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聊起分开后种种,倒也不觉时间飞逝。
仿若不经意间,薛帆提到骆非祺的事。
“你真的决定借独孤家的手杀骆非祺?骆非祺并非真正的黑影,这也没有关系吗?”
凌晟一怔,马上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薛大哥真是好灵通的消息!才决定的事竟也这么快知道。黑影是谁又有什么关系?于我来说,这并不重要。薛大哥,这件事既已决定,就不要再说了。”
“何必?”若能化解凌晟的恨意,于他也是件幸事。
“我与骆非祺的仇怨大哥又不是不知道,若能劝又何必等到今天?”凌晟道。
“骆非祺只是个杀手而已,替人动手,若真要报仇也当找主事者。”
凌晟微微一笑,瞅着薛帆:“大哥可是要告诉我当年的主顾是谁?”
薛帆一怔,没想会被凌晟如此大费周章地套话。曾几何时,两人关系竟已这么疏远了?又想起,初见凌晟时,是如何的天真可爱、倔强执着,而今日种种,也算是自己一手造成。思及此,不由得心下一疼。
“我知大哥是不可能说的──既是如此,大哥又何必提及此事?反落得自己为难?依我说,大哥不如就当做看场好戏,不也自在?”若是薛帆不帮骆非祺,他的胜算自会大很多,毕竟虽然薛帆武功平平,但若论下毒,恐怕天下鲜有敌手。
凌晟顿了一顿,又继续道:“更何况,就算是我想要收手,又是这么容易可以收的吗?”
薛帆心中长叹一声,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想不到今日来竟是全无所获,却教他认清自己所犯的错误,不禁伥然。
“何况,就算我可以忘记当年的仇恨,又如何?我和他之间,又岂是一个‘恨’字说得清的?”想起骆非祺对他所做的一切,凌晟心中不禁起了杀意。
薛帆惊讶于他显于外的杀气,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待到情绪平复下来,凌晟才缓缓说道:“薛大哥,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管的好。”
薛帆一抬头,看见他眼中的狠厉,才惊觉,眼前的凌晟早已不是当初在他怀中寻求帮助的那个小男孩,无言。
久久。
“若是当初我坚持带你离开又会如何呢?”薛帆起身,直视凌晟:“告辞。”
此恨绵绵(八)
“骆非祺,你这缩头乌龟给我出来!”
司徒遥无所事事地躲在一旁的树上看着在骆家庄门口叫骂的人。已经这么久了,光会在那儿叫,什么事都没有做,不会渴吗?
“我还以为与我老爸齐名的独孤长青是怎样的人呢,现在看来,差远了!”司徒遥冷眼看着站在众人之前的独孤长青,讽刺道:“这样子有用吗?”
什么武林大家?不过只是会以人多欺人少罢了。骆非祺也不是什么武林的大魔头,竟然还出动了独孤家这么多人,真夸张!要摆威风也用不着这么离谱吧?
“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在这看戏就好,还好没有下去陪他们一直丢人!若是和他们让一起,说不定还让人以为司徒家怎么也沦落到这种地步!”
陆平低笑:“真恶毒。他们也是因为你在这,想做样子给你看罢了。”同是武林一南一北两大家族,在彼此面前自然不肯放松。
“无聊!”司徒遥不禁翻了个白眼,嘟囔道:“不过,我想凌晟的耐心也差不多用完了吧……”
果然话还没说完,只见凌晟不知说了句什么话后,径自走到门前,轻轻一推──门开了。
一阵寂静。
没有人知道骆非祺在打什么主意,有如空城计般地门庭大开,究竟是否有什么阴谋?
光是在那里猜也没有用,凌晟第一个走了进去。
“凌晟……”独孤瑶盯着他,满脸的担心。
凌晟没有回头,继续进去了。其它人也在他身后慢慢地向前挪动。
凌晟一步一步向大堂走去,看似不经心,其实全身戒备。周围是自己曾经熟悉的环境,仍没有变,只是少了那当日的热闹。落叶在风中飘零,脚踩在上面,发出喀嚓的声音。
──静!
静得没有人气。
若非肯定这的确是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心中定会怀疑是否自己找错了地方。
“究竟怎么回事?”终于有人忍不住嚷道:“你不是说黑影住这里吗!可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住的吧!”
并不理睬,径自向后院书房走去,没有人。
卧室,没有人。
凌晟开始跑起来。
没有,哪里也都没有!
