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好在这里倒是其次,大家上机的时候为避免屏幕的反光,窗帘都是拉上的,再好的风景也看不到,不过这儿避开空调的出风口,又有足够的空气流通,私密性也绝佳,所以仍旧是最好的位置。
喻文州对这些却没什么讲究,这会儿训练室里只有他一个,就开了最靠门的电脑。这个房间的设备很先进,电闸一开灯全亮了,空调也自动地轰隆轰隆工作起来,再静音的空调,在此时的环境下,仍旧显得声音很大。他起身把空调关了,顺便把灯只调到了头顶上开一盏,便回到那个位置登陆了荣耀网游。
此时周遭环境幽暗,荧荧闪烁着屏幕光,喻文州就好像回到了以前的网游时代一样,还有戴上耳机把外界杂音隔绝干净的感觉,更像是身处在网吧。
他的手一握上鼠标就像自己拥有了意识,动作娴熟的完全不需要经过大脑,几乎闭着眼睛进的竞技场,然后引导着对手往下午在酒店里PK的那个局面打去。喻文州想复一次盘,用叶修提点他的那个方法。
他布了一张很密的网,将他的对手牢牢锁在其中,一招一式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设计下,战至中途,对手便惧于双方的实际差距而直接GG了,此时血条还剩余三分之二。
喻文州轻叹口气,靠到椅背上,没想到又夹到了某人的手。
叶修!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叶修的手,连忙回过头去看他,心下却想着那么重要的一只手,一天里面被自己撞了两次,可不要抽筋了。
他此时回头,而叶修左手往他右肩一落,一弯腰一俯身,脸颊竟然就擦到了他的唇。恰巧两人的动作同时进行,结果就变成了叶修弯下身子凑近喻文州,而喻文州亲了叶修一口。
如果不是巧合,那便是默契,一种心照不宣于无形中的契合。喻文州视野中的画面就此定格,这一瞬间带来的冲击已经不是震撼所能形容的,要是他有心脏病史,足以发病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喻文州觉得喉咙很干,干的连说句话都那么吃力,声音好像从很深很深的地方传上来,一边问,心里一边还有个声音在帮他描绘答案,来看看你。
“我来看看你。”叶修这么说。
可惜喻文州只描绘了答案,但对于这个答案,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接,所以他给了一个很诚实的回复,“你让我觉得很困扰。”
“很多人都这么觉得。”叶修说。
若他俩现在是版聊,喻文州敢百分百肯定他一定会加上一个戴墨镜的得意洋洋的表情。
“我的困扰跟别人不一样。”喻文州说。
“哪里不一样?”叶修说。
“我可以说出来吗?”喻文州好像从叶修的眼睛里看到了鼓励,他觉得或许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也许叶修,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会吗?喻文州不知道,但他弟弟不是说他是弯的吗?这样的解读令其信心大增。
“你可以说说看。”
“我喜欢你。”喻文州说。
“你胆子挺大的。”
“你不意外?”
“不是啊,我很意外的,什么时候的事?”
喻文州知道叶修问的是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于是把自己对他的感觉小心翼翼的说了一遍,边说边观察叶修的反应。
叶修的反应很是平静,看来叶秋说的没错,叶修的确是弯的。喻文州庆幸中夹杂着失落,庆幸的是至少自己不会被叶修鄙视了,失落的是,他不清楚叶修喜欢的到底是喻文州这个人,还是只把他当做可以发展的对象,哦对了,他还不知道叶修对他是不是有意思呢,喻文州这下是失落中夹杂着庆幸了,因为失落占的比重大点。
“我能来根烟吗?”叶修听完后问到。
“这恐怕不行。”要是可以的话,他也想来一根了,喻文州想。
“真可惜这里不是嘉世。”叶修一脸遗憾样。
“机房里都敢抽烟,你的胆子也不小。”他不知道叶修到底怎么想,嘴里搭着他的话,心思却不在上面。
“是啊,就抽了一回结果被罚惨了,后来再没有抽过了。”叶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还是没你胆子大。”
他一愣,这话题又被绕回来了,是叶修无意为之,还是存心不想让自己躲过去?
“喻文州。“叶修再度欺近他的耳边,“敢不敢,做点更大胆的事?”
