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压抑着不甚平稳的呼吸,收了收下颌,“而且,当时如果不是我追着Moran过去,你还不一定会这么早就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你活着。”
“……”
其实夏洛克可以否认,讲些听起来更加真诚动人的话,反正约翰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怎么想。但,他觉得,还是算了,他已经骗过他太多次,他可不想让自己的信用记录雪上加霜。
“…Good. Thank y me the truth.” 确定了夏洛克沉默中的默认意味之后约翰下意识地讽刺了一句,“At st.”
然后他彻底丧失发声能力似地归于安静,把目光转向一旁哈德森太太的饼干罐,暂时拒绝看到那个人。
“…John.”
夏洛克等得有点没耐心的时候开口叫了他一声,但他没有理会,也没有挪动视线。虽然那个饼干罐其实没那么好看。
他还能说什么。
“John, 我向你隐瞒是因为不想让你死。”
“你不想让任何人死,但你告诉了别人。”
“你不一样。”
“闭嘴,我再会信你的煽情戏码才有鬼。”他清楚记得夏洛克站在楼顶上给他打电圌话说的每一个词,而既然那些话其实都是骗圌局开始时的铺垫,那么他现在有充分的理由生气。
在那个时刻,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为及时冲到他身边去。当他和夏洛克通话的时候,心里就只有这一个强烈而绝望的念头。
而那一切换来的,居然只不过是一场被夏洛克定位为“我在演戏,而John配合得不错”的完美骗局。
“John,我道过歉了…”
“你为了什么道歉?你懂什么!”
这个反社圌会的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普通人才会有的那些悲伤,空洞,狼狈,他夏洛克?福尔摩斯懂什么?那是感性的产物,是普通人才有的拖累智商的东西,在他看来,它们一无是处。他只要说“这是为了案圌件”,约翰就不得不放弃和他生气计较。这次也是一样。
这个没情商的死小孩又不是第一次这样玩了,只不过这次玩过头了点。只·不·过。约翰在心里重复这个轻描淡写得荒唐的副词,一面深呼吸了几下,试着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想他不全是在责备夏洛克这样的做法。
他只是觉得有很多圌情绪他都无处发圌泄,就像一个气球就快要胀到极限,却没有一根针来戳爆它。于是那些情绪就在胸口拥挤得生疼。
他本以为夏洛克的归来意味着他悲伤情绪的收尾。
而事实告诉他,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收尾一说,而是那些悲伤从一开始就他ネ妈ネ的没必要出现,如果他够聪明够识破这出把戏的话。
为这次的事跟他生气有什么用?
不管这几个月的生活对约翰?华生来说算什么,在夏洛克生命里那或许什么都不算,只不过是他的又一段办案经历而已。
对约翰来说那几个月的沉重迷惘与失措是源于自己最好的朋友的死,而在夏洛克看来那种狼狈状况的产生只是因为约翰智商有限。
没错,夏洛克永远不会明白这场骗圌局的代价对他室友来讲有多刻骨铭心。
但,约翰发现,自己竟然没法怪他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反社圌会性格。为了情感而放弃案圌件的夏洛克就不是夏洛克了。
尽管,他现在,还是,非常,想揍他。
“John.”
约翰再次听到夏洛克说话时,才意识到他们沉默了很久。他自己是在想事情,但夏洛克沉默那么久就有点奇怪了——或许刚才他也在想事情?
“别生气了。”夏洛克说,语气里带着不情愿的认输和退让,“你几天前刚用一次货真价实的生命垂危成功地报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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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想,约翰说得没错。放在过去,约翰生气的原因,他或许能理解,但不会费心去理解,因为他知道那都是se。
但是自从在追捕莫兰那次接到约翰的电圌话那时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一切都在嘲笑着他自以为是的计划。他用了近八个月时间,切断和约翰的一切联络,就是为了保证他好好活着。
而当时,他最想保护的那个人,就在电圌话那端,在最后关头被卷进这场案圌件,受了伤。
在约翰的声音消失在电圌话那端的时候,夏洛克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的理性也是有有效期的——最多只能持续到确认约翰死亡的时候。
这就是他不如约翰的地方。约翰说他不用听着夏洛克的名字活下去,他几个月以来的生活就是最好的证明。在失去了夏洛克之后,他依然可以过得很平静很规律,看上去就和正常人没两样。
而夏洛克做不到这一点。他可以想象到自己将不能忍受任何情况下圌身边的位置没有人或站着别人,或者任何时候的安静,正如他不能忍受约翰的声音在电圌话那端逐渐消逝残留下来的安静一样。
?.
