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凤珍珠接口道。无忧和小郭两个人适时闭嘴,凤珍珠一开口的话他们俩就没有再说话的必要了。
“号声急促,而且四处都响起这种号声,应该是为了集结人马。集结人马,不是为了打仗时为什么?”
凤珍珠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是你们胡人的想法。江南这块地方,武林纷争向来是少不了,但是大的战事却少有,是不是他们查到了近日来那些惨案的幕后黑手了,所以纠集人马前去剿灭呢?”
青梅山庄褚清沙褚庄主。
清风观平生道长。
连环庄连氏兄弟。
破空一剑柳飞絮。
毒仙花六姑。
一夜之间,又是五条人命。与之前的江南三派、定远镖局鸡犬不留,斩草除根的手段不同,死的只是这五个声名正旺的江湖人,他们的帮派家人都还好好活着,战战兢兢的活着。因为他们五个人的死法虽各有不同,却都存在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被人用剑钉在自家的大门口的牌匾上。那把剑是普普通通的剑,街上随便花一两银子就能买到五把。破空一剑四海为家、居无定所,他的尸体也被钉在了他住的客栈门口,清晨掌柜的起来开门时,一滴冰冷的血正好滴在他的额上。褚清沙是被人用硬功生生扭断了脖子,他平生最得意的就是他这身硬家功夫,决计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死在这种功夫上,所以他死时双目睁大,满眼的震惊。平生道长被人用内力震断经脉,力竭而死。想他一生修行内功,禁欲吃斋,想不到一生修为竟也敌不过别人一掌。连氏兄弟两人都是一刀致命,连环庄刀法天下第一的传说就这样被打破。柳飞絮则是一剑穿胸,直接被自己的飞絮剑钉在牌匾上。毒仙花六姑死得最是诡异,因为她死在了自己的奇毒“笑靥如花”上,死的时候一脸笑意,说不出的恐怖。这五个人都死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功夫上,对方仿佛是在故意布置这一场恶作剧,在恐慌之中的江南又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恐慌。
如果这五个人的死,分别是五个人做的,虽然让人毛骨悚然倒也不足为惧,只要找机会让他们五人分散,五个人当可以各个击破。
那天的号声,是江南各个帮派为了抵御外敌组成联盟而专设的召集令,加盟各帮各派弟子只要一听此号令就都要到玄武堂集合。一夜之间五大高手惨死,并且还被毫无尊严地钉在大门口,这分量已经足够吹响这召集令。
郭一生仔细检查了最后发现的花六姑的尸体之后站起身来,“他们五个人的死亡时间都不同。可以说是一个接着一个,所以,这件案子,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下的手。”
也就是说,有一个人用褚清沙、平生道长、连氏兄弟、柳飞絮还有花六姑这五个人的成名绝技又反过来杀了他们五人,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个人的武功,当真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和无忧皆是脸色大变,这五个人本来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可是偏偏就有那么一件事让他们全都联系起来。当日在望江楼内,无忧为黄泉宫说话,让这帮江湖客误以为他就是黄泉宫的奸细,差一点就被抓去严刑逼供,幸亏小郭出手相助才有命留在这回春居里。刚开始墙上趴的树上躲的都是这五人的弟子门客,后来在无忧他们寸步不出回春居的情况下仍有惨案发生人数才得以减少。望江楼内那几个人,还活着的就剩下无忧、郭一生还有凤珍珠,这意味着什么?无忧跟小郭都很清楚,他们跟这件案子脱不了干系。
尤其是无忧,在见过这五人的尸体之后,他第一次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严肃的表情比之郭一生更甚。因为他发现他好像想错了什么,又错怪了什么人。
在他心里,这五个人的死,除了证明他自己错误的猜想之外,还证明了一件事,他,已经出关了吗?也许,他就在这某处,正静静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无忧曲是改了李贺的莫愁曲的两个字大家凑合着看啊
