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泉轻轻的走过去,帮他翻了个身,顺便拉了被子盖在他身上,复又走了出去。
夜色里,容泉拔剑而动,游龙一般的身形凌厉而霸气,回旋横剑中白衣飘飞,剑气将四周的落叶纷纷扫开来。待到剑停,院子里的树叶以他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
“好!泉泉好厉害”容泉前脚刚走,後脚就跟著就过来的余瑟盘腿坐在屋檐上鼓掌叫好。
容泉!了他一眼,收了剑负手而立,淡道“下来,上面风大”
“接住哈”余瑟“嘿嘿”一笑,便站起来欲往下跳。
“飞下来,我不会接你的”容泉紧紧盯著屋顶上的人道。
很明显余瑟根本没有在听他的话,纵身一跃便从高高的屋檐上跃了下来。
“!当”一声,容泉扔了手中的剑冲上去接。没想到却扑了个空,余瑟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愕然的看著容泉
。容泉的脸色由白转红,最後变得铁青。余瑟结结巴巴道
“泉泉……你……当真以为我会跳啊”
闻言容泉迅速的收回了张开手,冷冷的甩手就要离开。余瑟顿时慌了手脚,本来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以前泉泉从来不会信的。没想到这次泉泉倒是当真了,这下子泉泉是恼羞成怒了。
“泉泉,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余瑟拉住容泉的袖子晃荡著哀求。
容泉弯腰捡了剑,冷哼一声道“走开”
“不走,你不原谅我就不走。不然我爬上去真跳一次”余瑟开始耍赖
“随便你”容泉冷著一张俊脸,手一抬就抽出了握在余瑟手里的那截袖子。
余瑟一见容泉就要离开了,干脆扑了上去直接挂在容泉背後,跟八爪鱼似的巴著不放
“放手”容泉伸手去掰余瑟环在肩上的手臂。
“不放” “我叫你放手” “我偏不放”
“你放不放”容泉彻底拉下了脸,口气中多了几分凌厉。这次余瑟没有立刻回答他,只静静的趴在他背後。好一会才开口
“泉泉,你怎麽总是叫我放手呢?为什麽不说,抱紧一点”余瑟闭上眼把头靠在余瑟的肩膀上
“有时候我在猜,泉泉到底在想什麽,到底要不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可是你什麽也没说。就像今天晚上一样,我怎麽知道你突然就当真了呢。以前我不是也跳过好几次,你每次都直接走开,那时候我真的没有用轻功,跳下来後真的摔得很痛。我也要学聪明一点,知道泉泉你或许不愿意陪我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娘亲还活著的时候就对我说过,太任性的孩子总是不大讨人喜欢的。就跟泉泉你一样,我也是侧出的,但是我相信只要我肯努力,还是能让大哥他们喜欢我的。”余瑟松开了圈住容泉的手,从容泉的手中拿过剑。
熟练的捏了个剑诀,余瑟开始舞剑。他的身形轻捷如燕,将这套剑法的每个动作都做到了完美。只可惜因为体质嬴弱,失了攻击的力度。这套剑法也就发挥不了作用了。
“这套剑法当初我练了好久,本想著有朝一日能和你一样厉害,与你交手。可惜我的身体不好,这个愿望不能实现了。”余瑟淡道“这也是为了让你喜欢我所做的努力,你看得到麽?如果那麽轻易的就说,那麽我今天还是只能远远的偷看著你。”
余瑟的话让容泉从心底深深的震撼了。他从来不知道余瑟和自己一样,是侧的,也不知道有人为了自己做了这麽多努力,余瑟那清瘦的身子里到底是多麽倔强的骨子。
“容泉”余瑟注视著他的目光温柔而清澈“你想好了麽?要不要一起”
容泉很想回答他,要的,要在一起。他的耍赖,任性,依靠的对象都可以是他。可是,张了张嘴,容泉嘴里吐出的却是一句
“余瑟,我父亲要回来了。”
“容伯伯?”余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嗯,过几天就到。”容泉没有看余瑟,眼睛转向那轮低垂的明月。
“一切很快就会有答案”很快,就到他做出选择的时候。
“原来你一直还在犹豫。”余瑟提著剑站在不远处,低垂著头用脚尖拨弄地上的积叶。就在时间静默的快要停止的时候,余瑟忽然抬起头灿然一笑“没关系的,我等著你想清楚。我那麽优秀,你一定知道该怎麽选的啦!”
余瑟的笑容灿烂如昔,这让容泉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上前将他揽入怀中,有些疲惫的在余瑟耳边道“谢谢你”。
容泉终是没看到,余瑟垂在身旁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最後才伸手回抱了容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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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兔子这几天容府气氛很诡异。
容将军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宫中,早出晚归的,比那守著田亩的农民还要辛苦。再者余主子每天看起来都蔫蔫的样子,虽然有人来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样子,但是只要外人一走就立刻耷拉著眼皮,坐在高处发呆。或者像现在一样蹲在地上心不在焉的拔草。咦?那个“草”好眼熟啊!
