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与小提琴(W/H,bromaezuno
第1章 .Something to remember
在贝克街合租一年多能说明什么?
很多案圌件。当然。出生入死。隔三差五就会。吵架斗嘴。没错,而且乐趣在于智商高的人不一定每次都能无悬念地获胜。
但当这样精彩的生活都成为家常便饭,未被浓墨重彩的覆盖的清浅之处就成为回忆最清晰的地方。
比如,这段时间内有一次生日是他和他一起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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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从小到大不知做过多少古怪的实验,整倒过别人也整倒过自己。但那次是绝对是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个实验——测试一出自导自演的绑架案中某种迷圌药的药效。
所以他前一天晚上故意和约翰吵了一架。
要惹约翰生气其实很容易,只要找正确的借口去刺圌激他满腔的正义感。他在电视上播放一起重大爆炸案的新闻时不断批判罪犯的无创意性,并在长篇大论的末尾以一句“那么多人都是同一种死法,真替凶手圌感到无聊”成功消磨了约翰的耐性。
“Sherlok,别因为无聊,就在我面前炫耀你那满脑子只有推理趣味的价值观!”
约翰不客气地留客厅的门大敞着,重重踩着台阶上楼回了自己的卧室。那扇门空洞地晃着,发出不大的吱吱声。与夏洛克心情一不爽就非要或毁墙或锯琴地弄出点动静让别人知道不同,约翰很少有夸张出格的举动。比如他从不摔门。
但这比摔门更能说明他生气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夏洛克顺理成章地以道歉为名为他泡了茶,倒进他的马克杯里。
夏洛克平时从来不干这个,但他知道就算他的举动看起来很反常,约翰最多也只会莫名其妙地多看他两眼,而且最终既看不出什么端倪,也不会拒绝他的要求。on people的智商就都这样。
约翰从卧室下来走进客厅,看上去一觉圌醒来后心情不错——他们吵了几百次那样的架了,而且耿耿于怀什么的从来不是他的性格,虽然这并不妨碍夏洛克一时兴起想“道歉”了。夏洛克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眼——哦,和莎拉之后两任那个忘了叫什么名字来着的女人有约会。
约翰看着夏洛克走到他身边递上他的杯子,愣了两秒,然后抬头冲他微笑了一下。
夏洛克挑了挑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约翰的微笑不像是顺便向他展示自己即将约会的愉悦,也不是表示“我知道你是为了昨晚的事道歉,我原谅你了”,而是幼儿园老圌师鼓励笨手笨脚小孩时那该死的莫名其妙的“我能体谅,你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很真心。约翰笑得很真心。
他浅色的眼睛里泛着晨光的熹微温柔。
那个成天跟在自己后面风风火火满伦敦地乱跑、时不时对着意料之外出现在橱柜冰箱中的人圌体器官大吼大叫、被自己的短信从约会半途叫回来时屡屡生气却又屡屡认命中招的室友,心理素质奇好、枪?法神准、过马路翻栏杆时动作笨拙但在打?架拼命时坚韧惊人的,侵略过阿富汗的前军医约翰·H·华生。
这个人在自己面前用估计只有对着十分需要见到对方示好的交往对象时才有的温柔友好的表情对自己微笑。
所以难免地,连夏洛克甚至都有一瞬间的怔仲。
不过在此之前他的大脑做出的首要判断是:很明显,约翰误解了他泡茶的动机。
不过夏洛克尚不能判断他是误解到了哪个方向——或许是,八成是,他不了解的se——而且,反正,只要杯子里的东西被喝下去了就行。所以他按兵不动,一脸卖乖地假笑了一下看着约翰喝完茶,然后坐到沙发上,刚拿起报纸没多久,胳膊就无力地垂下,整个人窝在沙发里沉沉睡去。
