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霹雳同人)[霹雳](万千)借问人间为何来

分卷阅读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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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密的绿荫道上,蔓草繁花随风摇曳,带着□□微湿的芬芳。日影下,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影子交迭着影子,窸窣的脚步声连起,任沉默弥漫了氛围。

    待行色匆匆一阵,前方不远处的耸立山壁终于横现眼前,正是夜殿的据点——半壁山河。

    日罗山早已被当时的激战摧毁殆尽,完全无法居住,而今日盲族的安身之所,还是回到最初的根据地。千叶传奇偶然想起,他待在夜殿与日罗山的日子,似乎正各据一半。

    见到熟悉的故景,眼界好似开朗起来,清透灵心,千叶传奇不禁慢下脚步,出声相问:「已经来到此地,你依然没什么要说?」

    「回来本是应该。说什么?」身后,那传来的声线依然不冷不热。

    千叶闻言,回身看了长空一眼,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回来,这人对自己动怒;而好不容易回来了,这人却又看似无所喜悦。到底为什么?

    这般疑问总是无解。千叶微敛了眸子,侧过身,转而命道:「稍待你先集合剩下的族民吧!」

    「嗯。」长空应言,俊朗的背影随即自旁穿过,没入了蓊蓊树林。

    忽来一阵微风拂起了缨带衣袂,千叶看着那红褐色的宽大披风在叶稍间渐渐隐了去,不禁指节一动,将手握了紧,彷佛又回到了昔日,他曾在千层翠林后深切的凝望这人,也不知在望着什么?

    这样一瞬怦然的悸动,是不是他曾好奇的「从前」?

    ◇◇◆◇◇

    「原来这是军督现在的意思。」

    封将台,弒道侯向着承平的棋局独自沉吟,一手却按住掌侧,导内息游走肺经疗养。他与千叶传奇这一掌意在试探,但无人会将底牌现出,收获有多少,两人各自明白。只对方出手亦不甚客气,让他恐怕得花上些时日调养了。

    但让他更在意者,是眼前的局面。此棋面走向系乃和局,集境采取敛息声势,守株待兔之态。

    弒道侯额边竟有细汗冒出。

    如此局面,军督竟未找寻自己一同商讨,可想而知,若方才对剑子仙迹轻举妄动,正逆了军督之意,中间缓冲,竟是千叶传奇帮他一个忙。弒道侯心思辗转,一边唤上来人快把封将台破损的地面修补好,边执起一子。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局面,不该只有两人下棋。

    「千叶传奇,你是帮吾,还是想害吾?」若即若离,是八面玲珑的灵活手腕,处处留一手,便是为自己留下退路,弒道侯正饶有兴味地揣测对方意图,当下最速的情报又传来,遂随手招上一观,先是微露讶异之色,而后唇畔不禁流转笑意,向着传递情报的传兵再次确认:「千叶传奇不见踪影?」

    「是……」面对那幽凉目光,传兵不敢直视,只是低首道:「方才回头巡视,人已不见。」

    「这就趣味了。」弒道侯搓着下巴,略微思考,慢慢地于棋盘角下子,抚掌笑道:「想利用半天差的时间,他倒是聪明,就不知……是不是沉不住气了。」

    「院主的意思是?」

    「无妨,他送吾一个人情,吾好心做到底,多等他半天。你继续查探吧!」

    「是!」

    ◇◇◆◇◇

    甫踏上漫地皲裂的山路,千叶传奇便感有异,孰料一路走来,半壁山河的外观更是形貌巨变,奔至夜殿前,更是骇然震惊,不禁煞住脚步。

    怎会如此?只见守殿的玄牙门关早已崩碎殆尽。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砾岩塌响;眼前,是层层喷碎于空的飞尘、寸寸正往下塌沉的石基,耳目皆是最直接的震撼。

    「这是……地气流失。」

    眼见异变,千叶弯身拾起一把尘土,一眼便看出地气的崩散状况——那指间隐透的哆嗦,竟是暗喻处境的棘手。想不到苦集合一,竟为日盲族带来这么大的危机。便在沉思之际,空中忽传响辣的银索鞭响,千叶猛然警觉,侧身一仰,矫捷地闪过攻击,不待瞬秒,对方又是连番疾攻!

