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霹雳同人)[霹雳](万千)借问人间为何来

分卷阅读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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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绝不为所骇:「现在吾能相信你吗?背弃过族民的你还有何资格说这种话?」

    再一次的质疑,他真的很习惯了,千叶阖上眼:「妳要吾如何?」

    「即刻回补地气,证明你还能是日盲族的太阳之子!」

    「可以。」

    「很好,」后头,银绝狠声道:「尊敬的太阳之子,也许吾该告诉你,信仰随时可丢弃,过去若没有日盲族,你什么都不是!」

    过去若没有日盲族,你什么都不是!

    你什么都不是!

    千叶身形一震,陡然身子如坠寒窖,被每一根突出的冰柱穿透般,血液也要被凝结住。

    「妳的话……够多了!」彷佛,不知何起的逆血又在心尖上翻涌,千叶面朝夜殿的出口,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跨出每一步,蓦地,迎面投来一道目光,那震动的眸光有为他波动的涟漪,却是满满地含着不解……

    这一切长空都看在眼底,但他连觉得想为他多说什么都显得困难。解释、为何不解释?为何每一次的质疑,这人总不愿正面响应?哪怕他多替自己辩解一句,他也可以多理解他一些……

    望向那眸光,千叶下意识地摇了头,未发一言,决绝离去。

    他再说什么,有用吗?

    「你可知道,当吾听到他人在集境的消息时,是多么愤怒?」注视那滴淌在地的鲜血,银绝半是自问,也半是问着身旁的长空:「总算他回来了,我们却永远不知他的方向是哪里、想的又是什么?」那总是波澜不惊的反应,到底是太坚定,还是太无情?

    长空默然摇头,却要转身离去。

    「站住,你要去哪里?」银绝看出他的意向,负气道:「追下去,有用吗?」

    「吾不知。」长空缓了步履,低声道:「但妳不该如此苛责他。」

    就算被太阳之子伤害一次又一次,他尚知道这人总是隐瞒了太多,表象的事实,未必是全部。

    「那又如何?」银绝的声音亦饱含无奈的愤恨:「不是生存,就是灭亡,你能留情吗?」

    为了生存,谁都可以不计代价的伤害和索求,也许这就是现实的世界吧?长空永远无法理解,只能举步离开。

    不管怎样,他追随的脚步只能是太阳之子,哪怕这条路总与自己的意志违背。

    孰料,万古长空方踏出夜殿,却已不见太阳之子的踪影,沿路寻来,只见沙尘上略显凌乱的步迹,不禁心下收紧,更加快了脚步。

    太阳之子向来行事有条不紊,任凭留下这杂乱的踪迹,必有他故。果不其然,再走了一段路,长空便见到了那溅在尘土上点滴的殷红,触手一摸,带着血腥的气息……

    云雾渐渐地收拢,血红的残霞映那指上的殷红更为刺目。

    「太阳之子!」

    长空急运轻功,疾行跟上。

    ◇◇◆◇◇

    「还是不见踪影?」日近晚昏,已回转天府院的弒道侯正聆听传兵的情报,眉峰不禁扬了扬。

    「是,剑子仙迹已经回到苦境,但千叶传奇与万古长空依然未回,连日盲族也依旧安静。」传兵低首道。

    「事有蹊跷。」弒道侯眉头少见的蹙起,半晌吐出一句话后,方倾身慢条斯理地为燃炉添了香料,白雾飞升,瑞香盘绕,让烟雾中的寻思人影更显莫测。

    他知千叶传奇素来行事完美,敢做,就必有后应,此番他利用半日的时差却迟迟未归,除非是有恃无恐。但很明显,以军督紧握他之态度,现在的他并无这筹码,若够聪明,理知不当硬碰。

    想来,对方多半是遇上麻烦事情,一时回不来。

    这段期间,烨世兵权想留住千叶传奇,为共同利益,他尚可提醒此人不可妄动,莫忘其责;但如今对方自行露出把柄,便莫怪他顺势送他一程了。

    随思路逐渐敞明,弒道侯感到自己心头正微微的颤栗,这早人一步的情报是见缝插针的好时机,只是未臻成熟。心中盘估了几回,方吩咐道:「传令下去,勿先张扬。」

    「是,那军督那边?」

    「无妨,先缓上一阵不成难事。」弒道侯暗地把心一横:「领吾谕令,率一支护军铁卫继续查探,甚者,若发现对方踪迹,伺机出手!」言罢,挥了手,便撤了人下去。

    既然对方没有留在集境的理由。那么,便顺水推舟,真正的把人推出去吧!

    下手为强,才是抢夺利益的最高原则。

    「千叶传奇,吾想帮你,也想害你啊。哈!」

    ◇◇◆◇◇

    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他绝不会什么都不是!