“John,乔纳森自称被下了迷圌药之后就失去知觉,直到车子开到南安普顿才醒来逃脱。
“他为了避免被询问过多细节谎称自己被下了重药,一路睡到了南安普顿。但是他谎撒得太大了,因为出事地点距那里只有八小时的车程,而不幸的是,如果真的如他所说摄入了大剂量迷圌药,会连睡二十小时甚至更多,就算车子掉进英吉利海峡他也只有无知无觉淹死的份。
“加上他的受伤部位,你知道的,避开脸上和身上要 害的那一套……”
夏洛克坐在沙发里,合拢的指尖抵着下巴絮絮自语,对面是睡着了的约翰。这种感觉很奇妙——他的推理无人回应,往往都是在约翰不在的情况下;而现在约翰在这里。
夏洛克停止了自语,像过去对自己的头骨朋友那样,探身向前凑近,直直盯着约翰。把目光固定在一个地方然后开始神游,这是他的思考习惯。不过他还从没有盯着自己的室友发过呆,所以这次倒是新奇的经验。
满脑袋的浅色头发蓬松服帖,从来不像自己的那样乱打卷。套头毛衣的可笑花纹随着规律的呼吸在胸口一起一伏。搭在扶手上的双手微微握着拳,可能是因为睡着前拿报纸的姿圌势的缘故,也可能是先天的防卫意识使然。垂落的报纸盖在腿上。……
“Woo-hoo”
不属于客厅的声音突然响起,这让夏洛克下意识地抄过约翰身上的报纸,靠回沙发里翻了几页,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多么莫名其妙的反应。哈德森太太敲了敲门,推门进来。
“我的饼干烤多了。”她见怪不怪地在厨房堆满化学仪器的餐桌一角清出一小块地方,放下托盘,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两人,“Dr. Watson?你今天没有约会吗?”
“他睡着了。”约翰的椅背挡住了哈德森太太的视线,夏洛克代为答道。
“咦?这可不像话。昨天他还问我约会建议来着,早知道我就应该告诉他最重要的是别忘了约会,放那些好姑娘的鸽子。”
谁说就一定是好姑娘?夏洛克腹诽,顺便开口阻止了哈德森太太想要叫醒约翰的企图,“别管了,让他接着睡。”他当然不是担心约翰被吵醒,而是以药性和药量来看,再怎么试图叫醒他也是白费力气。
“哦,”而哈德森太太明显把夏洛克的动机理解成了前者,“你要是真心疼他,就该给他盖条毯子。”
“我没有毯子。”夏洛克在报纸后面回答。
还好房东太太很快又下楼去了,没有再打扰他的思考。是的,思考。他发誓他思考的是案子,而不是长风衣之类的东西可不可以代替毯子,以及如果自己有条毯子会不会真的去给对方盖的问题。
房东太太转身出门后,夏洛克放下报纸,起身离开沙发坐到了桌前,盯着对面墙上被手圌枪打得千疮百孔的笑脸。
至少盯着这个他不会走神观察起什么头发颜色和该死的套头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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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约翰再醒过来,窗外已是月明星稀。坐在桌边十指相对抵着下巴的夏洛克听到沙发那边传来蜷窝太久身圌体不适的一声呻圌吟,脑袋转也没转,垂目瞟了一眼桌上手圌机的时钟显示,“15个小时。”
“唔…”约翰伸展着略显酸痛的四肢下从沙发里站起身,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什么?”
“……”夏洛克一言不发,开始给雷斯垂得敲短信:减半的剂量都能让一个军人沉睡15小时,那个人质在说圌谎,他和绑匪串通好了。和他推测的结果差不多,不过约翰的表现比他想象要好:他预计至少19小时他才会醒。
“…Sherlok? 你做了什么?”在他发短信的间隙约翰的大脑终于恢复运作,他慢悠悠地眨着眼睛回忆一切。房间昏黄的灯光里,他浅色头发的脑袋不明所以地晃来晃去环视着房间,最后视线落在夏洛克身上。
“…现在几点?”
