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妮黛雅见她如此，便屈腿坐直身子，也微笑着拿起剩下的一份享用了起来。
“那书你哪来的，来的时候没见过你带着啊？”食物填入腹中，那不断燃烧着的饥饿才感觉好了很多。艾琳娜放下餐具，装着很随意地问道，她暗暗扫了扫对方精致清雅的祭袍，感觉没什么地方能藏下这样一大本厚重的书籍。
“嗯。”看到女孩好奇的追问，奥妮黛雅随手拿起那本足有一个拳头厚的书籍在她面前晃了晃，艾琳娜这才看到了书籍的封面是黑色的皮革，上面描绘着玄奥古老的花纹和她完全不认识的文字，整本书在柳枝摇曳的树影下透露出一种苍茫、久远的气息。“刚才我在沉落到湖底的月神殿的残骸里搜寻了一下，只找到这一本典籍还是仍然保存完好，其他的都已残破不堪。”
“哦……”艾琳娜小心翼翼地应着，她偷偷观察着对方脸部的表情，生怕自己那冒昧的提问会引起对方悲伤的回忆。
但她看到的只是毫不在意的淡然与风轻云淡的平静。她顿时又有些迷惑，十四岁的女孩有些不能理解深铭的悲伤是如何被掩藏或抹去。事实上，要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生命女神赐予的是更多，悲伤与流泪总是适可而止。沉湎于失去中的悲恸只会失去更多。
但现在，她只不过是一个接受试炼的小女孩——
“你知道‘心’吗”
“心？”
“心、体、技中心排第一，其次才是力量与武技。而对于安卡伊斯家族的天翎舞润曲来说也是如此，三位一体的平衡唯有心才能掌控，这也是心境修为占主宰地位的原因。”奥妮黛雅娓娓道，“‘有心’、‘无心’和‘残心’，你拥有哪一种？在你挥剑的时候，你是将心浸入空无的冥想状态，然后不带烟火气、犹如浮云流水般地攻击，还是将剑作为强烈感情的宣泄口，把深铭的情感倾注在剑上，击出最狂暴的攻击。”
“每一种不同的剑式都需要不同的心境，当你有能力伴随着剑技在不同的心境间随意变换的时候，你已然拥有了‘残心’！……不过现在这个离你还太远，你的心境修为连‘无心’与‘有心’都不能完全体会……”
“那我该如何提升心境修为？”艾琳娜急促地插话。
奥妮黛雅微笑着伸出手来，白皙的掌心中是一颗指甲片大的翠绿细粒。
“接着。”
艾琳娜有些呆呆地伸手接过，不明白对方要干什么。
“这是一颗普通的种子。而你所要做的就是一直看着它。”
“就这样？”艾琳娜看着掌心的种子，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不由得疑惑地出声。
“嗯。”奥妮黛雅点点头，随即不再管她，自顾自地拿起那本厚厚的典籍看了起来。
“啊，你不会就这样让我看一下午吧？”艾琳娜满脸古怪的表情。
“嗯。”奥妮黛雅淡淡地应了一声，头也没抬。“把心置入虚妄之中，你就能看到整个世界。”
艾琳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掌心的种子。一开始还好，但渐渐地，因为上午流过的汗都黏糊糊地粘在身上，在动的时候还好，现在一静下来便立即感到了全身的不适。湿漉漉的内衣紧紧地贴在皮肤上煞是难受，而且全身都是细碎的痒，无处不在。艾琳娜越坐越难受，更别说集中精神观察手中的种子了。
奥妮黛雅微微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垂首于书中。
时间缓缓流逝。艾琳娜虽然还是感到全身上下的难受，但却好了很多，不知是麻木还是习惯了，总之现在已是可以忍受。于是她才勉强有精神将注意力集中在掌中的种子上。
一动不动地呆看着，这让她自己都觉得很傻，可又不得不继续下去。这又傻又莫名其妙的煎熬令她感觉比上午的苦练还要难以忍受。一种焦躁渐渐从心底升了起来。
“千年前，有一些远古的苦修士，他们可以不眠不食不动地在酷寒的峰顶、炎热的大漠、高天的利风中静坐十余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奥妮黛雅突然抬头道。
“不知道！”艾琳娜烦躁地回答。
“修行的强大固然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是心境的凝练。他们不在尘世中，却可以得到尘世间的一切精神需求。因为他们的心便已经是整个世界了。”奥妮黛雅深深地看着艾琳娜的双眼，“什么是心境修为？无非就是对自身情绪的控制，以及对整个天地的感悟。如果你连自身的情绪都无法掌控，那就根本别想体悟到一些更加玄奥与高深的境界了。”
宛如醍醐灌顶，艾琳娜倏然一惊，一双黑眸恢复了清澄剔透。她立即凝神端坐，平复心神，面容是不焦不躁。
奥妮黛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那时候，有一些修为步入圣界的强者认为——山川河流、电风雨露、日月星辰都无非是我心幻化，因为人自身对外界所感觉到的一切都是由心演绎，万有皆在乎一心。……当然，我所说的只是一个例子，其实每个人都对心有着不同的理解，关键是你要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路，从你自己所站的角度去感悟、领会。”说完，她便不再理会对方，径直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手中厚厚的典籍。