喻文州呼吸一滞,“前辈你真是……什么都敢说呢。”他再看叶修,只见他平时那副吊儿郎当无精打采的神情不知何时已经褪去,此时正眸如灿星,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被算计了,这是喻文州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是,即使明知被算计却还巴巴的贴上去。自投罗网,就是他现在的状态。反应到生理上,便是口干舌燥,急需某人看起来丰泽水润的唇来缓解一下。
就这么亲下去,可以吗?叶修的紧闭的唇,于现在的喻文州而言,便是小时候橱窗里新奇的玩具,想要拥有,却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
却是叶修自己,想也不想就凑了过来。喻文州只觉得嘴巴被重重地压住了,好像顶在了橱窗玻璃上似的。
叶修的唇恰似喻文州想象一般的冰凉,但越是冰,越使喻文州觉得喉咙发热,热得他只能不断的加重力道……而叶修此刻竟一改先前的主动,反而停止不动了。这在喻文州感觉来,自己正狠狠吻住的人好像在往后缩一样。
明明是这家伙先挑衅起来的,这会儿才想要逃吗?没门!瞬间升腾起来的征服欲化身为一股热浪自小腹窜上,他紧紧贴住叶修的唇,一直用力、一直用力,直至感觉自己的唇也被叶修的牙齿顶的生疼。
这疼如一剂强心针般直直打入喻文州的心脏,叶修的不配合不反抗更激发了他想更进一步的欲望,喻文州双唇用力抵住叶修的唇,舌头借势翻腾,顶开皓齿,探入他口中更深的地方。勾起的舌尖在叶修的上颚前后左右来回摩擦着,一扫一阵战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两人的姿势变成了叶修夹在电脑桌和喻文州之间,两人面对面挨着。
喻文州单腿跪在椅子上,借着椅子的高度硬是比叶修高过半个头。
这个位置靠门最近,显示屏的后面就是训练室的玻璃幕墙,墙外是走廊,漆黑一片,室内除了电脑光就只有一盏嵌在他们头顶上方的三头射灯,双黄一白,交射投下乳白色的灯光。喻文州刚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拉上用于遮挡视线的百叶窗,叶修此时已被架上桌,背抵着这堵玻璃幕墙,上半身的衣服已被撩至胸部以上,裸露的肌肤所贴着的地方,韫出一圈圈雾气。
喻文州的手抚上叶修的身体,从腰间沿着侧面往上滑去,拇指下的触感是温热、其余四指贴到玻璃竟是冰凉,一热一冷交织出的感官刺激令之头晕脑胀。
叶修交织在一起双手呈十字交叉举在头顶,手腕处绑着百叶窗的拉绳。
要是有人经过,绝对能把这副光景看的一清二楚。喻文州忽地想起了半年前在H市湖边的那个场景,便觉得两处环境何其相似,那时他隐在黑暗里,看着灯光下的叶修,此时会不会也有人躲在走廊上,看着他们两人干这发乎情做乎禽兽的事情?
这一窜而过的小想法把喻文州的欲望刺激的更为激烈,好像在原本就烧的正旺的火中还加了把油,他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想把眼前的人撕裂。
“叶修,让我进去。“喻文州嘶哑的开口。
叶修没有做声,嘴角漾开了一抹极其诡异的笑,好像是种默认,又好像是种引导,仿佛喻文州进入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毒沼深渊,而是黄泉。
没有被拒绝。
是啊,都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不可以的话,岂不是太矫情了吗?
虽然没有等到叶修的回答,但喻文州觉得就是现在了,他分开叶修的腿,自己则缓缓向前推去。稍稍进入便觉得受到阻力,那地方窄的要命,叶修比看起来还瘦很多的样子,他的骨骼更是磕得自己很疼。但越是疼,越是热。他居然还笑得像个妖孽一样邀请自己继续进入,那一刻的感觉真是让喻文州激动到顶点,然后整个人一松,居然在最紧要的关头提前缴械了。
一紧一松之下,喻文州身子一斜,竟然磕到了不知什么东西,撞得头部一阵眩晕。是叶修的身体?绝不是!就是瘦的只剩一副骨架也不可能这么硬啊。
喻文州撑起身子,揉了揉僵硬的脖子,然而一瞅眼前,却是如坠冰窖。
没有叶修,没有活色生香的画面,只有进入睡眠状态的电脑,四方的黑屏映出悬于头顶那冷冽如刀子一般的光。
两处极端,也不过眼下这副光景……
裤子里令人尴尬的地方隐隐传来阵阵温热,如在提醒着他,快感有过,但只是在梦里,一曲欢歌,其实只有一个人唱而已。
怎么会这样?那掠于眼前的一幕一幕,此时仅是想想都觉得让人羞耻不已。
喻文州抬头,眼前还是那漆黑的玻璃幕墙,而墙中的人颓废地靠在椅子上,一头乱发两眼通红,凌乱而狼狈不堪。
他呆呆的看着那个影子,再低头把脸埋进手掌中。
本以为可以迈出那一步,结果他迈是迈了,但一脚踏空,掉到悬崖下面去了,虽然还不至于摔个粉身碎骨,但再要回复到那个完好如初的喻文州,还有可能吗?
