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凤舞千殇Ⅰ

分卷阅读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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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惯见的套路,听得耳朵起茧的台词,“英雄救美”的戏码一次又一次。

    他以为,接下来该是九公主以关心之名,打听他身份等诸多信息,要么,直接将他带回自己住处。他冷笑,等待着早已厌烦的戏码。

    却只听到这样一句话——“你们好好照顾他,最好送他回住处,本宫劝劝皇兄。”

    片刻之后,又补上一句:“他的伤,似乎——很奇怪,你们都轻点。”

    他错愕了,竭力将眼睛睁开,一团刺眼光晕中,只看到一个侧脸匆匆转过,淡眉掠过白光,再被淹没,连着她娇小身子也一并消失

    那是他在胤国第一个正眼看过的女子。

    夏殒歌思忖片刻:“她是烈帝最宠爱的妹妹,也是整个天极城最有权势的女人。”

    萧宸有几分郁闷,不知该给这个只看得见权啊势的主子说些什么。

    只好,松了口气:“原来公子知道,那卑职便放心了。”

    夏殒歌预感到重大:“嗯?”

    萧宸道:“胤烈帝的意思,是要与公子结秦晋之好。”

    夏殒歌骤然感觉窒息,但是他立即恢复了面无表情:“知道了。”

    萧宸满腹狐疑:“公子的意思——”

    夏殒歌嘴角上扬:“回复烈帝陛下,三媒六聘,本宫定尽力周全。”

    萧宸悬着的半颗心回落:“既然这样,卑职即刻去回复陛下”

    夏殒歌走进里间,一边换去浸满风露的外衣,一边吩咐:“等等,本宫自去回复,你让车夫备好车马便是。”

    手慢慢拂过石刻屏风上墨色烟云,补充道:“你去见一趟莫千夜,告诉他,具备万事的时候到了,东风何时,静待佳音。”

    萧宸迟疑:“惠安侯现在是烈帝身边红人,见到公子的时候还少么?”

    夏殒歌冷笑:“正因为是烈帝身边红人,更要特意避嫌,免得人察觉什么。”

    萧宸领命退去,退及门口倏然想起一事,回身退回去:“公子,慕离可是犯了什么错?”

    夏殒歌手一顿,脸有些发白:“不听号令,擅自行动,本宫已令他思过半年,这半年来你不但要做好自己本分,还要分担他的职责,如何?”

    萧宸不知说什么好,只得躬身一揖:“卑职定尽心竭力,助公子完成大业。”

    “我大胤泱泱大国,怎会缺了好男儿。若非忘忧喜欢,朕是无论如何不会把她嫁给这样落魄的人。”莫佑彦拨弄着两粒转珠,幽幽叹息。

    韩英,礼部尚书,也是继苏青??竽?友遄钕舶?拇蟪迹?步笏嗳荩?哦ㄌ?盘熳佣哉饷呕槭碌哪钕搿Ⅻbr>  莫佑彦宠爱忘忧,是真的,整个储秀宫,暖玉铺地,蜀锦作帐,金块珠砾极尽奢华。储秀宫有独立厨房,养着全国各地甄选而来的九十三位大厨,哪怕是最常见的点心也必定耗尽三日心血。公主凤辇规格堪比龙辇,偶一出行,只禁军护卫就是三四百,浩浩荡荡堪比圣上。

    终身大事也召来不少贵族心腹,详加商议。

    宠爱到这种近乎荒唐的地步,闻所未闻,忘忧也因此被不少人巴巴念想。

    天极城中有多少皇亲贵族,名家子弟花尽心思投公主所好,只盼一朝赢得青睐而折桂蟾宫?

    公主的心却偏偏系上那落魄的异族皇子,引多少自命风流扼腕叹息。

    倨傲神色都是对夏殒歌的不屑,一时“妖孽”、“浪荡”等恶名在心里也不知转了多少圈,又想到残暴的天子,才怏怏不乐噤声。

    莫佑彦扫一眼众人,漫不经心:“夏殒歌在天极城之时,谦恭而不卑,矜贵而不傲,朕也召见过几次,人品才学均是一流,也不愧曾为一国储君至于其他,众爱卿可有见地?”

    所有人都感觉地皮抖了一抖,巨大的巴掌死沉压着自己,呼吸变得轻微,脸色土黄。

    谁敢拂逆最有“天威”的胤烈帝莫佑彦?

    莫佑彦心灰意冷,对这些人的厌恶又深了几分。素日里就知道拿些麻烦的折子给他看,不看便唠唠叨叨,真到了他想商量一些要紧事,怎么都哑巴了呢?

    气一提,刀就要出鞘。

    一个小太监跑进来,正看见莫佑彦握着刀柄,吓得一个马趴,莫佑彦烦躁地踢了一脚:“慌什么?”

