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他震耳欲聋的嘶叫,鸣人也只能勉强忍耐。因为他怕须之佐撑不过去会晕倒,所以必须守在一边。
这样的日子明明很漫长难熬,可鸣人潜意识里不希望它停止。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想和须之佐一直生活在这儿……离开那个嘈杂喧嚣的城市。
他顿住了正在收拾文件的手。
他到底在想什么!就算样貌再相似……佐助……已经死了……
他的心,为什么会产生动摇?
“叮铃铃……”
因为怕被搜索到信号,鸣人他们在这里根本没有手机或任何能够接上网络的东西可以使用,只有一台老旧的固定电话。鸣人知道会打来这里的只可能是鹿丸了,所以他急忙跑过去拿起听筒,“喂?”
“鸣人,已经第五天了,须之佐的情况怎么样?”
“……喊叫的情况明显减少,我问了他,感觉也比前几天强了很多。但是,七天时间用来戒毒还是太短了……我怕……”他握着电话的手收紧,脑海里是须之佐疲惫而苍白的脸。
“明天我会派人去给须之佐送药,因为警方已经介入,准备等法律文件全部办下来的时候正式下发国际通缉令,在利比亚逮捕宇智波斑和大蛇丸。不过目前只有斑的罪证确凿,大蛇丸……”鹿丸声音停下。
“……”鸣人沉吟片刻,“鹿丸,你知道大蛇丸从事毒品研究的工厂总部在哪儿吗?”
“我知道。怎么了?”
“我曾跟踪兜进去过,在里面放了针孔照相机……但是,我怕他们离开时已经检查过所有地方,那个照相机也不在了。不过我离开的时候,曾经给正在被虐待的两个人传递了消息,他们似乎看见了放在杂货箱上的照相机,我不太确定。如果可以找到那个照相机,里面也有记录的话,我想……或许大蛇丸的罪证就可以成立了。因为里面有他亲口承认的话!”鸣人心情非常激动——大蛇丸落网,自己的任务就全部完成了!
鹿丸道,“我知道了,我会再去那里做彻查。大蛇丸他们去利比亚这次很急,因为警方卧底的人员暴露,他们为了尽快达成目的,需要大量资金。日本查得很严,他们只好把苗头转到美国,总之,有进一步消息我会通知你。警局这几天很忙,我先挂了。”
鸣人听到听筒的声音已是忙音,舒了一口气,等他准备挂机的时候,看见须之佐穿着白色印花的浴袍缓步走了出来。他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你……可以自己走了!”
他点点头,又扶着把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过走得很慢,像老爷爷一样。呵。”
“明天会有人来,所以……你今晚早点休息。”鸣人放下电话,表情有些阴郁。
“你想什么呢?”
“……没事。我只是……”鸣人抿抿唇,“觉得,有时候证据是那么触目惊心,鲜血淋漓。那些公正司法,来得那么不容易,牺牲了多少东西……”
“怎么忽然想到这个?”须之佐看着他,有些不忍他伤心。
“杀人需要证据,那必须是杀过人之后才会有的。可是捉住了凶手又能怎么样?被杀的人已经死了,那些死去的人的亲人朋友总会伤心难过,从而更加仇恨,再想杀人。……那些印在法律上对罪恶的一条条制裁,真的可以去拯救那些堕入黑暗的灵魂吗?”鸣人握着拳,手心满是细密的汗,他说的激动,身体微颤。
“泉。”须之佐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让这一切结束的唯一途径,你昨天已经说过了。”
“嗯?”鸣人似乎没有理解。
“你说我们还有权利去爱。爱,不就是拯救吗?从我们开始,结束这一切仇恨吧。”
夕阳。
绚烂得绽放在一片碧浪的地平线上。
这是预示着明天就能风平浪静吗?