所以,他懂了。
约翰看到夏洛克的眼神时想。
但,只是懂,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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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在进入病房前刻意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忙碌的医生工作让她过去一直无暇顾及八卦甚至新闻,所以她昨天出于好奇而上网搜索Sherlok Holmes 这个名字时吃了一惊。从“网络红人侦探”到“伪天才自■杀”到“自■杀天才复活”,关于他的报道戏剧性得惊人。在最近的复活新闻里,照片里只能看到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探长,很显然他帮夏洛克?福尔摩斯应付了那些媒体。
在所有站点中最风平浪静的是约翰?华生的博客,那里没有任何八卦和炒作气息地记录着夏洛克解决过的案圌件,用一句句平淡如水的言语试着告诉、说服人们,Sherlok Holmes is a great man.
He is huma.
最后一篇日志只有一句话,很久以前发表的了。
He was my best friend and I“ll always believe
in him.
这一切简直就和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用的餐盘其实是件古董一样,顿生一种对其所经历的传圌奇的膜拜、对其地位的仰视。
所以,她在进入病房前在门口停了两秒,好让自己在进门时能保持常态,而不是表现得像个突然对自己的病人好奇或是崇拜起来的没有专圌业精神的八卦护圌士。
但本打算只停两秒的她事实上停了更多时间,因为病房里又传来比“转移注意力”那次的气氛更诡异的对话。
“…别动。”
“John,别这样,那个,你伤还没好。”
“我等不了那么久。”
“Joh…啊!!”
她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赶忙推门进去。她看到的是两个人身形都不太稳,很明显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只不过一个是带着伤刚揍完人,一个是刚被揍完。然后夏洛克?福尔摩斯从盥洗室接了盆水回病房,放在华生先生床头柜那里,然后把一块毛巾弄圌湿给自己的脸颊做冰敷。
艾玛尽量装作严肃地询问了华生先生的身圌体情况,然后警告他不要做幅度太大的活动,以免影响伤口愈合。后者很淡定地表示配合,似乎揍完人后心情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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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病房后,艾玛在身后带上圌门,再一次,不知是放松还是遗憾地,舒了口气。
那样的对话…她还以为接下来,他至少会吻他的。
第15章 . Home Again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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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洛夫特在约翰住院期间去探望过他一次。应该算探望吧,虽然主要目的是替他们的妈妈确认一下夏洛克在消失了七个多月之后依然活得很好。
他停在门口敲了两下门,等了两秒,然后推门进去,往右手边一转头就看到夏洛克腿上搁着笔记本坐在床边,背靠着床头,和他肩并肩挤在一起的约翰把脑袋往电脑屏幕那边凑过去看。夏洛克听到开门声的时候下意识动了动,顺便把笔记本电脑向约翰的方向挪了一个微妙的角度。麦克洛夫特瞟了两眼屏幕——又在折腾雷斯垂德玩什么远程连线破案。很显然他们两个现在都很好,除了夏洛克的一边脸颊还肿着。
麦克洛夫特关上圌门站定,而这两个像小学圌生打游戏一样专注地凑在一起盯着屏幕看的家伙没有一个人理他。
“John,谈谈想法?”
“嗯…从刀叉的摆放能看出对方是左撇子…”约翰拣出自己脑海中最有把握但或许在对方看来也最幼稚的那条,转头去看夏洛克的反应,这才顺带发现站在那个方向的麦克洛夫特,“Oh God,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在你们忙着推理这个疑似负债自圌杀其实是被一个曾从事过邮递员职业的人谋杀的银圌行职员的死因的时候。”
麦克洛夫特淡定地假笑回去说出自己的推理,意料之中地看到那位从不掩饰自己惊讶情绪的军医睁大了眼睛。
“John,我就告诉过你这只是个5分的案子。”夏洛克对自己出风头的机会被抢而不满地皱了皱眉,他继续看着屏幕,在三两句之内和雷斯垂德结束对话,“我们等会再谈,等待期间你可以去查查死者近期的通讯记录,电圌话、信件、电子邮件,越多越好。”然后他合上了电脑。
“……whatever.”约翰好不容易把对案圌件的好奇心暂时压下,目光在两兄弟之间绕了一个来回,明白那套兄弟斗气的戏码又要上演,他耸耸肩,把重心从夏洛克身侧挪回床头,表示自己打算退出这场对话隔岸观火。
“我只是来告诉你,你的案圌件资料全搬回贝克街了。”麦克洛夫特站直身圌子,把手插圌进西裤的口袋,“至于实验器材,或许Miss. Hooper会帮你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