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重逢
“你在等待什么？”费伊在忍受了三天的沉默之后，开口问道。
赛斯仍然重复着擦拭枪支的动作，一言不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他们现在呆在一处保存较为完整的救援站内，离他们最近的城市是凡亚德斯城，就他们现在所得到的消息来看，城市的修复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似乎有一些不一样的家伙打入了各个工作部门，致力于将这个被灾难侵袭得千疮百孔的世界恢复成原来美好的样子。
费伊看着赛斯。他紧绷着的表情因为她的注视渐渐松开了些，最后露出了一个近乎自嘲的笑容：“不等了。”他将枪别回腰间，“我想去申请一辆车。”
“为什么？”
“公路旅行。”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用来打发时间不错。”
“你相信？”费伊突然问道。
赛斯正微笑着的嘴角微微一僵：“什么？”
“我相信你听得跟我一样清楚。”费伊抱着手臂，“死者复生，灾难消除，一切美满如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你呢？”赛斯反问。
费伊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不知道。我希望是真的，但却又觉得过于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
她敷衍地笑了笑：“虽然当你知道你的朋友实际是……再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变得容易想象了。”
“所以我觉得，”赛斯伸了个懒腰，“已经没有什么是不可思议的了。”
费伊偏过头笑了笑。
“你跟我一块儿去吗？”
“公路旅行？”
“就当是散散心。”
公路旅行的过程挺愉快的，他们带上了基地装配的人工智能，设定目的地，便可以打开天窗探出头去享受清新的空气。
赛斯是摄影爱好者，虽然条件限制，他还是用手机乐此不疲地拍摄着风景。费伊注意到，他的手机桌面每天都在变化，有公路尽头的夕阳，也有周围都是金黄色的树林的小路。两个人的关系在旅途中变得熟络多了，赛斯渐渐地开始跟费伊说一些过去的事情，费伊也偶尔谈谈曾经在学校里的趣事。
每天的晚餐他们都非常有默契地选择吃一顿好的。
“没有什么比汉堡更令人满足了。”费伊咬了一大口，伸出舌头舔干净嘴边的沙拉酱。
赛斯笑了起来，伴随着蔬菜的咀嚼声：“我哥也挺喜欢吃汉堡的。”
“吉米总是说汉堡不健康，但我觉得好吃。”
短暂的沉默。
“想一些高兴的事情吧。”费伊干咳了一声，率先打破恼人的安静，“你记得今天中午在公园里看到的那只杜宾犬吗？”
赛斯询问地看向她。
“我拍下来了。”费伊抽出纸巾擦了擦沾了酱汁的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打算将视频放给赛斯看。
突然警报声大响。一群警察非常迅速地破门而入，将正在就餐的人们都吓了一跳。
“不是警察。”赛斯飞快地向门口望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是军方。”
“现在每个地方都有军方派人在稳定秩序吧。”
“显而易见。”赛斯答道，“动荡刚刚结束，肯定有许多趁乱伺机而动的人。”
费伊用勺子捞起一块冰块，塞进嘴巴里。
“你不觉得冷？”赛斯好笑地问。
“还好吧。”她嘟嘟囔囔地说。
“我们接到了紧急求救信号。”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从持枪的人群众传了出来。那是个高挑的女军官，她的金灿灿的勋章正别在她的胸前，显示着她在之前的那场灾难中是多么的功不可没。她的军靴无声地踏在地上，湛蓝色的眼睛锐利地扫过这个不大的餐厅，“迫不得已，我们得耽误大家几分钟的用餐时间进行搜查。”
站起来观察事态的人们也纷纷重新落座，并对他们的搜查表示理解。
维奥拉挥了挥手，人马立刻自行分为两队，跑了开去。
尸体正躺在后厅的酒室里，他的手上还握着一个底部被踩得粉碎的手机，但信号并未中断，仍然未停止向外界求救。
“这是谁？”维奥拉半蹲下来，她身边跟着法医，开始检查起尸体来。
“我不知道。”餐厅的管理人员战战兢兢地回答，“他并不是我们的调酒师。”手机屏幕闪烁着蓝晃晃的光芒，酒室四周都放着高高的玻璃酒架，蓝光就好像从周围反射过来，化作了一双双锐利而阴森的眼睛。
费伊向外围的警员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后和赛斯一同走进了酒室。
“我想他大概可能是来催我快点上他的酒。”年轻的调酒师看起来害怕极了。
“他是怎么死的？”维奥拉看向默不作声地做着尸检的法医。
红发的英俊法医扯下口罩，露出了脸上淡淡的雀斑：“失血过多。他身上有好多道伤口。”
“被咬了。”赛斯小声补充道。
“被咬？”维奥拉挑了挑眉，“你是说，丧尸？”
赛斯不置可否地摆了下头。
听到丧尸这个词，在场的军警和餐厅管理都紧张了起来。
“不是。”赛斯说。
“二位可以先回去。”维奥拉没在他们面前继续追问，而是扭头对餐厅管理说道，她看得出那个年轻的男孩儿受到了很大的冲击，需要平复，因此带队的心理治疗师也跟了出去。整个酒室又空了下来。
“现在可以说了。”她努努嘴。
“赛斯说，是被咬的？不是丧尸是什么？”费伊问道。
“再想想？”
“……吸血鬼？”
“吸血鬼。”
两个声音，一个疑问，一个肯定。
费伊诧异地看向那个法医。法医耸耸肩，两根手指抵住尸体的侧脸将他的头轻轻一推，他的脖子上赫然有两个小孔。
“这是一个模仿犯罪，还是真的是吸血鬼？”
维奥拉的脑袋里一闪而过的是几个变态杀人狂的案例卷宗，其中就有装上假牙模仿吸血鬼杀人的。
“真的。一个不熟练的新手。”赛斯动作极快地用剪刀剪开死者的衣服，露出了几个在腹部和手臂上的伤口，但他们还不能分辨究竟是齿痕还是爪痕。
“一个新生儿？”
“新生儿？”赛斯赞同道，“这个定义得不错。”
“我是从《暮光之城》里学来的。”
“……”
“你看过《暮光之城》？老片子了，我不记得翻新过啊。”维奥拉一脸意外地说。
“我母亲以前带我看的，确实很老，在二维荧幕上。”费伊说，“她拿这个来教育我。”
“教育你什么？”
“不要和狼人、吸血鬼之类奇怪的物种交往。”
“……”
赛斯干咳一声：“言归正传，这样的东西交给我吧。”
新生者永远无法良好地掌控自己的行为。一旦他们有了不受拘束的第一次开怀畅饮，那么接下来极有可能迎来另一场杀戮。
他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帽檐，将含在嘴里的草给扯了出来。草的边缘是锯齿形的，让他的口腔里泛起了淡淡的血腥味。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拉紧风衣。
今晚的月色相当迷人，月光下的湖面恍如仙境。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即将可能出现的大概就是他最近一直在追踪的一只新生吸血鬼。他以前的枪找不到了，现在的这把是他在一个临时救援站里找到的，用起来不顺手，但只能将就。
他独自坐在长椅上，吃下了一个又冷又硬的面包。十二点的钟声已经响起，悠远而绵长，同时也意味着醉生梦死的异族们开始活跃着携手奔向他们的午夜电影院。他喝了一口水，将塑料瓶捏得咔吧咔吧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