    「很好!吾探完消息,回来就看到你,千叶传奇,纳命来!」纵然久时未见,来者盛怒之下,非是寒暄、非是感慨,而是一招招冰冷的针锋相对!千叶见状,天藐实时应声出鞘,剎时紫虹瀑闪,剑锋啸吟,一剑绞住丝网般的攻势,喝道:「住手!」

    银绝却无半点休兵之态,手中幽魅银丝更加凌厉突进!那死缠猛打的路数,竟含有无限怨愤,处处封锁生门、处处致于死地!千叶只得腕上多使力三分,剎那衣袂飘荡,剑刃旋飞,灵透如水势奇诡,奈何剑招流转之间,却隐有一丝的窒塞之感。银绝察觉对方有些力不从心,大异于往,断然喝道:「我不需要你的留手!杀!」言罢,又是转攻要门!

    战况混乱,唯有快刀斩乱麻,千叶暗自压下紊乱的气息,愠道:

    「看来若没败妳,妳是不会罢休!」

    「就是如此!」银绝心中愤恨难挡,只对方才自己打探到的消息难以接受。拚上全力,游索奋张,横扫剑面!另端,天藐寒光乍放,凌空直取对招!须臾只闻尖锐的金属摩擦在空中「吱吱」划响,耀出激烈的流矢火花,一片极光翻卷后,银绝只感一袭冷锋正抵住自己咽喉,寒气碜肤——

    「妳可以冷静了吗?」千叶传奇目光厉如霜刃,冷容道。

    「我说过,只要你做出对不起日盲族的事情,吾会杀你!」虽受制,却不减傲气。

    「妳又知道什么?」千叶扬了扬眉,他重获自由的时间也不过近日之间,她又要如何?

    对峙之刻,倏忽一道剑气射入,弹偏了那剑势!千叶顿怔,银绝转首一看,非但不谢,反而纵声长笑:「万古长空,吾也想不到你也有脸回来此地!」

    长空摇头,早放弃了争辩:「族民已经聚集在一起,入内再说吧!」

    好不容易回来了,转眼又是冲突,万古长空也疲于面对。

    ◇◇◆◇◇

    「恭迎太阳之子归来!」

    「恭迎太阳之子归来!」

    夜殿内,得知太阳之子返回的大祭司正激动地率残众跪拜,千叶传奇却径往天池探测情况,身后银绝方跟进,竟泼辣地一鞭「咻」地划过,逼使众人无法跪地,众人惊愕,状况顿起混乱!

    「银绝妳做什么?太阳之子历劫归来,妳不知感谢,竟还敢无礼!」大祭司即刻举杖喝斥。

    「感谢?让吾告知众人尊崇的太阳之子这段日子做了什么!」银绝环视在场众人,冷冷一笑,拔高的声调毫不避讳,忿道:「猜吾打探到什么?吾族堂堂一名太阳之子,近日竟是在帮助集境□□;吾族所谓的希望救赎,竟是委身为他人做事!原来过去这么久的时间,我们在此受苦,他却在集境呼风唤雨,不愿回来!」

    语落,像是锐利的锋刃斩落,尖刻地碎裂。

    怎么可能?激昂的控诉传入耳中,在场众人除长空之外,皆不禁大愕,尤其是那仅存的老弱妇孺,连反应都忘了,只听银绝忿道:「千叶传奇,你对得起死去的族民吗?你对得起这一年来受苦受难的族民们吗!日盲族的灾难你可曾入眼?日盲族的痛苦你可曾感受!你只懂得牺牲族民,只记得自己的安危!太阳之子?太让人失望!」声未尽,游索直往玄影方向攻去!忽地「铿锵」一声,竟是□□横挡在前!变况再生,众人面面相觑,大祭司欲言又止,银绝冷睇眼前锁眉护主的万古长空,出言喝道:「万古长空,让开!」

    长空只是摇头。

    银绝笑了笑,怒斥道:「执迷不悟!可知纵容他的人你也有份?圣女是如何托付日盲族的未来?是如何希望日盲族生存下去?绝非是这种人!绝非是这忘本的太阳之子!吾真感到遗憾,你们信奉他便罢,日盲族何其不幸,迎回的是竟黑莲,而不是白莲!」