☆、遇袭
作者有话要说:江南春逢李龟年 <唐?杜甫>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那诗是改了杜老的这一首,说明下~
温柔乡里寻常见,谢娘宿处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无忧轻轻撵起这一方锦帕,轻启秀口将那首诗轻轻念了出来。月色满铺一室,烛光点点摇曳,锦帕握在手中的触感还在,只是不知它的主人去了哪里。趁月色正朦胧,无忧身后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几乎就要与这月光合二而一。无忧仍旧握着这帕子,痴立于窗前,似在赏月,又似在伤情,嘴角却仍带着那永恒不变的笑,仔细看,似乎还能看出那笑里的一丝甜。
寒光一闪,几乎是在一瞬之间,无忧侧身躲开从背后袭来的那一刀。即算他反应再快,躲过了那一刀,也仍被刀锋划破了背上的衣衫,月色之下,那露出的白色皮肤更是白得耀眼,冰肌凝脂,光滑如缎。
无忧转过身来,静静看着眼前这拿着匕首的白衣女子。
月色如水。
她也温柔如水。
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她与她手里的匕首想到一起去,刚才那狠辣的杀招更不可能出自她手。她是那么的柔弱,那么的惹人怜惜。皓腕玉手,怎挥得动那匕首?要不是背上的丝丝凉意提醒着无忧,他恐怕就要动了这怜香惜玉之情了。那把匕首!无忧怎会认不出他的贴身之物,本来已经冰凉的心,像是被谁狠狠甩在地上,有破碎的痛感。
那女子却迟迟不动,只是眼里已点点滴滴聚集了眼泪,却强忍咬着樱唇不肯让它掉落。
“呵呵。。。。。。呵。。。。。。”她是在笑么?满眼的泪,满脸的笑,人的脸上怎么能够同时出现截然相反的表情。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王爷会如此看重你这无忧公子。”她终于开口说话,那公子二字咬得特别重,本来是温香软语,无忧听在耳里却只觉刺耳。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她得意地看着无忧陡然变色的脸,将最后那两个字咽回肚子里。
“你说,我跟你,哪一个更美呢?”
“你是谁?你想要做什么?”这大概是无忧这辈子说得最正经的一句话,他不想与她再纠缠下去。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来赴他的约。他人不在,空遗锦帕,约他在落花时节再相见。这无可厚非,但是,眼前这名白衣女子又是什么意思?他若想要他的命,大可不必费这周章,他既能堂而皇之一支流星镖将信钉在他房内,也能将它钉在他心口。今夜他能不能全身而退,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是谁?”媚惑入骨的声音,“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谁,因为你不会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如果说这世上,如果说在他心里只有一个无忧的话,那也只能是我!”
话未落音,匕首已到了无忧身前。无忧却突然笑了,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不再是用微笑的敷衍,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因为他确定不是他,他不会对他痛下杀手,这就够了。所以,即便是她拿着他贴身的匕首挥向他,他也能笑得这样开心。
兵器是一寸短一寸险。这女子每照每式都是直刺向他面门,倒不急着取他性命,反而是千方百计想要划花他那一张脸。
匕首掠过,无忧一缕发丝悄然落地,他人已经斜斜从她身边擦过,一手擒住她拿匕首的那只手。无忧就是在等她近身,他所学之杂确实是骇人听闻,唯有着近身擒拿的功夫还学得像个样子。
不料那白衣女子陡然松手,任他轻取了匕首去,在无忧一愣之间,突然张嘴对着无忧喷出一股红雾,直袭他面门,自己则一个转身退开来。
无忧一手拿着匕首,被那红雾袭了个正着,可他笑意却更浓,只是抿紧了嘴巴不再露出牙齿来。
“哐当!”
“砰!”