    甫出夜殿,千叶传奇一路走来的脚步便有些颠倒,强撑行走的力量正点滴流散,却又万分倔强地更逼使自己趋往日罗山的方向。此刻,心底有的,是硬气,也是不解,原来,回到日盲族,也不是理所当然的受人景仰,他还需证明自己、他还需证明自己……

    彷如过去曾怀有的迷惘,在这一刻,排山倒海袭来。

    往日,他总以为在族民的眼中得知,他们不过是给予和索求的关系,为何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希望从那些凝视中,得到些不同的眸光?是这样的在意?

    如果他弃守这身份,是否连这份注视的目光也无法拥有?连同那凌厉的责骂?又为什么面对那句喝责,自己却连反驳的理由也没有?

    载浮载沉的意识里,好像渐被一抹苍白所渲染,方赫然惊觉在自己的世界里,竟有这块无法漠视的空缺。

    杂乱的心绪难得侵扰着自己,只有加剧不适,陡然一声闷哼,徘徊在心口的抽搐又隐隐发作,逼使千叶不得不扶着身旁的粗木喘息,奈何紊乱的气息好似不听使唤,不断地动荡、动荡……

    咬牙拭去唇边的血丝,天际的红霞漫涌,正在那白皙的掌间拓印下阴影,暗红与黑,螫眼入目,彷佛是唯一能证明自己存在的铁证。千叶阖起眼,将那抹血痕收入了掌心,意识却仍感昏乱。

    他以为自己的回来是责任,也是理所当然。倘若他的返回是如此不值,这段日子以来的坚持与所受的屈辱又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骤然后方急速的足音响起,是自己向来最熟悉之人,在这狼狈不堪之刻,千叶只道竟被追上,遂勉力凝神,挺直背脊,冰冷道:「吾不是说,众人留守夜殿吗?」

    「你要去哪里?」长空对着眼前背对的玄影,劈头质问,那散发的凛冽气息,却使他止住前进的脚步。

    「吾要解决问题,」那语气是熟悉的高傲,强势逼人:「难道这样又错了吗?」

    长空撇过头去,低声道:「不,你本该解决,但你——」

    语未落尽,那静瑟的声音已然响起,像是命令自己,不带任何情感:「只要吾释放自身灵气,就能解除危机,这本就是太阳之子该为的。你回去吧!」

    长空凝视着他,略感陌生,稀疏的风动里,焦躁、不安的心情如水泡般不断浮起,却又被眼前幽深的一袭玄紫所压下、压下。

    不,他的潜意识告诉他,此刻,他必须护在他身旁——

    「让吾随你——」讵料,正当长空上前一步,倏闻「铿锵」剑声出鞘,霜白的寒光在眼前瀑起,在身前划出一道巨大裂缝,但见那玄影缓缓转过身来,天藐斜指在地,冷厉道:

    「回去,这是命令!」

    长空面色一怔,凝声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人,再次用剑光为自己筑起了凛冽的高墙,不允许他人窥探。

    「你好奇,吾便问。」那清湛的幽冷目光仅是端凝他,问声平淡:「长空,吾是谁?」

    这是再不过简单的问题,他要的,也只是再简单不过的答案。

    长空不解地望向他,本能说道:「你是太阳之子。」

    「那么,给予你一切的,又是谁?」

    这一问,顿时像离弓之箭,一刺入心。长空悄悄攥紧了拳。往事掠印着脑海,勾起心中的恸伤,掺杂彼此曾有的失控与恩仇,错综……而混乱。

    为什么他要逼问这问题?为什么?

    长空阖起眼,沉声道:「……也是太阳之子。」

    「除了这些……再没第二答案?」

    「无。」

    千叶些微一愣,缓缓地摇首,有些失神地横剑向后、向后,随后一声、两声,渐渐地冷笑起来……像冷冽的冰雪在宁静的空中爆碎般,清清冷冷地扬于长天之下,那般孤单,那般寂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仅为自己而笑,不为谁,就为自己而已。

    原来,无论填补了什么、付出了什么……终是建立在太阳之子四字上,一切,都是太阳之子;一切,都不是千叶传奇。长空且复如此,又遑论他人?

    凄冷的笑声中,沙尘翻滚,彷佛满天残光一同被席卷而去,待长空回神,已不见千叶踪影!

    「太阳之子?」举目所及,一片茫然。

    长空胸口一阵收紧,捺下不解,再度拔奔追去。

    ◇◇◆◇◇

    烟尘正滚滚窜动,他拚着意志在行走,哪怕他隐约知道,那路的尽头会是一场空。

    彷如只余一口荡悠悠的气,忽明忽灭地提在胸口,硬撑着身体的行动,千叶传奇一路颠倒地越过乱石枯枝、越过朽木杂林,越过东歪西倒的山川残貌,最终,循着隐约的溪流声,顾不得湍急流水沾湿了衣摆,逆着水流阻力,停步在那片巨大古老的斑驳嵌壁之前。

    耸立的嵌壁,巨大的沉压在前,喧嚣杂乱的思绪顷刻复归平静,只剩下了耳际水声潺潺,他抬首望着,伸手抚触那嶙峋的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