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霹雳同人)只写恩情非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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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蝱对视一眼,心中都在暗暗揣度:牧神把人家姑娘怎么了?

    天疆的入口,自有一股迷人的清圣气息,连空气都是纯净无瑕。

    伐天虹停下脚步,轻声道:“我听人说,牧神就是在这里,接下我妹妹的头颅。”说罢转过身来,看向牧神。

    久久,一声叹息。牧神微微躬身,赧然开口:“抱歉。”

    伐天虹直视着他,天疆之主此刻在她面前没有一丝威仪,只若一个等待发落的罪人,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而她,却不得不对眼前的男人发难。

    “为什么?”心中有千万个为什么,独独问出口的那句最伤人,“为什么要放过剑鬼?牧神明知他该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果真被如此直白的质问,牧神仍是心中一痛。天疆之主习惯了被尊崇和信赖,被仰慕和认同,纵使已有觉悟,也有些经不起责难。

    “抱歉。”只能说抱歉,但道歉分明是如此苍白。

    “牧神。”伐天虹的语气依旧恭敬,但此刻平和成了最利的冰刃,将人心刺穿,将温情雪藏。“当年,号天异龙死在苦境,你将他的死压下,不肯向苦境讨还血债,那时你对我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责在己身,哀极自省,轻言战事,祸及万民。”

    伐天虹道:“伐天虹相信牧神的决定是对的,所以将好友之死吞下。我知牧神的痛心,绝不比伐天虹少半分。”

    牧神别过头,不敢与伐天虹对视。当年之事,是他为了大局,选择平息,也牺牲了伐天虹。他明知苦境人民所说的“龙祸”其实只是个意外的灾难,但灾难毕竟已经造成,他无法理直气壮地还号天异龙一个公道,故而他劝住了要复仇的伐天虹。失去子民他固然痛心,但伐天虹失去挚友之痛又岂是其他人能感同身受?谁能替她悲?谁能替她痛?

    只听伐天虹续道:“可是如今,剑鬼非人哉做了些什么?他吃了我们的同袍亲友,而牧神竟然通告天疆,恕他无罪,更以自身担保,若他日剑鬼再伤天疆一人一畜,牧神便与他同罪。”伐天虹顿了顿,问道:“敢问牧神,赦一个残杀你子民的凶徒,凭什么?护一个萍水相逢的鬼魂,值得吗?”

    牧神心恸之中脱口二字:“值得。”本来一直低着的头缓缓抬起,强逼自己直视伐天虹的眼睛,语气不容置疑的坚定:“牧神无所凭,但吾相信他。”

    伐天虹突然笑了,笑容中充满讽刺:“恭喜牧神得到如此值得信赖的好友。那我小妹的命呢?谁来偿?”

    牧神沉声一叹,不待他开口,伐天虹又道:“既如此,伐天虹请旨与剑鬼一决生死,输赢无悔,死生无憾,望牧神准奏。”

    牧神终于敢正视伐天虹了。伐天虹一步步为他铺好了台阶,他焉有不知前方有何在等待着他。

    “仇,找吾来报;恨,牧神担下。”

    伐天虹默默。

    “汝妹之死,牧神难辞其咎,以至亡者身躯遭受至苦,枯骨夜夜哀鸣。人身共有206骨,牧神愿领206次刀戟加身。如果你愿为牧神留命以继续侍奉天疆,牧神铭感五内,如果亡者之灵不能释怀,便叫其夜夜入吾梦来向吾索偿,如果死在当下,无悔无恨,只愿平息生者恨意,不再株连他人。”

    长久的沉默。

    伐天虹终道:“牧神心意已决?”

    闭目,不留一丝劲气在身体,恬静地等待裁决。

    光影过。饶是闭着眼睛,仍能感觉到兵器划过眼前的冷光。周身先是一热,随即肉体抽搐收缩,这是人体对流血受伤的本能反应。不过片刻,排山倒海的疼痛将人淹没,仿佛堕入地狱永受无间业火灼烧。

    一瞬万年。

    “伐天虹……多谢你。”

    这是牧神清醒时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时,伐天虹已经离开。

    牧神一直以为,只要内心足够强大,人就能超越肉体而活动,所以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有硬生生疼晕过去的一天。

    206下,一下没少。伐天虹的邪矛全部刺在人身最痛的地方,一处能让人极痛的穴道都没放过。

    天疆入口鲜有人路过,直到牧神自己醒转,都无人发现他。牧神庆幸如此,他甚至想,如果自己不是天疆之主,不用顾及身份,那他宁愿爬着回家。

    强撑着双腿择无人小路踉跄回到家,却有些不敢进门。因为预料不到王蠸看见他丹白相间的衣服染成大红袍会怎样暴跳如雷。

    “既然回来了为何不进来?你明知我无法出去扶你。”是王蠸的声音。

    牧神自嘲一笑,竟然连王蠸靠近都不知道,是因为回到家无所戒备,还是疼得失神了?

