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头,白玉堂与展昭也是喝了一宿的酒,微醺的展昭眯着眼看着庞统离开的身影,转头对白玉堂说:“白耗子,你看庞大哥竟然是呆了一夜,也不知道他和公孙大哥讲了些什么。”
白玉堂盯着庞统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只怕是什么也没讲。”
展昭不解:“什么也没讲?怎么会呢?以前庞大哥最喜欢逗公孙大哥了。”
白玉堂见展昭实在是榆木脑袋,一点儿也不开窍,便不理他,拿起酒瓶子,继续痛饮。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也许是病中时间过得很快,睡睡醒醒之间,两三个月过去了,眼见着又要了年底。
公孙策的病老是不见好,他心中也明白,这病,怕是开春了才能好转,因此也不很是烦恼自己的身子。倒是公孙大娘,生怕自己冻着,特意托人从西北买了好些皮袄裘衣的,恨不得要将他堆成一个球。
事实上公孙策也快穿得跟一个球一样了。里头是厚厚的翠绿色的袄子,外头披着一件狐白裘的披风,手上还握着一个小暖炉。公孙策畏寒,从小就穿得多,自己倒没觉得什么,但旁人看来就有些孩子气了。
白玉堂也是从小锦衣玉食,但他的身子却比公孙策好太多,见到公孙策的穿着后,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身月白色的裘衣,再看看展昭一身湖蓝色的棉衣……忽然庆幸自己有一身武艺了。
虽然公孙策还在病中,可这年还是得过的,今年尤其要过得隆重些,算是冲喜,将这一年的晦气都赶跑。公孙策在窗前看着公孙大娘指使下人忙活得好不热闹的样子,忽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之前公孙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病让全府上下担心,可自己却自私地想,若是自己能病得久一点,严重一点,是不是那个人就回来探望自己。因此,他内心深处却不希望自己的病那么快好。公孙策这次的病主要是由心病引起的,要痊愈,也得心药医,是以他的病也不易好转。
可是自从那晚之后,庞统却再也没有音讯,不知在忙活什么。有的人说看见庞将军一掷千金只为逗美人一笑,也有人说他秘密替皇上去刺杀什么人。总之,那茶楼里说书的将庞统的去向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十分精彩,可就是没人知道他具体去了哪里。
事实上就连庞太师也不知道庞统到底现在在哪里。庞夫人日夜在府中叨念着自己这儿子才刚到家,又不见了踪影,庞飞燕也常常缠着庞太师问大哥的去向,弄得庞太师是有苦难言,连家都不想回了。天地良心,他庞籍虽是老谋深算,但这一次真的算不到自己的儿子又跑到哪里去了。
庞统失踪,唯一表现正常的就是赵祯了。最近他迷上了念佛,成日呆在佛堂里念经冥想,连朝事都不怎么管,更不用说是庞统的去向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年还是得热热闹闹的过。大年三十这天晚上,众人聚集在侍郎府吃了年夜饭后,展昭和白玉堂在雪地里舞剑助兴,公孙策也破例喝了几杯酒,脸上烧得厉害,便先回房休息了。
一进屋,公孙策却着实吓了一跳——站在窗边的那个人,可不就是庞统!
几月不见庞统,他却也没什么变化,穿着一身黑衣,图样简单但能看出价格不菲,长眉入鬓,眼神似笑非笑,嘴角似扬非扬。公孙策再仔细看了两眼,没错,就是庞统。
这几个月里,不管公孙策再怎么怨他念他,如今真正面对面相见,公孙策却表现得很淡定,似乎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不相关的人,自己对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只听公孙策说:“今夜庞将军怎么有空来下官府上坐坐?”话中带着浓浓的鼻音,听着让人心里痒痒的。
庞统笑道:“怎么,公孙大人不欢迎?”
公孙策说:“哪敢,庞将军可是皇上身前的红人,百姓口中的飞星将军,您来寒舍,下官真是受宠若惊。”
庞统说:“得了,公孙策你也不要打官腔了,我的时间不多,不请我喝喝茶?”
公孙策以为还要这么闲扯几句,没想到忽然就进入了正题,愣了愣,也严肃了:“外人都说你失踪了好些日子,如今忽然回来,是有正事?”说着,给他沏了一杯上等的君山银针。
庞统倒不急着说正事,反而握住了公孙策拿着茶杯的手,说:“你的病怎么样了。”
公孙策又愣了,这庞统话题变换的太快,可真是想到一出是一出。好在他反应也快,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说:“老样子,不好也不坏,我也习惯了。”
庞统见公孙策挣脱了自己的手,倒也不在意,品了一口茶,说:“你可是恼我了?”
公孙策冷笑道:“我的病又不关将军的事,要恼,也恼不到将军身上吧。”
庞统叹气道:“你先别忙着生气,你也是大夫,知道病中需要静养的道理。我之所以迟迟不来见你,也是有原因的。”
公孙策岂会不知自己不该生气?可一见庞统,所有的委屈、恼怒、甚至欣喜的情绪一同都涌上心头,自己也没办法控制。公孙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将军的事,与下官无关,将军不需要对下官解释什么。”
庞统见公孙策还在气头上,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解释道:“如今你已经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你想,若是我与你走得太近,怕是很快就有人猜疑了。”
公孙策愣了愣,说:“这就是你失踪的原因?”
