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凈玉在头晕脑胀中望见门口隐约有人影,但她无暇顾及。抬头看看雪猫那张冷酷的脸,凈玉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种绝望的感觉。
她为什么殚精竭虑地要静湘师父恨她。
莫非只有她恨她,她才能放心大胆地与她决一死战?
作者有话要说:常山,今河北正定,赵子龙故乡,古时的战略重镇。
人物简介:
秦月珠:外邦幼女,高小枫的弟子,与她一样有灰蓝色眼珠。性格内向孤僻,不愿与人交谈,对话通常是写在纸上,说话不超过两个字。实力似乎很强,擅长阵道。
裴惜:九方知语的弟子,但与师父相反,个性胆小懦弱,因为看到探月的惨死受到刺激而被玄姑利用做实验,制成人面魔罗,以血与内脏为食,渐渐失去理智沦为受人操控的怪物。
PS:难道没有人跟我一样觉得海绵宝宝的长相其实很吓人么?我是一个人么???
第二十话 转机
雪猫看着因疼痛而蜷缩在地上的凈玉,神情异常冷漠。
尤其是看到她还倔强地抬起头来直视自己眼睛的时候。
“月见山大人。”凈玉听到这一声通报,眼角瞥见那个从刚才就一直在门口犹犹豫豫不敢进来的人影,原来是一个传令兵,见到方才这情景,踟蹰着不知该不该出言打扰。
“做什么?”雪猫慢慢收敛起了杀气,整了整衣襟。
“史思明大人有请。”
雪猫看了看窗外,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凈玉。她虽然是半边脸已经被打得略略有些青肿,仍正一脸怒气和怨气地盯着她。
“我这就过去,这丫头给我看好了。”雪猫吩咐道,“等会押到牢房去,跟抓来的两个关在一起。”说着,用眼角又瞥了凈玉一眼。“她性子很硬,适当磨磨棱角也是好的。”
雪猫说完这句话后,飘然离去。凈玉只看见她纯白的衣袍一飏,人影已经不在。
揉着自己身上的伤,凈玉打量着这屋子,心里暗暗起了逃跑的念头。趴在窗外往外望时,却见这屋子被严加守卫,她连自己的方位都有些胡涂。一运气,又发现自己的穴道已经被封住,凈玉颓然坐回床上。
也不知道秦月珠与裴惜,现在生死如何。
凈玉想起方才雪猫说的话,心里仍然翻腾不定。她始终想不明白,就算静湘师父真与雪猫有仇,凭着师父的光明磊落,又怎么会做出向探月大人告密这种事情?
可雪猫又实在不像是说谎。
凈玉扪心自问,虽然自己与静湘师父朝夕相对十五年,但仔细想来,静湘师父待她从来也只有客气,绝无过分亲密之意。倒不如说,静湘师父对谁也都只是如此,始终温温润润,和和气气,淡然中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说雪猫心里在想什么,没有人能够知道;静湘师父又何尝不是这样?
凈玉倒希望自己能有读心的本领,能把师父心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她能感觉到,一旦有谁想要靠近静湘师父的内心,哪怕是极表层的,师父也会本能似地回避与抗拒。
静湘师父,好像讨厌别人离自己太近。
但要真让凈玉相信事实如雪猫所说,静湘师父对自己连半分师徒情分也没有,不教杀招给她也是因为不信任,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静湘师父心里藏着些什么,雪猫心里又藏着些什么。
凈玉什么也没有办法知道。
“吃饭了。”
一箪饭放在桌子上的声音,把凈玉吓了一跳。扭头看时,发现是传令兵送进来的饭,慢慢一样一样放在桌上,有荤有素,虽然简朴,但在这种地方已经算是难得的奢侈。
凈玉疑惑地看着他。那传令兵觑了她一眼,道:“看什么?吃饭。”
“谁送来的?”凈玉问他。
“你的饭菜是月见山大人吩咐的,等下吃好了,快随我回牢房里去。”传令兵说着,往旁边一坐。
凈玉愈发疑惑。看着那带着热气的饭食,她想雪猫是不是想给她吃顿饱的然后带到牢房里了结了她;或者更干脆,就在饭里下点毒药,一劳永逸。
心里想着横竖都是死,凈玉也无所顾忌了,加上肚子也饿,端起碗便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饭,转眼便把两菜一汤吃得一粒米不剩。
“走了。”传令兵说着,就要来拉她。凈玉一甩手,道:“我自己会走。”
牢房就是军帐后面的一排草房。凈玉走进去以后,传令兵随手就把外面的锁挂上了。牢房里面很阴暗,但凈玉还是看见,秦月珠坐在这头,裴惜身上被拴了铁箍,趴在牢房的另一头。
“师姐。”秦月珠叫了一声,声音听起来都有点嘶哑了。
凈玉急忙跑到她身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发现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又疑惑地问:“谁给你的伤药?”
