原名山修道规矩太多,自行避世于阴山。而他兄长了世却是有妻儿子女的,妻子过世后无心红尘才随着弟弟改了道号一同修行。至于为什么修道不修佛,后来听白玉堂说那是因为他们觉得当和尚剃头影响宗师形象。

    展昭今日才知其中这番缘故,原来名动江湖的了尘道君当年是为情所困而遁出红尘。

    ☆、双鱼玉佩

    这倒没什么稀奇,武林宗师也难免有个年轻情热的时候嘛,但展昭唏嘘了一番之后,看着手中白玉佩就十分惶恐,讪笑道:“道君他老人家虽悟了道,留个念想也不打紧,何必脱手送给我呢?那一半既在他老人家的……心上人那里,这一半留在我手里实在有些不妥。”

    “没什么不妥,要你拿着便拿着吧。”白玉堂言简意赅,立即转移了话题,“你何时休假,带我去拜见一番你师父可好?”

    “今晚就可拜会,师父近日看我来了。他现下往大相国寺访友,估计一会儿便归。”展昭笑道,心里十分和悦。

    此前他封官后写了一大封长信给无尘大师报备,言明事情始末又立誓锄强扶弱不负公义,师父只回了四个字“恪守本心”。而他救驾受伤后并未给任何亲友去信,还嘱咐乔鹰和于鸢夫妇若回常州不要告诉他师父,谁知师父却辗转得知了,亲自跑来开封探望他,幸亏他此时已基本好利落了。

    不多时无尘老和尚果归,展昭笑吟吟领着白玉堂上前拜见,白玉堂难得乖乖顺顺行了个弟子大礼。

    老少三人围坐桌前沏了茶叙谈。展昭这里颇有些白玉堂叫人送来的好茶叶,而白玉堂此人有个风流形容也颇好风雅之事,于茶道竟有几分见地,倒把无尘老和尚哄得挺开心。

    无尘叙到高兴处还笑问:“玉堂小子,你可知老和尚我为何自阿昭之后便不再收徒了?”

    白玉堂笑道:“大约是他太过顽皮愚钝,让大师教得心力交瘁吧?”

    “阿昭这孩子若顽皮愚钝,这世间再没有聪慧机灵的了。”无尘老和尚笑道,“一来,这孩子让老衲把毕生绝学都教出去了还得额外多创几套功夫给他加餐,一把过足了当师父的瘾感觉这辈子圆满了;二来,阿昭一点即透还乖巧可爱,给他当师父体验忒好能延年益寿,再教别人可适应不了。”

    展昭听得脸红不已,白玉堂含笑给无尘续茶,侧眼觑着展昭,满脑子回响着“聪慧机灵,乖巧可爱……”

    无尘又和颜道:“玉堂既是了尘的小徒弟,老衲这里倒有一份见面礼。这原本是你师父他强留下的物件,只是这几十年间总无缘相见没法归还,况且特特还回去也无趣,如今送了你倒也干净。”说着,从贴身腰包中取出一块玉佩来,放在白玉堂手心。

    展昭看时不由大吃一惊,见是一只和田红玉的小鱼,玉质鲜红偏掺了些许白雾缠丝,与了尘道君曾与自己的那只赫然正是一对。

    白玉堂却了然而笑,趁展昭没回过神来从他怀中掏出那只白玉佩,与自己这只红玉佩一并摊在掌心,向无尘笑道:“玉堂多谢大师成全。”

    无尘稍一转念,随即想通是了尘解开心结,将那一半脱手送给自家小徒弟了。他看向白玉堂展昭二人并肩而立的情态,想到此前自家徒弟一信一纸里提到那少年时隐隐流露出的情意,再观并拢于少年掌心的这对双鱼玉佩时,不由得山山水水的旧忆隔着久远岁月涌上心头,面上却只颔首微微笑道:“如此倒好。”

    他毕竟是一代高僧,也不知白玉堂这孩子对自家小徒弟说了多少旧事,老脸便有些挂不住,略收拾了一下便辞别二人要启程回法华寺去。

    展昭知道他清净惯了本爱走夜路,苦留无益,便替他拾掇行囊,和白玉堂一起将他送出城外。

    秋意渐染,霜林层层欲醉,展昭和白玉堂并肩步行回府。此时天色已晚,街巷间夜市却颇热闹,更有家家户户点起灯火,遍洒人间繁星如雨。在熙熙攘攘的路人间穿行而过,展昭悄悄低头看那块被白玉堂系在自己腰间的白玉佩,见那玲珑剔透的小鱼垂在大红官服前襟上,正随着自己步伐而微微晃动。

    他渐渐从方才的难以置信中回过神来,想想这桩旧事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家师父就是了尘道君当年求之不得的心上人又有什么可惊奇呢?师父秉持佛道,了尘道君亦斩断红尘,两人几十年不复相见却各自得道,也不知算是误了终身还是成就了彼此。

    他丝毫不了解当年始末,也不敢作出“如果怎样,便会如何”之类的假设,反正两位师父这几十年的岁月,便是这样各自度过了,抱憾与否,后悔与否,个中冷暖如人饮水,旁人不得置喙。

    “猫儿,想什么呢?”冷不防白玉堂贴近了一口气轻轻吹在他脖颈上,撩得展昭一激灵,闪身笑道:“玉堂别闹。”

    他回眼看白玉堂,见他雪缎白衣外罩着一层月白泛蓝的轻纱,腰间浅蓝的盘带之上系着那块小鱼玉佩,映着他一身白衣更显得红艳灵动。眼前人天生一双桃花眼,长眉斜飞入鬓,顾盼间常带出些似醉非醉的风流形状,偏偏心高气傲目下无尘,令人观之慕之而不敢亲近。但他此时却是浅笑晏晏,在万千灯火掩映中长身而立,眉目间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温柔。

    展昭面上凝着一分笑意,心中恍然一动。

    但他再开口时提起了手中巨阙,沉声道:“玉堂,前面动静不对。”

    白玉堂很快掩了懊恼神色,随展昭一同飞奔到一处临街的精致楼宇前,眼见得层楼栏内燃起火光,一片惊叫声中一个白衣姑娘从楼上落下来。瞬息之间两人对视一眼定了分工,一同纵身而起,白玉堂接住那女子轻飘飘落在地上,而展昭跃进楼内,见火势尚不算大,楼内姑娘公子都在惊慌逃窜,但火场中静静趴着个人一动不动。他运起内力一压,瞬即使火焰矮下去大半,抢近身拽出那人一探鼻息,已经气绝了。

    此时白玉堂也跳上来了,运功将残火扑灭,展昭冷目一扫见一个人影仓皇欲逃,与他人情态大不相同,遂纵身追去,一两招之间便将其制服,定睛一看竟是狄老将军长子狄素。

    他随即满面庄严令众人不许擅自离开,到院中接受盘查。此时他未带一兵一卒,这些王孙公子有心溜之大吉,却见白玉堂满面戾气把守着院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