    小太监爬起来,利索拍了衣服上灰尘,换上欢天喜地的笑容:“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驸马爷刚进了宫,在后殿等着陛下。”

    莫佑彦不耐挥挥手:“都给朕滚,韩英,你进来!”

    “什么,陛下打算公主大婚之时罢朝三日?”韩英一惊,脱口而出,随即冷汗淋淋。

    莫佑彦满脸喜气,也不与他计较,带几分骄傲:“朕就这么一个胞妹,婚礼隆重些都不能?”

    韩英结结巴巴:“可是不合”夏殒歌使了眼神给他,他立即把话吞下去。

    莫佑彦想了想,大手一挥:“不仅如此,满朝文武,正三品以上都必须参与。凡皇室子弟,有侯及以上封爵者,必须参礼,取普天同庆之意。”

    他说一句,韩英便在心里默念一句,张口结舌。

    若真有这么多人参加婚礼,怕是整个皇宫都放不下。

    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夏殒歌站起来:“陛下这样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只是——天涯城主”

    莫佑彦皱眉:“那倒不必,殿下说的甚是,朕自有安排。”

    他站起来,豪气干云,宣布他认为最英明的决定:“传旨下去,七弟与温孤语嫣,夏公子与九妹,两对新人的喜事一起举办。”

    晴天霹雳。

    一起举办!一起举办!

    静海王,莫隽汝,小七郎。

    夏殒歌被抽空了,气力、血液、精神、灵魂、他什么都没有,软软瘫坐到椅子上,风在空荡荡的躯壳里冲击、碰撞。窗前的琼花变成雪花,积了万丈厚,那是从洪荒就开始积累的冷,涌进双眼、双耳,填满这一具躯壳,冰碎成尖锐的刀刺,狠狠抽扎,疼得连颤抖,挣扎也忘记。

    为什么,是“一起举办”?为什么,偏偏是他?

    莫佑彦的英明果决,总在戕害同胞之时最明显。

    “朕执意要将你与那逆臣的婚礼放在一起,又命所有皇亲贵族一起参加,你可明白朕的用心?”

    夏殒歌低头掩住凄惶,哑声:“夏某不明”

    莫佑彦放眼,目光掠过禁城,望向天与地交界的线,缓缓道:“放长线,一网打尽。”

    静海王府,风平浪静。

    自莫隽汝归来,府上、弈城、或许是整个胤国,都笼罩着诡异的气氛。静、安静,安静得令人心慌意乱,终日惶然。

    莫隽汝在书房,借斜晖画画。

    红,是地狱燃起的火焰,是天界坠落的红莲。飘逸的、单薄的、厚重的、清浅的、满纸红,红衣,红花,红云。他画那梦中的男子,双眼清澈妍妩,肌肤如雪,风华如雪。

    正面,侧脸,背影,微笑,蹙眉,红衣看凤凰花,白衣寻梅,戴修罗面具独坐高堂,阵前抚琴,一颦一笑千金重,墙壁挂满丹青,每一张如花美眷承载了某一刻似水流年。

    莫隽汝不知疲倦,每染下一笔,便会心一笑,每完成一幅,便长嘘一口气,小心翼翼挂好画像,画下一幅。

    几天几夜,不眠不休。

    生怕一个怠倦,便错失一段年华。

    正对墙上一幅雪满天山,他静如天风飘雪,月阙低吟浅唱,是《兰陵王入阵曲》,他们坐在彼此对面,他说“我绝不做高长恭第二”。

    陪君醉笑三千场,永不诉离殇。

    他想不到,有一天,要执子之手的人,与子偕老的故事,会以“命运”二字匆匆终结,甚至,容不下多余解释。

    莫隽汝轻柔抚过画像上一肌一容:“殒歌,告诉我,你所谓的命运是指什么?”

    马蹄急促,伴随一个尖寒嗓门:“圣旨到——静海王、温孤语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圣庭七弟,,现年已双十,适婚娶之时。兹闻温孤幼女,才闻四海,德喻椒闱,二人自幼长成,情深意笃,与皇七弟天造地设,为成人之美,特将温孤语嫣许配皇七弟隽汝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作者有话要说:(>_<) 最虐的要出现了,两个人要各自成婚了,而且婚礼还在一起举行,还能再残忍些吗?他们婚礼上会出现什么呢?

    ☆、六部叛乱

    莫隽汝长跪,头抵着冰冷坚硬的地面,寒气顺颅骨一滴滴渗进肺腑。

    蓦地想起那晚客栈,夏殒歌为他包扎被咬出的伤,脸色惨白,笑容带着绝望的苦涩——“我只想说,善待你的表妹。”

    “七郎,你相信‘天意’么?”

    “我不信,若真有天意,也一定是让我们执子之手的缘分。”

    尖细嗓音撕碎怀念:“七王爷,还不接旨?”

    莫隽汝感觉后颈被什么重击,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