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你换睡衣。”
“不要。”莫柠拒绝，声音依旧很小，天知道她是怎么挤出这两个字的。末了，又加了一句：“我害羞。”
夏藜“噗哧”笑了，拉起被子帮她盖上。
莫柠在被子里缩成一团以减轻疼痛感，不过夏藜以为莫柠睡觉就是这个样子，轻轻帮莫柠掖好被角。李婶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夏藜，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小姐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体贴了？而且看着莫柠的眼神好温柔！小姐笑起来好美！天！难道这个躺床上的姑娘是小姐的私生女？(……)
二十分钟后，李医生到了夏藜大别墅。她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又瘦又高，夏藜的私人医生是副业，正业是心理医生，待人很温和。
李婶把李医生领进夏藜房间，夏藜正坐在床边看着莫柠。打了招呼之后，李医生放下行头，开始检查莫柠。当她看见莫柠的脸时，低呼了一声：“小柠！”
“你认识她？”
“她是我的病人。”医生李青将莫柠蜷缩的身子放平。
夏藜心中有疑惑，但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所以又说：“她好像睡着了。”
“什么睡着了？她明明是晕过去了！”对上夏藜疑惑的眸子，李青一拍自己的额头，“你也被她骗过去了。”
当年莫柠喝了近十瓶酒后，依旧面无表情，直到莫柠华丽丽地吐血时李青才知道莫柠已经喝得胃出血了。就这，强大的莫柠同志脸上还是一派云淡风清。身为医生的李青当然知道胃出血有多疼，因此李青被莫柠吓得差点以为她的心理疾病又加深了。
夏藜给李青说了一下莫柠刚才的症状。李青一边给莫柠检查一边问夏藜：“之前她吃什么了的？”
“不知道。不过来我这之后喝了点酒。”
“你们好了？”这时已李婶下去了，李青才敢这样问，直白得让人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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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警察问话 ...
但是夏藜没害羞，表面一派平静，“没有。”
“你喜欢她？”依旧是直白的语调。
“恩。”
李青突然说：“她几天没吃饭了，还喝了酒，这反应是正常的。”
“这叫正常？！这叫什么正常？！都疼成这样了还正常？！”
李青被夏藜吓了一跳，低着头不敢说话。
夏藜喘了两口气，揉揉眉心，放缓语气：“你继续。”
李青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夏藜，说：“要煮点粥给她吃，她没吃饭我没发给她打点滴。”
夏藜出门吩咐了李婶，李青又对夏藜说：“最近最好给她吃清单的、易消化的食物，最好天天喝粥。她的胃很强大，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突然刺激到了。”
夏藜点头，放下心来，又问：“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吃饭吗？”
李青为难地看着夏藜，即使对方是夏藜，她还是得守着职业道德。
夏藜看李青的样子就明白了，去书房拿了支票簿，刷刷写了几笔，撕下一张给她。
拿着支票，李青皱了皱眉，又深呼一口气，从被子里拿出莫柠的左手，把她的衣袖挽上去，那只白色的表和往常一样紧紧地贴在莫柠腕上。她缓缓摘下表，由于表戴得太紧，所以腕上有两条红印，还有薄薄的汗。李青将手心那一面转向夏藜。夏藜看见那光洁如玉的手腕上，横亘着一条如蜈蚣一样的丑陋的疤。那道曾被利刃划过的疤，此时此刻就像一把利刃，划过夏藜的心脏，血肉模糊。肺宛如被碾碎了一般难以呼吸。
她接着说：“她的腰上还有一道疤，当时有六厘米深。与这条疤不同的是，那条疤是别人给的；相同的是，它们都是她寻死的产物。”
夏藜愣愣地说不出话来。她看看李青，又看看莫柠，莫柠的脸毫无生气，犹如死了一般。
李青又问：“你十八岁的成年礼物是什么？”
“夏氏1%的股份。”
夏氏当时的注册资金为十亿，1%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且夏氏股东众多，就连董事长夏闻剩也只有37%的股份，多得1%，已经揭示着多了一份权力与筹码。
“莫柠她爸直接忘了她的生日，她妈……”李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妈开车撞死了她爸和她继母，自己也死在车祸里——她妈在遗书上清楚明白地写着这是送给莫柠的成年礼物。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是莫柠的生日了，也是她爸妈和继母的忌日。”
“为什么她妈……”
“一个人单身久了，心理自然会有些问题。莫柠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所以她越来越神经质、疑神疑鬼，一直以为莫柠爱她的爸爸和继母，不爱她，所以就偏激、走极端了。她妈的遗书上一字一句地控诉莫柠，并且说是因为莫柠，她才计划开车撞人。”