“0点07分。”
“Wha…oh god…”
夏洛克看着约翰蹭地起身,查看手圌机,扶额,叹气,坐回沙发——显然,约翰错过了约会。他有些幸灾乐祸地勾了一下嘴角。当然,没有明显到会引起约翰愤怒的程度。
“…Sherlok,你做了什么?”约翰似乎没有为约会的事沮丧多久,很快就第二次清圌醒过来,他回忆着,“…早上,你突然泡茶给我。”
“嗯…有个案子,我得去找雷斯垂得。”夏洛克顾左右而言他地站起身在房子里溜达,装作是在找自己的风衣和围巾。其实他没打算真的出门,反正约翰已经发现了,而且——大不了作为正式道歉再好好帮他泡一回茶,不加任何实验材料的。
“那杯——哦,是你,见鬼的安齤眠药实验。”
约翰瞪着夏洛克,看他那一语不发的无辜欠揍表情就知道他默认了。
他认命地叹口气——算了,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而且天知道这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余光瞥见半掩窗帘之外的夜色,约翰站起身来下意识地想回卧室,但刚刚清明的视野提醒着他自己刚刚睡过15小时的事实。脚步顿住。可是他还能干嘛,出去散心?伦敦的夜晚很冷,何况刚发现自己爽约了女友的他没有那个心情。留在客厅?他还不想听夏洛克兴致勃勃地分析以自己为实验对象的实验结果,虽然这个实验只是让他窝在沙发里睡过去了整整一天。
“行了,现在你实验结束了?”约翰决定还是回卧室去,至少他得闭目养养神确定迷圌药完全褪了功效,顺便把自己的生物钟调回晚上睡觉白天清圌醒的状态,“那么晚安。”
“John.”
夏洛克出声叫住他。约翰在门口停住脚步,转过身。
“怎么?”
夏洛克不着痕迹地抿着嘴唇,他收了收下巴,抬眼,发问。
“今天早上,我给你那杯茶的时候,你开心什么?”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意料中地看到约翰挑眉,显然这代圌表一句“你居然在问关于人类情感的问题?”他忍住没有对这一调侃表示反感,然后看见约翰的表情转为疑惑,似乎开始回想早上的热茶和自己当时的情绪…
“Oh! That…”最后他舒展了眉头,终于想起来了;不过他看了夏洛克一眼之后,很快又迅速地摇了摇头。“Nothing. Nevermind.”
夏洛克皱了皱眉,但他不想让约翰觉得自己突然对自己向来鄙视的那个领域产生了兴趣,于是没有追问。他看着约翰上楼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的门后,他开始坐回椅子里盯着自己的手圌机屏幕发呆,浅浅的荧光映在他眼中,屏幕上的时钟走了一格又一格。他看着时钟旁的日期,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Why…”他低吟出声。有什么不对。
有点眼熟。十二点已经过了,是新的一天了。昨天的日期有点眼熟…
“…Stupid.”
用不上的东西都从硬盘里删除。所以他居然不记得这一个。他明明看过约翰的身齤份证。
生日。
所以,由此得出的推理是,约翰早上的微笑只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是记着他的生日而又不好意思开口祝他生日快乐才破天荒地愿意做家务泡茶给他。而现在他发现一切都只是实验而已。
而且那杯让他睡了15小时的饮料还让他成功睡过了自己的生日。好吧,夏洛克才不会为了这种见鬼的事情自责。他相信他们都不是在乎自己生日那天有多少人记得写贺卡送礼物的人,而且约翰方才的表现也证实了这一点。他连错过自己生日当天与女友的约会,都没有显得太沮丧。
但是,夏洛克意识到自己是错在让约翰误以为自己记得他的生日,而其实自己没有。虽然误会产生在约翰脑子里,但是是自己的举动让他误会了……
可恶,自己什么时候学会用这么一大段废话模糊地描述事实了?
模糊的描述等于逃避事实。这是犯人受审时经常会出现的状况。夏洛克抓了抓一头乱糟糟的卷发,拒绝承认这次自己或许也着了道。
简单说来可以很简单,那就是他让约翰失望了。那个微笑,蓝眼睛里的温和色彩,只是给那杯热茶的,而不是茶里的实验药圌品。虽然他知道约翰没有很介意,约翰是个军人,而且早就习惯了他的行圌事方式,没有对此产生什么甚于平常的怨念。比起用枪对着墙猛射击吵得人睡不着觉,迷圌药已经是个相当温柔的鬼主意。
但他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地想要找点什么事情做好弥补一下。可恶。噢,Se. Seis annoying.
嘿,这次的形容词居然不是b。
约翰靠在床圌上开了小灯,正准备看书好试试无聊的内容能不能帮自己再睡一会,又听到了二楼的小提琴声。谢天谢地这次居然不是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