人和刀同时落地。无忧阖上眼睛,坠入一片黑暗。
那白衣女子喜上眉梢,莲步轻移到无忧身边,伸手拎起那把匕首。
“栖夕山庄的公子也不过如此啊!为什么王爷会喜欢你呢?你的武功,比起我差远了。女子样貌哪用得着你那么英气,至于柔媚承欢你就更不如我了。。。。。。啊!”
只听得一声惨叫,那白衣女子已中了一掌飞了出去撞翻桌椅倒地。
“我是不如你,而且比起你的七窍玲珑心,我还少了一窍,你好好想一想,为什么,你会输在我手上!”无忧拍拍手站起来,走过去捡起那把匕首,方欲走,又看了看地上那女子,最后还是决定朝她走去。无忧内力虽然不行,但那一掌是栖夕山庄的家传掌法中的一招“化险为夷”,打的刚好是人体最柔软的胃部,那女子瘫软在地上缩成一团,实在与内力无关。
“为什么。。。。。。你。。。。。。”那女子见无忧拿了匕首步步逼近,惧意顿生,话也说不通顺了。
无忧在离她还有两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个女孩子绝对不柔弱,也绝对没有这么容易屈服。
“叮”的一声,匕首插在那女子鬓边,斩断了一缕发丝,也骇地那女子不敢再动弹。
女人最看重的,始终都是自己的容貌。无忧刚才若是失了一点准头,倾国倾城的容颜就毁了。
“你回来了!怎么这么久?”回春居的门口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在,而且听口音好像不是小郭呀!
“睡不着所以多走了走。大麦,你也睡不着要出去散步吗?”无忧被大麦挡在门外,只能抬头敷衍他,胡人果然生得威猛,无忧得仰着头跟他说话。
“你这是什么装扮?”大麦指着无忧胸前的一个结头问道。
无忧总不能告诉他,他今天晚上剐了一个姑娘的衣服,然后绑在了自己身上,为的是遮住背后那个大洞吧。
“外面冷,我随便。。。。。。”无忧话还没有说完,大麦就已经把自己身上的紫色长袍脱了下来披到无忧身上,自己里面则只有一件白色单衣。
“这样就不冷了。”大麦笑着说。
无忧看着他那张充满异国风情的脸,笑容有些僵了。中原人无法用他们胡人的想法思考问题,他想到了凤珍珠说过的那句话。
“我等你回来是想跟你道别,天涯跟匈奴开战了。我明天就要走了。”
“我要回到匈奴去,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的族人要杀我?为什么我会到中原来?丢失的匈奴那一块的记忆总归要找回来,不是吗?”月色下的大麦笑得很天真,无忧突然有些不忍心,当他回到匈奴之后,当他找回了他丢失的记忆之后,大麦还会有这样天真的笑容吗?但是,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就像采薇选择留在栖夕山庄一样,大麦选择离开,回到他的家乡去。他们都会为他们的选择付出代价,也会收获些什么,无忧是管不了的。
所以他说:“天涯与匈奴一开战,我们就是天生的敌人。但愿我们不用在战场上相见,但愿没有战争。”
“奇怪,你说的话,跟珍珠姑娘说的一样,她也说但愿我们不要在战场上相见。”大麦又恢复了他那副痴痴傻傻的模样,无忧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了,真想看看正常时候的大麦又是什么样。
☆、买卖
老实老板家里到了老实老板这一代已经不做玉石生意了。他仍旧当老板,不过他做的行当是无本的暴利行当。既然无本,怎么可能暴利?偏偏老实老板就做到了,他家里原来是做玉石古玩生意的,现在洗手不干了也秉着“开张吃三年的原则”。老实老板的生意一年只做那么几次,因为出得起这个价钱的人不多,他手上值得起这个价钱的东西也不多,物以稀为贵。老实老板其实不老实,救了人家闺女一命就让人家以身相许。卖别人几个不痛不痒的消息就骗别人大把大把的银子。
