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会儿,道人的魂魄就化为一缕黑烟,消失得一干二净。
重素尘看着道人消失处的虚空,合上摊开的手掌,淡淡笑道:“原来这就是魂飞魄散啊,这魂魄倒真是个练手的好材料。”
第16章 有仇报仇
天盈客栈。
白玉堂在一旁焦急地踱着步,不时抬眼看着正在慢条斯理地施针的重素尘,又瞧瞧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至今昏迷未醒的展昭。待重素尘施针完毕,迫不及待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头。
“猫儿他怎么样了?”
“好好养伤调理,在在床上躺够一个月就行了。当然,若是在这一个月内他还妄动武功的话,我可就不敢保证伤势会不会恶化了。”
重素尘走到桌前,提笔写下方子交代了小二拿去买药煎药。刚回头,就看见白玉堂轻轻地替展昭掖好被角,然后满身煞气地提了画影正欲推门而出。重素尘皱皱眉头,跟着白玉堂出了房门。
“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这是要去找那展日辉算账?”
“自然。那家伙把猫儿害得只剩半条命,五爷不去结果了他恨意难消!”白玉堂凤目一眯周身寒气透体而出。
“别怪我没提醒你,不管怎么说,那家伙都是展昭的二哥。你若搞出人命,展昭必然会愧疚一辈子。”重素尘挑眉,细长的眉眼在白玉堂神色不定的脸上打量了一圈后,转身回房。“对了,今晚来找我一趟,我有事问你。”
听着身后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关上,白玉堂狠狠地一握拳,“啧”了一声,“真他娘的麻烦,便宜那家伙了!”
展府。
“啊!救命啊!杀人啦!”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丫头小厮慌忙奔走,花园里乱作一团。
白玉堂提着画影辞了展日辉腹部一剑,狠狠一搅,才猛地抽了出来,溅了一地的鲜血。
展日辉捂着肚子,痛得嗷嗷大叫,在地上不住地蜷缩翻滚。稍微一会儿,才伸出一只手指颤巍巍地指向白玉堂,语不成句,“你——!你——!”
白玉堂一挑眉,凤目微眯,冷笑一声,抬脚就将展日辉踹飞起来,趁势又补上了两剑,顺道削了他一条肩膀。
当展日卿赶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展日辉全身是血,倒在地上犹豫濒死之鱼一般地弹跳的情景。不由得目眦尽裂,怒火中烧,“白玉堂!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玉堂抬眼瞟了展日卿一眼,顺手将画影一甩,血水瞬时染上了周围的花丛,然后还剑入鞘。
“这家伙差点要了猫儿的命,我自然是来寻仇的!”
“昭弟?到底怎么回事?!”
白玉堂嘿嘿冷笑,三言两语说了事情的始末,最后一句话说完时,杀意又悄悄地涌了上来。展日卿感觉事情不对,赶紧上前一步挡在展日辉面前。
“即便如此,但展昭不是已经没事了吗?你为何还要对我二弟下此毒手?!”展日卿回头砍了下展日辉的伤势,尤其发现他已断一臂之后,怒火更甚。
“呵,若猫儿真的出事了,五爷我定然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剥皮拆骨,最后才一剑结果了他。若不是看在猫儿份上,展日辉就算有十条命今天也已经交代了,还容得你如此啰嗦?!”
白玉堂也是火气上涌,一步一步逼近展日辉。泛寒的眸子盯着展日辉,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直把展日辉盯得汗毛倒竖后,才厉声说道:“展日辉,若你日后还敢弄些什么阴谋诡计来害猫儿,小心白爷爷来取你狗命!”
说罢,纵身一跃,从围墙上翻了出去。
天盈客栈。
白玉堂刚推开门,就看见展昭背靠在床头,一口一口地喝重素尘喂给他的药。
重素尘听到声响,回过头来,笑道:“哟,回来了?”
