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谢无忧

分卷阅读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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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忧眉头皱得更紧,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被小郭这么一说,他思路清晰起来了,喃喃自语:“不是外敌,那就是。。。。。。内乱?”

    小郭笑眯眯地点头,拍了拍无忧地脑袋,孺子可教也。至于是什么内乱,就要靠无忧自己去猜了。

    不过一猜之下,无忧的脸色越来越白,小郭看得心惊:“怎么了?”

    无忧重重地叹了口气,“栖夕山庄的祖训,江湖人不理庙堂事。他并非不想追,而是等着我自投罗网罢了。”

    小郭见他黯然,心里也不好受,只说:“等我恢复功力,说不定能把这铁皮打个对穿!”能不能打个对穿还两说,血肉之躯VS铜墙铁壁,那个,还是有一点难度的。

    恁无忧和小郭在铁皮屋内猜了个天昏地暗,但铁皮屋外,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半月之前,栖夕山脚无故多出一队草莽打扮的人马,个个都是面布风霜的彪形大汉,似是赶了很远的路才抵达这栖夕山脚。独为首的一人一副名士做派,执扇纶巾,捏着一山羊胡,眯眼瞧着那盘旋而上的山路,看上去面无表情,唯有细心的人才会发现他眼眶里转动的水光。这伙人说是草莽,行事做派却更像训练有素的军队,栖夕山脚无处投宿,便三三两两地扎了帐篷宿在林间。只有那为首的名士,率了小队人马先上山去了。

    表面上平平静静地栖夕山庄,像是投入了一块小石子,泛起了些许波澜。

    采薇万万没有想到诚王会这么爽快就放他回栖夕,是以那个瘦弱的人影晃入眼帘时,还未认出来。

    那人显然也没有料到出来迎他的是一位妙龄少女,穿着蔷薇色的裙裳,神色自若地坐在主事位上。

    先出声的是伶病酒,一声采薇,从张嘴到出口,仿佛用尽浑身的力气。

    那边采薇眼中含泪,一咬牙,又忍了回去,一声爹爹,却是怎么也叫不出口。

    伶病酒自知亏欠这个女儿良多,也不放在心上,如今她已经是栖夕山庄的主事,再称呼她的闺名已是不妥,又猛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专程来诉父女衷肠的,忙定了心神淡然道:“主事大人,伶某奉命前来助主事一臂之力。”

    采薇在心底冷笑一声,明明是一笔交易,非说的像栖夕占了诚王什么便宜一般。

    伶病酒见她既不说话,神色也愈发冷淡,柔声说:“我领了一队兵马,就在山脚,虽不是武林高手,却也是诚王麾下以一当十的精锐,你要做什么事情,与我说一声,我替你去做。”

    采薇看向越发佝偻矮小下去的父亲,忽然弯了嘴角,“我要做什么事情,你都肯答应?”

    伶病酒唯恐没有弥补的机会,忙不迭答道:“但凭吩咐。”

    “那我要这队人马归我调度。”采薇毫不客气地开口,冷眼看着愣在原地的父亲。

    “这。。。。。。”伶病酒略一沉吟,就知这其中利害,还未开口拒绝,就听得采薇怒气冲冲的一句:“我就知道。”

    她两颊红晕,似是气得不轻,“你说过的话,从未兑现。你说过几日来接我,却再也没有回过栖夕。你说会带我去逛庙会,看皮影戏,却十几年连个音讯都没有。把我扔在这暗无天日的庄子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可曾回来看过我一眼?”

    最后一句话,成了压垮伶病酒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脸色颓然,“是我对不起你。”

    顿了半晌,从胸口掏出一块令牌来,随手扔在地上,哐当作响,“这些人是诚王豢养的死士,只听这块令牌的号令。”

    采薇眼睁睁看着那令牌落地,像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地顺利,再抬头时,厅内已经空荡荡一片,哪里还有伶病酒的影子。

    那厢京城之内花团簇锦,一派繁荣景象,要是被小郭看到了,一定不敢相信在自己劫了刑狱,放倒了一座城楼之后,京城屁事儿没有,连通缉令都不曾颁发一张。

    皇宫之内,天涯崇山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只一双不自觉微蹙的眉,泄露了表情。

    跪在地上的是一脸惶惶的许竟成,“皇上,真的不去追吗?”

    天涯崇山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不耐烦地说:“明天你去替朕监斩。”

    许竟成毕竟是吃皇粮的,愣不过一会儿立即回转过来,暗道还是皇上手段高明,快步领命而去。

    诚王下狱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如果大肆追捕,闹得天下皆知,刑狱原来只是个摆设,让天下人来看这个笑话,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做这种傻事。追?何必要追呢?既然天下皆知,那就封锁刑狱被劫的消息,趁机找个替身处斩了,从此以后,诚王是死是活,都构不成太大威胁了。况且皇上真的不会去追击诚王?只怕未必。

    许竟成只揣摩到了些皮毛,天涯崇山现在想的,并不是怎么处置诚王。

    许竟成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便有一名蒙面男子忽然闪现在书房当中。

    “皇上没有猜错,伶病酒领着的那队兵马,果然是去了栖夕山庄。”

    天涯崇山眯起眼睛,“有多少人?”