庞统说:“不是,不全是。我为什么要离开京城,这个原因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我今天之所以回来,只是因为你。”
“因为我?”公孙策疑惑。
庞统的缓缓地说:“因为你,公孙策。”因为担心你的病情,我不惜冒着危险回到京城,只是为了见你一面。
窗外,炮竹震震,落在雪地上,又悄然无声。大雪下了一夜,温柔地,覆盖了整座汴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屋内红烛燃了一半,公孙策早在庞统讲“飞星将军英勇荒漠平马贼”那一段睡着了,庞统静静地看了他的睡颜好久,小心翼翼将他抱上床,盖好被子,留了张字条便走了。
第二天一早公孙策就被爆竹声给弄醒了,半睡半醒间,他在床上呆呆想了好久,昨夜的记忆在酒精的熏陶下并不那么清晰。
公孙策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有瞅了瞅穿在身上完好无缺的外衣,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庞统来过,这不是梦。
公孙策猛然坐起,看见桌上自己的纸扇下压着一张纸条:
我走了,勿念。
字迹是熟悉的字迹,依然是那么张牙舞爪,就像他的人一样。
公孙策慢吞吞地将这字条同多年前庞统给自己的羊脂白玉扇坠放一起收好,又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起身洗漱完毕,推开窗,窗外一片素白。
院子里干干净净的,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包拯,庞统,赵祯,所有的人与事似乎变得不重要了,多日以来的阴霾被留在了旧的一年,此时的公孙策心里也是透净的,就好像这大雪也将他的心给覆盖了。至少从表面上看,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的纷争。
一念之间,公孙策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自己这两年的战战兢兢鞠躬尽瘁,就像是大梦一场,他累了,梦也应该醒了。公孙策觉得这次这场大病是上天赐给他的一条退路——他该辞官还乡了。
此时的公孙策才开始明白为何当日父亲不让他入朝为官,官场百人千相,他又凭什么认为自己是个例外?
其实公孙策心里有种预感,庞统现在做的事,和包拯有很大的联系,或许,甚至牵连到……公孙策摇了摇头,不敢往下想了。
但是这又关自己何事?此时的公孙策是真的倦了,他开始无比想念庐州的那个竹楼,那些读书、制扇、问诊的日子。
公孙策心中打定主意,待开春自己的身子好些了,就辞官还乡。
公孙策还是等不到那一天,元宵后不久,他就收到消息:包拯回来了。
整个汴京城都十分热闹,在讨论“包青天回京”之事,就连朝堂上说的最多的,不是西北的战事,也不是黄河的水患,而是包拯回京这件事。
若包拯只是一个人回京,那么凭他一个草民,实在没有这么大的吸引力,真正引起众人关注的是包拯带回来东西。
(想必此时众看官已经明白,包拯带回的东西便是天芒。少了公孙策展昭跟随,剧情大神的翅膀扇啊扇,还是扇到了天芒这条线上。)
对于包拯回京之事,公孙策表现得十分冷静。不同于包大娘和展昭的欣喜,公孙策却在包拯身上看到了灾难。
公孙策并没有问包拯这一年都去了哪里,也不问这天芒是什么东西,他只是给了包拯一个深深的拥抱,在包拯眼中看到了丝丝忧愁。
小蛮还是一如既往的呱躁,见到公孙策和包拯抱在一起,便叫嚷起来,语气十分兴奋。
包拯无奈地向公孙策笑了笑,说:“见笑见笑。”
公孙策也微笑:“包拯,这一年不见,你变黑了,展昭变高了,倒是小蛮一点变化也没有。”
“那你呢?”包拯随口说道:“公孙策,这一年你又变得怎样了。”
公孙策沉默,恰好包大娘喊他们吃饭,对话就此中止了。
公孙策始终没说出他到底变得怎样了,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是不是还是当年那个满心壮志的少年。
虽然表面上包拯好像很烦小蛮的样子,但公孙策等人都明白,包拯心中是爱着小蛮的,小蛮的口味他知道得清清楚楚,就连小蛮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用什么样的脂粉也弄得明明白白。
可包拯有一点却不明白:女人的话不能信,特别是漂亮女人的。
到底包拯还是败在了“情”这一关上,小蛮“死”的那些日子,包拯日夜饮酒,不理世事,就算是包大娘也拿他没办法。
这次庞统出现了。离上次公孙策见到庞统也有三个月了,公孙策的病快痊愈了,面色好了不少,庞统却憔悴了一些。
但庞统毕竟是庞统,就算他满脸憔悴,眼睛里的光却十分闪亮,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光芒。
公孙策隐隐感到有一些不安,庞统却不谈其他,只问起了包拯的病情。
包拯日日买醉,半个汴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都说这回包大人算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此刻被庞统这么一问,难免有不怀好意的嫌疑。
见公孙策敌视地看着自己,庞统笑了笑,说:“公孙大人既然不愿说,那本将军也不勉强。只是庞某有一句话想叫公孙大人知道:小蛮呢,也是我庞统的好朋友,如今她死了,我也很想抓到真凶。”真凶二字,被咬得很重。
公孙策知道庞统是在表明自己是冤枉的:在凶杀现场发现庞统的玉扳指,就算是庞统也不得不辩一辩。
公孙策却没表态,只说:“清者自清,若是庞将军没做过,那么下官一定还将军一个公道。”
此时的公孙策也是十分烦恼,小蛮被杀,包拯自甘堕落,皇上命公孙策彻查此事,而今所有的证据却指向了庞统,这里里外外的人,都和公孙策交情匪浅,案情扑朔迷离,他的压力实在很大。
展昭却没考虑这么多。平时爱和自己玩的小蛮姐姐死了,而“凶手”却是自己佩服的庞大哥,而庞大哥又说自己没杀人。在他看来,庞大哥一定是被冤枉的,而他展昭,就要把真正的凶手抓住,还庞大哥一个清白。因此,他每日都拖着白玉堂与自己一起在汴京的各个角落巡视,势必要找到可疑的人。
白玉堂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十分乐意同展昭在一起“假公济私”,况且,他与很好奇这桩看似不可能的密室杀人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