艾琳娜眸内泛起异彩，她秀丽的俏脸如玉般莹洁，唯有一对黑宝石般的眸子宛如点缀在夜空中的辰星，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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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柳下，隐隐可以看到远处费德伊瓦村方向的炊烟袅袅而上。湖风愈盛，万千莲叶翻卷舞动，带落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
“停下吧。”
奥妮黛雅抬起头来，如是说。晚风拂过她的发，荡漾起的是如水波般地柔软。
艾琳娜顿时有些懊恼地应了一声，垂手放下了掌心的种子。
奥妮黛雅见她如此，也未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事实上，心境的感悟可遇不可求，悟到了便是悟到了，悟不到就是悟不到。两者之间往往只有一线之隔，只是有天资的人穿过这条线的几率比较大而已。
“晚上我们就不用回村了，这附近有些可以食用的野果，你去采一些回来，然后我们继续下一课程。”
艾琳娜打起精神点了点头，她站起身来，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大腿，然后便往奥妮黛雅示意的方向而去。
“在斗气等级相差不远的情况下，武技占有优势的一方可以击败另一方。而当斗气级数相差甚远，那么就算你的武技多么高明，也是一击即溃。但斗气并非一朝一夕便能臻至大成，依照大陆通用的等级划分，一名初阶大地骑士的斗气强度至少要经过20年的积累。虽然安卡伊斯家族的蔷薇斗气比一般的斗气要高上好几个级别，但按照你目前的斗气进度，想要达到大地骑士的地步，也要个5、6年左右。”
艾琳娜闷头啃着野果，不发一声，但她脸上的神容充分说明了她的沮丧。
“不过……”奥妮黛雅眼眸一转，唇边溢出一个诱惑性的笑容，“我知道有一种很古老的秘术，它能使斗气的修炼速度提升十倍甚至百倍，你想不想试一试？”
艾琳娜狐疑地看着对方，她本能地在对方妩媚的笑容里嗅到了危险，但斗气提升的诱惑还是让她点了点头。
奥妮黛雅的笑容更欢了。艾琳娜却更加地不安，总觉得有一条毛茸茸地尾巴在对方的身后甩啊甩啊的……
“斗气的原理其实就是用精神意志刺激肉体所催发出来的力量，一个人精神力越强大，所催发出来的力量也越强。所以，斗气的修炼其实是一个伴随着精神力修行的过程，这两者是同步进行的。从这个理论上来说，如果有另一股力量，只要它与你的精神力频率相同，那么它也可以起到催发斗气的效果。”奥妮黛雅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而我所说的秘术就是在这个原理上成立的，用超出你自身精神力更强的力量，来催发你的斗气，就会得到以那个精神力级数的等同斗气级数，以此修炼，只要你的身体支持的住，理论上可以无限提升修炼速度！”
艾琳娜蹙了蹙细眉，“那要到那里去找那一股和我自身精神力频率相同的力量？”
“很幸运你遇到了我。”奥妮黛雅的自夸说得是如此的理所当然，“现在大陆上估计只有我一人能将自身的魔力波动改变频率，要知道就算一个圣魔导也不可能将魔力调控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说着，奥妮黛雅伸出了手。
“手给我。”
艾琳娜乖乖地伸右手，放在对方柔软地掌心。
“我先感受一下你的精神频率。”奥妮黛雅半阖双目，静静地感受着。
一颗年轻的心与一颗老迈的心的区别其实就是好奇心的丧失与否。年轻的心不断接受新的事物，总是充满活力，它通过自身的本能和感情判断一件事物的好坏是非。而老迈的心却是已拥有了无比丰富的阅历与经验，熟悉的外界无法给予它太多新鲜的刺激，它丧失了冲动，只依靠岁月积累下的经验与理智作判断。奥妮黛雅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努力在寻找一些新鲜有趣的事来刺激自己这颗日渐老朽的心，虽然有些事对别人来说不一定是那么的有趣……
“好了，要开始咯，注意这过程可能会有一点点痛。”奥妮黛雅将自身的魔力波动调整到与对方的精神力波动相同，然后通过两人握着的手，小心翼翼地一丝一丝传入进去，游离在全身的血脉之中，然后模仿斗气修炼的方式，开始逐步意志刺激。
很快艾琳娜就明白了什么叫做“一点点痛”。
