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霹雳同人)破阵子

分卷阅读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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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同至今得了好几把剑,每柄都有自己的特色,玄同也会替之配上相应的剑饰,可失了此物之后,那把配剑上再也没有系过其它剑穗,好似那柄剑,真的只有这绺剑穗才能般配。

    「吾的东西,吾讨回来,不为过吧?」一室静谧之中,玄同望着手上剑穗,低声轻喃,不难看得出他真的相当喜欢此物。斟酌须臾,他手指收拢,微微一用力,轻轻将流苏自玄嚣腰间扯下,然后接续方才的动作、将被子自一旁拉过来覆盖在玄嚣身上,瞧盖覆得稳妥之后,旋身便要走,可才跨开一步,手腕处被从后方猛然一把抓住,身子蓦地一顿,一道凉冷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东西还来。」

    玄同将头微微撇过,看见床榻上理应深睡的那人不知何时早已转醒,侧着身、以肘撑着头,凉淡且带有几分敌意地望着自己。

    「这不是你的。」玄同依旧处变不惊,面色同口吻一样淡漠地回道。

    「配在吾身上,怎会不是吾的?」玄嚣凉凉挑了眉,慵懒地依旧侧躺在床榻上,质问眼前这一身戎服,发红似火的男子。

    「那么现在拿在吾手上、又怎会不是吾的?」玄同依照他说的话淡淡回了嘴。

    「你从吾身上拿走的,以为吾没看见?」玄嚣凉凉一嗤。

    「你何时醒的?」听见玄嚣的话,玄同敛了眸,淡声闻。

    「进房前就醒了,想看看你究竟意欲为何,才没出声罢了。」玄嚣冷冷一笑。「吾亲爱的四皇兄,你何时这般友爱兄弟、竟还会想到送吾回房了?」

    「屋外起风,怕你在厅里睡了着凉罢了。」玄同依旧是眉目淡然,不迂回闪避地直截答他。

    「玄同,吾真是看不透你呵。」玄嚣撑坐起身,唯捉着玄同腕间的手仍僵持着,并未就此放开,「你既是瞧不起吾,为何还要三番两次干涉吾?今日此举,你是施舍还是弥补?」

    「吾没有这这个意思,也没有要干涉你。」玄同依旧敛着眸,淡淡解释。

    「呵,」玄嚣凉凉地嗤笑一声,自床上站了起身,依旧握着玄同的腕,凑近他,可面容却逐渐冷厉,「你不想干涉吾,为何要在喜宴上断吾与她之夫妻彩?她分明爱吾,为何要背叛吾?是你……都是你……」

    「你想太多了,她若本有背叛之心,结了夫妻彩,一样要暗算你。」玄同不理会他的指控,淡淡地撇清道。

    「你又知道了?她若要背叛吾,为何还心甘情愿怀上吾的孩子?」玄嚣咬了牙,带着怒意望着玄同的侧颜,冷声驳着。

    「吾只是送你回房,你既醒了,那吾便不多叨扰,这剑穗是吾落的,吾取回了。」玄同不想同玄嚣讨论鸠神练之事,握着剑穗的手腕一扭,挣开玄嚣的箝制,便要走出房。

    「东西放下!」玄嚣见他要走,情急便自身后便一掌攻去,玄同敏锐感觉到掌风袭来,利落一闪、闪过玄嚣欺来拳掌,玄嚣不罢休,臂膀一横、朝一旁甫闪身的玄同扫去,玄同俯身避过,顺势抬臂格档,玄嚣另一手也攻来,玄同抵住他的臂,欲推开、却与他的力道错开,于空中回旋,两道颀长的人影也顺着力势所向,渐渐挪到墙角处。

    两人一攻一闪、拳风霍霍,出力虽是不致狠猛,玄嚣却是拳脚间透出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玄同主守,只想挡下他,不做他念。可玄嚣忙累了一日,终究是倦了,动作较之玄同有一丝迟缓,不刻,玄同逮见他破绽,一臂横过、将玄嚣压抵在墙上,不能再出手。