究竟是留在悬崖底下继续探索,继续前进,还是顺着崖壁爬回去?他苦苦思索着、比较着,只觉的前者充满不确定,一切都是未知数,极有可能是死路一条,但也可能绝处逢生,开辟新的风景,而后者虽一路磕碰,暂时免不了崎岖困苦,却更为稳妥。
思前想后,喻文州却是决定不了,长那么大头一遭,他对自己下一步的动作开始迷茫起来。
茫然,但不可以颓废,可回家过年的计划却因此搁置了,他索性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想留下来继续训练。
虽然知道叶修在G市还要呆上一天,但喻文州第二天没再去找他,在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之前,他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但奇怪的是,一直到晚上,叶修也没有主动来找自己,他有些坐立难安,有些心塞。
没日没夜的训练了两天,一直到叶修来G市的第三天,他又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通话之下才知道是叶秋打来的,问喻文州叶修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不在一起,他不是今天下午的飞机?会不会是延误了?”叶修来的时候就订好了回程的机票,这点喻文州是知道的。
“他前天晚上还通知我帮他改签,说是昨天就要回来,你不知道?“电话另一端传来叶秋的声音,语气很是惊讶。
“我不知道。“喻文州的惊讶一点儿不比叶秋少。
“那大概是我误会了吧,我以为你们很熟,他说来G市找个朋友,我马上就想到你了。”
很熟吗?他不确定,但如叶秋与叶修这样的关系,都以为他俩很熟,说明他们的关系至少不算很远吧。这让喻文州这两日来心里第一回开心了一把。“我倒是知道他住哪家酒店,我去问问他什么时候退的房。”
“没关系,方便的话就麻烦你把酒店联系方式给我,我自己联系吧。”叶秋的语气愈发客气起来,可能对喻文州所表示出的关心有所感谢,还反过来安慰他,“别担心,那家伙失踪起来是常事。”
喻文州急忙上网搜索了联系电话报给叶秋,心下却想着待会儿再去看一看。这是潜意识替他做的决定,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借口,也被他用来教唆自己。
叶秋向他表示了谢意,又客套了几句,向他解释起上一回自己酒后胡乱说话,拿叶修的性向开玩笑什么的,请他别在意,也别抱着有色眼光看待叶修。
“那个家伙,眼里就只有荣耀,我看他整天跟你们混在一起,所以发发牢骚。”叶秋说,“他后来还说过我,貌似把你吓到了。”
喻文州沉默,这一刀真是补的又快又狠。
其实,对于叶修的性向这道判断题,他一直想知道答案,无论Yes or No他都不会意外,或者说,自己内心也大概明白哪一个答案的概率高点,只是一直不敢去证实而已。
终于,走到这一步,由叶秋给出的误导也由叶秋亲自结束了。喻文州很想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心里有点苦罢了。
“当时他为什么不否认?”他尽量伪装成一个普通的好奇心强烈的旁听者。动机是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最后一丝挣扎,就好像一个已经罪证确凿的嫌犯,被抓之前还要不死心的多辩一句,你有什么证据?
“他这个人吧最是口是心非,越表现的有就越是没有,不止这样,而且极度不正经……额……不过人还是靠谱的,而且有些方面很单纯。”
叶秋既想为叶修挽回点形象又编凑不出什么词,赶紧结束了这通电话,喻文州也只好呵呵着回应。
当你以为一个人对你有意思的时候,不管他做什么,你都可以理解成一种暗示,但其实,你只是被自己的一厢情愿误导了而已,而那个人还是那个人。所以有些举动,可以是暧昧,也可以是单纯,无关对错,只是解读的立场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