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放开,赵修!”
“今生今世,我赵修绝不放开你辰无花!你休想再离开!”
这一次,赵修异常坚决,因为他怕了。
没错,向来为家国着想的赵修这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可以面不改色的在辰无花面前看着白桐被凌迟,他可以征战西北保家卫国。可他却无法承受失去辰无花!
赵修先前一直想着同辰无花有缘无分,再纠缠下去也是无益。
可苏宣的死,赵辰的心灰意冷,让赵修知道,若是再不珍惜眼前人,此生他必定会在悔恨中度过!
白桐已死,无双教已灭,辰无花身边再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可以依赖。
赵修从元武三年就开始深思熟虑,经过了整整两个年头,他终于下定决心,要亲自来找辰无花,无论如何,这次,他绝不放手!
“你可知为何我定要颠覆江湖,扰乱朝纲?”
辰无花的声音,低沉如斯,是赵修从未听过的悲伤。
赵修手臂一紧,想到之前调查所得,沉默不语。
“我娘本是无双教圣女,理应以处子之身继任,可就在她继任前三个月,遇上了微服云游的北庸陛下,你的父皇!呵呵,春宵一度,始乱终弃。可怜我娘他日日盼着心上人归来,最后为此舍弃教主之位甘愿受火刑!”
辰无花的恨应该,他早知自己同赵修是同父异母,初时只是怀着报复之心,当发现赵修对自己动情后心中自是快意,却也涌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一来二去,长久以往,便愈来愈放不下这份情,这个人。
“父债子偿,我将自己赔给你。不求你能原谅父皇,只希望你能放下怨恨,安心过活。无花,人生苦短,为何我们要为已经无法挽回的错误蹉跎年华?”迂腐如赵修能说出这番话,实属不易。
怀中人无声,赵修复又叹了口气,道:“前两日十五弟已皈依了佛门,剃度出家。那刘构也跟着去,却是长跪在寺外,只求着十五回心转意。无花,你可是希望我们也像他们那般?本是两情相悦的,却偏要因着这些事物抹不开面,落得个不能相守的下场。若你真是这般想,只肖说个是,我便再也不来。”
说完,赵修心中忐忑愈加难耐,生怕辰无花当真绝情,趁此断了干净,却又抱着几丝期盼。
“你走罢。”
辰无花推开赵修,背过身去。
赵修身形一震,独臂紧握。
“过几日便是娘的忌日,你去备些纸钱贡奉再来。”
言下之意,便是接受。但心结仍在,总是需要些时间来抹平。
之后,当赵修陪着辰无花祭奠了亡者三次后,那年冬天,辰无花突然说想去江南种田。然后,赵修便忙不迭的请辞卸甲,心满意足的领着好不容易哄回来的人去江南过起了农家生活。
不管过去恩怨多少,纠葛是非,总算是能携手相伴,白头到老。
至于每到白桐忌日,辰无花便会狠劲折磨床上人,那便是后话了。
☆、番 外 之 纠缠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就是雪人给赵辰和苏宣定的最终结局,希望看文的孩子们会喜欢。之后也许还会有番外,何时更不定,基本这个文就算完结了。雪人后面会为新文存稿,更新时间请关注专栏或者微博。最后感谢一路看到这里的孩子们,大家元旦快乐
赵辰弥留之际,脑中闪现过许多许多,最后却是落在一张清秀的面容上。不用想也知他该是极其喜爱着青色长衫,赏槐花的。他么,还有过一个孩子。他的子安,那颗鲜活的心被自己一口一口的嚼碎吞下腹中,这十三年来赵辰每每思及至此,便觉得心中满满的都是欣慰。
“子安......平远来找你了.....”
回光返照后,赵辰满足的合上了双眼。
寝宫哀声一片,太子面容坚毅,眼中虽有悲戚却是已能掌控大局,有条不紊的下令,已然能担当大任。
再说赵辰睁开眼时,便瞧见头顶上牌匾上书着鬼门关三个大字。
这一看,头脑便清明起来。是了,他方才应该是已经殡天,现下该着过这鬼门关,奈何桥。提起步子,却有些踟蹰。
这一刻,赵辰怕了。他怕苏宣当真碧落黄泉不肯相见,他怕苏宣早已堕入轮回,他怕自己过了奈何桥饮了孟婆汤就忘记过往。
想他赵辰生前也是北庸的元武帝,倒真没怕过什么。如今却是,情怯了。
思忖之际,身边便过去不少幽魂,不论善的亦或是恶的,都躲着赵辰,也对,赵辰如今虽成了鬼,身上却依旧存着龙气,倒是足以令这些孤魂野鬼惧怕。也难怪没有鬼差敢近身,赵辰不再多想,一低头,踏进了鬼门关。
“喝了老婆子我的汤,前尘往事俱可忘。”
奈何桥的桥头端坐着个灰衣老妪,手边放着口锅,每过一个幽魂,便递过一碗汤。
那汤,便是孟婆汤。
那人,想必是孟婆。
赵辰走过去,看着端过来的汤,却不接。
孟婆抬起头,瞧了瞧赵辰,道了句:“过往抛去,何苦执着?”