让我们这样祈祷吧。
*
第七天,晴。
鹿丸到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他身边跟着一个提着一个很大的黑箱子,全身西装的男人。
他的表情很冷淡。他们没有多说话,气氛是如此严肃的。鹿丸告诉鸣人,他留下的那个照相机找到了,里面有大蛇丸亲口承认犯罪事实的录音,还有犯罪的画面。今天,他们来的时候,日本已经向美国发出了国际通缉令,日本警方重案组人员已经协助美国方面前往利比亚。估计不久就可以逮捕二人。鸣人也把自己整理好的诉讼文件交给鹿丸。
须之佐和那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先行离开了,他们要赶去警方提供的专门场所去进行非常专项的检查。
须之佐上车走前深深地看了城野泉一眼。
城野泉也看着他。
明明只有几秒,却仿佛过了几十年。
然后他上车,鹿丸交代等下会有专门的车来接鸣人,因为鸣人要直接去检察院参与诉讼工作。鸣人远目着那辆黑色的车在田间小路上飞扬起的尘埃。
他的心是空荡,伤感,却说不出的期盼。
期待是,他知道很多事情在他没有想清楚之前就可以结束了,比如他和须之佐,到底是朋友,还是……
他不想去想。他觉得逃避开就足够了。可那份挥之不去的空寂,却徘徊在心里。
他转过身,回去整理自己简单的行李和杂乱的文件。
“咔。”
上镗的声音。
冰冷的枪口抵在他的后脑。
“哟,城野泉君,好久不见了。我知道你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知道我来的目的。所以……你把诉讼文件和证据一起交出来吧。”
“兜。”鸣人的冷汗湿了后背。
“我也知道你不会交给我,所以我是有备而来的。我们接到消息,你和须之佐跑了,哼,我们在你的电话里找到了你那个警局的朋友,打得他奄奄一息的时候她女朋友供了出来,我们黑了警局的电脑发现了今天会有警察来这个偏僻的地方,我就赌了一把。哼,你果然在这里。你知道,我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证据和文件已经安全送抵警局。你杀了我,也什么都没有了。”
“哼,你也算证人之一吧,证词也很重要吧。”
“没有我,别的律师照样可以完成这次的诉讼。”
“……哼,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也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可惜了,没有人抵抗得了我做的药。这种药是专门用在你这种人身上的。愚蠢的,不懂得惜命的家伙。等你感受到了呼吸困难,死亡迫近的时候你就会懂了。生命,是多么令人欢欣鼓舞的事情。”他伸出手,针头已经刺进了鸣人后背,冰凉的液体涌入,连带着火烧一般的疼。
“唔。”鸣人倒在桌子上,面部肌肉已经扭曲。
“你有一天时间考虑,我总能找到你的。哼。”那把枪离开了鸣人的后脑,可他已经无暇顾及。他很痛,全身上下都像是在火烧火燎一般。他倒在地上,呼吸急促而困难。
忽然,他的胳膊上爬满了红紫色的花纹,皮肤像是要脱落般溃烂。鸣人很害怕,他强忍着疼痛爬起身,找到了自己一直在吃的维护整容后皮肤健康的药,猛灌了三粒,十几分钟后才略有好转,只是手上还有些痕迹无法下去。
“……”鸣人看着自己的皮肤,他有不详的预感。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之后,来接鸣人的车才到,来接他的是猿飞阿斯玛。
他叼着一根烟,凹陷的眼球,满脸的胡渣——鸣人看得出来,他来当检察官,一定也是想要为父亲的去世正名。把那些真正该死的人送上断头台。所以他必须撑住,不能为了生存把“真实”交到“罪恶”的手里。就算送上生命,他也不能放弃追求正义。
“猿飞先生,”鸣人平稳了一下呼吸,因为他还是很难受,“当上检察官之前,你一直都没有改过名字?”
他似乎很惊讶城野泉会问这个问题,“怎么了?”
“那你一路一定是……很不容易才当上检察官的吧。毕竟,猿飞这个姓……”
“呵,都过去了。因为知道总有结束的一天,期盼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因为坚信,所以不放弃,不放弃,才能走到今天。城野泉,我很感激你的出现。我们也算有缘,在这一切消逝之前遇到。等有空了,我请你喝酒。说好哦,只喝酒哦,我老婆怀孕了,我得回家陪她。”
鸣人温和地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明天了。
不过有些期盼,或许就真的可以去相信了。
他不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终章·下
***
爬满了裂纹和霉苔的墙上,日历被窗口的风吹得荡漾。
2011年4月20日。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平凡、普通,眼神却充满着信念。他调整了一下领带,微微把领子调高,来遮挡脖子上紫黑色的纹路。他第一次在街边买了最便宜的粉底为自己化妆,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丝毫病容。他要撑着,直到在阳光下去陪伴已在天国的佐助的那一天。
他不太记得自己吃了什么,他满脑子只有昨晚熬到凌晨四点的案情,自己的陈词与辩词。
然而,冷汗早就浸湿了正在下楼梯的他的衬衫。
他坐上了车,看到街角兜反光的眼镜和冷笑的表情,好像在嘲笑他一直以来坚持的正义。可他不会去理睬那些,那些都不关他的事。昨晚鹿丸打来电话,大蛇丸和斑都已经落网了。作为重刑犯,他们也在前往审判的路上。
“城野君,你的脸色很苍白。不舒服吗?还是很紧张?毕竟第一次毕业就拿到这么重大的案子,”一旁负责护送他的警务人员问,“早餐吃过没?”
“嗯,有些紧张。吃过了,谢谢关心。”鸣人委婉地回答了他。
“这个案子好多年了,凶手一直逍遥法外,而且这个案子牵连太多、太大,哎,总算了结了。”警务人员看上去三十余岁,满脸饱经沧桑的模样,鸣人也只是随附地笑笑,他没有办法再有更丰富的表情。因为他被兜下了不知名的药,他很痛,很累,却必须撑着。
车子行驶到法院的门口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