    「玄同,汝真令人厌恶。」望着眼前那一双依旧淡漠不起波澜的眸眼,玄嚣咬牙切齿地哼笑。

    「不分青红皂白便动手,汝也不遑多让。」玄同压着他,嗓音凉淡。

    「是你害的,她本来……分明是爱吾的……」玄嚣恶狠狠地瞪着玄同,可低咒出唇齿的话语却染上了细微的哀伤。

    「事情都过了、人也亡故了,何必还再想?」玄同嗓音凉淡依旧,劝着玄嚣。

    「玄同,汝这辈子,不曾爱过人吧?」玄嚣声嗓中的冷厉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荒谬的嘲讽。

    若是爱过,怎会不知道,有些事情,是人再如何想忘也忘不了的;若是爱过,怎会不知道,有些痛楚再折磨,也宁愿搁在心上,不愿忘却。

    「你累了,早些休息吧。」玄同别开了眸、别开了眸中的思绪,没让玄嚣看见,连带松了箝制,谅他不会再纠缠,可才一背过身,便听得身后传来倔强的声嗓。

    「东西留下。」玄嚣强硬如是道,还未来得及思索争那一物背后的原因。玄同抬起手、摊开手掌,望着掌上那块被握得温热的白玉以及散乱的流苏穗,半晌,认命似地再转过身,一手抓起玄嚣的手、另一手将那剑穗往他掌心一放。

    「罢了,一绺剑穗也让你执着得大打出手。」玄同没好气地低低喃道,终究将剑穗给了他后,径自旋过身,走出了房,房里只剩下伫立在墙角的玄嚣,还有自窗口淹入的苍白月光。

    玄嚣望着手心上那串流苏、白玉透着玄同方才握过的温热,偎在自己肌肤之上,一时怔了。

    以为那人从骨子到外表都是冰冷的,原来他身上也有这样炽热的温度。

    望着那质地温润如水的白玉,玄嚣这才为时已晚地联想到,幼时自己苦思不得缘由的那一夜,原来也是玄同。

    ☆、#13

    那一晚,月色清亮,宛若一道瀑水,凉凉地淌流过葬天关的城墙、淹入关内的大殿,几乎要淹到殿中深处、那一个伫立在王位旁边的人脚踝边。那人隐在大殿深处,没让月光映至,可却好像也披了一身月光一般,他白甲银冑,肩处披落一袭曳地的雪白披风,在暗处隐隐耀亮。

    那一晚,月光和今夜一样清狂,打在那人离去的脚步上,那之后,他再也不曾来过。

    可记忆之中那一抹艷红戎服,并未因为如以往一般时日渐久便让他遗忘了,相反的,自那日之后,在脑海中益发清晰,尤其是月光这般清澈的夜,总让他想起那一晚离去的、被月光浸亮的他的背影。

    玄嚣探下手,自腹前捻起一块温润白玉,上头系着有些许褪了颜色的红绳。他还记得,他是在某一个早上醒来时,发现这块玉落在自己身上,看着好看,便戴在了身上,就这么过去了许多年。那一晚才知,原来这是玄同的剑穗,莫怪他总有稀薄的熟悉感,却又毫无头绪。

    其实,还他也无妨的。他虽觉得这串流苏编扎得好看,却也没到为了留着、而与人大打出手的地步。他已经记不起那一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激动,或者应该说,为何每回见到玄同,他都这样激动。

    或许是厌恶他自小起那副高高在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孤傲模样吧。

    可玄嚣是个性子好强的人,不在乎别人跟自己争、跟自己较劲,因为他有信心能赢,就如自己现在占据苦境一方、统领了十七位兄长手下兵将一般;他不怕竞争、却不能忍受不被放在眼里,而玄同就是如此,所以他总刻意激怒他、想看见那双淡漠凉冷的眸眼,因自己生了一丝波澜。所以那一晚,才硬是跟他唱反调。

