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少锦all棠同人)【少锦all棠同人】春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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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葳蕤而浮艳的如潮花影在眼底盛开得靡丽,将所有风月都栩栩如生叠合成刻骨往事里看似真实的多情谎话。

    “花爷一直都很疼爱奴家。”

    【——我也喜欢小棠。】

    “还好几次说若奴家有了身孕,定抬奴家入门呢。”

    【——我想娶你……】

    “这会儿奴家好不容易承了宠有了后,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一生一世伴在花爷身边了……”

    【以后我们仍旧这么过好不好?】

    世界灰默。

    万籁喑哑。

    是了……他该明白的。花道常从没有半分真话。

    喜欢是假的。说要娶他也是假的。

    红袖用余光偷偷留意他的神色,又眸波流转添油加醋着,“说起来也巧,花爷上回来找奴家,正好是鬼街被毁前几日呢……说什么想奴儿想得紧,便没忍住跑了出来。那般情意绵绵地缠了奴家云雨了一整夜,可真是羞死了哎呀!”

    仿佛一大把热烈花束在耳旁爆炸成火,燃烧着舔舐着渐浸凉意的皮肤。袁小棠身形晃了晃,嘴角是僵硬的宽慰不了自身也面对不了现实的笑。薄如风絮,吹落了满眸暮夜。

    “原……原来如此……”

    潮期之事他记不真切,只隐隐记得那夜花道常因误解了他和爹的关系,发了好大的火。疾言厉色的,扬声逼问的,面庞扭曲得只能让他记得那人眼底摇晃慑人的高涨火焰。最后那人未曾泄身便匆匆夺门而去,他还心下糊涂不知那人要如何解决。

    却原来……

    是他犯傻。

    本就是个风流公子,哪改得了放浪本性。十年穿花拂叶过,赢得青楼薄幸名。花道常最不缺的就是红颜知己,最不难求的就是平生风月。

    偏偏是他,当了真。

    袁小棠笑得眼眶通红,红袖见此似还要多嘴几句,却被一旁突然大喝出声的袁笑之震在原地。

    “够了!”

    袁笑之厉声拂袖,抓起自己的少年就沉着脸要往下走。

    红袖在后依依跟着,面容娇艳神情无辜,“官人?官人你不是说了有事问奴家?”

    袁笑之还是头一回觉得女儿家的声音能如此聒噪刺耳,叫他呼吸发紧心绪不宁。失望从脊背攀援而上攫取了大脑,汇聚着满腔的怒气,还有无法出口的心疼。

    排山倒海般把一切残留念想冲刮洗刷得干净。

    他家的小子。除了他,还有谁能更疼他。

    因着不想让袁小棠难过,也不想让孩子出生没有爹,他才百般找寻着那个自己始终不认可也无法满意的存在。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人资格做他女婿。被少年不自知引诱的那夜打破了他自欺欺人和一叶障目的一切假想,叫他不得不自视父子俩之间走错路的那些轨道偏差。

    有些事,超出了他的预料。正如有些感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只能选择逃避。又或是,视而不见。

    可无论如何,他都不允许有任何不长眼的家伙胆敢欺负他的儿子。

    红袖不行。花道常也不行。

    他蹲下身来,直直正视着袁小棠无神的双眼,压下心间细密的疼痛,定定说着。

    “小棠,我们不找了好不好?”

    袁小棠不知为何听罢这句话,像是所有软肋被击中,像是所有冷静的逞强假象都褪去。又成了幼时那个需要趴伏在父亲膝上嚎啕大哭的孩童,只消身子一颤便咬紧唇噙满了泪。

    他哑哑开口,“他说了喜欢我……”

    袁小棠任袁笑之抱住了他,把浸满泪渍的不堪面庞埋在父亲那永远给予安心的伟岸胸膛。

    所有软弱在此刻都被纵容,所有心声在此刻都被应答。

    仿佛整个世界都剥离光影倾颓坠落,坍圮成再也回不去的废墟。华彩黯淡,枯色荒凉。

    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哭出了声,抽噎着,大喊着,“他说了……喜欢我的啊!”