老实老板今年的第二件无本生意又上门来了。来者身段窈窕,是一女子,却戴着一顶黑纱斗笠,浑身上下黑衣黑裤,裤脚下却若隐若现一双穿着绿鞋的小脚。这身打扮,真是说不出的诡异,老实老板却不以为然。做这一行,卖家和卖家都不会以真面目示人,多诡异多恐怖的他都见过,就连他自己,见过他真面目的恐怕只有赵采彤一个人。那年采彤离开栖息山庄,一心想闯荡出属于自己的江湖,结果出师不利,一下山就被人盯上了,一不小心逃进客栈的一间厢房里,撞见了正在易容改装的老实老板。
“姑娘想问什么?是姻缘吧?我这里的姻缘签可应了不少良缘哪!”老实老板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他此刻能化作一个算命的术士,下回说不定就扮作个来问姻缘的小姐。幸亏这见寺庙后院鲜有人迹,否则这姑娘这身打扮,也足够把狼招来了。老实老板做这行买卖,能活到现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栖夕山庄的三少爷在哪里?”那女子开口道,声音沙哑似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婆,与她这窈窕身段可一点都不相称。这女子其实就是那日在谢娘宿处对无忧下媚药的杜鹃,她本来是暖玉剑杜宇的独生爱女,一生下来就被捧在手心,结果在出嫁之日自己的丈夫居然离家出走,宁愿流浪在外也不愿意娶她,从小到大,杜家小姐哪里受过这般委屈,又哪里忍得了这般羞辱。成婚当日久候新郎不至,当即自掀盖头,脱了喜服提剑便下山去寻那负心汉子。无忧乃是栖夕山庄三少爷赵慎言同西南名妓谢娘的儿子,杜鹃算准无忧下山便会去那谢娘宿处,所以才有了之前下药的那一幕。自从那日在谢娘宿处被无忧逃了之后,杜鹃自知武功谋略都比不上无忧,要想逼他就范只能另辟蹊径。她在毒王家门口跪足三天三日,方才进了毒王的门,又不惜替毒王以身试毒,以至于坏了她那如黄莺出谷的好嗓子,也终于求得毒王传了她几样使毒的法子,也在无意之间知晓了那赵无忧,竟然是这毒王的关门弟子,要想在他面前下毒,更是难上加难。经此一件事,杜鹃对无忧的恨意更深。
老实老板听她这么一说,心下一凛,心想这可是自己的小舅子,如果是寻仇的,那就不好办了。不过既然他是老板,既然他是生意人,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就算是自己的亲娘老子的下落,客人问到了,也是要说的。
“江南回春居。不过,姑娘,你要找他麻烦,回春居里的郭神医可是个麻烦人物哟!褚清沙褚庄主和平生道长都奈何不了他呀!”
那姑娘没有答话,轻轻咳嗽了两声便转身走了。
老实老板待那姑娘走远了,方才不紧不慢地提起笔,写了一张字条,从算命的摊子下摸出一只红嘴的信鸽来,将字条装入鸽子腿上的小竹筒内,嘴里一边还喃喃道:“想不到最后居然会是为了小舅子坏了规矩,这生意以后是做不成了。。。。。。无忧啊无忧,你就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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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了三十年的天涯王朝和匈奴边境被战火打破,建元五年夏末,匈奴突然大举进攻天涯王朝西北边境,八万铁骑在关外烧杀掳掠,转眼之间,关外三城已遭匈奴铁蹄践踏。匈奴人仍在边境线上徘徊,一方面庆祝这来得太轻易的战利品,一方面伺机再攻城掠地。这一次匈奴人的袭击来得太不正常,不但是打破了近三十年的和平局面,而且还在边境线上继续纠集兵马,看来图谋不只是关外的这十七城,而是想染指整个中原。
天涯王朝的新王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懦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戍边不力、痛失三城的罪名派禁卫拿下了在西北戍边的靖王,举手投足间就摆平了一个虎视眈眈的藩王。想那靖王一柄青龙刀驰骋沙场数十载,想不到最后竟然被世人视作