    「银绝!」长空内心震颤,剑攥得更紧。

    猝然浩瀚一掌断去两相对峙,长空两人收势而退。探完天池灵源的千叶传奇缓缓收掌,向着银绝,眼底一丝微澜翻覆,冷言道:「妳还想说什么?」

    银绝脸容昂起,质问道:「说什么?算你还有良心,知道要回来。现在,你是要解决日盲族的地气问题;或者,以死谢罪?」

    尖拔的声线还在空荡荡的夜殿回响,角落的地基又陷了一大片下去,彷佛也要动荡了日盲族根深柢固的信念和基底,令在场众人几乎要脚步不稳,摇晃中,一块石子正顺势掷向了千叶,却又弱弱地在那脚边落了下来,千叶抬首一看,竟仅是一名幼小的孩童,用着无辜怯怯的眼神望向他。

    仅一块石头,却彷佛敲碎了心头某一处棱角。

    「大祭司,吾要听妳的说法。」千叶负起手,仅问。

    大祭司一愣间,娓娓道出现下困境,自然也提及了,那夜殿南方三天内即将全面崩毁的危境。大祭司言罢,骤然双膝俱落,苍哑的嗓音含着无限请求:「太阳之子,吾族根基不能失,可否……」此刻,她才深深了解到,日盲族从来在期望救赎,付出一切又一切,不过只是为了生存。

    昔日的跪求,是为救赎;今日的跪求亦是。只可惜,时空俱变。

    这样的祈求,曾经熟悉,而今却像是乱针一般的扎入心头,竟是异样而生疏的感觉。千叶听罢,转过身去,敛眸凝思,脑海同时思考许多对策,却又不禁一一否定。

    迁移也罢、向外掠地也罢,纵然日盲族再有起死回生之能,放任长久以来的根据地崩毁,自己的威信便将从此不存。族民对他的崇敬,依然建立在自己的领导能带来多少希望的基础上。三天之期,夜殿南方的燃眉之急是关键一步。

    误会已起,救不回,信任就是崩解。

    这份危机,是无可挡的考验,他没有其它缓冲的余地。

    照他方才所探,半壁山河的连绵地气本以日莲天池为始,据左右龙形,如今之状,已是气脉逆转,嵯峨行失,呈枯鱼死水之象,现下尤以南方最甚,短期之内要解决,除非自己……

    电闪般的千头万绪在心中萦绕,就像一条拉扯的绳索,牵系了因果,却从不告知将被牵引的来路;千叶悄悄握紧了日轮,方猛然惊觉,诸多世情书中未载,又总是如此难释。就连自己曾经自信的能力,如今也要有一丝的质疑。

    ……原来,是他想掌握的东西太多,但愿意等待他的事物,却是少之又少。

    也没有一位族民能够等待他渐渐稳下脚步、复兴日盲族。

    事实的揭露,总是残酷。

    「起来吧!」背对着众人期盼的目光,谁眼看不清千叶此刻面上含着什么表情,只听他道:「吾知晓该如何做。」

    「太阳之子……」大祭司的言中,不知是惶恐,抑或担忧。

    千叶无谓地摇首,慢慢转身向着他的族民。

    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连对看的视线也是摇晃的。台阶上,他凝视着他们;长空、银绝、大祭司等族民也凝视着他,彷佛那天池的这端是一个世界;天池的另方,是殷殷期盼救赎的世界,遥遥相望,却永不会有交集。

    ……从来他总是这般看着他的族民,赐予他们救赎,如此单纯,别无其它,而今他才发现,似乎还缺少了什么?

    但是缺少了什么,他竟无从透彻。

    外头,那逐渐西移的日影照落在那清冽眉目上,含着未曾见过的深敛。屏息的氛围中,千叶眼畔微微一动,举手在夜殿上方布下天煞护阵后,在众人讶疑的目光里,直朝夜殿出口而去。

    或许,他自己也未发觉,在这片故地上,常是独来独往惯了。日盲族,终究不够坚强,而他,自诞生的那刻起,一直是唯一能给予这片希望的主人。

    「你要去哪里?」后头,注视那正离去的玄影,银绝喝问。

    「你们留守夜殿即可。」

    「这样就想了事?」讵料银绝毫不理会,游索一扬,紧紧勒住千叶的颈项:「这一次,解释清楚!」

    千叶脚步瞬止,慢慢地、慢慢地,徒手断刃,剎时那尖锐的游索断裂,鲜血漫流了白皙的指掌:「吾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