夏藜愣住，她难以想像当时才十八岁的莫柠是怎样面对这个炸弹般的生日礼物的。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李青叹了口气，“我这是利用你呢。你大概能让莫柠成为彻底的正常人吧。”看着夏藜不解的眼神，她解释道，“虽然她之前好很多，但是只要有机会还是会藏起来不见人的。”
“是我硬拉她过来的。”
“无论是什么情况，让她去别人家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来你家了，证明你对于她来说是特别的。她之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我前几日还看过她，她似乎比以前更……”李青侧头斟酌了下语句，“更安定了，更像是活人。”
夏藜看着苍白的莫柠，“那她不去医院，也和生日什么的有关系吗？”
李青嗤笑一声，“那是因为她不舒服的时候根本不想动。”
夏藜点点头，算是了解。
李青幽幽地看着她，开口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莫柠是被自己的手机吵醒的，胃已经不疼了。她看了来电显，是孙明瑾的电话，又看了看时间，9：30，突然就恍惚回到了高一的那个时候，孙明瑾周末都会在9:30给她打电话，然后扯东扯西，宛如热恋中的情人。她也像高一的时候那样开始的从未变过的开场白：“喂。”
孙明瑾听着莫柠的带着懒散与鼻音的声音，咧开嘴笑了，觉得自己也是穿越了时光回到了过去，她的接话也从未变过：“喂，我。还在睡呢？”
“没，醒了。”——这也是不变的调调。若是没人打扰，莫柠总是要睡到十二点的。
“生日快乐。”那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欢快。
莫柠呼吸一滞，“恩。同喜同喜。”
那头笑了，明媚上扬的声调让莫柠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孙明瑾进的心态自己是懂得的，她们现在虽然依然不对头，虽然依然把对方当做对手，可是总还是觉得当年的情谊是自己内心一块不可抹杀的净土，她们怀念那时的时光，怀念那时的对方，怀念对方的温暖，所以有时一方心里突然有了对过去的感慨，另一方也是会迁就的，她们都有那样的遗憾，那样美好的纯净的友情不知何时变了质，所以时至今日，也会有时温存。
孙明瑾还记得当时自己为了给莫柠准备生日礼物，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去找莫柠喜欢的那个不知道多少年前就解散了的劳什子乐队的CD；而莫柠为了她的生日也每个周末卖报纸攒钱只为了给她买那个比她还大的几百块的公仔。
物是人非。
孙明瑾突然地有些伤感，对莫柠说：“小柠，我爱你。”
她们的相处就像那个年龄的普遍女生之间一样，除了约莫的都是和情侣相处的方式，也时常说些“我爱你”之类的情话，孙明瑾和莫柠当时是没少说这种话的，可是如今说出口，竟觉得有些讽刺了。
莫柠吸了下鼻子，说：“恩。我也爱你。”
孙明瑾又说：“但是我很讨厌你。”
莫柠笑笑，“我也很讨厌你。”
“那——生日礼物我上班了给你。”
“恩，谢谢。”
“那……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莫柠长出一口气，突然就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电话打完了？”
莫柠顺着声音猛一翻身，才发现夏藜坐在一个沙发上，手里托着笔记本电脑，斜眼打量她，眼神冷得像是莫柠在上周降温时吃的那个冰淇凌。“啊，恩。”她愣愣地说。
夏藜坐的位置是莫柠背着的方向，莫柠一开始才没发现她。
夏藜用眼神狠狠刮了莫柠一下，提着笔记本，走了，走之前还不忘把房门狠狠关上。“碰 ”得一声，吓得莫柠使劲缩了一下自己脖子，这才开始打量自己在的房间。
这应该是在夏藜的别墅里吧。她想。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一件手感不错的睡裙。不是夏藜给我换的吧？想到这里，莫柠不禁羞红了脸。但是不到一秒，她的脸色又沉了下来，轻轻眯着眼，眸子里泄出的光忐忑不安——她不是把疤都看到了吧？下意识地，又用手抚上了自己腰上疤所在的位置，然后用另一只手的指尖在自己的表带上划过。
其实莫柠根本还没意识到夏藜的别墅里还住着女佣这个事实，但是除了李青提供的信息，夏藜还从李婶那里得到了对莫柠腰上疤的描述：“哟，小姐，你的朋友造的这是什么孽啊？那身上的皮肤白嫩嫩的像玉石一样(说到这时，夏藜咽了一下口水)，但是那腰上啊愣是有一道疤，虽然不长，但是吓人的很呐。”最后的那个“呐”字的音还颤啊颤的。
莫柠又在被窝里纠结了一阵才起床，突然想到刚才夏藜好像挺生气。她生气什么啊？不是自己和孙明瑾的对话被她听到了吧？好像自己还和孙明瑾说过“我爱你”来着……天！莫柠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或者把自己打包塞进被窝然后扔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