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为人而活(云霸天下第一部)

分卷阅读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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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事事发突然,殿中众人尽管对今日发生的事心中存疑,但洛河等人和沈如兰侍女的下场尚在眼前,大家就是心存怀疑也是敢怒不敢言,一时殿中鸦雀无声。

    沈如兰看着林若风胜算全无的模样,心中大快,忍不住看着林若风得意笑道,“林若风,呵呵呵”,她本来只想当殿杀死林若风的,没想到林若风对沈云在乎的程度比她料想的还要高,如今这样...她想起八年来在林若风碰的多少个软钉子和闲气,心中起了报复之意。

    她低下头,捏着沈云的手,道“云儿,这八年来苦了你了,你看姨母怎么帮你讨回来。”

    沈云张了张口,欲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林若风,你折磨了云儿八年,给你一刀实在是太便宜你了,”沈如兰轻佻地走到林若风身边,挑眉看着他的身子,道:“传闻左护法狠如恶鬼,近来看看,身子倒是异常的单薄啊,不知道你能受得住几日的地牢刑责呢?”

    林若风只是看着沈云,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沈如兰有些恼怒,只因此人一直是这种淡漠不言油盐不进的模样,太过美好不变的东西让她仇恨,比如沈如汐,沈如兰突然起了一种这层淡漠的外表撕裂的欲望。

    “来人,将叛贼林若风压下,杖责八十!”

    汐花教本是沈家人,沈云年幼看似毫无主张,殿内自是沈如兰当家,当下四个壮汉提着两根花梨木杖及刑凳进入殿内。

    沈云不在乎自己的汐花教,林若风自然也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他本是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只是看着沈云并不作声,然而当那汉子掀起他后襟的时候,终究忍不住向后喝道:“你要打便打,何必多事!”

    沈如兰看他脸上终于是出现了波澜,心中快意,笑道“林若风,你好歹当过左护法,教中是如何行刑的难道不知吗?”

    “兰圣姑,你不要欺人太甚!”萧笙骂道。他如今忍着不动手不过是若风的一眼恳求,他看得懂,要他保存着右护法的身份,他要他去救人,只是他去救了洛河他们,若风这里又怎么自救!难道要他看着他在这里受辱吗?!

    “右护法,我不动你不过是云儿说你待他还好,你莫要没有自知!”沈如兰冷哼。

    “你!”萧笙怒瞪她。

    他们这番争执时,行刑的两人已然看出林若风无意挣扎,两人正准备讨好这看似马上是汐花宫的新主人,当下二话不说将林若风的中衣褪下,露出由背至胫一大段泛着白皙温润光泽的肌肤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萧笙犹记得初见林若风时,脑海中便这有这样的几句,如今这美好却被人践踏粉碎,斯文扫地。

    林若风狠狠一颤,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脸部,嫣红的色彩在他白皙的脸上一闪而过,耳里闻得殿中有人窃窃私语,又似乎只是他脑中混乱,仓皇间抬头看见沈云盯着他看,心中悲痛,几乎想对他问上一句:“你可是要看我这样?!”

    沈云看着他的眼神,呼吸一滞,微微撇开了头。

    那边几个行刑之人不管这许多,两人压住了林若风的肩头,另两人挥杖就向他后身打去。

    萧笙一把握住刑棍,再不用尊称,盯着殿上喝道“沈如兰,你敢动他......”然而他话音未落便被林若风打断。

    “萧笙!我与你亲近不过一直利用你复仇而已,你又何必做出这样姿态!”林若风将脸贴在刑凳之上,眼望着前方殿中垂下的流苏,故作凶狠地喝道。

    “若风!”萧笙痛呼,还待再劝,却听到那人突然一改往日的语气,极轻地微带求恳之音地开口了,

    “算我求你,不要看,你...走!”

    林若风的脸埋在凳面上,看不清表情,他以为自己已经无所在乎,但终究不能忍受他看着自己这样狼狈。

    “走啊!”