“天啊,主子你高抬贵手。那是我的萝卜”丁兔子飞扑而上把余瑟撞翻在地,待爬起来查看自己的萝卜,却悲哀的发现它们就只剩下一点点叶子了。
“萝卜!!!!”丁兔子哀号的揪起余瑟的衣领摇晃怒吼道“赔我萝卜”(某兔子处於间歇性发飙状态,胆子肥了不少)。余瑟神游在外给晃得头晕脑涨的,大喊道“停停停,我赔你,我赔给你就是了”
於是丁兔子停了余瑟的话後渐渐的安静了下来,突然兔胆一寒,想到刚才自己疯狂的行为,立刻就没了刚才的彪悍,带著哭腔向余瑟道歉“主子我错了,刚才不该发火的”
眼下余瑟没有心情管这些,摆了摆手道“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闻言丁兔子放下了心,抹了一把眼泪,忽然又凑回来补充一句“那个……主子,萝卜还是要赔的。”
“滚”余瑟满脸黑线的丢出一句。接到命令的兔子立刻滚到角落挥舞著铁铲继续种萝卜。
“兔子,你说,你们将军喜欢我麽?”余瑟呆呆的看著一方院子里明朗的天,开口问旁边的丁兔子。
“啊?”丁兔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认真想了想道“喜欢吧。将军对你很好,你对将军来说应该是很特别的吧!”停了停,丁兔子打了个比喻“如果余主子你是女的,我像就是将军的夫人了。”
“男的就不可以麽?”余瑟转过头盯著兔子。
“怎麽说呢。”丁兔子皱了皱鼻子“老爷或许会不同意吧。老爷是个很严肃的人,男的和男的在一起,总觉得怪怪的。而将军素来都很听老爷的话。况且,男的又不可以生孩子,对我们兽类来说,这个是很重要的。所以我要努力,争取娶个媳妇……”
丁兔子还说了很多,但是後面的余瑟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了。这些话让余瑟心里的不安又多了几分,他丁兔子说的都是大实话,却没有一句是对自己有利的。泉泉从小就要求自己做到完美去博得父亲的赞赏,并且出於对父亲的尊重,对於自己父亲的要求几乎都尽量去办到。
那麽这次呢?这次又如何?余瑟不敢想像,容泉的父亲开口後事情的发展。
“泉泉”余瑟无意识的呢喃一句顺势躺了下来。已经是深秋的时节,余瑟在满地金黄的落叶中看著碧蓝的晴空。
“做一次真的选择,你会如何?”
山雨欲来
该来的事情总是会来。
那日,丁兔子的家丁小帽穿戴的整整齐齐的来送早饭,余瑟奇怪的!了他一眼,忍不住问道“兔子你已经找到媳妇了麽,今天舍得穿新衣服了?”
丁兔子白了他一眼道“今天老爷可是要回来的。每人一套新衣服……我赚了”
余瑟无暇顾及乐滋滋的掰著手指头计算的丁兔子,满脑子反反复复的就是那句“老爷回来了。”
“兔子,容老爷几时到?”余瑟咽下嘴里的油条急急忙忙的问道。
“应该再过一会就到了吧!将军都出城去接了”
“啪”的一声,余瑟将筷子拍在桌子上,站起来就七手八脚的开始解衣服。
丁兔子瞪大了眼睛倒退两步,双手护胸道 “主子,你不要乱来,我不会答应你的!”
“去你的,快来帮我更衣”余瑟鄙视的看了丁兔子一眼。
“主子你要干什麽?”丁兔子一边帮余瑟整理衣带,疑惑的瞅著余瑟。
“当然是迎接岳父大人啦”余瑟系了最後一个衣结,将头发绾起梳得整整齐齐。接著拉起丁兔子朝大门口跑去。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喧闹,入耳是一群家丁此起彼伏的“老爷好”。却不见有人回应一句,气氛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余瑟心里一动,躲在了一株粗壮的树後面。
随著声音越来越近,在容府的大门口,众人簇拥著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 黑色广袖长袍, 面容深刻,想来年轻时必是美男子。只见他目光冷冽无情,本就是不怒自威的面相,现在看来似乎怒火中烧的样子,叫一旁跟随的众人提心吊胆的,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紧接著跟在後面的是同样穿著玄色朝服的容泉,削薄的唇此刻抿的紧紧的,脸色似乎不大好。
经过余瑟藏身的树旁边时,容泉似乎有感应一样望了过来,接著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知何意。却让余瑟的心撰紧了。容泉静静的站在那里与树荫里的余瑟对视了著,身旁的下人不断越过容泉所站的位置跟随著容泉父亲的脚步离去。
余瑟有一瞬间的迷茫,容泉的眼睛里的光芒是不是可以称为坚定。
“容泉,你还在磨蹭什麽!”容泉的爹也就是容涛忽然停下来转过身对容泉呵斥道。见容泉看著自己的方向,冷冽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余瑟不确定他是否看到了自己。但那目光真是可以把人捅出两个洞来。
“是”容泉简短的回答道,旋即跟了上去。余瑟的目光紧紧的追随著容泉的身影一直道离去。
“主子,你放开我了行麽”耳边突然传来弱弱的声音,余瑟一回头对上丁兔子惨败的脸色吓了一跳。
“哇,兔子你怎麽了?”
“我的手”丁兔子泪眼汪汪的低著头,顺著他的视线,余瑟看到了某只被自己捏的红肿的兔子手。忙松开来,歉意道“对不起对不起”
“我说主子,你看上我家老爷了麽?怎麽躲在这里偷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