白玉堂“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走到桌边放下画影,然后来到重素尘身旁夺去他手中的那只药碗,赶人似的挥挥手,“你也累了,猫儿有我来照顾就行了。”
重素尘被白玉堂的态度弄得有些愕然,转念一想才悟道:估计是这白耗子看着自己给展昭喂药的情景,心里闹别扭了。
抿唇一笑,“那我先回去休息了,玉堂,你也让展昭早些休息。”言罢,推门离开。
等重素尘走了,房间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一时之间,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白玉堂望着展昭苍白的脸色,毫无血色的双唇,又是心疼又是恼怒,还有更多的……是后怕。
他真的……差一点就要失去这只猫儿了……
虽然这只猫平日里牙尖嘴利老是受伤还惹自己生气,但是一想到可能会失去,心中便一阵又一阵地抽痛,疼得连他自己都惊讶为何会如此之痛。
默默地为展昭吃完药,白玉堂将碗放回桌上,坐在床边垂着头,敛目沉默,房内气氛一时有些凝重起来。
展昭觑着白玉堂的脸色,估摸着这回白耗子真的生气了,小心翼翼地低声唤了一句:“玉堂。”
本来还想再说什么,没想到这两个刚出口,白玉堂忽然一下子猛地抱住了自己,力气大得几乎要把自己的肋骨勒断。
“……玉堂?”
“……笨猫傻猫呆猫臭猫黑心猫,你差点就吓死白爷爷我了,知道吗?!”白玉堂埋首在展昭的肩窝,闷闷的声音随着振动传来。细听之下,似乎还有一丝哽咽。
展昭被白玉堂这么一抱,吓了一跳,正欲挣开,听到白玉堂这么一句话,忽地就使不上力气,心一下子就软了。
犹豫了一会儿,才轻轻地拍着白玉堂的被,轻声道:“玉堂,别担心,我没事。”
“哼,这种鬼样子都说没事,那什么才叫有事?!还是你猫大人就没有有事的时候?!”白玉堂在展昭身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直起身来,一脸怒气。
好像……嗯……自己一不小心又踩到了耗子尾巴了……
展昭顿时有些心虚,然而目光一转,移到桌子上放着的画影,又联想到刚才白玉堂刚进门时一身还未完全消散的杀气,不由得心中猛然一紧,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
白玉堂的个性他太清楚了,他,他不会是去……!
展昭的脸色瞬时变得有些难看,白玉堂不解其意,还道是猫儿身体不舒服。
“猫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玉堂,你……刚才出门是做什么去了?”
看着展昭有些微颤的身子,白玉堂估计他也已经猜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了,于是走到窗边,背对展昭,不再说话。
展昭心中陡然一凉,惨笑一声,颓然倒在床上。
“……你把他杀了?”
“……没有,不过五爷倒是想杀了。”
得到白玉堂肯定的答复,展昭的脸色才稍微好转一些,挣扎着就想下床。白玉堂听到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正觉奇怪。回头一看,差点儿把魂吓掉。
快步走回床边,一把将展昭按回床上,怒道:“你这是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子虚得很吗?!你要生气你要发火就冲五爷来,别拿你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展昭不再挣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要去见……二……展二公子。”眼睫低垂,声音却坚定如山。
“你!”白玉堂感到好气又好笑,以这笨猫现在的状态,去展府也只不过是徒伤身子罢了。
终是拗不过展昭,双方各退一步,白玉堂无奈地背着展昭一路爬墙越脊来到展府。
展府。
展日卿刚踏出房间,就被从天而降的白展二人吓了一跳。
“白玉堂,你又来做什么?!”展日卿正想发火,当瞧见白玉堂背上神情憔悴气血不足的展昭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压下了火气。
看样子,白玉堂并没有夸大其词,展昭真的差点没了命,可白玉堂也不能……!
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不知展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展昭听得展日卿如此称呼,心中一酸,只道此事真的难以和平解决。
“……我听说玉堂闯了祸,想去探望展二公子。”
万事开头难,一旦走出了第一步,那么,就能走出第二步,第三步。展日卿能够狠心叫上一句“展大人”,自然也能硬起心肠走出下一步。
展日卿面带讥讽,冷笑连连,“不必了,草民担待不起。家弟不过是被白少侠捅了三剑,削了条胳膊,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罢了,实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听着展日卿的冷言冷语,展昭不由得倏地全身一僵,面色煞白,十指也在白玉堂的背上越扣越紧,估计白玉堂衣服下已是通红一片。
不理会展昭惨然的脸色,展日卿继续道:“展大人,我展府攀不上您,也请您……以后再也不要以展府之人自居了。另外,展大人可去自己的房间收拾一番,带走该带走的东西。草民便不奉陪了,展大人自便吧。”
“……展大公子说笑了,展某不名一文,哪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是吗?那展大人就请回吧,不送了。”
“……好,不打扰了,告辞。”展昭僵硬着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低头伏在白玉堂耳边道:“……玉堂,我们回去吧。”
天盈客栈。
白玉堂将展昭放回床上,走到桌边倒了杯茶递给展昭。展昭接过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这,一语不发,双眼茫然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