    他说了会喜欢他一辈子。可没想到。

    一辈子那么短。

    短到只有一月朝夕。

    明明不敢动情,明明不愿相信,明明也以为自己不喜欢。

    可原来也只是“以为”而已。

    他到底还是在意。

    在意得失去了所有颜面。在这里哭得像一无所有。

    也是啊……

    他这么贪心,这么别扭,这么口是心非。满是缺陷的他,拥有过不止一人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奢望别人的真心?

    本就是官与盗,本就是正与邪。

    殊途也不同归。

    他不想了。

    再不敢想了。

    袁笑之轻拍着他的背,难得低声安慰着,刮去那人眼角泪水,“行了,长点出息。你可是袁家的儿子。”

    明明痛其所痛,伤其所伤,他却收敛起了所有外露情绪,将依稀的动容与柔软用来供奉这片太过稚嫩的幼壤。

    “你不是说了来带我回去?”他摸摸少年的头,垂下了眼角,”不哭了。我们回家。”

    袁小棠打了个哭嗝,泪眼朦胧地抬头望着男人,正如幼时那样。

    迷途已久的少年客终于找着了可以归依的巍峨山石。天涯咫尺,就此一生。

    心中莫名狠狠一跳,他来不及思索就将鼻涕泡都擦在袁笑之那面料上好的金丝衣角上,抓着袖子死不放手遮着脸,一脚深一脚浅地步步紧跟。

    巷长前路长。云深暮色深。

    可有此刻牵着他的这个人。

    他便恍惚似什么也不怕了。

    袁府内。

    袁笑之将少年扶上了榻,对着沉默的那人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和你娘……念你儿时还小,许多事不曾与你说。”

    “……”

    袁小棠只兀自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靠在床栏帷帐旁,神色黯淡。

    “你只知你是天机宫传人,却不知这传人有何用处,与那宝库又是何干系。”袁笑之说着,锐利眼角蔓延上一丝焦躁。他两手交叉撑在腿上搭于下颚前,无端默了一刹。

    “宝库的钥匙是什么你可知道?”

    袁笑之抬起眼来,怔怔摇头。明心和袁笑之不想他因这层身份而余生受扰,是以许多关于天机宫的事都隐瞒未说。他对那些遥远的江湖之事一知半解,自然不晓这二者其中关联。

    “钥匙……”男人顿了顿,注视着他的深刻压抑的神情下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哀怜,“是你啊。”

    少年睁大了瞳孔,反指自己,声音是微颤的沙哑。

    “……我?”

    袁笑之无声地点了点头,眉头紧锁,“历代以来,只有天机宫传人及其血亲才可进入宝库。是以知晓内情者费尽心思汲汲营营也想找到天机宫后代,诞下个一儿半女,好作为下一任传人的血亲进入那求之不得的宝库。为父始终不许你和那些官家子弟乾阳血脉来往……也是因为如此。”

    袁小棠霎时神情滞住,面无血色。袁笑之见他如此,心中悲叹一声,却还是不得不说下去。

    “这世上心怀不轨者众多,一心一意者寥寥。不择手段者众多,求仁得仁者寥寥。”

    他本无意告诉少年这许世态炎凉。却没想一朝事变,他不过消失了一月,那孩子就将自己落得个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袁小棠,你好好睁大眼认清楚了!那些人中到底哪个真心,哪个假意。哪个是为天机宫而来,哪个是真想一心待你。”他张张嘴,剩下的话突然低了下去。低成缱绻暮河,冲刷入心。

    “要真没有可以托付的小子……也没事。”

    他说着。以一个父亲的威严,以一个父亲的纵容与情深。

    “袁府还养得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