    萧笙看着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好一会才在沈如兰和众人的责问和劝告中松开了手。萧笙他狠狠地一挥袖,带着悲伤和质问的眼神看了看沈云,随后对沈如兰狠狠一瞪,转身向殿外走去。

    林若风听着他的脚步,心中愧疚,终究是将他拖累至此了吗?别人听不见,他却是知道的,萧笙走之前用内力传于他:“等我!”萧笙平日里嬉笑,但与他一起时这样语气的一句便是拼了性命都会遵守的承诺,林若风心中惨笑,原来自认林晨走后自己无心无情,谁知到头来竟还是拖累下了人。

    不管他这边多想,那里两个壮汉见萧笙走开,看了看沈如兰便运足了力打下去,众人只听得那风声骇人,接触皮肉之时便是一声脆响。

    沈云的身体随着那声音狠狠一震,垂头看向了脚下。

    林若风挨了这一下就觉得臀峰上一阵巨痛,心下知道两人为了讨好沈如兰用了些许内力,事到如今林若风在这里不过是想拼了一身血肉为萧笙救人拖延时日,同时还清沈云那份错待。

    想到沈云,他紧紧闭着眼睛将脸贴在刑凳上,身心俱痛。

    那个时候我也是这样让你脸面全无地趴着受刑,所以你今日要这样报复于我吗?

    沈如兰看他虽然半裸着身子趴在人前,后身经过刑具的摧残浮起了十几道红艳的肿痕,偏偏周身还是有种淡淡的平淡和超脱,一杖落下,只有一道剑眉微微一蹙,全身却像磐石般一动不动。

    沈如兰没看到自己想要的场面,心中不悦,暗暗运功将气旋赋予那刑杖之上,那落杖之势顿时疾了一倍有余,随着那啪啪之声鲜明起来,林若风原本按在凳面上的双手忽然捏紧了凳腿,身子却还是如同石刻。沈如兰看了,暗中冷笑:“我看你撑到几时!”

    林若风原本估摸着那两人的力度,预计八十棍自己尚能撑过,如今只觉得那杖子落得又快又重,实在有些受不住,臀上仿佛有着千百个烧红的小刀在切割拉锯,好不容易忍过了四十杖,周身都是汗水,如同雨中淋过一般。

    汐花教中的人都是习过武的,教中的刑杖自然不同别处,那花梨木乃是取自天山千年的老花梨,坚硬如铁,又是常年浸在陈盐水中一旦受刑之人身上见了红,更是痛不欲生。往年教中施罚就是施刑人不怎么用力地打,再壮实的汉子也不过是二三十棍就哭喊出来了。

    林若风本就不是耐痛之人,此时忍到四十多棍不过是因着心中一点傲气才能堪堪忍着不做声响。 他恍惚的意识中只是不想向沈如兰低头,他自认对不起沈云,对不起兄弟,对汐花教却是没有一点尊重和歉意,此时只盼自己化作了一段没有生命的干木好熬过这段苦刑。

    殿上有不少人与他交情匪浅,也受过他恩惠,他们对今天这一出了解的不多,虽然觉得谋反之事罪不可赦,但眼见他在刑凳上如此形容,也都低着头不忍再看。

    不表众人所思,这边又是一杖下来,林若风没来得及咬牙,一声痛哼便溢了出来,一直紧贴着凳面的头忍不住一扬,视线正好和听到声音看过来的沈云撞个正着,沈云不妨被他看见,眼神有些慌张,眼角瞥见沈如兰正看过来,顿时换了一张阴狠的笑脸。

    林若风正痛的昏沉,哪里分辨得清他眼中那复杂的意思,脑海只剩下那刺目恶意的笑,心中痛楚难当,你就这么恨我么?我确实骗你伤你,但终究有真心待过你,竟值得你仇恨至此么?

    然而他这样想着却又忆起往昔沈云幼年时,他看着他在自己鞭下不住翻滚时,自己似乎也这么笑过,原来一饮一啄,当真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一旦叫出了第一声要止住口便更难,可他天生就是这样一副倔性子,虽知叫出来会好受很多却偏不愿喊,他愿守护的人他不希望自己的狼狈落于他们眼中,他所不在乎的人他不允许自己在他们眼前狼狈,身后痛得觉得微风拂过都是不可忍受,却宁可咬碎了嘴唇,捏碎了指甲都不愿再发一声。

    沈云站在沈如兰身边不住地发抖,林若风随着那一声声杖打只是呼吸沉重,除了那声压抑的痛呼便再不做声响,然而沈云却觉得自己能清楚地听到林若风努力压抑住的悲鸣,他抬头看着林若风,脸上努力地维持着浓重的恨意,肌肉却僵硬地抽搐。