骆非祺就好象从世上消失了一样,不,应该说是骆家庄似乎根本就没有存在过的样子,整座屋子空荡荡的,似乎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
开始还有人跟着他,后来也没有人跟得上他的速度,都聚集到大堂,渐渐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山庄内奔跑。
气喘吁吁地跑到练功场,依旧是空旷地仿佛要将人吞没。以前无数次地在这里从早练到晚,却从来没有一次让他感觉如此寂寞!
“啊──”忍不住,凌晟大叫。
骆非祺!你究竟在哪里!
喊完之后,他似乎好多了。平静下来,开始猜测骆非祺的心思,可惜毫无头绪。
不知不觉间,凌晟回到以前自己房门口。
一抬头,看见熟悉的房门,不禁让他感慨万千。在这里住了十三年的光景;第一次在骆家庄醒来,在这里见到薛帆;每日练功累了,在里面休息,夜晚在门前的回廊吹笛;在临走前,他在这里诱惑骆非祺,反倒自取其辱。
想到这,凌晟不禁冷笑。
凌晟啊凌晟,你又何其之愚蠢?
推开门,走了进去,没想到却见到本应空无一物的墙上赫然挂着一把白玉笛子!
不由得走了过去,取下它,放在手中慢慢把玩。这笛,他并不陌生,因为原本就是凌家之物,据说是父亲老友的遗物,原本以为在那场大火中已毁,没想到竟是骆非祺带了过来!
骆非祺闲暇时也喜吹笛,只是他一直拿着的是一支普通的青笛,凌晟却从未见过他用这支。此时,却又为何将它挂在此处?难道说骆非祺肯定他会回来山庄,所以特意留给他的吗?还是说,他本不在意这支笛,谁拿了去也没有关系?可若如此,当初又何必将它从凌府带回来?总觉得他的做法有些诡异,凌晟却怎么也想不通他到底想干些什么。还是说,他根本就一直在附近?
想到这个可能性,凌晟急急忙忙想出去找他。
这时,传来独孤瑶的声音──
“凌晟──你在哪儿?”
凌晟想了想,把笛子藏好,便出去了。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这些行为究竟所为哪般。
“哈!这下好玩了!独孤长青丢脸丢到家了!”司徒遥不咸不淡地说,完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陆平笑笑,说起来这事本也与他无关,也不过看戏而已:“戏看完了,可以走了吧。”
“咦──?”司徒遥转脸看他:“就这样走吗?万一骆非祺有什么惊天大阴谋不是错过了?”
敲!
陆平好笑地看着他:“骆非祺存心躲凌晟,又怎会这么简单让他找到?再等下去也没什么好看的,还是现在走好。”
“做得真绝!连整个骆家庄都放弃了,怕他是真的想要放手。”司徒遥站起身,拍拍身上沾到的灰尘──受不了那种男人!难怪陆平要自己离他远一点,果然一点都没错!现在看到凌晟的样子就知道跟他有什么牵扯的话一定会很惨!
“若是真的想要放手倒也罢了,只怕……”陆平低吟。
“怕什么?”
陆平抬头:“没什么──可以走了吧?”
“不要啦!告诉我嘛──”司徒遥赖上他:“究竟怕什么?”
“都说了没什么,你真不是普通的罗嗦!”凭司徒遥挂在他身上,陆平搂着他的腰,仍然平稳地着陆。
“告诉我啦──”
“你管他们那么多做什么?”
“告诉我啦──”
“……”
两人逐渐走远,声音也渐不可闻。不过相信,司徒遥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发的……
回到独孤府中,凌晟一人待在客房,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来问他今天的事,不过竟然如此,他也乐得轻松。
出去吃了个饭,见着了司徒遥与陆平两人,司徒遥拉着人便问今日在骆家庄的情况,每个人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再看司徒遥恶作剧般的眼神,突然就明白了,竟全然是面子在作崇!不禁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满脑子里想着骆非祺的下落,却丝毫没有头绪。
之后,找了个机会独自去了骆家庄把笛子拿回来,却也不明白自己又为何执着于这支笛,若是被人发现,恐怕不妙,只是──放不下。
开了房门,正要进去,才发现房中竟然有人!
见了来人的容貌,心中大骂自己,竟然现在才发现,又不禁低叹,为何每次有人要见他,都会选择这种方式?骆非祺如此,薛帆如此,这次竟然是独孤瑶!
独孤瑶坐在椅上,直直地看他,没有一点小女子的娇羞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