一丝丝、一毫毫的，从每一个毛孔所渗出的刺痛，仿佛由一根根细针扎在身上，无处不在。接着，又是更加强烈的痛楚从身体内部传来，宛如将五脏六腑都反复拧碎。艾琳娜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这也是唯一的一声，因为马上她就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身体都犹如在燃烧，炽热的火焰在体内如血液般流动。剧痛从指甲到骨髓，在身体的每一处咆哮。
从来没有这么痛过，艾琳娜努力睁大了眼睛，用极其哀怨的目光瞪着眼前那个造成这一切的人。
奥妮黛雅握着手中被汗水浸湿的小手，湿漉漉的握在手中感觉像一尾鱼。她的脸风平无波，恬静得犹如一尊精致美丽的雕像，丝毫不理会对方楚楚可怜的眼神，只是源源不绝地将魔力灌输进去。
剧痛越来越盛，而且宛如永无止境。艾琳娜的意识一点点地模糊，就在快浸入黑暗之时，一个清冷如山泉般地声音传来：“控制自己不要昏迷，坚持的越久你得到的力量也越多！”
艾琳娜的精神勉强一振，她失神地睁大了眼睛，事实上她已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意识在虚幻和真实之间游离，看不到时间的流逝与空间的变幻，恍惚中，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清醒还是昏迷。
这莫名的状态持续了好久，又或是一瞬。意识在才从虚幻中脱离出来，眼前模糊的黑暗逐渐清晰，是眼神找回了焦距。她突然发现，竟已是黑夜。
“你坚持了四个多小时才昏迷，还真是不错。”奥妮黛雅难得地赞许了一声。“现在感觉怎么样？”
躺在松软的土地上，几近虚脱的女孩用尽全力翻了个白眼。
“还痛吗？”
“……痛”女孩的声音有些沙哑，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清脆。
奥妮黛雅沉默了一会，然后道：“痛是一件好事，知道为什么么吗？”
艾琳娜勉强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不知道。
“痛会让你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我在被封印的岁月里，比你所感受更强烈的痛楚一直纠葛缭绕，但这是一件好事，因为我能知道自己还活着，不管怎么样，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你。”
奥妮黛雅的话艾琳娜现在显然未能完全领会，不过女孩却惊讶于对方所受的痛苦的折磨——比她刚才所感受到还要强烈的痛楚，那该是如何的可怕！而且这痛楚还持续了近千年的时间。
艾琳娜心中本能地生出些同情和怜悯。
“来，喝口水吧。”奥妮黛雅将艾琳娜半扶起身子，然后伸出右手在虚空中轻划了个圈。立即不远处的湖面上被魔力牵引出一团清澈的水球，缓缓落在奥妮黛雅白皙的掌中，她将水球递至艾琳娜的唇边，让对方轻轻啜吸。
天地规则依旧，月轮交替，远古的星辰在夜空中排列出不变的阵型。在第一月亮和第二月亮相续落下后，第三月亮也终于露出了她美丽的面容，上弦月。
艾琳娜依在奥妮黛雅的怀中犹如一只柔弱的小兽，清冷的月光不是很浓郁，淡淡的，散在她莹白的小脸上，疲惫倦懒的神情竟透出一种妩媚。奥妮黛雅盯着她的脸瞧了一会，忽然俯下身，小巧的精致的琼鼻微微蹙了蹙。
“你流了一天的汗，都没洗过澡，味道好难闻哦。”
艾琳娜的表情立即变得又羞又恼。全身黏糊糊的煞是难受，她又何尝不想洗澡，只是身子软软的实在提不起一点力气。
“动不了？那难道要我帮你洗？”奥妮黛雅轻笑了起来，她已然看出了对方的窘迫。
“……”艾琳娜突然觉得对方的笑容真的很坏。她抿了抿唇，不发一声。
奥妮黛雅却是不容分说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湖泊的方向走去。艾琳娜失声轻呼一声，却没有拒绝，因为她满是汗污的身子确实难受的紧。
衣杉缓缓褪去，当冰冷的湖水没入肌肤，沁人的凉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睁大了漂亮的黑眼睛，淡淡的夜雾笼罩着整个湖面，却掩不住眼前那一拢银亮的光辉。那是如冰霜般地颜色，纷乱地垂在胸前，恰倒好处地遮住那一抹胜人的春光，却衬得那张无暇的俏脸竟透出些妖媚。
月光如此的清澄，如薄雾般散落下来。湖面倒影出了那姣好的身段与优美的臀线，令人遐思无边。她们的距离是如此的近，仅贴肤之遥，甚至能互相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与幽幽的馨香。
艾琳娜不敢多看，她努力将视线投射到天上的月亮。然后她感到一双手将自己拉入对方的怀中，她全身提不起一丝气力，只能软软地依靠在这纤柔的身躯上。那双手在自己的身上游走、帮自己拭擦，比周身的水流还要柔软。
而她眼中的月亮，却是更加地娇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