    可这项东西毕竟是玄同的,当初他巧合拾得、以为是无主之物,才在身上配了好些年。可玄同都说了是他落的,况且那日自己动手、是玄同胜了,只不过看着自己那样执着、硬是要抢,才干脆又把玉饰留给自己,事后回想,玄嚣总觉得是自己太过孩子气,想必玄同也是这么觉得,才懒得同自己搅和便走了吧。

    如此思来,玄嚣鼻息蓦地粗浊起来,有几分不耐地在心里埋怨着自己,不如……还他吧。

    半晌,他原本捏着那块玉饰的手一握,将流苏自腰间扯下,旋过了身便向外走离,一袭雪白披风拖曳过地上澹凉月光。

    葬天关外的守卫见他出来,皆是一一恭身行礼。

    「太子怎不休息,这么晚了还出来?」一人这样问他,玄嚣只是笑了笑。

    「没什么,刚刚跟众将讨论完下波出兵的策略,里头闷,出来走走,汝等好好守着,稍后吾便回来了。」玄嚣只如是淡道,径自走离,一双手负在身后,没人看见他手中握着的那串饰物。

    夜色已深,只剩下天际洒落清亮的月光,照清他脚下的路,玄嚣往林中走去,因为他依稀听过谁说起,玄同驻留于苦境一个唤作枫叶林之处。林中偶尔可见几顶座落在林中的草屋,门户紧闭、灭去灯火,家户都歇下了,只余树叶在林风之中沙沙簌簌,间杂着蝉虫不停的唧唧,好似簇拥着他的一道行路。

    走了好一会儿,玄嚣望见远远一处,彷彿山头着了火似的艷红,百顷红枫在清银月光之下,以艷丽得彷彿要染红月光的态势横亘绵延,火红得如那一人一头红发、一袭红服,玄嚣知道自己找到欲访之处了。

    林中有一座亭子,样式简朴,其中空荡无人,只有飘落的枫叶堆落在石桌、石凳上,无人清拂。

    而亭边辟了一道小径,两侧枫树生得窄挤,玄嚣细看了几眼,才认出那是一条曲径,他踏上小径、穿过错落枫槭,看见尽头一幢小屋,窗扉半开,屋里仍亮着微弱的烛光,玄嚣眸光透过半开的窗、望着窗内,想看玄同是否在内中,半晌,一阵霍霍冷冷的声响传来,吸引了玄嚣,他顺声探望,却发现声响是从小屋另侧传来,他遂跨大了脚步、绕过屋舍,果真看见一道火红戎服的身影背着自己,手中一把汐蓝色剑刃的长剑,在他飞快舞动的手中、透出冷蓝的薄光,萦绕在他周身。一旁,一个置剑的木匣搁靠在屋墙边。

    玄嚣望着那舞剑的落落身姿,剑势灵快慑人、眨眼便从这处去到彼处,快得牵引人的目光跟随,他不敢出声,却彷彿受到吸引一般,悄悄上前了一步,没注意到脚下堆散的落叶,一挪步便踩上了,枯叶清脆的碎裂声夜里回荡,玄嚣一惊地闪开,赶忙去望前方的玄同,只见他剑势未有迟疑,依旧在月光下薄光冷冷,只是淡漠出了声:

    「紫色余分,你不用等吾,先去休息吧,剑匣吾等等会收进去。」

    玄嚣见他错认自己,也不出声辩驳,只是上前了几步,来到他身后几步开外处,望着他舞剑的姿态,虽然不想承认,可心里却欺瞒不了自己,他舞的剑极令人赞叹。玄同听得身后一片静默、没有回应,疑惑地顿下了剑,心想紫色余分此际怎么难得安静。

    「吾说你先去──」可一转过身,却看见月光洒落之处伫立着的、并不是紫色余分,玄同面上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淡淡皱了眉,「怎么是你?」