那孟婆面容却是十分年轻,只是眼角满是细纹,配上一头花白头发,确实易让人误认为老妇人。再瞧那嘴角一抹似嘲似讽的笑,倒令赵辰弯了唇角。
“你为何发笑?”
孟婆收回碗,索性直直瞧着赵辰。
“纵使过往满是苦涩,却也值得咀嚼上千百回。因着不管多么惨痛别离,也总是情真意切。莫非孟婆,是无情之人?”
“多情总被无情恼,与其空余恨倒不如放下前尘,饮下这汤,踏过这桥,往生去罢!”
孟婆眸光闪烁,其中好似承载了许多。
“无情才最是多情,人生在世不过为了一点执念。死了,这执念便跟着下了地府。执着执着,自是要握紧了才是。”
赵辰微微一笑,转身走开。
孟婆嘴角微动,却终是没再说什么。痴心的鬼她瞧的多了,可像眼前这个带着龙气怀着两颗心执念如此之深的鬼,她却是第一次见。
眼前又立了个鬼,孟婆舀了碗汤,递了过去。
赵辰一直向前走,身边又不知过往了多少幽魂,可赵辰从未停下,他在找苏宣,找他的子安。奈何桥仿佛没有尽头,但他却坚信在桥的尽头,必定有他心心所念的人。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现了一条河,再无路,赵辰才不得不停下了步子。
那河岸离着块石碑,石碑上书着忘川河。
一入忘川,往事俱已矣。
赵辰便在河边站着,那深不见底,宽不知几何的忘川河,静静地,望着。
四周很安静,除却河水流动的声音,安静的如同黑夜。
不知站了多久,赵辰觉得累了,便弯下腰,盘起腿,坐在原地。双眼直直的瞧着那忘川,回忆起这一世。
拿出同苏宣的点滴不想,其余的想了一遍又一遍,心中却是毫无留恋。
到了最后,便只有同苏宣相处的时日最为清楚。
赵辰仍旧记得,那日经过阁楼,听见悠扬的琴音传来,心便为之所动。待到上了阁楼,便瞧见那一身青衫的清秀公子抚着琴,嘴角含笑。那一刻,虽只一眼,却再也忘不了。随后相处虽怀着别样心思,可却是管不住自己的心,禁不住被这个名为苏宣的男子所吸引,最终,陷了进去。
如今赵辰已不再去想对苏宣这份情意到底多深,亦或是能保持多久不忘。
赵辰只知道,对于苏宣,他放不下,也不想放下。执念如何,执着又何妨?
时间,悄无声息的滑过。
赵辰已是鬼,自然不需要食人间烟火,也不会变老。他便一直在那坐着,望着。
身边来过许多游魂野鬼,他们也曾问过赵辰为何一直在此,赵辰只是笑着答等人。
也有许多幽魂图新鲜,跟着一起坐着,却都坐不长。照他们说,坐上一两日还好,坐上几年也可,可若说上数十年却是耐不住。
曾经有个幽魂也说是等人,便挨着赵辰一起坐。那只鬼是个面目清秀的少年,只说记不得生前的事,却隐隐觉得有个人需要自己等。这一等,便是百余年。
最后,那鬼等来阎王。
赵辰还记得,阎王来时满脸的无奈。却是摸了摸那鬼的头,牵着他便要走。
“你还要等吗?”那只鬼走时犹豫了下,问赵辰。
“自是要等的。”
“若他不来呢?”
赵辰微愣,他从未想过苏宣不来,虽然的确一直未等到,却仍是坚信总会见到。
“那我便一直等,直到他来。”
那只鬼定定的瞧了赵辰一眼,便转身随着阎王走了。
再后来,赵辰便听闻阎王身边的判官换届,鬼差都唤那新上任的判官为陆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