    “五十六,五十七......”唱数的声音如此缓慢而沉重,扎实地记载着每一次痛苦。

    林若风的后身已经惨不忍睹,腰际和大腿落杖少些的地方有大片瘀肿,臀部已经转成了紫黑色,细密的血点争先恐后地奔涌出来,沈云意外地想起了自己失忆时的那段时候,师父拉着他的手绘制的红梅,色彩也如这般艳丽绚烂,红得刺痛人的眼球。

    他这样想着,将自己的掌心再次抓出血来。

    不可以避开眼神,

    沈云这样对自己说,

    为了瞒过沈如兰,为了惩罚自己的狠心,为了惩罚自己的无能,也为了日后。

    林若风浑身都是汗水,月白色的薄衫贴在肌肤上,勾勒出一个挺拔而痛苦的身姿。

    痛,无论他怎么去忍,怎么告诉自己罪有应得,痛苦却鲜明得让人疯狂,耳边响起那无情的唱数声“六十三,六十四......”原来痛到这个地步还有二十来杖要挨,他已经觉得那一杖杖都是打在了血肉之中,双腿都控制不住地随着杖打而颤抖,却原来还是有这么多的没有挨。

    然而更可怕的是这痛苦背后的意义,他不懂医术却总知道有些地方是不能打坏的,比如腿上的经脉,连接的骨段。这样的笞打下他的双腿能不能保住,一切都是未知,所清楚的只有腰际以下不堪忍受让他直想割去的痛楚。

    原来断了腿是这般可怕,竟是痛到了几乎是阿鼻地狱才能想象的境界,那当日的云儿......

    他今日出现时便装作瘸跛的,既是迷惑沈如兰,想来也是对当日的事不可忘怀吧。

    难怪...

    你会恨我至此。

    “启禀圣姑,八十杖打完,叛贼林若风晕过去了。”

    “哦?”沈如兰故作惊讶地一声,看了看沈云,方才她一直注意着他,只见他一直在发抖一会躲在她身后,一会又探头出来仇恨地看着林若风,一副胆怯却又怀恨的模样,沈如兰对他的戒意更减。

    她走到林若风身前,弯腰捏起他的脸,就见他脸色一片惨白,往日高傲的眼睛紧闭着,长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十分凄惨。想起他往日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再看眼前,沈如兰心中大快,拍拍掌,吩咐道:

    “来人,将他带入地牢,让那儿的人每日好生‘伺候’着,待一个月后本宫接任左护法时,本宫亲自拿他的血来祭教。”

    ☆、戏中有戏

    林若风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夜里,不过他身处地牢,日夜却也没有多少区别。

    身后的痛苦瞬间鲜明起来,虽然不同先前那样痛不欲生,却还是让人难以忍受,林若风忍不住发出了断断续续的□。

    有人在的时候他强撑着一口气,如今暗中无人,他再没有忍住的气力。

    “嗯……啊!”

    后身的伤根本不能碰,他方才用手指轻触伤口,就觉得脑中白光一闪,身后就像又挨了一板似的痛不可当。

    不敢碰却不能不碰,他知道这八十板子只是一个开始。

    汐花教的地牢每日都有数不尽的花招,这里的人有的是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本事,他猜想沈如兰一定是要他熬到她等位那一天的,那么这中间只要他熬不过势必就会有人喂他服食一些药物。

    沦落至此已是狼狈至极了,难道还有成为蛊毒的奴隶不成,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情愿咬舌自尽,因而此时他必须最大程度地让自己恢复的快一些,至少让他有能力撑到萧笙将洛河他们救出去的时候。

    至于另外的原因……

    不知为何,他隐隐中也确实有丝想要活下去的念头,因为他的那声“等我!”

    不是要笙去做什么,这只是一种习惯了的承诺,不变了十四年的承诺。

    以往对战时不管两人谁在外接应,谁说的等我,不管多么绝望的时刻,多么不可能的险境,对方总能及时的出现,哪怕浑身是血遍体是伤;而余下的那人也总能撑到对方来的时候,哪怕是多么不可能存活的险境,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也必要用来笑骂对方比自己弄得狼狈。

    他原本一心要萧笙远离这里,不知为何如今想到萧笙在汐花殿上的言语,想到他万里疾奔回来的情况,意外的,林若风觉得在人生的最后一刻,他想至少能看好友一眼,听他说一声一切都解决了,或者哪怕只是向他报声安好也行。

    他真的想嘲讽自己了,明明想好牺牲自己一人,偏偏还是拖累了萧笙,偏偏还是诸多留恋,自己到底是无能到了何种田地,才会如此当断不断,才会如此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