    “回皇上,五十人。人虽不多,但个个都是训练有素,只怕不大好对付。”

    料理些许家务事,五十个人想必也够了,既然诚王区区五十人就可以拉拢栖夕山庄,那他需要做的,就是加大价码罢了。

    “你下去罢。”

    天涯朝的皇帝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他早已派出死士往西北追去,只是一直未能发现诚王的踪迹,不但没有发现诚王的踪迹,连无忧的踪迹也没有。

    猛地睁开眼,天涯崇山眼底泛起丝丝戾气,这一次,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要将他留在身边,不管他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庙堂之高和江湖之远,从来只能选一个,这次由不得他了。

    ☆、大婚(上)

    三个时辰之后,无忧和小郭俱已灰心丧气。小郭内功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以那劈城门的雷霆万钧的一掌,劈在铁壁上却是泥牛入海音讯全无。

    两人思来想去,大麦远在西北,珍珠身受重伤,诚王只怕自身难保,此时此刻真想不出会有谁来救人。就算来了,如何把他们从这铁盒里放出来,也是个大大的难题。

    无忧虽然觉得外间肯定有大事要发生,开头两日心急如焚,到第三日也已经淡定下来,见小郭孜孜不倦地劈墙,也晓得要劝他别白费力气了。

    这天照例从头顶开了一扇碗口见方的小门落下两碗饭菜,小郭已心有余悸,让无忧先过机探毒之后才放心大嚼,两三口下去吃出一个硬邦邦的物件,连忙吐出来。

    在两道幽怨异常的目光注视下,无忧转头无辜看向小郭,他只能排查毒药,并没有查异物入侵的功能啊。

    沾着饭粒的窄窄牛皮纸上草草墨迹,小郭看得几欲吐血,传消息好歹将字写清楚些,连他个医生都看不懂的鬼画符是要闹哪样?

    好在此时还未天黑,头顶小孔透来光线,无忧借着光线看了,顺口念出来:“清夜不能寐,悲风入我轩。”

    小郭更加愤慨,“这是人写出来的字吗?你竟然能看懂。”

    无忧微微一笑,“这是我二叔的字,他一手狂草天下闻名。”

    小郭懒得再去纠结字的问题,转而问诗,“那这两句诗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晚上风刮得我睡不着觉。”无忧想了想说道。

    小郭一脸无知,无忧继续解释:“意思就是让我们两个今天晚上别睡觉。”

    小郭继续吐血,“你二叔可真幽默。”明明三个字可以搞定的事情,用狂草写首诗来。

    是夜,小郭和无忧当然瞪大眼睛赶瞌睡,等到眼皮低垂,瞌睡越攒越多一头栽倒也未听见有什么声响。

    结果救兵不来则已,一来惊人,耳边轰隆隆一声巨响,小郭和无忧本能地往两边一闪,等到下一声轰隆隆,二人面前已经多了一柄剑尖。

    无忧脸色一变:“栖夕剑!”

    小郭当机立断,一掌劈向那一剑的缝隙,原本纹丝不动的铁壁登时被劈出个大窟窿,一解这几天劈不开就是劈不开的郁郁之情,连补几掌,将窟窿劈到能容人通行,抓了无忧的胳膊,就往外蹿。

    “是你!”小郭显然没料到拎着剑站着外间的是那个宁城的山羊胡小老头伶病酒。

    无忧走出来之后,也是一愣,随即恭恭敬敬地说:“多谢二叔。”

    “别谢我,谢你姐姐采彤罢,剑是她起出来给我的。她还让我带句话给你,无忧,有多远走多远,从此以后栖夕与你再无干系。”

    无忧听了之后眼神一暗,却没有半分要挪动的意思。

    小郭看得真切,心想既然诚王麾下的伶病酒到了栖夕,栖夕只怕是站在诚王这一边的,卷进朝廷纷争里,栖夕只怕。。。。。。

    无忧摇了摇头道,“我既是栖夕的人,就不能当个没事儿人一样置身事外。”

    “你当初离家出走的的时候怎么就没想那么多?从来都只有栖夕山庄欠你的,没有你欠栖夕山庄的。”气势汹汹地女声划破这夜色,跟着又有一个压低的男声响起:“我的姑奶奶你别动怒,再说这么大声把狼招来了怎么办?”

    无忧和小郭一起转身,便见一个美貌少妇挺着个大肚子,面色难掩憔悴,精神头却是足,对着无忧怒目而视。

    “大姐!”无忧上前两步,见着自己外甥还在娘肚子里,不好轻举妄动,只站定看着自家大姐采彤。

    小郭越发觉得不对劲,拉住准备偷溜的伶病酒,“到底是谁将我们关在铁箱里?劈箱子这么大动静怎么也没惊动他?”

    “只怕比这更大的事,今天也惊动不了她。”

    小郭听得云里雾里,那边姐弟二人已经诉衷肠完毕,采彤深知自己弟弟的个性,面上见谁都是笑眯眯的,一旦决定了的事情,谁的劝都不听。既然劝不走,唯有让他自己走了。

    “逍遥王迎娶我们赵家二小姐,就在今天。”

    无忧听着仿若惊雷在耳,呆了半晌,忽然指着伶病酒道:“不可能!”

    被他这么一指,伶病酒低头摸着胡子,叹口气道:“我确实有负诚王。”仅仅凭着逍遥王迎娶采薇的事情,就能辨清大局,自己这个侄儿,也着实不简单。

    小郭好一会儿才跟上思路,这么说诚王派伶病酒来拉拢栖夕山庄,亲爹拉拢亲女儿反倒失败了,天涯崇山倒是好心思,栖夕山庄易守难攻,万一真打起来,诚王趁机反扑也不是不能,如此一联姻,不费一兵一卒,就解了后顾之忧。

    只是无忧。。。。。。

    无忧脸色惨白,想起当年他的承诺,绝不动栖夕山庄一土一木,而他确实也做到了,不费一兵一卒达到了目的。

    不是他谢无忧,也可以是赵采薇。

    只要达到目的了,谁还管是谁?

    小郭静静站在一边,越看无忧面色越不妙,默默执了无忧右手贴在自己掌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