“雪猫。”秦月珠说。
凈玉愈发胡涂。难不成雪猫是不想她们死,要利用她们来拖住静湘的手脚么?
所幸是三人均无大碍,只是这暗无天日的牢房,散发出一股霉腐的气味,多待一个时辰也是煎熬。
每天都有人定时定量送饭菜来,只是凈玉时不时会被叫到那个简陋的小房间去。
在那个小房间里,雪猫并没有审问她,连断月门众的去向也没兴趣知道。脾气好的时候便那样坐着,自顾自翻弄着道术的册子,懒懒地也不看她,也不说话。但有时不知道想起什么了却像发疯似地,变着法子虐待她。
凈玉忍无可忍被迫反抗时,却惹得她越发狠辣;凈玉甚至觉得,她有几次真的想要杀了她。
但若真的要杀她,又何必玩这样猫捉老鼠的游戏。以雪猫的道行,杀她真真易如反掌。
凈玉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她逼疯。
如果再这样下去,凈玉觉得自己会被活活折磨死。
打定了主意,这天她躺在牢房的茅草堆上不肯起来,屏住呼吸装作死人,再也不肯去那个简陋的小房间,任秦月珠也叫不动。秦月珠摸摸她的额头,又试试鼻息,怕她真是出了什么事情,一时心慌气短,大声拍门叫门。
“师姐……”她急切地叫那个士兵,“死了……!”
士兵也唬了一跳,连忙跑去报告雪猫。只过了片刻时间,雪猫便匆匆赶到,只一脚,踢开牢门,大步迈到凈玉身边,俯下身子试她的鼻息。
雪猫是何等人物,只一试,便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于是这次的毒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惨烈。凈玉只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身子在半空中摇晃,眼睛甚至看不清楚雪猫是在往哪里打。她只听见秦月珠的哭叫和求情,和士兵也看不下去之后说好话的声音。
最后她被放下来已经是奄奄一息。秦月珠洗了布条为她擦去血迹,一面擦,一面掉眼泪。
睁眼以后的第一句话,凈玉问道:“静湘师父……什么时候来?”
× × ×
凈玉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狱一样的牢房里待了多久。十天,二十天,还是一个月,她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外面的李光弼的军队,不知道已经投降还是依然在艰苦奋战,这她已经无暇理会。
“你说,”她问秦月珠,“雪猫把我们关在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秦月珠犹豫了一会,在地上捡了一根桔梗,往灰土地上写道:“引静湘师伯过来吧。”
“她为什么那么恨静湘师父?”凈玉自言自语。
秦月珠盯着她看了片时,继续在地下写道:“我只是听说,她为静湘师父受过刑。”
“这我知道。”凈玉道。“断月门是不许与男子私通的。”
“不是这个。”秦月珠写道,“我某天无意中听知语师伯说起,雪猫似乎是在很小的时候,替静湘师父在断月门中受过刑,这件事与知语师伯也有关。但是我问起的时候,她们都绝口不提这件事情。”
凈玉紧张地望着她,希望她能再说些什么,可是秦月珠只是摇摇头。
她用桔梗在地下随便画了画,继续写道:“她们不肯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不过好像自从那件事开始,静湘师伯就变了一个人。按照知语师伯的说法,她们都感觉都她变了,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
凈玉叹了一口气。
她原以为,可以知道一些静湘师父过去的事情。
正要躺下来休息一会,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将她震得几乎坐在地上。秦月珠一个翻身,本能地抓起已经没有了火药的火枪,惊觉地四下张望。
灰土猎猎掉落,尘烟散尽之后,凈玉惊讶地发现牢房的小半边墙壁,已经被什么东西炸开了。虽然看不见什么人,但她还是欣喜若狂。
“月珠!”她喊,“带上裴惜,我们趁乱逃出去!”
秦月珠答应了一声,飞快地向裴惜冲去。铁链拴在木庄上,她来不及多想,用枪托三下两下砸断了木庄,拉起裴惜就往外跑。
外面的叛军因为这声爆炸有些乱了阵脚。凈玉提起短剑,搠倒了几名士兵之后因为辨不清方向,匆忙中竟不知道该往哪里逃。
可她惊讶地发现,经过这几天与雪猫变相的过招拆招,自己的身法速度和出剑的准度竟都提高了不少,孤身一人对付三四名士兵,也不感觉吃力。
她还在讶异这变化的当儿,已听到秦月珠在身后一声惊呼:“小心!”
与此同时,她的肩膀被狠狠地扳了过来。抬头一看,又是雪猫那张带了捉摸不透的表情的脸。刚看清,她脸上便挨了雪猫狠狠的一巴掌,打得她转了几个圈,微微眼冒金星。
凈玉还要挣扎,双手已被反剪。
“你现在可称心如意了?”雪猫冷冷地道,“慕容静湘和郭子仪都已经来了,你打算下去投奔他们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