    「怎么?吾不能来么?」玄嚣轻轻扯了扯唇哼笑。

    「吾没这样说,只是夜这么深了,你来做什么?」玄同走到一旁,将手中的冰蓝长剑收回剑匣里后踅回玄嚣身前,一面淡漠说道。

    「来还你一物。」玄嚣探出手,摊开五指,掌上的正是那绺白玉红流苏。

    「吾已经说了要给你,毋须还吾。」玄同只是望着他掌心中的剑穗,没有动作。

    「那日是吾不讲理,既是你的,便该归你。」玄嚣微微抬了手,示意他接过,可玄同依旧没有动作。

    「配这剑穗的剑断了,所以吾也不需要这剑穗了,你配了这么久,就留着吧。」

    玄嚣却因这话疑惑地淡淡挑了眉。玄同知道自己一直配着此物?「你既早知道吾配着它,何不跟吾要回?」

    「我们不常见面,没什么机会开口。」玄同淡淡如是答,知晓了他的来意、而自己又无意取回剑穗后,也无心再继续练剑,遂转过身,拿起屋墙边的飞光剑匣。

    「吾说过,不喜欢别人让出的东西,尤其是你,玄同。」玄嚣的手依旧摊在月色下,任清亮的月色照映,连流苏上那块玉,在如此清亮的月色下好似也较之平常晶莹了几分。

    「那你别当是吾让给你的,当是吾送给你的不就得了?」玄同淡淡挑了眉。

    「自欺欺人。」玄嚣皱了眉,没好气地说。

    「你真固执。」玄同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只好无奈上前,自玄嚣掌心抓起那串剑穗。玄嚣见他接过,顺势要收回手时,却又让他将剑穗塞了回来。

    「你做什么?!」他望着那又回到自己手上的流苏,皱眉疑问。

    「现在是吾送给你了。」玄同眉眼里多了几分察觉不出的笑意,「夜深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吾要歇下了。」

    「这算什么?」玄嚣一时语塞,只是怔怔地望着手上那串配饰,再抬起头来,玄同已经提起剑匣,回头往屋里走。

    玄同径自走着,背过他时,面上倏忽泛出温柔的笑意,没有来由。

    那一日,他看见玄嚣为了那串剑穗同自己动手,心里竟有些欣喜,欣喜他那样执着于那串剑穗、也欣喜于他这么多年来这样珍视它。看见了他的执着,玄同才知晓,其实玄嚣内心深处,是固执而死心眼的,就如同他绝口不再提鸠神练,可在梦里仍是念着她。

    在黑海森狱这座复杂的宫廷之中,有太多人,都在这场权力的斗争之中扭曲了心、包括他的父亲。连他的大哥,都在一场怪病后变得阴沉,隐居不出,似是另有算计。自小而大,有太多的人事物都渐渐变了模样、变了姿态,让他陌生不已。可玄嚣仍是他幼时熟悉的模样,狂妄自大、口口声声对江山天下志在必得。幼时他觉得玄嚣追求胜败太功利庸俗,不屑与之往来,可他没有想过,过了十几二十年,见他仍是这个模样,自己竟觉得安心起来。

    万事迁变,连自己最是欣赏的兄弟玄震也死绝了,而那人还在那里,坚持着自己自幼便有的雄心。看见他的执着,玄同莫名地安心且欣喜,所以干脆把那串剑穗给了他。他也不意外玄嚣要拿来归还,毕竟玄嚣说过,不喜欢人家让出的东西,只是给了他,玄同便不想拿回来了。

    玄同拎着飞光剑匣,来到屋前,顺手推开了门正要跨入前,不禁回过头、想望看玄嚣还不在,只见屋外早已剩一片空荡,只剩银白色的月光淹了一地、好像积了满地霜雪。

    背着他回房的那一日,好像也是这个月色。玄同望着眼前,蓦地忆起。

    ☆、#14

    将那串白玉红流苏攒在手里,玄嚣愣愣地走在林径之上,望着掌心间的白玉,苍凉的月光撒下,让枝头上茂盛的枫叶层层筛去,落到玄嚣掌心上时,只剩斑驳零落的碎光,将他掌心上的那块白玉割照得斑驳,彷彿碎裂了一般,玄嚣错觉惊见,急忙将掌心一握,生怕它真的要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