    刚走进院子,就被王蠸打横抄起。牧神瞬间惊愕万分,还没清楚自己的位置,王蠸已抱着他向屋里走去。这种姿势好像不应该发生在自己身上,隐约有这种认知,但是挣扎好像有点太难看。命令他放自己下来?看着王蠸气哼哼的样子和充血的眼睛,牧神还真有点拿不出气魄。好吧,其实说白了就是他不敢。

    算了,这样也好,少走两步是两步。只是双脚离地的感觉多少有些不安。

    一进屋王蠸便将牧神摔在凳子上,牧神瞬间疼得差点叫出来,紧咬了一下下唇,深呼吸两口气才勉强平静下来。

    耐心和温柔都到了头,王蠸如他所料开始发难,第一句不出所料便是:“说好的不会傻站着被砍呢?!!!!!!”

    后夔此时也从外面走进来,一看见牧神浑身是血,顿时惊呼一声,差点掀了房盖儿。

    牧神倚着凳子听王蠸骂他,骂一句他笑一下,笑得很谦虚很没脾气,牧神坚信此刻还嘴,王蠸会毫无留情宰了他——在他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

    后夔手忙脚乱地帮他脱下外衣,声音颤颤地别有一番媚意:“你们人类的血真多流这么多都不死”

    牧神笑道:“看起来吓人,其实并没流多少。”微微垂下眼帘,续道,“招招式式全部避开了要害,经络筋脉完好,出血量也不多。”

    只是疼。牧神想,要是刚才王蠸直接把他放在床上会更好,至少床上软一点。

    “所以你对自己现在的境况很满意了?!”王蠸问道。

    听他语气不善,牧神更和缓了声音,道:“伐天虹这么做,其实是为我好。”

    “放屁!”

    一声斥责,把牧神的解释全吓回去了。连后夔都面带讶异地睁大眼睛看着王蠸。

    王蠸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分,很生硬地转了语气问道:“此话怎讲?”

    牧神有些委屈,他为什么要被王蠸这么骂呢?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自己愿意的……每次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牧神都觉得很惊悚。

    有些落寞地笑了一下,牧神道:“伐天虹此来并非寻仇,亦非责难,她来,是为了让我放下心上的包袱,她伤我,是为了让我不再为所作决定愧疚,让我的心可以安然。”

    “为什么在你心里,任谁都是如此良善?”王蠸皱眉。他甚少皱眉,因为在他看来,没什么事想不明白,没什么事解决不了。只有牧神那可笑而固执的善意,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眉心虬结。

    “事实如此而已。”

    “哼!你说是便是吧!”王蠸态度的松动,让牧神不禁以为王蠸是为了刚才的失言得罪而想哄他。

    半分得意,一点感动。

    其实刚才牧神想说,他眼中的那些人正是他认识的那些人。他看到良善,是因为他们待他不薄。就连苍天,也是厚待他的。否则不会将天地蝱赐给他。

    当然,他说不出口。

    鳞族。

    “十方慑?”伐天虹惊讶,“你怎么来了?”

    十方慑挠了挠头,给伐天虹竖了大拇指:“你行!来夸你的!”

    伐天虹知她所指何事,淡淡笑了笑,问道:“你是来训我的?”

    十方慑很夸张地摆手道:“你拉倒吧!连牧神你都敢砍,我哪敢训你?”

    伐天虹不由笑道:“那你来做什么?”

    十方慑很认真地答道:“来关心你一下。”

    伐天虹收敛了笑容,正色道:“现在需要关心的是牧神。”

    十方慑皱眉道:“我倒是想关心,不过他家那两只变态虫子我可招架不了。”

    伐天虹迟疑片刻,道:“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从我与其交手的情况看来,天地蝱绝非善类。”想了想她又绽开笑容:“不过牧神喜欢就好。”

    十方慑无奈地道:“我都有点怕你了,你还真舍得!”

    伐天虹道:“爹总劝我,说牧神在剑鬼一事上已经尽力周全,叫我不要有所奢求。”顿了顿,续道,“可是爹可知伐天虹从无奢求,只有希冀。牧神虽和剑鬼冰释前嫌,化敌为友,但若他心中仍觉愧对死去的子民,面对剑鬼又如何能敞开心怀?”

    伐天虹看着十方慑,神色憧憬而温柔:“天疆牧神,善良得太寂寞。他想要的少之又少,难能可贵的一友,伐天虹怎能不忍心成全?我只希冀牧神能多为自己活一些,可惜就连这点希冀,也都是奢望呢!”

    在天疆的入口,面对牧神的时候,伐天虹几乎要问出:

    为什么,你随吾而来?如果你在原地驻足,任我可笑地离开,你还是万民敬仰的天疆牧神,我依旧是憧憬你的鳞族小兽。奈何你迁就我的脚步,在我身后保持着最近的距离,而我,千万次回首,却无法触及。

    为什么,你对吾致歉?如果你一意孤行,任我可笑地指责,你还是主宰天疆命运的牧神,我依旧是信任你的鳞族小兽。奈何你宁愿望着心中最痛的血色,也要避开我的视线,只为惩罚自己。而我,不曾怨怼,如何原谅。

    为什么,天疆牧神,你不确信,在这片大地,你是神,在子民心中,你是唯一。而我伐天虹,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阎王

    冒着绝对的风险,是靠在我胸前,还是说再见?

    领口很透明,可以算计,喉结跳动的频率,

    双手拥抱的用力,你看得清,

    我的肩,我的膝,受伤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